构建东亚现代价值观难点探析

金东珠,付艳玲

(哈尔滨理工大学远东学院,哈尔滨 150025）

·哲学与思辨 ·

构建东亚现代价值观难点探析

金东珠,付艳玲

(哈尔滨理工大学远东学院,哈尔滨 150025）

研究东亚传统文化和现代价值观有着重大的理论意义和实践意义,但研究东亚现代价值观存在诸多困难。这是由东亚共同体形成的现状、东亚的文化与政治经济社会的关系、东亚区域内各国家和地区的不同核心利益、东亚历史上遗留的问题、东亚外部势力的干扰、东亚文化的庞杂体系等特点决定的。要解决构建东亚现代价值观过程的重重困难,我们的研究必须紧密联系实践,紧密联系东亚经济政治社会发展进程,关注各国及各地区的核心利益,特别是要着力加强对东亚各国现在提倡和坚持的价值观的研究。

东亚传统文化;东亚现代价值观;构建困难;构建出路

一、东亚现代价值观的含义及其意义

为了使学术讨论顺利地进行,在相关的概念上统一认识是十分必要的。以往的经验教训在于,因对概念的认识和理解不同使得学术讨论陷入混乱中,甚至出现你说你的,我说我的,各自在多条平行线上跑,永远谈不到一起的现象。因此,在讨论东亚传统文化与现代价值观时,首先讨论东亚文化,东亚现代价值观等相关概念是必要的。

文化这一概念可以从不同的层次上理解,因此可在不同的层面上下定义。在最广泛的意义上,文化与文明是同一个概念的两种不同的说法。文明是指改造世界的成果,改造自然界的成果叫物质文明,改造主观世界的成果叫精神文明,改造社会的成果叫制度文明,人类保护和适应自然界的成果叫生态文明。这些文明相应地可以叫文化、物质文化、精神文化、制度文化、生态文化。因此,我们认为,人类认识发展到今天,文明是四维结构,而不是两维结构或三维结构。

我们现在讨论的文化主要是指精神文明含义上的文化。东亚文化,显然是指东亚地区的区域文化;东亚传统文化,一般是指曾经在东亚地区流行过或占过主流地位的文化;东亚现代文化,一般是指现代在东亚地区流行的或占主流地位的文化。那些在东亚地区没流行过或不占主流地位的文化严格说来也应算做东亚文化,但一般情况下人们是不注意研究的。东亚现代文化不仅包括现代经济社会产生的文化,也包括现代仍然有其生命力的传统文化。这样的东亚现代文化才是完整的文化。

价值观是文化的核心,是由世界观和人生观决定的。东亚价值观是指流行在东亚地区的区域性的价值观;东亚传统的价值观一般是指曾经在东亚地区流行过或占过主流地位的价值观;东亚现代价值观一般是指现代流行在东亚或在东亚地区占主流地位的价值观。

近年来,东亚传统文化、东亚现代文化、东亚传统价值观、东亚现代价值观引起人们的重视,特别是引起学术界、哲学界注意这一问题的原因主要有三条。一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作为战败国的日本的迅速恢复与发展,还有曾经落后的东亚地区从 20世纪六七十年代开始出现了迅速发展的“四小龙”,现在人口众多的中国以其令人炫目的速度崛起。这些国家和地区在实现工业化、现代化的过程中不仅引进了西方的资金、技术和一些新的文化观念,而且坚持了一些东方的文化观念。因此东亚传统文化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出现了钱穆等新儒家学者。二是北美、欧盟组织了经济共同体,享受了区域经济一体化的好处,同时在政治、文化上加快了紧密联系的步伐,而东亚、东北亚长期以来没有形成经济共同体,总体发展远远落后于北美和欧盟。三是西方的现代化和东亚地区的工业化及现代化的过程出现了一系列经济社会文化的负面现象,如贫富差距扩大、地区发展严重不平衡、社会动荡、价值观混乱、伦理道德沦丧、精神家园崩溃、文化选择迷惑等。这些问题都给东亚经济社会发展的实践,特别是给文化建设提出了到底建设一个怎样的文化,到底建设一个怎样的现代价值观,如何对待东亚传统文化与东亚传统价值观的问题。因此,讨论东亚传统文化与东亚现代价值观不仅有着重大的理论意义,也有着重大的实践意义。

