周秋光,孙中民
(1.湖南师范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湖南长沙 410081;2.湖南第一师范学院 政管系,湖南 长沙 410205)
当代中国社会阶层结构变迁中的利益分化与政府整合
周秋光1,孙中民2
(1.湖南师范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湖南长沙 410081;2.湖南第一师范学院 政管系,湖南 长沙 410205)
我国当代社会阶层结构发生过几次大的变迁,社会利益关系发生了重大变化,这对于政府的利益整合能力是一种严峻的考验。对社会转型时期利益矛盾的分析和建国以来利益整合实践的总结可以发现:改革的执行者--政府必须通过经济、政治和道德的途径,致力于推进利益整合方式的根本性转变,实现由计划经济时期的利益整合方式向市场经济条件下的利益整合方式转型,才能建立一种能够满足利益群体分化要求并能促进利益增长的社会机制。
阶层结构;利益分化;整合
建国61年来,我国社会阶级阶层结构发生过几次大的变迁,特别是改革开放30年间,因阶级阶层结构的变迁,社会利益关系发生重大变化,由此引起的利益分化与冲突成为影响当代中国社会稳定与发展的一个重要因素。我们要构建的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只能是在社会阶层结构的分化下进行。因此分析社会阶层结构变迁中的利益分化与整合将非常必要。
1.当代社会阶层结构变迁的历史进程
“1949年以来,中国建立的是一种总体性的社会,即一种程度分化很低的社会”[1](P40)。中国社会只存在两个阶级一个阶层,即工人阶级、农民阶级与知识分子阶层。“在这种社会中,国家对经济以及各种社会资源实现全面的垄断,国家政权对社会实现全面控制”。在这样一种“强政府,弱社会”的态势下,呈现出的是一种封闭的、刚性的“超稳定”社会结构。改革开放后,我国社会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从农业为主导的经济社会向以工业和服务业为主导的经济社会的转变,从以农业人口为主体的传统社会向以城市人口为主体的现代社会的转变;从指令性的计划经济体制向现代市场经济体制的转变;从传统中央集权的政治体制向社会主义民主政治体制的转变[2](P27)。这种转变带来了整个社会结构的变迁,最根本的就是社会阶层结构的变迁和分化。因为“现代化的其他内容都是源自社会阶级阶层的分化与整合,而阶级、阶层的分化与整合又是整个社会现代化发展的动力系统,是现代化发展的动力源”[3](P16)。
“从70年代末开始,中国摆脱了运用政治力量抑制正常的社会成员分化,运用意识形态力量控制社会成员分化的历史,进入了一个以阶层为单位的社会成员的分化期。”[3](P8)这种分化改变了过去那种简单的、高度统一和集中的、强制性的“总体性”社会结构,取而代之的是多元的社会阶层结构。于是,“两阶级、一阶层”的“总体性”结构开始分化,以政治身份、户口身份和行政身份为依据的阶层分化机制被新的以职业为基础的阶层分化机制所取代。在此基础上形成了中国社会的十个阶层,即国家与社会管理阶层、经理阶层、私营企业主阶层、专业技术人员阶层、办事人员阶层、个体工商户阶层、商业服务人员阶层、产业工人阶层、农业劳动者阶层和城市无业、失业及半失业人员阶层[4](P21-78)。
社会阶层结构的变迁和分化是现代社会区别于传统社会的一个根本标志。只要我国还实行市场经济、实行多种所有制制度和多种分配制度,阶级阶层结构的分化就不会结束。目前我国还正处于由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全面转型的时期,随着经济体制改革的步步推进和深化,将会导致大量社会资源的重新分配及社会资源分配体系的重组。这种社会变动不仅引发了原有利益格局的深刻变化,而且将继续导致一系列社会阶层结构的进一步变迁和分化。
2.改革开放30年来利益群体分化的特点
