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持续发展研究的3个关键课题与中国转型发展

2011-02-19 11:59诸大建
中国人口·资源与环境 2011年10期
关键词:门槛福利民生

诸大建

(同济大学可持续发展与管理研究所,上海200092)

可持续发展研究的3个关键课题与中国转型发展

诸大建

(同济大学可持续发展与管理研究所,上海200092)

从数量扩张的增长模式转向质量提升的发展模式,是中国未来30年转型发展的核心问题。本文介绍了20世纪90年代以来可持续发展在3个关键课题上的研究进展。在经济增长与社会富祉的关系上,指出经济增长对于社会富祉的贡献存在着门槛,跨过这个门槛经济增长对福利贡献的边际效用开始递减;在经济增长与资源环境的关系上,指出经济增长没有导致资源环境消耗的倒U型曲线,在自然资本存在限制的情况下无限的经济增长是不可能的;在政府支出与民生发展的关系上,指出公共支出增大并不必然导致社会福利的提高,而公共支出的结构与方式对民生发展却是极其重要的。在对每个问题分析事实依据、原因解释、政策意义的基础上,针对中国转型发展提出了一些具有长期意义的理论思考与政策思考。

转型发展;福利门槛;生态限制;公共支出

从数量扩张的增长模式转向质量提升的发展模式,是中国未来30年转型发展的核心问题。从可持续发展的角度讨论中国转型发展,绕不开对三个宏观关系或所谓的三个门槛问题的认识,即经济增长与社会富祉的关系(福利门槛)、经济增长与资源环境的关系(生态门槛)、政府支出与民生发展的关系(治理门槛)。对这些问题的认识不同会导致不同的发展战略与政策。20世纪90年代以来,国际学术界在可持续发展的框架下围绕这些问题开展研究,形成了不同于传统经济增长模式的具有系统性的新观点和新概念。2012年,联合国将在巴西里约热内卢召开可持续发展战略20年世界首脑峰会,在反思过去40年(1970-2010)发展理论与实践的基础上,提出指导未来40年(2010-2050)世界转型发展的思想和战略[1-5]。这里概括介绍可持续发展研究在以上三个问题上的新发现和新理念及其对我们的启示,希望能够对中国转型发展展开具有长期意义的理论思考与政策思考。

1 经济增长与社会富祉

许多有关发展问题的研究,首先是从经济增长对于民生改进的必要性展开的。传统的经济增长理论强调GDP在发展中的意义,在于认为经济增长对于福利改进具有正的相关性,因此经济增长的持续扩展是必要的。这正是主流的增长经济学家讨论发展问题,总是离不开GDP的理论基础。但是,这样一个有关经济增长与民生改进的前提性命题,在过去20年来的发展实践与理论研究中受到了越来越多的挑战,产生了一系列有意义的新看法。

1.1 事实

对经济增长与社会福利关系具有正相关性的怀疑,首先来自一些经济学家的实证研究。早在1974年,美国南加州大学经济学教授理查德·伊斯特林(R.Easterlin)在著作《经济增长可以在多大程度上提高人们的快乐》中就已提出,现代经济学是构建于“财富增加将导致福利或幸福增加”这样一个核心命题之上的。然而,一个令人迷惑的重要问题是:事实上更多的财富并没有带来更大的幸福。这就是后来被称之为伊斯特林悖论的“幸福—收入之谜”或“幸福悖论”。从那以来到现在,经济学家和不同领域的学者从客观福利(或满意度)和主观福利两个方面开展研究,发现有越来越多的资料证明:虽然经济增长在发展前期对社会福利提高具有正的贡献,而且越是贫穷的地方经济增长带来的社会福利越高,但是在经济增长达到人均1-2万美元左右后,进一步的经济增长对社会福利的边际贡献就开始递减。有人把这个1-2万美元的状态称为是经济增长的福利门槛,即达到这个门槛之后进一步经济增长的必要性开始衰减。研究可持续发展经济学的专家进一步认为,经济增长与社会福利的关系是S型逻辑曲线,到达一定阶段或者门槛点后曲线将走向平稳,在这个门槛之后的经济增长很多是与消费攀比有关,而与满足基本需求无关[6-7]。

