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双新,张素格,2
(1.河北大学文学院,河北保定 071002;2.河北科技大学国际合作处,河北石家庄 050018)
关于汉字“申遗”问题的思考①
陈双新1,张素格1,2
(1.河北大学文学院,河北保定 071002;2.河北科技大学国际合作处,河北石家庄 050018)
近些年来,海内外不少部门、团体、学者或文化人士,都一再提到要为汉字申请联合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此事听起来似乎很好,但从申遗的条件和汉字本身的状况来看,汉字还不必申遗,申遗也不利于汉字的规范化、信息化、标准化。理清汉字的家底,开展古今全部汉字的发展演变及其字际关系研究,使汉字进一步科学化规范化和信息化,是两岸学者共同的责任和较为紧迫的任务。
汉字;非物质文化遗产;濒危性;民间性;规范化;信息化
近些年来,无论是申请世界文化和自然遗产,还是非物质文化遗产,世界各国都给与高度重视,“申遗”竞争已进入白热化阶段。在我国,文化遗产的保护已经成为国策,各级政府部门、高校和研究机构、媒体、学者和公众,对文化遗产和申遗工作都倾注了前所未有的热情,政府部门为此投入的财力相当惊人。据说“申遗”队伍已经排到了下个世纪,有关部门甚至表示“不申遗成功,誓不罢休”。在这种国际和国内形势下,我国台湾民间组织于2006年首先提出了为汉字申请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设想。该设想得到了很多台湾学界人士甚至当局要员的支持,大陆也有部分人士响应。
众所周知,汉字是中国的自源文字,从已经完全成熟的殷墟甲骨文算起也有三千三百多年的历史,在几千年中国文化的记载与传承中,甚至在维护国家统一等方面,汉字均起着无可替代的重大作用,确实是祖先留给我们的极其巨大的财富。汉字自起源至今虽然形体不断发展演变,但未曾中断,是目前世界上唯一仍在使用的表意文字。当前,它不但是作为我国法定的唯一通用文字使用于一般的社会交际领域,在虚拟领域也占有越来越多的空间。而且随着中国国力的增强和国际地位的不断提高,世界上学习汉语汉字的人在不断增多。对这样一个价值与作用极为巨大、目前又看不出丝毫“濒危性”的文化事项,它是否符合申遗的条件,是否有申遗的必要?我们不能仅仅凭借良好的愿望和民族情感贸然决断,而是需要开展多个方面的、深入的、综合的研究,特别是要深入理解申遗的条件和汉字的特点。
“非物质文化遗产”从概念到具体文化事项的认定都较为复杂,范围又极其广泛,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对其本身的认识及对其概念的名称、范畴和定义都经历了较长时间的认识和讨论。主张汉字申遗,自然首先要了解“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内涵,特别是其本质属性。
今天已经广为人知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概念,是2003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公约》确定的法律概念:“‘非物质文化遗产’指被各群体、团体、有时为个人视为其文化遗产的各种实践、表演、表现形式、知识和技能及其有关的工具、实物、工艺品和文化场所。各个群体和团体随着其所处环境、与自然界的相互关系和历史条件的变化不断使这种代代相传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得到创新,同时使他们自己具有一种认同感和历史感,从而促进了文化多样性和人类的创造力。”“非物质文化遗产”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根据客观存在的一些濒临消亡的文化现象而提出的,它只是一个实用概念,不是科学概念。有关文件对认定的标准虽有说明,但操作起来仍有分歧,专家学者也有不少讨论。
无论从世界范围还是从中国自身来看,非物质文化遗产内容都非常丰富,表现形式多姿多彩。如何确立抢救保护的认定标准,是一个现实的和重要的问题。“尽管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申报有基本的要求和相关的程序,但标准是人掌握的,能否入选也是由人来裁定的,标准落实到具体的文化上时是无法绝对量化的,主观因素很多。而且,申报者是否能够充分调查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情况,是否能够完全把文化展现出来也存在不确定因素,这就使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界定很难”[1]。权威人士和专家学者对此都有较强指导性的阐释。在2005年4月26日国务院新闻办公室新闻发布会上,文化部前副部长周和平将非物质文化遗产国家级名录的评选标准概括为三个方面:一个是杰出价值,一个是濒危程度,一个是有效的保护计划[2]。邹启山先生曾担任中国常驻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代表团一秘,并直接参与我国连续3批申报工作。