改革开放后,经济从计划到市场的转型不可避免地导致社会结构的重大变化。各群体之间的封闭性减弱,开放性和流动性增强,新的社会群体出现,社会结构从简单到复杂,由刚性走向弹性。利益群体分化呈现以下特点:
一是利益群体分化进程中群体间的政治差距缩小,经济差距在扩大。改革开放以前,群体间的社会差距突出反映在政治差距极大、政治不平等和政治歧视比较严重。当时的社会结构以政治分层为主,根据人们的家庭出身、政治身份等,将人们分成不同的等级。由于各行各业之间的收入差距只体现在劳动年限上,加上当时绝对平均主义分配的票证制度、大锅饭式的普遍就业制度,使得群体间的经济差距较小。随着政治运动的缓和以及改革开放政策的实施,政府把经济工作放在了首要位置,人们的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到经济建设上,群体间的政治差距在缩小。时至今日,那种明确把人分为不同政治等级的现象已趋于消失,而与此同时,经济地位的作用大大上升,从上世纪80年代中期以来,各群体在经济上的差距拉大。由此直接产生的一个社会问题是出现了贫富悬殊的两个社会群体。
二是利益群体分化由等级式分化向团块式分化转变。改革开放前,中国社会结构的明显分化是农民、工人、知识分子和干部四大群体间的划分。这种分化不仅是职业和阶层的差异,更是一种身份等级的差异,其最重要的特征是身份等级间界限分明,进出规划清楚,一旦具有某种身份就难以改变。社会成员间的有限分化不是“自致性”的分化,而是带有很强的“先赋性”色彩。改革开放后,随着各类社会主体(个人、组织、政府)自主权的扩大和利益的明确化,原来由行政级别和身份等级制度决定的等级式分化逐渐转变成一种由类属和单位边界决定的团块式分化。决定社会成员地位的利益差异的原等级要素,如家庭出身、政治身份、行政级别的作用大大削弱,而个人所在单位的发展状况,个人所属职业类型和部门集团的发展成为人们最关心的问题。随着中央的控制权力下移,资源与利益的日益单位化,不同单位之间的差距在开始扩大,在收入、居住条件、机会、福利等众多方面表现出日益明显的差别。
三是利益群体分化随着市场化进程的加快进一步加剧。改革导致利益群体的分化向“市场型”的转变,特别是为那些旧体制下不占优势地位的社会成员提供了进行经济和社会活动的自由空间和自由资源,使他们有可能利用市场机会,改变自己的社会地位。在市场条件下,再分配权利和其他那些与行政权力相联系的因素的重要性开始下降和衰落,成功主要取决于人们对市场机会的把握。在此基础上,人们一方面有可能在国家直接控制的单位和行政体制之外占有一定的社会资源,特别是物质财富;另一方面,那些与个人相联系的决定社会地位的因素,也因摆脱了国家控制而开始在一定范围内发挥作用,如教育水平、职业经验、生活经历等。市场转型为社会地位的获得引入了竞争机制,为更多的社会成员提供了改变自己地位的机会。但到目前为止,我国的市场转型远未完成,市场型的利益群体分化机制还不完善。我国现阶段事实上还存在着三种主要的社会资源分配关系,即权力授予关系、市场交换关系和社会关系网络,由于政府权力的钳制和社会关系网络的束缚,市场在现阶段的中国社会其运作机制受到了一定的扭曲,整个社会还远未达到真正的机会均等的公平竞争。随着市场经济体制的进一步完善发展,政治体制改革的进一步深入,阻碍利益群体分化的一些因素的影响会逐渐减少,社会成员会获得更多的改变自身的机会,利益群体的分化也必将会向广度和深度进一步发展。
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标志着中国共产党由一个领导全国人民为夺取政权而斗争的革命党,变为一个在全国范围内掌握政权的执政党。这对于党的利益整合能力是一种严峻的考验。为此,中国共产党进行了艰苦的探索,取得了丰富的经验,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1.国民经济恢复时期的社会利益关系调整
