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小芳(滁州学院,安徽滁州,239000)
英语介词“with”语义结构的认知语言学研究
吴小芳(滁州学院,安徽滁州,239000)
“with”是英语用法最繁杂且语义最难把握的介词之一。相关研究大多限于对其各种语义进行描写与概括,而未对其语义结构与纷繁复杂的用法做出合理解释。以认知语言学的原型范畴理论和识解理论为基础探讨英语介词“with”的语义结构,为其纷繁复杂的用法提供统一的解释机制。
英语介词;“with”;原型理论;识解理论
通过因特网搜索1980至2009年有关“with”的论文,发现其中大都只是停留在对“with”的语义及用法的归类总结上。在这些论文中,“with”的语义主要被归纳为表示人与人、物与物以及事与事之间的相互关系,信念、想法、注意等的一致关系,表示拥有的关系,表示工具、手段、方式的“被用”关系,表示因果关系,表示伴随关系,表示转折关系等十几种关系。这种归类法只是把“with”的各种语义看作是一个个毫无联系的孤立成分,隔离了它们之间的关系。此外,“with”新语义会随着社会发展而不断出现,那么对其总结工作也就会成为一个无止境的过程。设想如果能为这些层出不穷的新意提供一个合理统一的解释机制,以便识别这些新意,那么人类就会节省许多时间和精力。为此,本文试图以认知语言学的原型范畴理论和识解理论为基础探讨“with”的语义结构,以期为其纷繁复杂的语义提供一个合理统一的解释机制。
原型范畴理论是心理学家罗施在哲学家维特根斯坦提出的“家族相似性”基础上确立的。所谓“原型范畴”,主要指具有“家族相似性”的范畴,即有原型成员和非原型成员的范畴。原型范畴具有因人的认知需要而有所变化、家族相似性、范畴成员有中心成员和边缘成员之分等特点。[1]61由此可知,范畴的成员之间存在一个辐射网络,一个由原型为中心通过家族相似性不断向边缘扩展的辐射网络。
原型范畴理论对于一个多义词所建立的语义微系统具有较强的解释力。[2]语义范畴也是个原型范畴,语义范畴中各义项的地位是不平等的,有中心义项和边缘义项之分。中心义项就是原型义项,是人类最早习得的,通常是基本的概念意义。语义范畴由原型意义向外扩展。由此看来,人们认识世界的过程不是静态的,而是动态的;在认识新事物过程中,语义范畴围绕原型不断扩大,形成放射性结构,抽象程度也不断提高。这是由人的认知模式所决定的,与语言词义辐射型和连锁型的发展模式也是一致的。[1]84语义范畴与原型范畴一样,是通过家族相似性由中心义项向边缘义项扩展的辐射网络。
识解理论主要包括视角、前景化、隐喻和背景四个基本要素。[3]视角是指人们观察和描述某一场景的角度。前景化是指突显某一特定场景的不同组成成分。背景是指理解一个表达式的意义或结构所需要的一个或多个表达式的意义或结构。隐喻是指人们对某一具体现象的不同思考方式,涉及始源域和目标域两个认知域。识解的这四要素之间是相互联系的,视角的选取通常会突显相应的成分,而被突显的成分又会激活相应的背景,而在隐喻中始源域相当于背景的作用,它是理解目标域的依据。
识解理论对语义范畴围绕原型义项不断扩大形成放射性结构具有较强的解释力。原型既可以指一个中心成员,也可以被理解为某一范畴的概念核心的图式表征。[4]语义范畴自然也是如此,作为图式表征的原型义项有其图式结构。识解者确定图式中的不同成分作为背景、选取不同观察图式结构的视角、突显图式中的不同成分以及选取不同的成分作为始源域理解不同的目标域,都会导致不同的识解结果,即新的语义的产生。
根据原型范畴理论,语义范畴也是一个由原型义项通过家族相似性向边缘义项辐射的语义网络结构。而原型既可以是某一范畴的中心成员,也可以是一个范畴的概念核心的图式表征。这一观点用于语义结构便是,某一义项称为原型义项主要是由于人们平时与之接触的机会多于其他义项。“with”的语义结构也是如此。“with”的词源可追溯到印欧词根“wi-”,最初始语义结构可追溯到古英语时期(450-1150),当时其义项有“对抗,敌对,伴随,与同”,其中“对抗、相对”的义项在古英语民间叙事诗《贝奥伍夫》中相当常见,因此由于得到相当普遍的使用而居于“中心义项”的地位。由于对抗、敌对时总是双方参与,互相竞争或打斗,因此,“伴随,与同”当时只是作为“对抗,敌对”的副产品而在“with”语义结构中处于边缘地位,很少被使用。[5]此时,“with”的语义主要通过其原型义项“对抗,敌对”来表示,其图式可表示为:
如:(1)ana wie eallum,oet?T idel stod
(one against all;until empty stood)[5]
到了中古英语时期(1150-1500),英语经历了由综合型语言向分析型语言发展的关键时期[5],介词使用频率得到提高,“with”的语义结构也发生了相当大的变化。原来作为原型义项的“对抗,敌对”退居边缘地位,而原本为边缘义项的“伴随,与同”上升为中心地位,并且这一基本语义结构自那以后被固定下来,一致沿用至今。当然,在这一过程中,这一基本语义结构不断得到丰富与发展。由于“伴随,与同”义项的广泛使用,其逐渐在人脑中形成图式表征,成为“with”语义结构的原型义项。在“伴随,与同”的图式表征中,总是涉及到双方参与者,一方是被突显方,而另一方突显度较之被突显方低,因此,在图式中,被突显方与射体对应而另一方对应于界标。为此,“with”的语义结构图式如下[6]:
在此原型义项图式中,射体和界标是两个独立的实体,射体和界标之间由于某个共同的事件而被联系在一起,原型语义为“某人与他人一起做某事”,如:
(2)She lives with her parents.
(3)He goes on holiday with his friends.
(4)Don't quarrel/compete with your sister any more.
然而,在实际语言使用中出现与原型图式义项并不是很一致的用法,如:
(5)I agree with you.
(6)I leave the baby with my mother everyday.
(7)I left a massage for you with your secretary.
在这些实例中的“with”就不能完全按照原型义项来理解,如例(5)就不能理解为“我与你同意”,例(6)和例(7)也不能简单地理解为“我每天都让孩子和我的妈妈在一起”和“我给你的消息与你的秘书在一起”。所谓“不能简单地理解”就意味着它们其实都与原型义项有一定的联系,即射体都是在界标的伴随下或都与界标共存,但又不能完全按照“伴随,与同”的原型义项来理解。因此,语义出现由中心向边缘扩展的辐射网络结构。
在语义辐射的过程中,识解方式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在同一原型图式中,确定不同的背景、选取不同的视角、突显不同的语义成分以及不同的隐喻方式都会导致新意的产生。在“with”的“伴随,与同”原型语义图式中,基本语义成员是两个实体(分别对应于射体和界标)、两个实体之间的关系是“伴随,与同”关系以及导致产生“伴随,与同”关系的某一具体事件。在此语义图式中,不同成分得到突显、识解者的视角不同等都会导致“with”语义结构的扩张。以下主要根据识解的四种方式来探讨“with”语义结构辐射问题。
1.隐喻与“with”语义辐射
“with”原型语义图式中,射体和界标是两个具体的有边界的实体,主要指人,指人与人之间的共存关系。根据“人类中心说”,一切都是从人自身出发,引申到外界事物,再引申到空间、时间、性质等等。[7]为此,人们会以自身与他人的共存关系作为理解其他更为抽象单位的共存关系,这一过程实际就是隐喻思维在发生作用,把人们较熟悉的人与人的共存关系通过隐喻投射到人与状态或特征的共存、状态与状态的共存、范畴与范畴或概念与概念的共存、动作与状态的共存、动态与动态的共存、事件与事件的共存关系等等。如:
(8)Her actions accord with her words.