他具体阐释了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含义:“如果把《保护世界文化和自然遗产公约》与《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公约》的法文版或英文版进行比较,就能发现,两个公约所用的‘保护’一词是有区别的,前者的保护(protection,Protection)应该是普遍意义的保护,后者的保护(sauvetage,the Safeguarding)隐含‘抢救’的意思。”[3]文化部副部长王文章在其主编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概论》一书中,把非物质文化遗产涵盖的内容划分为13个类别[4]319,其中没有列入文字类(包括少数民族文字)。北京师范大学王宁教授是中国申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人类口头和非物质遗产代表作”专家评审委员会委员,她说:“能够成为世界性被保护的口头与非物质遗产,除了上述条件外,还必须具有‘面临着消失的危险’,处于濒危状态这一保护理由……保护的先决条件是调查遗产的濒危状态和濒危的原因。”[5]14文化部全国古籍保护工作专家委员会委员、中央民族大学张公瑾教授把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特点概括传统性、口头性、民间性、濒危性、可持续性五个方面[6]33。
由上可以看出,有关国际国内文件和权威人士的阐释都把“濒危性”视为择定非物质文化遗产不可或缺的标准。
毫无疑问,汉字是中华民族极其伟大的创造和无可替代的宝贵财富,是“人类创作天才代表作”,在汉民族中“起着确认文化身份的作用”,“作为灵感及文化间交流的源泉和凝聚各民族或各群体的手段”也表现出巨大的重要性,目前在汉民族中“所起的文化及社会作用”也非常巨大。在几千年发展演变过程中,随着朝代的更替、书写工具和材料的变化,以及不断与外族文化交流接触,总是不断丰富和发展自身,以便更加准确全面地记录汉语,可以说自产生至今还从未濒危过。19世纪末20世纪初,汉字似乎出现过危机,但那只是少数学者的争论和试验。今天,《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法》明确规定汉字是我国唯一的“通用文字”。在我们所能看得到的将来,还不会走向濒危。
如果我们不考虑这一点,仅仅看重它的作用和价值,我们可以说汉语比汉字更有资格申报非物质文化遗产。然而正如向云驹先生所说,“语言中的英语和汉语等,艺术中的交响乐、歌剧、芭蕾舞、话剧等,文化中的礼节、官方典礼等,目前而言,就还没有必要置入遗产名录,虽然它们也堪称‘代表性’……它们以‘代表性’和‘濒危性’为界定标准,要求世界级的形态和全球性的价值与意义。此中,因为‘濒危性’原则,囊括了各种自为状态下的‘民间文化’,非民间的传统的无形文化,人体的行为的非物质的传统的艺术如具备全球性意义和世界级价值,一旦濒危,也在‘代表作名录’保护和选择范围之内”[7]5、9。
汉字不但没有濒危性,在当前和今后的信息时代将具有更加旺盛的生命力。在虚拟领域,不但越来越多的楷书汉字(历代传承字)进入了计算机①据国际标准ISO/IEC 10646贡献编辑、教育部语用所高级工程师王晓明告知,已编码的楷书汉字计算机字符集有CJ K(中日韩统一汉字字符集。20902字)、CJ K扩充A(6582字)、CJ K扩充B(42711字)、CJ K扩充C(4149字)、CJ K紧急用字(254字)、CJ K扩充D(200多字),正在审核的扩充E有6600多字。总字数大概有81000字。目前,甲骨文的计算机编码工作已经接近尾声,金文的编码工作即将启动。顺便说明,ISO/IEC J TC1/SC2/WG2/IRG是负责研制有关汉字国际标准的国际组织,其中文名称是:国际标准化组织/国际电工委员会第一联合技术委员会/第二分委员会/第二工作组/汉字工作组。中国从1989年就开始介入、参与集世界上所有文种于一身的国际编码标准ISO/IEC 10646的研制,直至最终主导其汉字部分的研制。,而且,几千年前使用的甲骨文、金文、小篆等古文字也正在进行与楷书汉字一样的计算机编码工作。正如王宁先生所说:“由于本身的传承嬗变,已经纳入现代社会、被现代人接受了的文化形式,和可以由现代工艺替代,产生与原生态同等或超越原生态价值的文化形式,是不需要在目前列入保护行列的。”
主张汉字申遗者,一个重要的理由是汉字不但是记录汉语的工具,而且还使字形的书写成为了一门独特艺术,曾被西方艺术家评价为“神奇而不可思议的东方艺术”。汉字书法的确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一个突出代表。据中国人民大学的一份调查表明,中国书法近年来第一次超过京剧成为海外人士辨别中国的文化符号。汉字书法于2009年9月进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批准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然而,汉字书法不同于汉字,它是符合申遗条件的。当前,书法艺术虽然还有广泛的群众基础,似乎没有濒危性,但书法水平已的确今非昔比,不但当代书法家不能与历史上群星璀璨的书家同日而语,更要紧的是,当今能把汉字写得像样的人的比例已经不高了,中小学生的写字水平更令人堪忧,“抽查若干本小学生、中学生、大学生、工作人员的笔记本之类,看看他们写字用字的情况,恐怕都会感到焦急的”[8]11。从这个角度来说,书法艺术确实需要引起重视,申遗确有必要。