1.2 原因

对于经济增长为什么存在福利门槛,鸟瞰过去20年来的研究,大致存在两种类型的理论解释。一类是“相对收入”理论。传统的经济增长理论一般认为个人收入的绝对增长可以提高福利水平。但是相对收入理论认为,一个人的满意程度或福利感受与其相对地位有关,因此真正影响幸福的因素不是绝对收入而是相对收入。一个经常被提到的哈佛实验是:如果有两个社会,A社会中你的终身年薪是10万美元,而其他人平均水平是5万美元;B社会中你的年收入是15万美元,而其他人的平均水平是20万美元,问你愿意生活在哪一个社会。这个实验曾经在不同的场景、不同的国度进行,结果是人们不一而同地愿意选择A社会。这证明了人们的满意程度取决于相对收入,而不是经济增长模式强调的绝对收入。事实上,我们经常发现绝对收入增加导致的幸福常常被相对收入的减少所抵消,因此社会总福利出现零和的情况。即高收入者因为提高收入差距而满意的时候,会导致低收入群的不满意;反过来,低收入者因为缩小差距而满意的时候,又降低了高收入群的满意程度。另一类是“忽视变量”理论。这些理论认为,主流的经济学仅关注收入、财富和消费,而忽略了影响人们幸福感觉的其他许多重要因素,包括工作、健康、家庭、社会关系、自由、政治参与等等。如果这些非经济因素与经济因素呈负相关,那么随着GDP的增长,许多影响幸福的非经济因素会下降,从而在不同程度上抵消了经济因素带来的正面作用,于是就可能出现收入增加而人们的幸福没有相应增加的“幸福悖论”。

1.3 政策意义

经济增长的福利门槛告诉我们,经济增长与福利改善并非孪生兄弟。因此对于经济增长与福利改善的不同认识可以导出不同的政策措施。对于强调经济增长的新古典经济学,由于认为经济增长及其绝对收入的提高是福利提高的原因,因此主要的政策措施是持续地促进经济增长与消费增长,提高人群的绝对收入。但是对于强调可持续发展的新经济学来说,如果经济增长的福利门槛存在,则意味着单靠经济增长不能实现生活质量的持续改善,因此需要有控制收入差距和提高公共服务的政策措施。对于发达国家来说,在经济增长达到福利门槛的时候,需要将政策重点从促进经济增长转向控制收入差距。对于发展中国家来说,在福利门槛到来之前需要使经济发展方式由数量增长型向质量发展型转变。具体地说,就是要从注重物质资本或人造资本的增长,转变为更加注重人力资本和自然资本的提高与发展。

1.4 启示

经济增长的福利门槛概念对于认识中国当前的转型发展具有重要意义。国际上的一些实证研究成果不约而同地发现,最近10年来,中国在经济高速增长的同时出现了生活满意度或主观幸福不再增长甚至有所减少的情况。我们利用GDP指标和联合国人类发展指数HDI开展的实证研究也发现,2003年以来中国的人类发展没有随经济增长的提高而提高。由于通常的福利门槛是在人均1万美元以后出现,而中国的满意程度不再增长的情况发生在人均不到5 000美元以前,于是有专家提出了中国的福利门槛在提前的问题。这对中国发展带来严重的挑战。因此,中国未来转型发展的目标需要强调经济增长的同时带来社会福祉的提高。而相关的政策措施,需要从单纯强调增长转变到强调经济增长下的收入分配与公共服务。包括两个主要方面:有强度地提高穷人的收入,控制贫富收入差距扩大,使更多的人成为中产阶级;提高基本公共服务的供给,使得不同收入水平的人群能够获得均等化的公共服务,实现世界银行提倡的所谓非均衡的经济增长均衡化的社会发展。这里有必要对学术界热议的所谓中等收入陷阱问题进行简单的辨析。许多人基于经济增长的观点,强调中国突破中等收入陷阱就是经济增长能否达到人均收入1万美元。然而在笔者看来,突破中等收入陷阱却是经济增长与社会福利如何共同进步的问题。如果我们通过未来10-20年的努力,人均GDP顺利达到一万美元,同时人类发展指数也超过了高发展的0.8水平,人民满意的程度在保持增加,那是属于最理想的状态。如果人均GDP达到了1万美元,但是人类发展指数或人民满意程度没有同时提高,就无法认为是突破了中等收入陷阱。

2 经济增长与资源环境

如果说经济增长与福利改善的关系涉及经济增长的必要性问题,那么经济增长与资源环境的关系就涉及经济增长的可能性问题。主流的经济增长理论,认为持续的经济增长既是必要的,也是可能的。在新古典经济学基础上建立起来的环境库茨尼茨曲线进一步强调,经济增长与资源环境的关系表现为倒U型,即经济增长初期导致资源环境消耗加大,但是经济增长的效率改进和结构转换可以减少资源环境消耗,因此经济增长的物质规模扩展具有无限的可能性,换言之自然界不存在对经济增长的极限。但是,这样的看法被过去20年的理论与实践证明与地球发展的实际相差太远。