(行动概念与话语概念的共存)
(9)The whole case is filled with strange.
(范畴“案件”与范畴“离奇”共存)
(10)The table was thick with dust.
(范畴“桌子”与范畴“灰尘”的共存)
(11)Do you know that old man with white long moustache?
(“老人”与“长长的白胡子”共存)
(12)China is a country with a long history of culture.
(“国家”与“悠久的文化历史”共存)
(13)The child is crying with hunger.
(动态“哭”与静态“饿”共存)
(14)He is trembling with fear.
(动态“打颤”与状态“害怕”共存)
(15)He lay on the lawn with hands crossed behind his head.
(“他躺在草地上”的状态与“他的手交叉放在脑后”的状态共存)
(16)She walked into the classroom with a book in her hands.
(“她走进教室”这一动作与“书在其手中”的状态共存)
(17)Language is changing with the development of society。
(“语言变化”的动态与“社会发展”的动态共存)
(18)Down with the tyrant!
(“到下”的状态与“暴君”共存)
(19)Up with his lead!
(“拥护”的状态与“他的领导”共存)
这是符合人类以自我为认知中心,由远及近、由自我到非自我、由实体到非实体、由具体到抽象、由简单到复杂的认知规律。[7]
2.突显界标对射体的影响
在“与同,共存”关系图示中,识解者会选择界标的视角,突显其在图式中的作用,强调界标对射体产生的各种可能的影响,如在例(13)和(14)中,射体分别为“crying”和“trembling”,界标分别为“hunger”和“fear”,射体出现这样的现象主要是受界标的影响。正是由于“饥饿”才“哭”,由于“害怕”才“发抖”。这是界标对射体产生直接影响的结果,影响很明显。
然而,界标对射体的影响有间接和直接之分,影响力度有大小之分。以上实例可以说界标对射体的影响是最直接的。有时界标对射体的影响不是这样直接和明显,如在例(9)和(10)中,界标对射体的影响就没有前面几例直接。例(9),界标“strange”加大了射体“case”的困难度;例(10),界标“dust”使得射体“table”变脏。再看以下例子,界标对射体的影响更为间接:
(20)He is hitting the nail with hammer.
(21)The king rules this country with a firm hand.
例(20),界标“hammer”对射体“nail”的影响是通过外力的作用才得以产生;例(21),界标“a firm hand”对射体“this country”的影响是通过外力“the king”才得以产生的,如果不是“the king”,而是一般人,这是无法实现的。又如下例,界标对射体的影响间接度更大:
(22)I agree with you on this point.
(23)I believe with Alice that shopping is a tired thing.
在例(22)和(23)中,界标对射体的影响就不明显,几乎没有产生影响,主要是通过自我的内化的结果。在例(22)中,界标为“你在这点上的看法”对作为射体的“我”产生影响,即征服了“我”,使得我同意“你”;在例(23)中,也是如此,是界标“Alice的观点”对射体“我”的影响,使我相信“Alice的观点”。
以上主要介绍的是界标对射体都产生了影响,不管影响力有多大,但至少都成功地对射体或多或少地产生了影响。然而,有成功,相应就会有失败,即界标没有对射体成功地产生影响。所谓“没有成功地产生影响”,就是指界标试图对射体发生作用,但是没有成功。如:
(24)With all his defaults,she still loves him.
(25)With all her misfortune,she is smiling towards life.
以上的实例中,界标就没有成功地对射体产生影响。由于此种情景违反了人们的常规思维,或者从语用角度来说,违反了合作原则,所以特别受到人们的关注,因此界标得到最大突显,作为图形放在句首。
3.突显射体对界标的影响
在“with”原型语义图式中,识解者也可选取射体的视角,突显其对界标的影响。如:
(26)I got a job with an electronic company.
(27)He got a loan with that bank.
