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医大师何任治疗神志病经验拾零

● 陈永灿

国医大师何任治疗神志病经验拾零

● 陈永灿*

百合病 脏躁 失眠 神志病 中医药疗法 何任

何任教授系浙江中医药大学主任医师，获首届“国医大师”荣誉称号。何任老师年届九秩，精神颇佳，老当益壮。笔者跟随何任老师临证抄方，并阅读何师的有关医案，发现何师治疗神志病的经验非常丰富，重视经方的运用，强调化痰祛瘀治法，用药平常，获效甚好。

何师治疗神志病，喜用《金匮要略》和《伤寒论》方，如百合地黄汤、甘麦大枣汤、栀子豉汤、四逆散、桂枝龙骨牡蛎汤、小柴胡汤、桃核承气汤、抵当汤、酸枣仁汤、黄连阿胶汤、风引汤等，认为只要证候需要，辨证准确，均可投之。

百合地黄汤针对百合病。百合病载于《金匮要略·百合狐惑阴阳毒病篇》中，为七情郁结，或热病之后，心肺阴虚而生内热所致。患者阴不足，阳有余，则神情不宁，沉默少言，不行、不寐，饮食或有美时或有不欲闻食臭者。似热无热，似寒无寒。均为恍惚来去不可为凭之象。而惟口苦，小便赤，脉微数为其可据之征象。此为热病以后，心肺阴伤，亦可因于情志所伤，液耗而热。

甘麦大枣汤针对脏躁。脏躁载于《金匮要略·妇人杂病篇》中，云:“妇人脏躁，喜悲伤欲哭，象如神灵所作”，患者临床表现神志不宁，神魂不定，间或出现兴奋、躁动，喜、怒、悲、伤无常。百合病和脏躁均如有神灵所附的症状，属于神志病，其根本原因是心不能主司神明。何师认为两者往往同时兼而有之，故以百合地黄汤与甘麦大枣汤合用，以治疗多种神志病，目的是滋阴养心宁神。

何师还常视证情，在百合地黄汤、甘麦大枣汤两方之外，再合栀子豉汤者。栀子豉汤载于《金匮要略·呕吐哕下利病篇》，原治疗“下利后，更烦”，这种烦是“按之心下濡，为虚烦。”《伤寒论》中也多次提到栀子豉汤的适应证，如“虚烦”、“下之，而烦热”、“心愦愦”、“烦躁不得眠”、“心中懊憹”，其症状描述类似现代医学的“焦虑症”、“失眠症”。栀子豉汤中，栀子苦寒泻火、清热除烦，豆豉轻散透热，二药为伍，即达清热除烦之功效。

百合地黄汤、甘麦大枣汤和栀子豉汤三方治疗百合病，是何师应用经方的宝贵经验。他说:“三方合用，对百合病之阴伤有热者，实为有效之剂，且无任何副作用。余临证试验甚多病例，恒喜用之。”如何师曾治徐某，女，30岁，工人。因家庭不和，工作不顺，郁闷日久。近月复受外感，身热头痛。愈后不久，始则烦躁易怒，精神不宁，继则沉默少言，不能睡眠，行动懒乏，似热无热，似寒无寒，衣裳不整，夜不合目，小便黄赤，口苦苔腻，脉微数。某医院诊断为精神分裂症。予滋阴清热，安神清心。处方:百合15克，生地黄18克，炙甘草9克，淮小麦30克，红枣20克，淡豆豉9克，焦山栀9克。5剂后烦躁减轻，夜寐渐安。治疗1月后，症状基本消失。笔者体会，三方除治疗百合病、脏躁、虚烦外，可推而广之。只要有阴血不足，心火较旺，心神不宁见症，所有神志病都可用之。

何师治疗神志病，不仅重视经方的灵活运用，还注意博采众长，特别强调化痰祛瘀治法的作用。以化痰祛瘀为主，治疗失眠症、神经官能症、精神分裂症、更年期精神症、癫痫等，取得满意疗效。

何师曾治李某，男，44岁。睡眠久不能安，曾持续进镇静剂，时久而量多，伴头痛头晕已10余年，溲频，睛内眦有红丝，舌下有瘀纹，脉涩。治拟活血化瘀通络:当归9克，炒赤芍9克，川芎4.5克，干地黄12克，桃仁6克，红花4.5克，柴胡4.5克，枳实6克，炙甘草6克，牛膝9克。服药3剂即症状明显改善。处方即王清任血府逐瘀汤。患者失眠，实为胸膈瘀血扰乱心神所致，瘀血散则夜寐宁，不治眠而眠自安。

又治张某某，男，48岁。病情由陪人代述。患精神分裂症，目盲视，多疑妄听，忧心忡忡，沉默少言。处方:炙甘草6克，泡远志6克，野百合12克，辰伏神12克，淮小麦30克，郁金6克，陈胆星3克，姜半夏9克，合欢花12克，大枣15克，琥珀多寐丸3克。服药15剂后，病情得到控制。所投之方，即为导痰汤导痰化浊为主，合甘麦大枣汤养心安神。

笔者跟师待诊时，何师曾治一夜寐噩梦惊觉案，以化痰祛瘀、理气宁心治法取效，可以效法。病案如下。

邹某某，女，38岁，浙江温州人。2009年5月21日就诊。患者近3月来，夜寐噩梦频频，惊悸，突觉紧张，手足冰凉、麻木，面色苍白。舌质正常，苔薄腻，舌下紫纹明显，脉长。处方:苏子10克，姜半夏10克，桑白皮10克，大腹皮10克，陈皮6克，焦山栀10克，淡豆豉10克，桃仁 10克，丹参 30克，青皮6克，柴胡10克，制香附10克，当归10克，生甘草6克，淮小麦40克，红枣30克。服药30剂后，噩梦已无，惊觉亦解，手足较温，舌下瘀纹见退。本案患者肝气郁结，脾失健运，痰浊内生，痰气郁结，郁久化痰，痰热迫血，瘀血内生，痰瘀气交阻，上扰清窍，迷乱心神。脉长指脉体较长，超出本位，为有余之病，反映气逆火盛。本案为气郁痰火上扰之象。方选癫狂梦醒汤化痰活血、理气解郁，配合栀子豉汤及甘麦大枣汤清心除烦、安神定志。

陈永灿，男，主任医师，教授，国家中医药管局第二批全国优秀中医临床人才研修项目培养对象。长期从事中医临床基础的理论规律及传承研究。主持及参与省部级及厅局级科研课题8项，获省部级科学技术奖2项次、厅局级奖4项次，出版中医药著作5部，发表学术论文20余篇。

浙江省立同德医院(310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