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迎春 曾晓晖
(长江大学文学院,湖北荆州434023)
十五年来《文子》思想研究述评
刘迎春 曾晓晖
(长江大学文学院,湖北荆州434023)
《文子》是一部颇具争议的道家典籍,1995年竹简释文在《文物》上刊出以来,学术界对于《文子》的思想研究集中在以下几个方面:定位其学派归属,阐述其道论、无为、法治、兵论以及辩证法等思想。
《文子》;学派归属;思想
《文子》是一部重要的道家典籍,最早著录于班固《汉书·艺文志》中。唐代以来,“驳书”说、“伪书”说盛行,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学者们对《文子》的研究,同时也影响了《文子》在中国哲学思想史上的地位。1973年河北定县八角廊竹简残本《文子》出土后,《文子》受到了学术界的重视,《文子》的研究也进入了一个新时期。特别是1995年竹简释文公布后,学术界对于《文子》的研究再掀新潮,由陈鼓应先生主编的《道家文化研究》第18辑几乎可以称之为《文子》研究专辑,而对《文子》进行研究的硕、博论文以及学术论文已达一百三十余篇。
总的看来,学者们大多比较重视对《文子》的文本研究。其研究重点主要集中在:今本《文子》与竹简《文子》的关系,今本《文子》与《淮南子》的关系,“文子”其人的身份、年代推测,《文子》其书的撰作时代等。此外,学者们也对《文子》的思想进行了尝试性研究。本文选取了竹简《文子》释文刊出以来学界关于《文子》思想研究的成果进行梳理,希望能反映出《文子》思想研究的现状以及基本走向。
对于《文子》所属学派,张岱年、蔡靖泉、吴光以及近几年撰文的周国凤、李洁等认为是黄老学派作品。艾力农认为《文子》是黄老之学中的道德家,区分了黄老之学中黄学与老学成分。陈鼓应认为《文子》是黄老易学作品。唐兰、王葆玄等认为是老子学派作品。也有学者通过《文子》的地域属性来判定其学派归属:魏启鹏认为文子属北方道家,主张将其作品归为黄老学派;王三峡、徐文武、孟鸥则认为文子属南方道家,主张将《文子》归为老子学派的作品。还有学者主张将《文子》视为道家思想发展史上的过渡环节:李学勤主张《文子》是《老子》到帛书到《淮南子》间演变脉络中的中间环节;葛刚岩、刘群栋主张将《文子》视为老子道家向黄老道家过渡的中间环节。赵雅丽主张区分简本与今本。曾勇和蒋晶则主张不详加区分,只将其宏观定位为融合先秦道、儒、墨、法诸家学说为一体的道学经典。
学者们对《文子》的道论思想有着一致的观点,认为它首先继承了老子的道论思想,同时又指出《文子》的道对其有所发展,更加强调道的可知与实用。陈丽桂指出“文子的道还是以老子的虚静、无为、柔后为主要内容”,但“《文子》论道的目的不在于交代作为生化源头的本体,而是要关照这个虚无本体落实在人生事务上,尤其是政治上的运作问题”,即《文子》所论之道是“人事方面的政道、治道、成败祸福之道,尤其是人君的统御之道”。[1]丁原明指出《文子》道论“同老庄道家一样,将道作为最高哲学范畴”,但与老庄抽象化喻道不同,《文子》以泉水喻道,是对道“物质论的感受”。[2]
也有学者指出《文子》的“道”是和“气”相联系的。丁原明指出:“《文子》在稷下精气说的基础上,进一步将道论与气论统一起来。《文子》把‘道’视为内含阴气与阳气两种自然力量的整合存在。”[2]刘绍云直接指出:“道与气的结合,首先在《文子》中得到了实现,这是中国古代本体论一个值得重视的转折点。”曾勇、唐明燕亦有类似论述。
还有学者从《文子》中“道”与“德”的关系进行切入,陈丽桂认为《文子》将“道”与“德”并存或连称,以作为最高的人为价值标准。丁原明指出《文子》认为“道与德是整体与部分、一般与个别、本体与功能的关系,并赋予道以物质的实在性,就较好地解决了‘道’与‘德’的关系问题,说明道与具体事物不隔绝,它就遍在于事物之中,因而对老子哲学进行了变革”[2]。刘伟通过对竹简《文子》中“道”与“德”两个重要概念及其关系的分析,得出了“‘德’是早期儒道之间相互联系的结合点”的结论。