正确处理各方面的利益关系,是保证党顺利完成民主革命时期遗留的任务,尽快恢复国民经济的关键环节。为此,党确立了“不要四面出击”的方针,采取各方面措施调整社会利益矛盾。在经济上,具有临时宪法性质的《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共同纲领》提出了“公私兼顾、劳资两利、城乡互助、内外交流”的政策,使个体经济、私人资本主义经济等各种经济成分在国营经济领导之下,分工合作,各得其所,以促进整个社会经济的发展。在政治上,党领导人民建立了人民民主专政性质的人民共和国,《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共同纲领》作为一部起临时宪法作用的文件,明确规定了国家的国体和政体,确立了社会各阶级、各阶层在国家政治生活中的地位。为了巩固新生的新民主主义的共和国,党采取一系列政治措施调整社会利益关系。建国初期党对社会利益矛盾的复杂性认识是清醒的,提出的利益调整策略也是灵活的、正确的。党所采取的利益政策依然具有新民主主义革命的性质,所确立的利益格局依然是新民主主义国家性质的利益格局,而没有急于采取社会主义革命性质的激进步骤,这对于减少社会矛盾、防止社会动荡、保证国民经济的恢复发挥了重大作用。
2.社会主义改造对旧中国利益格局的根本性变革
确立新民主主义国家性质的利益格局并不是共产党的最终目的,党的最终目的是要领导全国人民走向社会主义道路,确立社会主义国家性质的新的利益格局。建国以来,对中国社会利益格局变迁产生重大影响的是社会主义改造以及与此相伴随的计划经济体制的建立,它使中国社会的利益格局由国民经济恢复时期的新民主主义国家性质的利益格局转变为社会主义国家性质的利益格局。
1953年,中国共产党提出了过渡时期的总路线。应该说,党在推进社会主义改造的初期是比较重视协调各方面利益关系的,这也是社会主义改造得以顺利推行的前提和基础,正是由于中国共产党注意妥善处理各方面利益关系,才保证了社会主义改造的顺利完成。
与生产资料所有制的社会主义改造相联系,我国的国民经济逐步走向了高度集中统一的计划经济管理体制。计划经济手段的运用,在当时条件下对于稳定经济局势和推进社会主义改造来说是必须的,但从长远看却进一步强化了利益整合的行政化倾向。
党为了保证社会主义改造的顺利完成,在政治和意识形态等上层建筑领域内也相应进行了调整,确立和保障人民的民主权利、受教育的权利、享受文化生活的权利。
总的来看,社会主义改造铲除了旧中国剥削阶级利益秩序所赖以存在的私有制基础,建立了以社会主义公有制为基础的新的利益格局和利益秩序。这一新的利益秩序同党的领导、人民民主专政的国家机器、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中的指导地位等政治和意识上层建筑结合在一起,获得了强有力的保障。然而,由于所有制形式过于单一,由于产供销的计划性配置,由于平均主义分配方式的产生,形成了高度集中的平均主义的利益整合模式,使个人利益完全依赖和服从于国家和集体利益,否定了个人利益的独立性。因此,过急过粗的社会主义改造确实遗留下许多问题,需要党在不断探索中加以解决。
3.“八大”前后对社会主义条件下利益整合方式的探索
经过社会主义改造,社会主义制度在我国已经建立起来了,但是社会主义社会是否还存在利益矛盾?如何处理这些利益矛盾?党的“八大”前后,以及后来在总结“大跃进”和“人民公社化运动”经验教训的过程中,都提出了一些很有价值的思想,对如何处理社会主义社会的各种利益矛盾进行了有益探索。党的“八大”前后,针对社会主义制度存在的一些不完善的方面,从经济、政治、思想文化等各方面提出了正确处理社会主义社会各种利益矛盾的极富价值的思想和方针、原则。
在经济上,毛泽东在《论十大关系》中提出要正确处理重工业和轻工业、农业的关系,沿海工业和内地工业的关系,经济建设和国防建设的关系。虽然这是就经济建设来讲的,但也涉及到工与农、沿海与内地、汉族和少数民族之间利益关系的调整。在党的“八大”会议上,陈云提出了“三个主体、三个补充”的思想,这对于完善社会主义所有制关系和经济体制,扩大人民群众的利益来源渠道,具有重大意义。在政治上,党的“八大”强调要进一步扩大国家的民主生活,逐步制定完备的法律,使党和政府的活动做到“有法可依”、“有法必依”。
