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2不曾忘却的记忆

张 俊

汶川大地震过去三年了。三年来，川北大地恢复重建，人们慢慢走出伤痛，生活归于平实忙碌。3月下旬，旨在推动地方政府应急救援能力和防灾减灾综合能力建设的中德政府“第一响应人”教官培训项目在都江堰举行，作为项目发起人之一的中国地震应急搜救中心总工程师、国家地震灾害紧急救援队的地震专家曲国胜又一次来到四川，5·12的记忆从来不曾忘却，地震救援中结下的情谊更是历久弥新。在映秀看望老朋友的时候，偶然得到了映秀小学女教师董小红的消息，她是国家救援队空降映秀后遇到的救援难度最大的受困者，曲国胜和她通了电话，知道她就住在都江堰，当即决定去看望她。

董小红的那时那刻

地震时，我坐在椅子上，感觉整个地都在不停地转转转，第一次震感停下后我想往外跑，紧接着又震了，我只得趴在地上，往厕所的方向挪，不到10秒钟，感觉人像坐电梯一样，整座房子往下一沉，四周一团漆黑，我的脚被压住了，慢慢失去知觉。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一直昏昏沉沉，稍微清醒了就喊救命。先后来了好几拨人，他们听到我的呼救声，但是因为压着我的水泥板太重，余震不时来袭，他们都放弃了。

国家救援队救我的情景我记得很清楚，那一天（后来知道是5月15日），我又听见有人来了，就大声喊救命，有人走过来，我说：“救救我吧！”他说“大姐，别慌！”我感觉他要离开，便恳求：“别走！”他说“我们去拿工具，准备好了马上开始救你。”

我多害怕他们就这样走了，我知道灾难的可怕，即使是亲人也会畏惧，更何况让素昧平生的他们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我。队员们很快回来了，他们拿不同的工具，又锯、又敲，作支撑，保证进来的通道结实牢固，可以经历余震的考验，我知道救援很难很难，他们也是血肉之躯，我告诉他们要注意安全，别因为我而死。他们一边救援一边不停地安慰我，水泥板压住了我的脚，很重很重，队员怕伤着我的脚，一直非常小心，我让他们把工具放在我的脚上，他们不肯。当时我的整个下半身已经没有知觉了，还以为自己伤得不重，队员们为了保住我的腿，救了整整一个下午。出去以后我问抬担架的同志救我的小伙子叫什么，他告诉我姓卢，我把他深深记在心里，还想着等我好了要请吃饭。谁知道当地的医生说我伤得很重，脚恐怕保不住了，当时脚肿得像个茄子，医生在脚上划了6道口子，流的全是黑血和脓；我一个人在医院，有7个亲人在重灾区，想着肯定都不在了，心里很绝望，后来，我被转到了厦门的医院，医生想方设法保住了我的脚，我想，总算没有辜负救援队员的努力。

国家地震灾害紧急救援队的那时那刻

2008年5月15日下午，我们一支40人组成的救援分队受命空降到重灾区映秀镇进行救援。在一幢倒塌的教师家属楼里，一位名叫董小红的女教师被压埋在废墟的底层，入口被周围四米多高的危楼团团包围。一位30多岁的妇女告诉我们，有几批救援人员已经来过，但都因难度太大、缺乏专业工具而不得不放弃了。我们是国家专业救援队，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就不会放弃！对通道进行清理之后，救援队员躬身爬入四米多深的废墟里，脸贴在地面上匍匐前进。1小时后，我们终于从狭缝中看到了废墟中的董小红。救出董小红，关键是要搬开压在她左腿上的水泥板，我们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如果操作不慎，只要稍微动一点连接建筑物塌下的构件，整个楼板就会失去支撑往下沉。经过再三斟酌与研究，我们决定采用支撑和开凿方式进行营救，轮番作业之后，用锤子一点一点把压脚的水泥板敲碎。此时的队员汗水浸透了厚重的救援服，长时间的狭小空间救援让人精疲力竭，但是，我们的队员依旧那样的专心，那样的执着和勇敢，经过四个多小时的不懈努力，终于把董小红从废墟下救了出来，周围的群众一片欢腾。

董小红的哥哥从电视上得知妹妹获救的消息后，不顾山体滑坡和泥石流的危险，翻山越岭6小时，专程赶到救援队营地，长跪在队员面前：“感谢共产党，感谢救援队，有共产党就有饭吃，有你们就有生的希望啊”！

三年后的他们

三年后，他们已慢慢走出灾难的阴影，董小红的腿恢复得很不错，已经可以慢慢地走动了，她和家人开始了新的生活，前不久刚刚搬进了新楼房，看到她脸上的笑容，温暖的感觉，油然而生。

三年后，董小红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救命恩人，知道了他们的名字，还和参加指挥和实施救援行动的队员们通了电话，那一天，她激动得热泪盈眶，说的最多的就是“谢谢”，她说，5·12以后，电视里只要一播国家救援队的消息，她都特别关注，她想了解他们，想知道他们又去了哪里救援，想知道他们都过得好不好，她从哥哥那里知道，救她的行动是由救援队副总队长刘向阳指挥的，便用手机拍下电视里他的画面，一直保存至今。

董小红说，她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腿再恢复得好一点，可以去北京，见一见那些救过她的亲人，当面说一声谢谢。“地震无情人间有大爱，救死扶伤大恩永不忘”，三年来埋在董小红心底的话在那一天有了倾诉的对象。

那场灾难，也是曲国胜和所有救援队员不曾忘却的记忆，三年来，国家地震灾害紧急救援队总结经验、牢记使命、苦练本领，不断发展壮大，队伍扩编至480人，2009年11月更以优异的成绩通过了联合国重型救援队分级测评，成为全球第12支、亚洲第2支获得重型救援队资格的救援队；三年来，国家救援队去到更多需要他们的地方，玉树、舟曲、海地、新西兰、日本，他们一次次临危受命、英勇出击；他们，永远是危难时给人们带去生命希望的那一抹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