在例(26)中,射体“I”对界标“an electronic company”的影响,由于“我”某方面的特点如工作能力或经验或专业等赢得了这家公司的认可,致使他们录用我,因此我获得一份工作;例(27),射体“he”的诚信征服了“that bank”,致使这家银行答应贷款给他。又如例(18)和(19),这两个实例都表示射体对界标的直接影响。射体“down”和“up”都是表示具体的动作,强调对界标的直接影响。例(18),把界标“tyrant”给打倒;例(19),支持或拥护界标“his lead”。
以上探讨了识解方式隐喻、视角和突显在“with”语义辐射中的作用。在语义辐射过程中,人们是根据“with”原型语义图式来理解更加复杂抽象的概念,因此这些更为抽象的概念首先应该体现的是“与同,共存,伴随”的关系,然后,由于识解者的识解方式的差异,导致处于“共存,与同”关系中的两个成员之间的具体关系的差异。
这个具体关系的差异就是“with”的新意。那么怎样去理解这个所谓的“具体关系的差异”呢?识解的另一方式框架(或称为背景知识)会给我们提供一个合理的答案。“with”在连接两个处于“与同,伴随,共存”关系中的成员时,不仅仅只是连接这两个成员,与此同时还连接了这两个成员所在的框架。因此要理解这两个成员之间的具体关系,需要了解这两个成员所在的框架,如在例(6)中,射体和界标分别是“the baby”和“my mother”。在射体“the baby”所在的框架中,有年幼、无自理能力、需要人照顾等成分,而在界标“mother”所在的框架中,有成人、能照顾他人、慈祥、无限的爱等成分。在这两个框架相互作用的情况下,此例中的“with”再也不能简单地理解为“与同,伴随,共存”的关系,更具体地说,它的意义发生了变化,在此根据射体和界标所在的框架可知“with”应为“照顾,照看,照料”之意。又如例(24),射体和界标分别是“she still loves him”和“all his defaults”。按照我们的背景知识,如果一个男士全都是缺点的话,一般都不会受到女性的欢迎,但射体部分却是“she still loves him”,由这两个背景知识推断出“with”在此是表示转折关系。
通过以上实例的分析可知,在理解“with”具体语义时,不应该停留在射体和界标这两个成分上,而应该深入到它们所在的框架中,“with”的新义是在射体和界标所在的两个框架的互动融合过程中产生的,可图式如下:
“with”语义新生图式
此图表达的意思是:当“with”连接处于“与同,共存,伴随”关系的射体和界标时,同时也连接了射体和界标所在的框架,这两个框架在理解射体和界标两者之间的具体关系中必然会发生作用,相互碰撞,新义就在此过程中诞生,也就是“with”的新生语义。
“with”的原型义项“共存,与同,伴随”其实是世间最普遍的现象,任何事物都可以说是处在“共存,与同,伴随”的关系中。这是造成“with”具体语义纷繁复杂的直接原因。但是繁杂并不代表没有理据,本文从原型范畴理论的角度分析了英语介词“”with“”的诸多语义,在分析中发现,这些语义都是以其原型义项“共存,与同,伴随”为基础的。换句话说,“with”的语义结构是围绕其原型义项进行辐射扩展的。在此语义辐射过程中,识解方式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With”的语义辐射过程就是以其原型义项图式为源域去理解不同的目标域、突显图式中界标对射体的影响以及突显射体对界标的影响的过程,同时也是射体与界标各自所在的框架的相互融合的过程。
[1] 赵艳芳.认知语言学概论[M].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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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王洁曼.“with”的语法化—英汉伴随介词的演变模式再探[J].浙江教育学院学报,2006(4).
[6] 王寅.认知语法概论[M].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5:34.
[7] 束定芳.语言的认知研究—认知语言学论文精选[C].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4:472.
Cognitive Linguistic Approach to the Semantic Structure of English Preposition“With”
WU Xiao-fang
Thispaper attempts to analyze the semanticstructure of“with”fromthe perspectives of two major theories ofcognitive linguistics—prototype theoryand construaltheory,andtoprovidea consistent mechanismfor explaining the complexusagesof“with”.
the English preposition“with”;prototype theory;construal theory
H313
A
吴小芳(1982-),女,硕士研究生,助教,研究方向为认知语言学、翻译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