二、构建东亚现代价值观的难点

研究构建东亚现代价值观是很有意义的事情,但构建东亚现代价值观是非常困难的事情,也可以说困难重重。这是由历史和现实许多具体条件决定的。

1.这是由东亚共同体形成的现状决定的。目前世界上有三大经济共同体:北美经济共同体、欧洲联盟经济共同体和东盟为主导的 10+3经济共同体。在这三个经济共同体中第三个经济共同体建立最晚,是刚刚建立,严格说来还处在建立的过程中。东盟主导的 10+3共同体在一定意义上可以说是东亚经济共同体的雏形。东盟主导的 10+3共同体比起欧盟和北美共同体来说,其发展与成熟程度相差很大、很多。欧盟已有统一的货币,但东盟主导的10+3则没有;欧盟有联盟主席和外交部长,而东盟则没有;欧盟有德国、法国等经济发达的“领头羊”,东盟则没有。一句话,东盟主导的共同体的实践成熟程度远不如欧盟和北美自由贸易区。实践的不成熟决定了建构东亚现代文化和现代价值观的困难。这是一个极大的困难,是一个很难逾越的困难。

2.这是由经济、政治与文化的关系决定的。众所周知,文化是经济政治的反映,文化又给经济政治以重大的反作用。东亚现代文化和现代价值观是东亚现代经济和政治的反映。目前东亚经济共同体本身不成熟,而东亚政治共同体更是没有成型。这一客观现实决定构建东亚现代价值观的难度很大。一定意义上可以说,目前建立共同的东亚价值观简直是不可能的。但这不是我们不可以进行学术研究、不可以讨论东亚现代文化和现代价值观的理由。

3.这是由东亚区域内各个国家和地区的不同的核心利益决定的。东亚区域内的各个国家和地区由于所处的条件不同,由于历史和现实不同,有着各自不同的利益。正由于存在各自不同的利益才构成了不同的国家和地区。尽管随着世界经济的全球化和地区经济一体化步伐的加快,随着市场经济规则在世界的推进,以及共同面临自然和生态灾难,各个国家和地区的共同利益日益增多,但仍然存在着各自不同的核心利益。人世间熙熙攘攘,你来我往,你攻我防,皆为一个利字。民族主义是历史的产物,也是现实的存在。民族主义可分为狭隘的民族主义(或极端民族主义)和合理的民族主义。现实存在于东亚各国和地区的狭隘的民族主义是构建东亚现代价值观的重大障碍,构建东亚共同文化和共同价值观的难点根本上在于存在各自不同的核心利益。

4.这是由东亚历史上的隔阂造成的。东亚许多国家和地区历史上曾经遭受过同是东亚区域内成员的日本的侵略和蹂躏,日本法西斯的残忍和穷凶极恶给东亚人民留下了难以忘怀的记忆。更为严重的是日本还有一些人不承认历史上的罪行和错误,继续主张不友好的政策。这一势力不仅在日本的自民党内存在,也在新执政的民主党内存在。民主党内年轻政治家的最近表现说明了这一点。这一历史造成的隔阂一时难以消除,也增加了构建东亚现代价值观的困难。

5.这是由东亚区域外的某些势力的干扰造成的。大家知道,美国作为世界唯一的超级大国一直在谋求世界霸权。他凭借其强大的经济实力、军事实力、政治实力和文化实力称霸世界。当今世界众多新兴国家崛起,削弱和冲击着美国的霸权地位。美国的政治家们,无论是民主党或共和党的政治家,他们的全球战略的重点在于维持和加强世界霸主地位,谋求全球范围内的利益。在这一点上,小布什和奥巴马的政策没有什么两样。美国在东亚地区与一些国家有军事同盟关系,而且要极力维护和发展这种同盟关系。目前朝鲜半岛分裂的局面是当年美苏分别占领半岛的遗产,也是美国长期以来坚持推行歧视和打压朝鲜政策的结果。美国还干涉台海两岸的关系,还要干涉中国南海问题。美国侵略和干涉他国有一个明确的价值观,即把西方的民主、自由、人权的价值观加以推广。美国在东亚地区的所作所为必然给构建东亚现代价值观造成人为的困难。

6.这是由文化本身的庞杂内容结构决定的。东亚传统文化是一个庞大而复杂的体系。这里既包括儒家的文化,也包括道家、佛教、伊斯兰教,还有各种图腾、迷信等。在这些庞杂的东亚传统文化和价值观中仔细筛选出在现代东亚社会仍然有积极作用的部分绝非易事。现代东亚价值观也是一个庞大而复杂的体系,它的构建不仅要吸收东亚传统价值观中至今有用的成分,还要吸收欧美乃至中东等世界各地优秀的价值观,包括那里的传统价值观中的有用的东西。这是一个十分浩繁而艰巨的工程。