总之,党在“八大”前后对社会主义制度建立以后我国社会矛盾的分析是正确的,党开始研究在执政和社会主义条件下如何协调社会利益矛盾的问题,并提出了许多富有创造性的理论观点、原则、政策和方针,是十分有益的。
4.利益整合实践中的严重曲折
然而遗憾的是,对社会主义社会如何正确处理各方面利益关系的探索,由于受到党在指导思想上“左”的错误影响,逐步偏离正确的轨道。尽管党在总结“大跃进”和“人民公社化运动”经验教训和及后的国民经济调整过程中,提出了一些有价值的理论观点和政策主张,然而总的来看,“一九五七年后,‘左’的思想开始抬头,逐渐占了上风”[5](P115)。
经过大跃进、人民公社化、庐山会议反右倾、八届十中全会重提“以阶级斗争为纲”,一直到长达十年之久的“文化大革命”,逐步形成了一种以否定个人利益为前提,以单一公有制为经济基础,以行政命令和计划手段为重要调节方式,以共同贫穷基础上的平均主义为基本特征,以高强度的政治整合为保障的社会利益整合模式。这种国家—社会同构化的社会整合模式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1)国家权力对社会自主性利益的排挤。国家被看作是社会利益的代表,国家利益就是社会利益,国家被看作是包办社会一切事务的全能型政府,因而也是整合一切社会利益关系的全能型政府。国家的社会整合权力被无限扩大的结果是:社会不可能形成自主性的利益诉求,也不可能形成自主性的利益整合方式。(2)政社合一的人民公社体制。人民公社实行组织军事化、行动战斗化、生活集体化。农村原有的小商小贩、集市贸易以至家庭副业被作为“资本主义尾巴”加以取缔。虽然后来党和政府对人民公社内部的所有制关系、经营体制和分配制度进行了局部调整,但政社合一的人民公社管理体制却一直延续到改革开放以后。(3)城市的单位体制。改革开放前的单位作为政府的附属物,具有政治、经济、社会三位一体的功能,是国家分配资源、管理社会的工具。作为一个城里人,其政治权利的行使、政治发展的前途、个人收入来源、社会地位的确立等等,都同单位紧紧地联结在一起,国家也正是通过单位这个载体来分配政治、经济、文化、社会资源的。(4)严格的户籍管理制度。城乡之间严格的户籍管理制度使得农民只能固守在农村,社会缺乏自由流动的机制,人们从一个社会阶层进入到另一个社会阶层变得异常困难。户籍制度加剧了城乡的二元结构特征。(5)简明的社会阶层结构。由于社会缺乏利益分化的机制,因此社会阶层结构也是简明的,即“两个阶级、一个阶层”,这就是工人阶级、农民阶级和知识分子阶层。这种社会阶层结构既是消除利益异质性所必然产生的结果,同时又是控制新的利益主体分化的重要屏障。
改革开放推动下的现代化进程促进了利益群体分化的进程,而利益群体的不断分化则构成了我们这个时代的基本特征。随着利益关系的重组,建立一种能够满足利益群体分化要求并能促进利益增长的社会机制,已经成为我们这个社会的迫切任务。
改革开放过程中,个体与个体之间、团体与团体之间、职业与职业之间以及地区与地区之间等等,都在进行着利益的重构与调整。而在利益群体分化的过程中,利益纷争与利益矛盾也日益突出。如何实现良好的社会秩序并保障稳定的社会生活,这是在利益群体分化条件下对我国政府治理与善治提出的重大课题。如何应对利益群体分化所带来的挑战?改革的执行者——政府应起到主要的整合作用。
1.政府整合的现实分析
(1)利益群体分化产生的群体与群体之间的利益竞争、摩擦和冲突,会引发多种形式的对抗。这种状态一旦超出政治体制的承受力,就会破坏原有的秩序和稳定,造成社会政治混乱、失序甚至是社会政治结构的解体。而利益分配不均衡是引发这种不稳定的潜在因素。改革的“非帕累托最优”选择,使利益受损的弱势群体感到不满,其成员会产生挫折心理和被剥夺感,导致行为失范。目前社会上贫富悬殊的问题日益突出,虽然适度贫富差距有一定的合理性,但如果不注意缩小这种日益扩大的差距,极有可能引起社会的公愤,导致社会的不稳定。邓小平说过:“如果我们的政策导致两极分化,我们就失败了;如果产生了什么新的资产阶级,那我们就真是走了邪路了。”[5](P111)亚里士多德在论述古希腊的政治变迁时曾得出这样一条规律:“所有这些内讧,都常常以不平等为发难的原因。”[6](P234)这对我们在利益分化的基础上谋求改革中的稳定很有启示意义。面对这样的现实,只能是依靠政府发挥其整合功能,通过政策法律进行整合,使分化处于合理的范围之内。