“非物质文化遗产”概念,随着时间的嬗递,在用词或术语上出现过民俗、非物质遗产、民间创作、口头遗产、口头和非物质遗产、非物质文化遗产等概念。从每个名称的所指来看,其中的宗旨和核心并未发生过根本性动摇,主旨均在我们惯于使用的“民间文化遗产”这一范畴之中。也就是说,“民间性”是该类遗产自提出至今的一以贯之的突出特点。
而汉字自产生至今,绝大多数时期都是官方唯一通用的文字,在少数民族统治的几个朝代,它也是官方通用文字之一,不具有“民间性”;其存在方式也不是口头形式,而是在几千年使用过程中,有太多的载体,包括专门收集、解释其形音义发展演变的字辞书。
尽管汉字申遗目前还只是少数人(主要是台湾部分人士)的主张,但对这项工作的利弊我们必须要有充分的估计和预测。首先碰到的问题是,作为申遗对象的汉字的具体内涵是什么?我们知道,汉字目前的现状是:发展演变了至少三千年;不同历史阶段存在过甲骨文、金文、战国文字、小篆、隶书、楷书、行书、草书等显著不同的形体;当前在中国大陆、港澳台、海外华人社区,使用着繁简不同体系的字形。邻近的韩国、日本使用的汉字虽源于中国而又有些不同。台湾一开始只是提出为台湾使用的“正体字”申遗,后来由于申请资格问题转而提出与大陆联合为简化字与繁体字共同申遗。汉字的内涵仅仅包括当前中国大陆使用的简化字和台湾及其他地区使用的繁体字,还远远不够,而应将自甲骨文以来的所有汉字视为一个整体。然而,为了有针对性的讨论,本文谈“汉字申遗的影响”,还是把其内涵限制在主张汉字申遗者认为的繁简字的范围。
大家都知道,申报世界文化和自然遗产成本相当大,少则几亿多则几十亿甚至上百亿元,然而其回报也十分丰厚,一些地方政府是抱着把旅游产业发展为当地支柱产业的目的而申遗的。这样做对遗产本身来说确实起到了下大力气保护的目的(当然,过度的发展旅游业对遗产本身的危害已不容忽视),同时,经济收效也非常明显。总体上来看,其利弊比较显性,且从眼前来看、从政府投资的角度来看,显性的“利”似乎明显大于隐性的“弊”。这也是当前各地申遗热的最重要原因。
而申报非物质文化遗产,对某些文化事项来说,利弊不十分明晰,保护措施难见成效,有时还难免出现看似保护实为破坏的现象。国际亚细亚民俗学会中方秘书长苑利先生曾指出:在万众喝彩、文化遗产传承人笑逐颜开之时,我倒是心生了许多莫名的惆怅。俗话说“树大招风”。随着文化遗产热的升温,那些非物质文化遗产创造者、传承者,特别是那些已经进入《保护名录》的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肯定会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这些关注在造成正面影响的同时,也很容易造成许多负面的影响。这些负面影响可能主要会来自各个方面利益的诱惑、来自各级政府部门的过分“关爱”、来自知识界的过分“热心”等三个方面[9]14-17。汉字申遗也存在这样的难题,尤其是我们要考虑此事对当前和今后的文化建设和信息化建设的影响。
事实上,汉字申遗不利于汉字的规范化、信息化、标准化。申遗不但是一种荣誉,更是一种承诺和责任。按照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颁布的《人类口头及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条例》评审委员会的“评选标准”和“行动计划的实施”规定,申报非物质遗产需要政府承诺该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状况今后保持不变:
ii.申报书中必须含有“相关群体和(或)政府中的机构名称,这些机构负责确保申报书中所描述的口头和非物质遗产的状况今后保持不变”。
iii.“今后保持不变”,是指该代表作必须与6个基本标准保持一致。实现这一点,需保持该文化空间或文化表现形式赖以发展的环境和状况,充分发挥其潜力。
的确,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它的“真正价值不是创新,而是保留。保留的多与寡是评价、评选非物质文化遗产及其传承人的重要尺度”[9]16。这种“保留”与“保护”的责任,对作为国家通用文字的汉字,是很难尽到的。作为记录汉语的工具,随着社会发展特别是计算机信息处理的需要,汉字形体要随之继续规范化、标准化,汉字的形音义也会在现实和虚拟空间有或快或慢或大或小的变化。因此,如果汉字申遗成功,那么今后国家语言文字工作部门在开展作为记录汉语工具的汉字的规范化、信息化、标准化等工作时,文化遗产保护部门在开展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汉字的保护与保存等工作时,就会遇到不可避免的矛盾。
