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的呼唤,女性的赞歌——后殖民视域下对《藻海无边》的生态女性主义解读

2011-03-20 11:10
文教资料 2011年2期
关键词:安托瓦伯莎内特

陶 李

(云南师范大学 外语学院,云南 昆明 650092)

一、引言

《藻海无边》这部作者花费二十一年心血才完成的作品,曾引起了世界上各批评流派的关注,问世四十多年来研究者从不同的视角对作品进行了分析解读,使其走向深层的心灵领域。本文试图从后殖民女性主义和生态女性主义的视觉对《藻海无边》重新解读。

斯皮瓦克说,《简·爱》中的伯莎·梅森是“用帝国主义塑造出来的人物”。[1](P209)而简·里斯却恰恰以这位来自克里奥尔(英国前殖民地)女性安托瓦内特为小说的主人公,通过自述的形式来描述她在殖民地的生活和遭遇,本身就可以看作对殖民帝国主义的反抗,所以有很多评论家都说《藻海无边》是“一个颠覆文学经典的后殖民文本”。尽管小说的末尾以女主人公悲怆的梦境而引出一个开放性的结尾,但文本中所体现的生态女性主义的观点仍可见一斑。

女性主义、后殖民主义和生态主义虽然是不同的研究内容和研究对象,但是却都在解构主义思潮的影响下消解中心,解构以“逻各斯中心主义”为其堡垒的男权中心、西方中心和人类中心,使在历史上受到压迫的各种弱势群体觉醒过来,显现本来的面目。三者都站在弱势群体的一方反对由传统的主客价值二元论和价值等级论而决定的传统的男性/女性、人类/自然的二元对立思维模式,目的是使对立双方建立平等关系,是相互包容的互补的关系。[3](P81)

后殖民女性主义对女性主义的发展最直接的影响就是对第三世界女性的再认识和再发现。[4](P64)谢里尔·格洛特费尔蒂指出:“生态女性主义是一种理论话语,其前提是父权制社会对妇女的压迫和对自然界主宰之间的联系”。在父权制中心文化占主导地位的社会里,自然和女性受压迫的根源是一致的,同样都被驱逐到“他者”和“边缘”的地位,自然和女性都是父权制的牺牲者。在这一批评视阈中,被“边缘化”与“他者化”的女性与自然从“缺席”走入“在场”。[8](P82)

二、对《藻海无边》的文本解读

小说《藻海无边》记述了女主人公安托瓦内特在边缘化的社会状态下艰苦地寻求自我身份,在后殖民背景下遭到性别与种族压迫后的自我迷失,并试图在自然中寻求慰藉,最终在烈火中找到了自我并获得了心灵的救赎。

1.性别与种族的压迫

女性主义的出现,其目的就是改变女人和男人之间现有的权力关系。在《藻海无边》中,男权的阴影无时不在,时刻影响着女主人公的命运。从安托瓦内特几次改姓就可说明当时妇女地位的低下。罗切斯特无视安托瓦内特的反对,坚持称她“伯莎”。 “Bertha”和英语中的“birth”读音相近,就是希望她能重生,能够变成他想要的符合英国父权社会价值要求的妻子,这也为伯莎的不幸埋下了伏笔。[5](P167)

正如《藻海无边》的开头所写的:“常言道同舟共济,白人就是如此。可我们跟他们不同舟。”[2](P1)安托瓦内特这种模糊而无法清楚界定的文化身份使她处于“夹缝”的境地,以致她自小就遭到白人和黑人的双重拒绝与仇视:黑人称她“白蟑螂”,白人则喊她“白皮黑鬼”。这种边缘身份注定她一生坎坷,也注定要自我毁灭以成全她的英国姐妹——简·爱的自身发展。[8](P75)但同时也为抵抗以自我/他者二元对立为基础的殖民表述提供了有利地位。

从情节上看,简·里斯多次描写了安托瓦内特和罗切斯特的冲突,是要揭示出父权社会虚伪卑劣的本质。罗切斯特的娶亲实质上是一种变相的殖民统治,他想占有并征服安托瓦内特。在度蜜月的时候,他流露出了自己的心声:“我并不爱她。我渴望得到她,可那不是爱。我对她没几分温情,她在我心目中是个陌生人,是个思想感情的方式跟我那套方式不同的陌生人。”[2](P66)尽管她放弃自尊想竭力挽回这段婚姻,但正如仆人克里斯托芬所说的那样:“男人一旦不爱你了,你越是熬着,他越是恨你。”最终的结局是罗切斯特设法伤害她,并像飓风伤害一棵树那样——一下子摧毁,使安托瓦内特再也不会在阳光下欢笑了。面对丈夫的恶意挑衅,安托瓦内特也没有表示沉默。在罗彻斯特喊她伯莎时,她反抗道:“伯莎不是我的名字。你为什么叫我伯莎?你用别的名字叫我是想法把我变成另一个人。”[2](P103)因此,当她被带到梦想中的英国,成为阁楼上的疯女人时,她把罗切斯特当作唯一报复的对象,却对幽禁她的看门人和简·爱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伤害。