(2)利益群体分化造成的一部分弱势群体需要政府进行保护。对公平和平等的追求是人类社会永恒的主题。而现实却是:由于利益群体分化,各种利益群体其自身的能量不可能完全平衡,它们在社会中的地位也就有了相应的高下区别,从而对政府决策的影响力也会有所差别。而政府决策的中心一般地说是放在对其影响力较大的群体上,这就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利益相对受损的弱势利益群体。而它们又往往是改革成本最大的分摊者。根据水桶原理,弱势群体的人数虽占总人口的一小部分,但他们的生活经历和利益满足度的积累却足以使整个社会政治体系发生动摇和不稳定。在实际生活中,弱势群体的人数还占总人口的很大一部分,利益分配的失衡成为制约当代中国社会政治发展的“瓶颈”,成为引发社会政治动荡不安的潜在根源,制约着改革和发展进程的进一步深化。尤其是在当前,随着下岗人员的增多,越来越需要尽快建立完善的社会保障体系,同时要切实提高低收入群体在国家政治生活中的地位。在国家决策层有他们的利益代表,使他们在同其他群体进行政治博弈的过程中有实在的力量来进行自我保护,并对损害本群体利益的行为能依法给以制止。这些都说明建立适当的政府整合机制刻不容缓。
(3)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和经济形式的多样化以及经济收入差距的拉大,社会利益迅速分化,利益矛盾日益加剧。我国改革开放进程中出现的社会利益群体间的利益矛盾和冲突还不能说是阶级矛盾和冲突,在形式上也不表现为西方国家那样的政治性利益集团。利益群体既是群众性的利益表达单元或组织团体,同时也充当着综合成员的愿望与要求以之上达政府机构直至中央政府的中介,以实现民众与政府,社会与国家的良性互动。正是因为利益群体有这样的特点,才使得政府整合成为可能。在社会急剧变革,各种利益都需要充分表达的情况下,社会政治的稳定程度或社会运动的激烈程度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社会政治文化的弹性系数对这些变革和要求的容纳程度。僵化的封闭的政治文化体制,在日益加剧的变革和发展面前,终将失去继续存在的理由。在利益分化既成事实、利益群体大量出现的基础上,政府建立健全的政治吸纳制度就成为必然的选择。
(4)利益群体分化所造成的社会主体结构的复杂性和多样性,需要政府对其进行整合。利益群体分化所造成的利益不平衡性和差异性,使利益群体出现多元性、多变性以及不合理性的特征。表现在:群体结构变得复杂,社会的异质性增加。转型期的利益群体分化,导致重组频繁,社会身份改变的机会与可能性逐步增加。对于上升到更高层次的人来说,这是件好事,但是流入更低地位的人或许会产生极端行为,造成社会不稳定。分化过程中还会出现大量社会资源分配错位的现象,这也导致不同群体间摩擦加剧,对立情绪增长。对其进行协调是一项高度综合性的工作,只有以组织、制度和价值引导为手段才能使其被控制在一定的限度内,确保社会秩序的稳定。而这也需要政府的调控和管理。
2.政府利益整合方式的根本性转向
通过以上分析,我们得出一个结论:中国社会转型的过程必然是利益整合方式转型的过程,党和政府必须致力于推进利益整合方式的根本性转变,由计划经济时期的利益整合方式向市场经济条件下的利益整合方式转型。