此外,丁原植还从哲学的角度分析了《文子》的道。他认为《文子》“道”的概念是古朴简要的,并从“神听”、“有始”、“元根”、“有信”与“宜人”五个方面展现了“道”观念的意义。他认为《文子》“‘道’的观念是对人文建构始源基础完整的一种界定”。另外他提出文子由“道”建立了圣人的意义和王道理想。
对于道的获得,丁原明指出“是通过‘听’来完成的。并指出学道要以‘神’听,追求修道的最高境界”[2]。
学者们对《文子》无为思想分析得出:文子的无为是对老子的无为学说的扩大和重新界定,将无为理论提高到了新的层面。
丁原明一方面认为“《文子》无为思想的基调仍停留在原始道家的自然无为限阈内,并无多少精神创新”,另一方面又充分肯定了其无为思想中“包含对客观规律的尊重、能动的主体性以及君道无为说这些新特点”。[2]徐文武认为《文子》倡导的是一种能动的无为观,要有“合规律性的有为”,要通过无为来达到有为的目的,统治者治国要去除私心与嗜欲,尊重自然规律,尊重民心民意,这样才能达到更好地维护统治秩序的目的。
王三峡提出《文子》对无为进行了重新的界定,对无为理论有了新的贡献。她认为《文子》无为学说的核心内容是“因”,统治者治国要“因民之性”,不要超前作为,要在遵循规律的前提下积极有为,建功立业;并且认为,君无为,而臣有为,并进一步指出《文子》用“执一”、“守静”解释“无为”进而得出“《文子》把‘无为’理论变成具有现实可操作性,并且消解其原有的保守性,代之以积极的有为”的结论。李洁指出《文子》通过“贵因”将“无为”与“有为”联系起来。
关于《文子》的法思想,学者们从《文子》关于法的理论基础、立法原则、法的特点、执法原则、法的地位等角度进行了分析,观点有一致的地方,同时也闪烁出各家的思想光辉。
王三峡比较全面地分析了文子的法治思想。她首先指出了文子关于法的思想提出的背景和代表的阶层利益,认为“《文子》的法治思想正处于早期法家人物商鞅与晚期的韩非之间,是在各国先后实行变法革新,变法的功过利弊都表现得比较充分的情况下产生的”,指出《文子》的法治思想“处处体现出道家特点,具有浓厚的温和色彩,它代表的应是新兴地主阶级温和派的思想和利益”,此外还从立法基础,法的特点以及法的地位等方面具体地分析了《文子》的法治思想。
对于《文子》立法的基础,王三峡指出文子“因人之性以立法”,以人性作为立法的前提依据。刘绍云指出文子是较早倡言法治的一位思想家,其法治思想建立在以“道”为基础的世界观之上。王沛也认为《文子》的“法”本诸“道”、“法”当本诸“人性”。褚兆勇指出《文子》中的“法”是建立在“人性平”的哲学基础之上。
对于《文子》法治思想的特点,学者们的分析相同。徐文武、王三峡、刘绍云都指出文子主张“法宽刑缓”,“法与时变”。同时徐文武注意到《文子·上义》中提出的“禁君”思想,王三峡则指出文子屡言“正法”,二位都认为《文子》强调法治的公平公正原则,认为君主也受法治的制约。
对于《文子》论法的地位,学者们的观点一致。徐文武、王三峡等人都指出《文子》对法治采取谨慎态度,认为法是治国的工具,并不是治国的根本,而只是治国之末,只起辅助作用。王沛在同意上述观点的同时,从矛盾的角度分析了《文子》中法的思想,也给我们提供了一种新的研究思路。
还有学者把文子和诸子的法思想进行了比较分析。褚兆勇认为《文子》中的法不仅具备了“法与时变”、“一断于法”等法家的共性特点,而且还具有自正、法宽刑缓等个性特征,不但与仁义礼有密切关系,而且又以合“道”、“德”为最终宗旨。周娟娟、王前坤认为《文子》有对《老子》法律思想的继承发展,并且兼容各家法律思想,从头至尾都隐含着古代自然法的理念。赵红玲认为《文子》“道乃法之体,法乃道之用”的思想可看做是法家思想的先驱。