2.生态回归

妇女与自然的联系有着悠久的历史,古代将自然等同于一个哺育着的母亲。生态女性主义认为,女性比男性更接近自然。小说开篇就展现给读者具有圣经启示性的一段描述:“我们家的花园又大又美,跟《圣经》里那个长着生命树的花园一个样。可是花园荒芜了。”[2](P3)这破败荒芜的“花园”无不暗示着在当时颁布了解放奴隶法案的特定历史背景下,女主人公并没有过上伊甸园般幸福无忧的日子。而她在现实中感到寂寞、恐惧和茫然时,都是在她家乡的自然景物中找到了慰藉。她对西印度群岛比对世界上任何地方都爱,好像它是一个人,超过一个人。当她眼看着太阳下的红花黄花,心里便什么都不想,恍如打开一扇门,而她身在别的什么地方,成了别的什么东西,再也不是她自己了。

结婚后,安托瓦内特把她的丈夫带回了故居,开始丈夫感觉一切都是新鲜的,清新的空气让人陶醉,连丁香、肉桂、玫瑰、橘子花的香味都美得似乎以前从未闻过。但没过多久,他对这些花香腻了。在新婚之夜,他对安托瓦内特说道:“我看这个花环简直配不上我这张漂亮的脸吧?”说着他摘下花环,花环掉在地上,并在朝窗口走去时踩在花环上。[2](P47)不仅如此,他觉得安托瓦内特与这个色彩和热度都太过张狂的岛屿一样不可理喻。他抱怨一切都未免太过分了——蓝的太蓝,紫的太紫,绿的太绿;花太红,大山太高,小山太近;而这个女人又是个陌生人。曾经他采来几朵兰花送给妻子,“这花就像你,可现在我停下步来,折下一枝花,把花踩进泥里”。[2](P72)小说中的花都好美,却是那么容易凋零,就像安托瓦内特的幸福一样。

3.心灵的救赎

与其说小说名体现了既分开又连接英国和西印度群岛的茫茫大海,不如说它表征了更辽阔的海洋——那阻隔人和人的沟通,破坏建立真正爱与信任的文化压迫和种族背景。安托瓦内特的出身背景使她和任何一方都有密切联系,却又不为任何一方所容。对于她来说,英国是她的一个冰冷而黑暗的梦。男女主人公之间隔着“茫茫藻海”,无法了解对方,互相仇恨,互相疏远的关系永远无法调和。

虽然她曾渴望成为《磨坊主的女儿》画中那个英国姑娘,但是真正谈到英国,她觉得英国像个梦,强调自己要醒过来。她寻找英国归属的愿望与现实带给她的失落使她越来越清醒地意识到英国及英国性的虚伪,她与英国之间无法跨越的鸿沟。终于她被带到了英国,但这次她曾梦想过多次的“回归”并未带给她完整,而是死亡、分裂。于是她完成了这个梦给她的使命,她摧毁了这个伪装着合法爱情和婚姻的囚牢,像飞蛾一样在灿烂的烈火中找到了归宿。[7](P72)在梦中她向儿时的唯一玩伴蒂亚义无反顾地奔去,说明她清醒地认识并承认了对返回西印度群岛的渴望。这一“顿悟”是对小说中的黑人文化下意识的肯定和认同,是向克里斯托芬乃至那些放火烧房的黑人们靠拢。最后,明确的主题,安托瓦内特一直渴望与本土人的交流与本土文化的相融,只有她成长的土地才能给她完整的自我;而她寻求的“英国归属”仅仅是一个破裂的虚假的梦。

三、结语

正如古希腊人所理解的那样,悲剧使他们振奋,从而更加向往生活,使他们在精神上获得深刻的启示,使他们从日常生活的卑琐贪求中解脱出来。因为悲剧因素是生活的意义和希望,最崇高的永远是最富于悲剧性的。父权制世界观里女性始终是处于被统治的地位,这样,男女两性的爱情婚姻永远不可能达到一种真正和谐、平等的两性生存关系。安托瓦内特渴望被爱却又始终处于孤独寂寞的状态之中,渴望自由却处于精神失常的痛苦中,最终以一场大火展示了她最后的反抗。仿佛听到了自然的呼唤,她纵身跳进火海,就像跳进放肆盛开的如火焰般花的凤凰树下的坟墓,在灿烂的烈火中找到了归宿,灵魂升入了天堂。她的反抗是以生命为代价的,如飞蛾扑火,最终找回了自我并获得了精神的救赎,谱写了一曲女性的赞歌。

[1]Spivak,Gayatri Chakravorty,Three Women’s Texts and a Critiqueof Imperialism[M].1985:209-225.

[2]简·里斯著.陈良廷,刘文澜译.藻海无边——《简·爱》前篇[J].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95.

[3]冯翠翠,李颖.试论女性主义与后殖民主义、生态批评的关系[J].温州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7,(5):78-83.

[4]李立新.“疯”女人的控诉——《藻海茫茫》中的殖民与后殖民主义话语[J].德州学院学报,2005,(5):62-65.

[5]李媛媛.试析《简·爱》与《藻海无边》女性文学的文化特质[J].学术交流,2006,(5):167-169.

[6]王文惠.《简·爱》的双层文本读解[J].外语研究,2006,(1):75-77.

[7]张德明.《藻海无边》的身份意识与叙事策略[J].外国文学研究,2006,(3):77-83.

[8]朱虹.禁闭在“角色”里的“疯女人”[J].外国文学评论,1988,(1):88-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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