与此相关,汉字申遗与两岸“书同文”的目标对汉字本身的要求和处理也不一致。随着近几年台湾局势积极变化,两岸关系出现难得发展机遇。马英九曾表示,两岸“应该办理文教论坛,希望达到两岸‘书同文’的目标”,可以说这是两岸各方人士的共同愿望,我们理当为此积极努力。然而我们应该看到,简化字在大陆已经实行五十年,恢复使用繁体字会给十几亿人的使用带来极大的不便,社会代价可想而知。而台湾完全接受简化字也有一定难度。多年来,台湾学界对一些欠缺科学性的简化字时有批评。因此,未来“书同文”不会采取繁体字取代简化字,也很难做到简化字完全取代繁体字,可能的道路是在保持当前汉字总体稳定的前提下,双方取长补短,学界共同研讨,坚持汉字规范的科学性与社会性相统一的原则[10-11],以便于一般社会交际和网络交流为出发点和目标,调整和完善现有各项规范标准。而一旦汉字申遗,将会强化双方坚持使用当前汉字的社会心理,有关文件也不允许对遗产进行人为的变更,这与“书同文”所必要的简繁系统各自的调整不无矛盾。
因此,当前的汉字谈不上需要抢救、保护,而应该是围绕国家文化建设和信息化工作的需要,进一步做好汉字自身的规范化、标准化、信息化。我们要充分认识到这项工作在国家各项工作中的基础性地位和作用,“语言文字工作是非常重要的。它虽不是中心工作,但为中心工作服务;它不是全局性工作,但会影响全局。它就像空气和水那样,看起来太普通了,引不起人们的重视。但它又是如此重要,随时随地都不能缺少,一出问题就是大事”[12]。
目前我们要做的是,调整和完善汉字体系内部不尽科学和不便使用的因素,为当前的文化建设和和谐社会建设服务;进一步做好汉字标准化和古今汉字的国际编码工作,以便实现真正的网络无障碍传输和各类古籍文献的永久保存;深入研究汉语汉字的特点,提高汉字信息化水平,早日实现计算机字词处理走向语音语义处理。这是汉字在信息化时代面临的新的机遇和挑战,其他各种与汉字有关的工作应与此相协调和促进。而汉字申遗,是顺应遗产的传承、保护的工作思路和目标,未必有助于上述的汉字工作,即使要做,也是将来的事情。
有人说,这是一个“较以往任何时代都更接近于黄金时代的‘收藏时代’,因为我们周围的一切,都在以空前的速度变成过去、变得无用,因而值得收藏”[13]130。这是社会快速发展的结果。然而,从目前来看,汉字还没有加入这个行列。因此,在考虑是否将汉字申遗的问题上,我们切不可盲目跟风,要充分考虑申报对象是否符合条件,同时,也要考虑申遗成功后的利弊,特别是对于它牵涉到十几亿人的使用、国家的信息化事业和两岸关系等重大问题,更要慎之又慎地考虑。
尽管汉字申遗不是当务之急,但我们应该充分肯定台湾提出汉字申遗所折射出的尊重汉字、尊重中华传统文化、扩大汉字汉文化在世界的影响力的良好愿望;更应该借此机会,促进两岸交流,开展汉字及中文信息处理领域的各方面合作,为两岸“书同文”做好学术准备。而两岸政治形势的发展为此提供了极好的条件。“两岸关系现在所发生的改善是以前我们不敢想象也想象不出来的。现在双方都表现出了很大善意,而且展现出了惊人智慧。两岸关系中,既有对立的方面,又有一致的方面,这也就决定了两岸接触在有的方面会走得快些,有的方面走得慢些”[14]。文字问题有条件也极有可能会成为两岸接触“走得快些”的方面。
可喜的是,期盼已久的良好局面在语言文字领域已经开始。台湾华文学界大陆学术交流访问团一行20余人于2008年9月9日到教育部(国家语委)做学术交流访问。双方就共同关心的“语言规划”“语言文字规范化”“语言资源建设”“词典编纂”“少数民族语言文字”“法律语言”“网络语言”以及“语言文字信息化”等问题进行了深入的讨论。双方都感觉到收益良多,希望今后为促进两岸对外华语教育的发展,进行更多的交流、访问、合作[15]。2010年3月30日,来自海峡两岸的专家学者在北京就合编中华语文工具书进行了工作会商,双方达成三方面共识:一、用1到2年的时间,尽快编纂出一本两岸常用词汇词典;二、用3到5年的时间,编纂中型语文工具书——《中华语文大词典》;三、自现在开始推动建构“中华语文云端资料库”[16]。
我认为当前两岸存在的、应尽快开展或进一步加强合作的问题主要有两个方面,一是已编码汉字字际关系与字形统一问题;二是繁简字转换和词语对应与统一问题。
“汉字能不能在计算机中实现输入、存储、输出是计算机专家的事,而计算机中的汉字好不好用,对他的使用方不方便,则离不开文字学家的研究成果。进入计算机中的汉字越多,就越是需要文字学家对其进行整理”[17]3。目前已经占有计算机国际码位的汉字有八万多个,但这些汉字在编码之前未进行充分的文字学研究,没有进行全面细致的字际关系整理工作,同一个码位、抽象字形相同、功能完全相同的汉字字形普遍存在或大或小的差别[18]281,给当前的汉字应用和信息处理、给汉字教学和汉语国际推广都带来一定的不利影响。全面整理已经和将要编码的汉字之间的正异、繁简、错讹、正俗、分化、古今等关系,梳理每个字自甲骨文至今的来龙去脉,建立每个字的详细档案,既是汉字规范和信息处理工作的需要,也是作为汉字故乡的中国理应做好的义务。这项学术含量高、需要投入的时间长精力多的庞大工程,同样需要两岸学者的通力合作。
计算机已编码字符虽然达到八万多个,还远远没有收尾,不但楷书汉字的扩充一直在进行,数量很庞大的古汉字的编码工作也已开始。在国际标准化组织(ISO)表意文字工作组(IRG)中,古汉字的编码工作从一开始就是两岸合作,而楷书汉字则依然是各自进行。若能尽早合作,必能减少弯路,给将来的交流和信息处理带来很多方便。