首先,要从过去那种追求单一的一体化整合方式,转向承认异质性的包容型整合方式。计划经济时期的利益整合过程实际上是一个使个人利益服从集体和国家利益的过程,是一个消除社会异质性利益的过程。这样的利益整合方式是以压抑个人对合理利益的追求、否定社会成员之间合理的利益差别为前提的,这同市场经济发展的要求是不相适应的。社会转型时期,执政党应当建立一种以承认社会利益异质性为前提,以多元化利益主体和谐共处、合作共赢、各得其所为目的的利益整合方式。
其次,由片面注重政治整合方式向综合运用政治、经济、法律、道德等多种整合方式转变。计划经济时期,我们曾经片面强调“政治挂帅”,习惯于把对于个人利益的追求以及人们之间的利益矛盾上升到政治的高度加以分析和处理。这样做的结果,不仅不利于解决矛盾,反而压抑了人们正当的利益追求。在新的形势下,只有综合运用政治、经济、法律、道德等多种整合方式,才能实现人们之间利益关系的和谐化。党的利益整合方式,应当顺应时代发展的需要,由过去单纯运用行政的、计划的手段向综合运用市场调节和政府调节相结合的方式转变,由集权型的整合方式向民主型的整合方式转变,由伦理型整合方式向德法相济型整合方式转变。
再次,由国家与社会同构化的整合方式向政府有限整合与社会自主整合相结合的方式转变。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社会发生的最深刻的变化之一就是社会日益与国家相分离,社会的自组织化程度提高。无论是个人还是社会组织,都获得了比计划经济时期大得多的超脱于国家体制之外的自由和空间,相当一部分社会成员开始由“单位人”变成“社会人”,新经济组织、新社会组织中相当一批不再是隶属于政府部门之下的“官方组织”。因而,必须改变党和政府对社会无所不包、无所不管的状况,改革党和政府对社会的领导和管理方式,逐步建立社会利益关系的自我整合机制。
利益协调与整合的对象是利益对象、利益群体的观念和行为,利益协调与整合的活动可划分为三个方面,即对利益对象有效供给的调整、对人的利益观念和行为的调整以及对人与人之间利益关系的调整。因此利益整合具体途径就体现为:经济途径、政治途径、道德途径。
1.经济途径
经济协调与整合途径是利益协调与整合的基础性途径,是利益协调的根本,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
首先,利益矛盾和冲突从根本上讲是由利益资源的稀缺性使利益群体的需要欲求不能完全得到满足产生的。利益整合的物质基础是不断发展的社会生产力。所以解决利益矛盾与整合利益群体的根本途径是发展社会生产,增加利益资源,积累社会财富。我国传统的利益调节模式中否认利益资源供给不能满足利益需求是利益矛盾产生的根源,片面强调控制私欲。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随着党工作重心向经济建设的转移,我们才真正实现了以发展生产为协调利益矛盾和整合利益群体的价值目标。然而在这一目标具体的实现过程中出现了以环境的污染和资源的浪费为生产发展的代价的局面,使人口、资源、环境的关系进一步恶化。因此,探索适合中国国情的可持续发展的道路成为当前实现经济发展的重点。
其次,要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良好秩序。由于市场经济自身的平等竞争性、开放性和多元性,为不同的利益群体提供了公平合理、机会均等的竞争环境。市场的这种作用从根本上说是商品经济价值规律作用的结果。但目前中国的市场经济还处于转轨过程中,市场机制还不够完善,收入分配不公的现象还存在,单纯的市场调节是有缺陷的,必须与计划调节结合起来,合理运用各种经济手段和经济政策,搞好经济宏观调控。为此,国家要合理运用各种经济手段和经济政策,以兼顾效率与公平,兼顾经济与社会的协调发展,促进社会主义公正、公平,实现经济社会的可持续发展,达到社会主义共同富裕的目标。
2.政治途径