2.1 事实

最近几年来,联合国环境署组织的绿色经济研究团队集合了世界上本领域的主要研究者,开展了有关经济增长与资源环境关系的创新性研究[8-11]。研究结果表明:

从经济增长的资源环境需求看,无论是从地球整体的经济增长,还是从国家、城市、地方等区域性的发展来看,经济增长总是伴随着资源环境的消耗增大。因此事实并不支持新古典经济学强调的所谓环境库茨尼次曲线,而是支持可持续发展经济学强调的J曲线存在。具体地说,在资源输入侧,水、地、能、材等的物质资源消耗均是在随经济增长而增长。其中,发展中国家的资源消耗与重型化、粗放型、低效率的生产方式有关,发达国家的资源消耗与物质主义的消费方式有关。在污染输出侧,虽然产业结构调整与末端环境治理,表面上使得环境质量得到改善,但是许多环境治理措施与产业结构调整实际上是以污染转移为特征的。大多数情况下,发达地区、城市、国家的污染,转移到了相对不发达的地区、城市、国家。因此地球总的污染排放量是增加的,特别表现在固体垃圾、二氧化碳排放物等方面。

从地球的资源环境供给能力看,经济规模的无限扩张是不可能的。研究发现,20世纪80年代以来,地球人口增长和消费扩张导致的生态足迹已经超过了地球承载能力,到2010年的超出量已经达到30%左右。按照到2050年地球人口增长到90亿、世界经济平均年增长3%的规模扩展情景,届时的地球生态足迹将超过地球承载能力的1倍,即需要两个地球的资源环境能力支撑地球的人口与经济。因此,经济增长需要考虑地球资源环境的生态门槛,超过生态限制的经济增长被认为是非经济的,也是不可能的。正是这样的思想,为当前有关地球气候变化问题的行动提供了理论基础。由于工业化以来化石能源消耗排放的二氧化碳已经超过了地球的容纳能力,因此联合国和世界各国正在倡导低碳经济,目标是使二氧化碳排放到2050年相对于1990年减少50%。

2.2 原因

主张经济增长具有无限能力的新古典经济学,总是认为技术进步可以从两个方面减少资源环境的消耗。一是经济增长的效率提高,例如通过技术的与管理的路径,可以导致资源环境消耗减少;二是稀缺资源被新的相对不稀缺的资源所替代,例如用可再生能源替代传统化石能源。然而,过去20年来的新研究对这样两种技术进步的理由提出了质疑。对于效率提高路径,研究证明在经济增长规模持续扩展的情况下,总是存在着一种反弹效应,即微观上的技术效率改进被宏观上的人口规模与消费规模扩展所抵消。在发达国家,互相攀比的消费竞赛导致了资源消耗的反弹,其反弹量大约在减少量的30% -50%之间;在发展中国家,人口扩张和满足基本需求的经济增长导致了资源消耗的反弹,其反弹量可以超过减少量,导致出现所谓回火现象。对于物质替代路径,研究证明技术进步对于自然资本的替代能力不是无限的而是有限的。例如在能源问题上,用太阳能、风能、生物质能替代石油等传统能源不仅存在着功能上的有限性,同时也无法解决规模扩张的问题,而且生产可再生能源需要有比传统能源更多的能源投入(即可再生能源的生产效率低于传统能源的生产效率)。因此,经济增长不是减少资源环境消耗的原因,而是增加资源环境压力的原因。

2.3 政策意义

对于经济增长与资源环境关系的不同理解,同样导致了不同的政策措施。对于强调经济增长的新古典经济学,由于认为经济增长及其效率改进是资源环境转好的原因,因此主要的政策措施是通过技术进步提高资源生产率和实现资源能源替代,不认为需要控制经济增长的规模包括人口增长与消费增长的规模。但是对于强调可持续发展的新经济学来说,由于经济增长总是导致资源环境消耗的增大,因此在经济增长的物理规模达到生态门槛的时候,就需要控制物质规模的数量型扩展转向质量型的提高。相应的政策措施是,在强调技术上的效率改进和物质替代的同时,加强人口控制、适度消费等控制经济规模扩张的措施,目标是在资源环境消耗规模为一定的情况下提高经济社会发展的质量。