《文子》中丰富的用兵思想也引起了学者们的关注。姜国柱指出《文子》的军事思想是对《老子》军事思想的继承和发挥。他认为《文子》反对战争,主张以无事而取天下,认为“得一言之当”就可以不战而胜,将战争分为义兵、应兵、忿兵、贪兵、骄兵五种,对战争的性质有清楚的认识,主张正义的战争,反对非正义战争;并认识到人的主观能动性在战争中的主要地位和作用,提出“欲胜人者先自胜”,将老子“柔弱胜刚强”思想转换运用到军事领域中,继承了老子“以奇用兵”的用兵之法。陈丽桂进一步指出,《文子》的兵论既合道家“戒骄忿、止贪争”的本旨,也合儒家道义原则。张丰乾也有类似论述。周国凤指出《文子》的“五兵”说是在黄帝四经“三兵”说的基础上,更详细、更合理地归纳而成。
赵雅丽将《文子》论兵与诸子相较,指出其论兵具有独特之处,具体为:其一,与各家论兵侧重点有所差别;其二,《文子》论兵贯穿全书各篇,而诸子为专篇论述。然而“尽管侧重点不同,但《文子》与诸子同样重视兵事,可见其所处时代背景相通,符合战国至秦末汉初战争频繁的历史背景”[3]。
受老学、易学朴素辩证法思想的影响,《文子》中含有丰富的辩证法思想。这在释文公布前就受到关注,如丁原明指出《文子》对“无为”与“有为”赋予了辩证的理解,认为《文子》的“无为”实际上是“无不为”;而吴显庆更是从统治者与民众关系、治国方法、政治道德观等多方面对其辩证法思想进行了系统阐释。释文公布后,姜国柱指出《文子》提出权谋取胜的军事谋略,可谓辩证思想在军事方面的体现,周国凤对《文子》“不尚兵但适时用兵”的辩证思想加以阐述,罗仲祥关注《文子》对“贤”的辩证认识,指出“文子是第一个或者说是唯一的一个能辩证地‘辩’贤的”[4]。
继陈鼓应从今本《文子·上德》篇中发现了易传内容之后,也有学者对《文子》中的易学思想做出了分析。如李定生认为《系辞传》中的大恒即《文子》中的大常之道,就是老子的常道,进而质疑《系辞传》是儒家经典这个已经流传两千多年的定论。曾勇认为《文子》中的“气”便是《周易》之“易”,“和”是二者共同的境界,“变”是其共有的特质。周国凤指出,“《文子》与《易传》有很多相同的思想,他们都重时变、尚阳刚、尚简易、慎几微”,并认为“《文子》与《易传》这些相同的理论观点可为《易传》为道家作品添一有力佐证”。[5]
从15年来学术界对于《文子》思想研究的情况我们可以看出,尽管学者们对《文子》的学派归属,道、无为、法、兵、辩证法等思想做出了较有价值的研究,但对于《文子》思想内涵的研究仍有停于表面之嫌,研究著述、论文虽多,但除了个别论文提出了有价值的观点外,其余则少有创见,因此,对于《文子》思想内涵的研究有待进一步深入。
[1]陈丽桂.试就今本《文子》与《淮南子》的不重袭内容推测古本《文子》的几个思想论题[A].道家文化研究(第18辑)[C].北京:三联书店,2000.
[2]丁原明.《文子》的黃老思想[A].丁原明.黄老学论纲[M].济南:山东大学出版社,1997.
[3]赵雅丽.略论《文子》“以正治国,以奇用兵”用兵思想及其进步性[J].军事历史研究,2006(4).
[4]罗仲祥.简本《文子》的思想内容及对老学史的意义[J].毕节学院学报,2007(3).
[5]周国凤.《文子》与《易传》[J].安徽文学,2008(3).
责任编辑 韩玺吾 E-mail:shekeban@163.com
I20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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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1395(2011)02-0007-03
2010 -12 26
刘迎春(1985—),女,河北张家口人,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