政治是经济的集中表现,它反映了经济关系中各阶级、各群体、各利益个人的根本利益。运用政治体制和政治手段协调各群体间的利益关系,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国家机器和政治制度的主要职能之一。这就要求社会主义国家在充分了解各利益群体的利益诉求的基础上,把国家整体利益、利益群体利益与利益个体利益统一为人民的根本利益,同时把利益群体多样的利益要求和利益行为纳入社会政治体系中。这一过程的实现需要充分发挥政治民主。政府要通过制度化的联系渠道及时有效地倾听利益群体的利益要求,以形成科学决策;要规范政治参与的行为,使之促进民主制度的完善,强化群体对国家政权的合法性认同。利益群体对政治民主化和现代化的促进作用只有通过国家制度和法律、法规等规范性的中介才能得以实现。这些制度化的中介主要是利益分配机制、利益表达机制、利益补偿机制。
利益分配机制主要是指收入分配机制,是指在坚持按劳分配为主体的大前提下,使市场在收入分配中起基础性作用的分配机制。效率优先,兼顾公平是这一机制的总原则,也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分配的总原则。市场调节以市场为信号对经济主体提供资源信息,调整他们对资源的占有和利用。在市场中,经济主体通过等价交换劳动产品来实现自己的价值。在此基础上,处于不同的所有制经济中的劳动者根据其贡献和地位获得收入。市场调节的另一重要表现是使生产要素参与分配,把按劳分配与按生产要素分配结合起来,使资源的流动和利用更加合理。但单纯的市场调节易造成分配不公,因此必须与国家的调节相结合。国家利用税收杠杆及其他经济手段,鼓励合法收入、限制过高收入、取缔非法收入,把收入差距限定在合理的范围之内。
利益表达机制是使利益群体的利益要求实现依法、有序地表达的机制。利益群体为了及时充分地表达自己的利益诉求必然积极寻求利益联系和沟通的渠道。因此,建立广泛充分的利益表达渠道成为民主政治建设的重点。利益表达渠道的建设包括增加渠道的数量、种类和延长其开放时间三方面。增加利益表达渠道的数量能为利益群体提供更多的利益表达机会;增加利益表达渠道的种类可扩展利益群体利益表达的范围;延长其开放时间可保证有关部门充分地考虑利益群体的利益要求。因此,要充分发挥人大和政协的利益表达功能,充分倾听各利益群体的呼声;要健全利益群体和组织中的党团、工会组织,加强同利益群体的联系;要规范利益群体的表达和追逐利益的政治行为,以法律、法规的形式规定利益群体的政治活动方式。
利益补偿机制是对在改革中利益不应受损而却又暂时受损的利益群体进行利益补偿的机制。改革是利益格局的变革和权力的重新分配,必然要暂时牺牲一些不该牺牲的群体的利益。利益补偿就是对改革中不应付出却又付出代价的群体的经济补偿。在现阶段,这些需要利益补偿的群体主要是下岗工人和农民。利益补偿机制主要是指社会保障制度,这是维护国家政治稳定的“减震器”,是协调利益矛盾的有效手段。
3.道德途径
历史唯物主义认为,存在决定意识,但意识又有相对独立性,反作用于存在。人追逐利益的行为是在利益观念指导下进行的。这种利益观念表现为逐利的动机、目的,求利的价值取向,获利的行为方式以及利益原则观念等。因此,对利益观念的协调有助于人们在追求利益的活动中自觉调整利益行为,协调利益关系,整合利益群体。道德协调相对于法律制度协调来说,是一种软约束,不是靠外在强制力而是靠人们自觉自愿来实现。
首先,要发挥集体主义和社会主义道德规范的作用
在人类社会中,利益冲突的观念协调主要通过宗教牵引和道德规范两条具体途径来实现。前者以西方社会为代表,后者在中国传统社会最为典型。中国传统社会提倡抑制“私欲”,通过把外在的道德教化内化为人的自觉和自律意识来调节利益关系。市场经济的发展容易诱发个人主义、拜金主义、享乐主义。因此,在现阶段,社会主义国家要以集体主义和社会主义道德观念的培养来协调利益矛盾。社会主义道德集中体现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建设的性质和方向。它以为人民服务为核心,以集体主义为原则,以爱祖国、爱人民、爱劳动、爱科学、爱社会主义为基本要求。培养集体主义和社会主义道德观念要开展社会公德、职业道德、家庭美德教育,促进团结互助、平等友爱的人际关系的形成,协调利益矛盾。