繁简字转换问题已是老生常谈了,两岸交流时更加显现和受人关注;另外,两岸的词语差别也不容忽视。这些差别词语有的来源于对新概念新现象的不同表述,有的来源于对古汉语词汇的不同选用,有的来源于对外语词的不同翻译,他们的规范统一(至少应尽快做好词语对应工作)也颇为迫切。而面向未来更准确、快速、高效的信息处理,更高层面的词汇、语法、语音、语义问题,更加复杂。与前述问题一样,这些问题依然需要两岸语言文字学界、计算机学界联合攻关。
以上所说的合作事项,既是当前汉字自身需要解决的问题,也是两岸“书同文”目标的学术基础。当然,两岸语言文字问题合作领域相当广泛,相信随着两岸交往的日益密切,各方面合作的需要也会日益迫切,语言文字研究人员应当关注并尽可能参与这方面工作,为两岸的“书同文”、为国家信息化事业和现代化建设、为汉字和中华文化的发扬光大,做出学者应有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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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陈彬斌.见证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时代的到来——访中国常驻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代表团原一秘邹启山[N/OL].中国文化报,[2006-07-13]http://www.ccdy.cn/pubnews/492526/20060713/496475.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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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flections on Chinese Characters’Applying For Non-material Cultural Heritage
CHEN Shuang-xin1,ZHANG Su-ge1,2
(1.College of Literature,Hebei University,Baoding,Hebei 071002;2.International Exchange and Training Center,Hebei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Shijiazhuang,Hebei 050018,China)
In recent years,many scholars,intellectuals,departments and organizations at home and abroad repeatedly proposed that Chinese Characters should be applied as UNESCO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The idea itself sounds quite good.But if the conditions for the application,the current situation of Chinese Characters and possible future consequences are all taken into consideration,it is actually indeed unnecessary to do so.It is a common responsibility and a more pressing task for cross-strait scholars to collect total Chinese characters,research their evolution and relations and make them further scientific,standard and informationalized.
Character;non-material cultural heritage;endangerment;folkishness;standardization;informanization
H102
A
1005-6378(2011)00-0052-06
2010-02-15
国家语言文字应用“十一五”规划项目《两岸文字问题研究》(YB115-09)的阶段成果。
陈双新(1969-),男,安徽省望江县人,河北大学文学院教授,主要从事汉字学研究。
①本文原有近两万字,曾在“第五屇两岸四地中文数字化合作论坛”(安徽大学,2008.10)上宣读。今作较大删改后发表。受体例限制,一些参考过但未直接引用的文献也不再保留。
[责任编辑 卢春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