2.4 启示

过去30年来的中国经济增长,虽然在微观技术进步与产业结构调整方面,一定程度上减少了中国经济增长的资源环境消耗强度,但是总的资源环境消耗是与经济增长相同步的。中国2010的人均GDP是4000多美元,但是人均生态足迹和二氧化碳排放已经接近甚至超过世界人均水平。因此,中国未来转型发展的目标需要让经济增长在资源环境可以承受的范围内进行,要研究如何在不超过发达国家人均生态足迹水平的范围内实现满足中国人民福利提高的经济增长。例如,在人均GDP达到1-2万美元、人类发展指数达到0.8以上的时候,二氧化碳排放不超过发达国家的人均10 t水平。这意味着,在生态足迹或环境影响的增加不超过1倍的情况下实现3-4倍的经济增长和相应的社会发展。与这个目标相适应的政策措施包括三个方面:

控制经济增长的资源环境消耗规模,从过去那种满足供给的政策转向未来管理需求的政策。如果说,以前是让资源环境供给被动地满足经济增长的需要,那么现在就需要采用资源环境总量控制的方式控制经济增长的规模和速度,倒逼经济进行转型。例如,设定中国经济增长的土地消耗、能源消耗、水资源消耗以及二氧化碳排放等的天花板。

从生产侧效率导向的技术改进走向消费侧足够导向的技术创新,强调具有行为模式改变的系统优化,而不是沿袭消费主义的技术改进。例如,在交通出行问题上,强调公共交通、紧凑城市的方式,要优于燃油汽车的效率改进和新能源汽车的替代方式;在其他日常生活上,强调不是吃得越多生活质量越好,而是合适的饮食才好;不是住房越大生活质量越好,而是合适的居住才是最好;不是拥有越多生活质量越好,而是得到服务越多生活质量越好。

要通过生态基础设施建设,稳定和扩大自然资本的存量,税收等惩罚性的政策要从针对劳动使用转变为针对自然资本消耗,在老百姓税收负担不增加的情况下转变税收的结构,使得税收等政策有利于经济增长与资源环境的协调发展。

3 政府支出与民生发展

转型发展的第三个基本问题即政府支出与民生发展或者税收与福利的关系问题,与前两者密切关联。如果单纯的经济增长无法带来生活质量与自然环境的改善,那么传统发展模式的建议就是加强政府干预,用增加公共支出的办法解决民生发展和资源环境上的外部性问题。传统的理论模型进一步认为,经济增长越大,政府支出的规模就应该越大,政府支出的增长与民生发展的提高具有正的相关性,因此政策重点就是不断地提高政府公共支出的比重,这当然要以政府收入的增加为前提条件。但是,过去20年的发展理论与实践发现,虽然经济增长确实是在导致政府支出扩大(如瓦格纳定律所说明的那样),但是公共支出的增大与民生发展的提高之间并不存在着严格的一致性,而公共支出的结构与方式对民生发展却是极其重要的[12-13]。

3.1 事实

针对公共支出与民生发展关系的传统观点,过去10多年来出现了两类不同的研究成果。一类研究成果,虽然认同公共支出对于纠正市场失灵、提供公共物品、改善社会福利是必不可少的,但是强调公共支出与民生发展的关系不是单向正相关的,而是倒U型的关系。即,政府支出增长的初期对于社会福利增加是显著的,但是到达一定阶段以后就开始递减,这个转折点被认为是政府支出的收益门槛。从包括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的实证研究结果来看,政府支出(包括政府投资与政府消费)在30%左右的区间(其中政府消费占17%,政府投资占13%),存在着最大的人类发展成效。研究发现,虽然20世纪90年代发达国家的公共支出,多则如高福利国家达到50%以上,少则如美国等强市场国家也在35%以上,实际情况是公共支出保持在不超过GDP的30%,不会牺牲社会发展;研究还发现,1990年以来,新加坡等新兴工业化国家用低于30%的公共支出,达到了与发达国家几乎相同的社会发展效果。另一类研究成果,通过深度考察发展中国家的情况,发现政府支出增长对于民生改进并没有想象中的一致性。世界银行发展报告《让服务惠及穷人》(2004)发现,公共卫生、基础教育、基础设施等民生发展领域,同样的公共支出增加在发展中国家却具有完全不同的结果。有的国家公共支出增加幅度很大,但是民生改进收效极弱;有的国家公共支出只有小的增加,但是民生改进却出现大的变化。

