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 驰
20世纪初期中朝边境商埠中的朝鲜移民社会
费 驰
20世纪初期,中朝边境全线开埠。开埠后,在华朝鲜移民始终坚持本民族风俗习惯,但在政治信仰、生活状态等各方面发生了明显变化。朝鲜移民对中朝边境开发作出了重要贡献,但在当时的历史环境下,由于日本利用韩民干涉中国主权,中朝边境开埠加重了中国东北边疆的危机。
商埠;朝鲜移民;社会状况
目前,关于朝鲜族移民历史的研究较多,而以中朝边境开埠前后的朝鲜移民社会状况,及其对东北边疆的影响则相对薄弱,本文拟就上述诸方面进行些许探讨。
朝鲜半岛向中国东北地区移民已有较长时间的历史,早在16世纪初,朝鲜北部农民为了逃避苛酷的封建统治,就开始陆续越过中朝边界,进入中国东北开垦土地,直至19世纪中叶以前,朝鲜越垦者都是“朝耕暮归”、“春来秋去”,未在中国定居。
19世纪40年代以后,开始有朝鲜人在中国东北定居。到中朝边境开禁前,迁入东北定居的朝鲜人已有2万左右,其中延边地区有1万人[1]。在鸭绿江与图们江北岸地区,开始初步形成朝鲜民族小村落和聚居区。1881年,清政府废除了对中朝边境的封禁政策,不但对关内移民,同样对朝鲜移民开放。到1893年,居住在延边的朝鲜垦民大约有8千户,3万余人;1904年,增至5万余人;1907年,达到73万人;1908年,大约91万人,1909年,增至985万人[2]。据1910年冬季调查:延吉府属全境韩侨户口垦种产业户数10 043户,共计54 877丁口。其中,入境10年以上及年满20岁以上之丁口人数为13 832名口;入境不足10年及不满20岁之丁口人数为13 651名口;入境10年以上及年不满20岁以上之丁口人数为11 632名口;入境不及10年而年满20岁以上之丁口人数为15 772名口;租种熟地19 7267晌,开垦生荒6 745晌,自置地亩74 077,自置房产9 108间。珲春厅全境韩侨20 356丁口,租种熟地12 074晌,开垦生荒1 227晌,自置房产11 396间。汪清县属全境韩侨1 222户3 680口,租种熟地 3124.9晌,开垦生荒 3 609晌,自置房产2 640间。[3]244-245,346,3471910年,六道沟商埠中共有人口1 460人,其中韩人973人、日人338人,华人仅有314人;延吉府中华民有44 184人,韩民达26 658人[4]。韩民从事农耕、商贸、铸铁等手工业活动,20世纪初,在中朝边境形成稳固的朝鲜移民社会。
从营口开港至19世纪末20世纪初,列强在中国东北地区强行掀起通商开埠之高潮。由于中朝边境具有重要之军事、经济、交通等意义,遂成为列强格外关注区域之一。
根据中美《通商续订条约》及中日《通商行船续约》[5]187,194,清政府于1907年1月14日宣布开放盛京省之奉天府、安东县及大东沟为商埠[6],根据中日签订的《会议东三省事宜》[5]340,清外务部于1907年6月28日照会各国使臣宣布开放凤凰城、珲春等7处商埠[7];根据中日《图们江中韩界务条约》[5]601,1909年11月2日,清政府将龙井村、局子街(延吉)、头道沟、百草沟开作商埠[8]。至此,从鸭绿江流域的安东、大东沟、凤凰城至图们江流域的珲春、龙井村、局子街、头道沟、百草沟等中朝边境主要地点全部开放。
东北开埠后,在中国延边地区生存的朝鲜移民始终坚持本民族风俗习惯,但由于日本的强行干涉,尤其日韩两国合并后,朝鲜移民在政治信仰、生活状态等方面皆发生了明显变化,主要表现为从遵从清政府到摇摆不定到最终受日本影响控制。
随着清政府对中朝边境的开禁,为解决日渐增多的越垦韩民问题,光绪帝谕令:“该民人等既种中国之地,即为中国之民,除照该将军等所请,准其领照纳租外,必令隶我版图,遵我政教,并酌立年限,易我冠服。”[9]卷3后来,由于中朝边务交涉等诸多原因,使这一政令未能付诸实施,入籍事宜也就暂时搁浅。从1890年开始,清政府落实了对朝鲜移民的“剃发易服”、“领照纳租”的入籍政策。同年,吉林将军长顺遵旨派员清丈朝鲜移民的越垦之地,并颁发执照,其文曰:“韩民愿去者听其自便,愿留者剃发易服,与华民一律编籍为氓,垦地按年纳租。”这样清将剃发易服、购买产业、土地、房屋、缴纳田税作为朝鲜垦民入籍的证据,将具备这些条件者视为中国公民,对不入籍的朝鲜垦民则驱逐出境。但实际上,当时朝鲜垦民入籍者为数并不多。至1908年,东北全境朝鲜垦民加入中国籍者只有将近 4 500人,不足全体朝鲜垦民总人口的10%[10]。开埠后,韩民“乌帽白衣遍于市廛”,“越垦韩民薙发易服者仅不过家长一人,其余老幼妇孺以及礼节器用无一不是韩式”[3]372。在饮食习惯上,也始终保持着民族特色。