三、如何深化对构建东亚现代价值观的研究

1.东亚现代价值观的研究要紧密联系实践。东亚传统文化、东亚价值观、东亚现代价值观归根结底来自实践,受实践的检验。因此研究东亚文化、东亚现代文化和价值观要紧密联系东亚一体化的实践进程。目前东亚一体化正处在起步阶段。东南亚国家联盟形成时间不长,现在的 10+3实际是三个10+1,中、韩、日之间并没有形成自由贸易协定,我们要根据东亚一体化进程以及其发展趋势研究东亚现代文化和现代价值观的建设问题,研究东亚现代文化与现代价值观现阶段的建设与未来发展方向与原则。

2.东亚现代价值观的研究要与东亚经济、政治、社会的发展紧密相连。文化的产生和发展与经济、政治、社会的发展紧密联系着,是与经济、政治、社会的发展相适应并为之服务的。东亚文化的研究,东亚现代价值观的研究,要首先研究东亚经济一体化,还要研究政治一体化,进而研究社会融合的进程。否则东亚文化和现代价值观的研究容易脱离实际,其研究只能是大而化之的,不可能深入细致地展开进行。如前所述,目前,从东亚一体化进程来看,经济一体化刚刚起步,政治一体化尚未开始,社会一体化更是拖后。目前,在研究东亚文化和价值观中忽视研究经济、政治、社会的倾向是值得引起注意的。

3.东亚现代价值观的研究要注意研究东亚各国和地区的核心利益。东亚各个国家和地区不同文化和不同的价值观归根结底是由不同的利益造成的。因此从根本上说,东亚文化和现代价值观的建设过程是不断增加和扩大东亚各国和各地区共同利益的过程,至少是不损害各自的核心利益的过程。彼此尊重对方的核心利益,建设和谐东亚是建设东亚共同文化与现代价值观的起码的要求。要正确处理民族问题,要花大力气反对和清除极端民族主义和狭隘的民族主义。

4.加强对东亚传统文化和传统价值观的研究。东亚现代文化是对东亚传统文化的扬弃,东亚现代价值观是对东亚传统价值观的扬弃,换言之,东亚现代文化和现代价值观是对东亚传统文化和传统价值观的继承和发展。因此,必须加强对东亚传统文化和传统价值观的研究。近年来,我国学术界、哲学界已经进行了大量的研究。

东亚传统文化是一个庞大而复杂的体系,真正研究明白并非一件易事。现在我国学术界对东亚传统文化,特别是对儒家文化有许多研究。如张岱年指出,和谐是儒家最高的价值标准,也是整个中国传统文化的最高原则。“和”是一种“中 ”、“和 ”、“适度”状态,追求和主张“和而不同”、“求同存异”的思想,同时强调“和而不流”。又如史宁中把中国的传统价值观归结为三点:“大一统”、“中庸”、“内省”。研究中国传统文化影响最大的书莫过于于丹的解读《论语》,这本书还要翻译成英文。

目前,研究东亚传统文化有三个问题值得提出来商榷。一是能否全盘肯定传统文化?拿儒家学说来说,它曾因禁锢人们的思想成为中国民主革命的思想障碍,人们提出了“打倒孔家店”的口号。而从于丹的《论语》心得来看,《论语》似乎是当今世界伦理道德的百科全书。还有人主张《弟子规》是当代中国人要学习的教科书,年轻人要学,党员干部要学,领导干部也要学,但这些传统文化的典籍有没有和现代化格格不入的东西?二是如何准确地把握传统文化的合理的内容及其各种内容之间的关系?传同文化的核心或主要内容到底是什么?三是什么叫“国学”?这也关系到什么是传统文化的问题。我国学术界有人认为,“国学”就是中国传统文化。笔者认为,国学就是指关于某一国家的学问,不仅是指传统文化也包括近现代文化,不仅包括文化也包括经济、政治、社会问题。现在国际上叫某国学,如“中国学”、“韩国学 ”、“美国学 ”,都是在这个意义上用的,而不是专门研究传统文化的。我们的研究应该科学化,应该实事求是。

5.要着力加强对东亚各国现在提倡和坚持的价值观的研究。我们认为,为了构建东亚现代价值观,研究东亚传统价值观是十分必要的,但更为重要的是研究东亚各国现在提倡和坚持的价值观。从研究东亚各国现代价值观中找出共同点和相似点,从而为构建东亚现代价值观探求方向和主要内容,这是一条主要的和切实可行的途径之一。例如,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包括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思想的指导、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共同理想、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民族精神、以改革创新为核心的时代精神、社会主义荣辱观等内容。我们只要抛开狭隘的民族主义和以意识形态、社会制度划线的思维模式,认真深入地加以研究,就可以发现其中很多内容是可以作为东亚现代价值观的内容的。当然这绝不是说要把中国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原封不动地在东亚强行推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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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8-8520(2011)01-0003-03

2010-11-24

金东珠 (1941-),男,黑龙江宁安人,中韩经济文化研究所所长,教授。

[责任编辑:赵延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