3.2 原因

以上两种研究均不支持传统发展理论认为政府支出扩大可以提高公共服务与民生改进的观点,那么如何对其进行解释呢?新的研究认为,政府支出的增长没有带来相应的福利提高,主要有四方面的原因。①政府支出没有重点投在民生改进方面,而是投在经济建设方面,这是发展中国家经常出现的情况,即政府支出的特点是经济建设导向的而不是民生改进导向的。②政府支出很大程度上被行政管理费用所消耗,由此挤走了民生改进的费用增加。③政府支出虽然投在民生发展领域,但是享受这些公共服务的不是真正需要的穷人而是处在社会中上层的富裕人口。④政府支出的效率不高,公共服务不是通过合作治理方式生产,而是政府部门直接生产,因此没有达到所希望的生产效率和服务效率。特别是发展中国家的政府投资往往有非常低的效率并且容易产生腐败。因此结论是,真正影响政府服务绩效的不是公共支出的规模增加,而是公共支出的方式、结构与效率。

3.3 对策意义

同样地,对政府支出与民生改善关系的不同认识,导致了不同的政策措施。对于传统的发展模式,由于认为政府支出及所需要的政府收入的提高是社会福利提高的原因,因此主要的政策措施是在促进经济增长的同时提高政府的收入与支出。对于可持续发展导向的新经济学,由于发现政府支出的方式和效率是社会福利提高的原因,因此强调政府支出的规模应该适度,强调政府的支出结构需要从自我消耗型或经济建设型转化为民生发展型或公共服务型,强调用一定的政府支出来最大化生产效率与服务效率。可持续发展的经济学强调,在1980年代以来的把公共服务完全推向市场的新自由主义政策受到挫败以后,要防止在民生发展的问题上让钟摆重新回到以为可以通过增加政府支出提高民生发展的老路上去。

3.4 启示

最近10多年来中国政府每年的财政收入远远超过经济增长,中国的发展存在着政府支出规模增长但是民生发展没有显著增长的情况。例如,2010年包括税收、土地批租、国有企业收入在内的政府全部收入占到了GDP的47.7%,而用于民生发展的公共支出只有GDP的15%左右。因此,中国未来转型发展的目标,应该是在控制政府收入和支出总规模扩张的前提下,有节制、有步骤地提高社会的福利水平。从前面的分析可以看到,有针对性的政策措施包括三个方面:

稳定政府支出的规模。这意味着首先需要控制政府总的收入占GDP的比重,例如考虑到中国这样巨大的人口,不能走北欧国家高税收高福利的发展道路,可以把包括税收和非税收在内的政府总的收入占GDP的比重稳定在30%-40%之间。控制最近十年来政府财政收入总是大大超过预算目标、超过经济增长的状况,让土地批租和国有企业的收入最大程度地转化为人民群众的收入和福利,让更多的经济收益为老百姓分享。

调整政府支出的结构。在稳定政府支出规模的条件下,保证公共支出的绝大部分用在与民生改善相关的公共物品和公共服务,大幅度减少行政管理费用和经济建设方面的支出,实现政府公共支出从经济型向社会型的转型。使政府提供的公共服务与政府的财政收入相匹配。

提高政府支出的效率。在提高生产效率方面,要放宽教育、医疗、文化、环境建设等领域的市场准入条件,通过政府、企业和社会的合作提供多元化、有竞争的公共服务;在提高服务效率方面,要让公共服务真正为穷人所分享而不是产生服务分配和享用上的不公平。

References)

[1]Simon Dresner.The Principles of Sustainability[M].Chectenham:Earthscan,2008.

[2]Tim Jackson.Prosperity Without Growth[M]. Chectenham:Earthscan,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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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Jemas Gustave Speth.The Bridge at the Edge of theWorld[M].New Haven:Yale University Press,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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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Peter Soderbaum.Understanding Sustainbility Economics[M].Cheltenham:Earthscan,2008.

Three Critical Issues in Suatainable Development Studies and the Transition Development of China

ZHU Da-jian
(Institute of Sustainability and Governance,Tongji University,Shanghai200092,China)

The core issue for China transition development in the next30 years is to shift from the quantity growth model towards the quality improvementmodel.The paper introduces the research progress in three key areas of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studies since 1990s.It is pointed out that there is a well-being threshold atwhich themargin utilities of economic growth for human well-being will decline,that there is an ecologocal limitbeyond whichmore economic growth in terms of physical scalewillbe impossible,and that the creating of human well-being is related not only to the amount but also to the structure and effeciency of public expenditure from government.After further discussing about facts,origins and policy implications of each issues,some theory and policy thoughts of long-term significance are raised for the transition development of China.

transition development;well-being threshold;ecological limit;public expenditure

F061

A

1002-2104(2011)10-0035-05

10.3969/j.issn.1002-2104.2011.10.006

2011-08-26

诸大建,博士,教授,博导,主要研究方向为可持续发展与绿色经济、城市与区域发展等。

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基于稳态经济理论的碳生产率与低碳竞争力研究”(编号:71173157)。

(编辑:王爱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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