自从韩民越垦后,服从中国地方行政管理,中韩人民能够和睦相处。为了加强对越境朝鲜移民的管理,1885年清政府设立了“越垦局”,专管越垦事务,并逐渐形成了完备的行政管理体系。1902年,清政府正式在延吉岗(今延吉市)增设延吉厅。其他朝鲜移民迁入地,清政府也进行了有效管辖。但开埠后,日本在延边设置总领事,“明攘司法,暗攘领土”[11],在日本的经营下,中日力量在延边地区的对比发生变化,中国地方行政权、司法警察权逐渐沦丧。于是,侨居韩人往往凭藉日人势力,借故反抗中国官吏的管束。在日人的刻意干预下,中国地方行政权无法畅通执行。另外,开埠后,本应一律设立审判各厅,审判章程,日藉口偏重不均,要求删改。由于无章可守,遇有刑事诉讼案件,不论韩人与韩人、韩人与华人,多先至日本领事处起诉,不得直,又转向中国审判厅控诉,或反之。故一案发生,“经年累月,纠缠不休”。而在审判章程勉强达成一致后,在华韩诉讼中,日官一味曲袒韩人,压制华人,致已入藉之韩民,每因诉讼理屈,乃返韩籍——求日官之纵侚。而审判华官,多非法律出身,平时于法律亦少研究,且有受贿之事,故遇外人案件,无有不退让者,致日官干预审判事件,得以为所欲为[8]。在日本侵略者的利用下,部分在华韩民的政治信仰逐渐发生变化,他们原有的安宁的与华民和睦相处的生活状态亦随之成明日黄花。
一方面,在华韩人对中朝边境开发做出重要贡献。
从光绪初年开始,迁入延边地区的一些朝鲜移民就开始试种水稻。延边地区最早见于记载的水利工程,是1906年6月延吉县大教洞14户朝鲜农民,成功开挖的4华里可灌溉将近7公顷水田的引水渠。1912年,延吉县尚义乡八道沟朝鲜农户又挖通了2.2华里能灌溉94.2公顷水田的引水渠。此后龙井的水南村、磐石村,和龙的头道沟、平岗等地的渔民也开掘水渠。继而朝鲜农民在图们江北岸和海兰江两岸的平岗、瑞甸平原以及南北侧的山溪,布尔哈通河下游和嘎呀河下游的广阔地区广开水田。朝鲜移民与汉移民的辛勤劳作,改变了中朝边境地区人烟稀少,千里荒芜的状况,促进了当地的经济发展,特别是水田开发成为此地区土地开发的特色。
另一方面,延吉等地开埠后,日人暂时改变武力占领中国领土的策略,而是采用暗中利用韩民侵占中国利权的狡计,这就进一步加重了中国东北边疆的危机。
延吉开埠后,日本设立统监府,利用韩民干涉中国主权。如,在行政上,清政府在越垦韩民各社添设乡约,有代收租课及管理韩民之责,以为行政机关之辅助。但开埠后,日本为扩张权力,在各社添设社长、村长、百家长、十家长。后经边务督帮办吴禄贞竭力抵制,令华韩人民不得承认,其事始中止;同时,干涉韩民完纳租税及地方公费,如帽儿山前税局韩民已交牲畜税款被日员勒令退还;在经济上,开埠后,由于日韩移民的排挤,延边的中国农民卖地于韩民相率内徙者约近千户,土地所有权渐行旁落。同时,商利被夺于日本,中国商民相继歇业,失去生计。在社会治安方面,日本阴谋支持“一进会”为煽惑韩民之爪牙。以会首韩民金海龙为派出所监察课员,令其捏造、张贴华人虐待韩民告示,干预各种地方民政。
总之,朝鲜移民促进了中朝边境地区土地的开发和经济的发展。20世纪以后,朝鲜族人民与汉族人民同舟共济,击毁了日本的侵占企图,为中朝边境的发展与稳定做出了应有的贡献。
[1]韩俊光,等.延边朝鲜族自治州概况[M].延吉:延边人民出版社,1983:38.
[2]延吉厅同知呈所管各事宜选具清册[G]//沈茹秋.延边调查实录.
[3]吉林档案馆,中国边疆史地研究中心合编.吉林档案馆藏清代中朝关系史料选辑[G].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2000.
[4]延边朝鲜族自治州档案局(馆).延边地区历史档案史料选编[G].1984(4):34,58.
[5]王铁崖.中外旧约章汇编:第2册[Z].上海:三联书店,1957.
[6]辽宁省档案馆藏.奉天开埠总局[Z].档案代号JB18.卷宗号5-(7).
[7]吉林省档案馆,等.涉外经济贸易(上)[Z].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1995:157.
[8]东方杂志[Z].第六年十一期:436;第七年六期:44.
[9]王彦威.清季外交史料(光绪朝)[G].北京:北平外交史料编纂处,1934:6-7.
[10]金元石.关于中国朝鲜族历史上限的几点思考[A]//中国朝鲜民族进入史论文集[C].牡丹江:黑龙江朝鲜民族出版社,1989.
[11]徐世昌.东三省政略(上)[M].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1989:59.
(作者单位:吉林大学文学院;东北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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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6201(2011)04-0256-02
2011-03-05
第49批中国博士后科学基金资助项目(20110491308)
[责任编辑:赵 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