其次,要做好不同利益群体的思想政治工作
利益群体的思想和意识对其追求利益的行为有指导作用。思想政治工作就是通过使利益群体的思想认识发生转化而协调利益矛盾的。在这个过程中,思想政治工作的优势在于可及时发现和解决利益调整过程中出现的各种思想倾向,把问题解决在萌芽之中。思想政治工作的实质从根本上说是协调人民根本利益一致基础上的具体利益间的差异与矛盾。所以,首要的是处理好整体利益、群体利益与个体利益之间的关系。在社会主义国家,三者从根本上说是一致的,但在某些具体方面和实现过程中又有差异。当三者不能同时兼顾时,要具体地根据不同群体的特殊利益需求进行调节。思想政治工作要适应不同利益群体的特点,使之内容丰富、方法灵活多样。从内容来看,思想政治工作要处理好体制转换产生的新旧观念的冲突,使健康积极的观念深入人心;要用说服引导的方法做好群体内落后成员的思想转化工作;要加强理论宣传和思想引导,提高群体的心理承受能力。从方法来看,要在利益群体分析法的基础上广泛采取利益群体调查法和利益群体协商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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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China has experienced important variances in social class structure, and the benefit relationship has changed greatly.It’s an austere trial for the government’s conformity ability.As the performer of transformation,the government must commit itself to the conversion of benefit differentiation mode,advance the planned economy benefit conformity mode turn to market economy benefit conformity mode,and construct a social mechanism to content the command of benefit differentiation and promote the benefit increasing.
Keywords:estate structure;benefit differentiation;conformity
(责任编校:彭大成)
Benefit Differentiation&Government Conformity in the Transformation of Class Structure in Contemporary China
ZHOU Qiu-guang1,SUN Zhong-min2
(1.School of History and Culture,Hunan Normal University,Changsha,Hunan 410081,China;2.Department of Politics and management,Hunan First Normal University,Changsha,Hunan 410205,China)
D691.7
A
1000-2529(2011)01-0060-06
2010-08-15
周秋光(1954-),男,湖南耒阳人,湖南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孙中民(1971-),男,湖南隆回人,湖南第一师范学院政管系副教授,湖南师范大学博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