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艳
(中南民族大学 外语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4)
从关联理论分析方言的解读
刘 艳
(中南民族大学 外语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4)
Sperber和Wilson从认知科学的角度对话语交际进行了有效探讨,提出了以明示推理原则为根基的关联理论。关联理论作为解释人类交际的认知语用学理论,同样也适用于方言的解读。在我们平日的交流中,许多人在使用普通话的同时还是会不自觉地掺杂一些方言词汇或话语,这就增加了人们在语言交际中认知的复杂性。我们从关联理论的角度,通过关联理论当中的明示——推理过程理论,关联性与语境效果之间的联系,以及最佳关联理论对一些方言词汇或话语进行解读,旨在证明关联理论对方言解读的解释力,并为方言的解读提供新的视角。
关联理论;方言;方言的解读
方言是语言的变体,是语言因地域方面的差别而形成的变体,是全民语言的不同地域上的分支,是语言发展不平衡性在地域上的反映。社会方言是同一地域的社会成员因为在职业、阶层、年龄、性别、文化教养等方面的社会差异而形成的不同的社会变体。现代汉语各方言之间的差异表现在语音、词汇、语法各个方面,语音方面尤为突出。一些国内学者认为多数方言和共同语(即普通话)之间在语音上都有一定的对应规律,在词汇、语法方面也有许多相同之处,因此它们不是独立的语言。正因为各地方言与普通话之间有许多共同之处,是相互联系的,因此有的时候来自不同地区的人们在用方言交流时也能够理解对方的含义。关联理论是由Sperber和Wilson提出来的,是指让交际双方在共知的认知环境中寻找对方话语和语境之间的最佳关联,然后通过推理判断出话语的暗含意义。[1]本文试图在关联理论的框架下,分析方言的解读,探索怎么通过关联理论来推理出一些方言词汇或话语在普通话中相对应的含义。
关联理论 (RelevanceTheoiy)是在Sperher和Wilson在Grice的语用相关准则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其最基本的假设是人类的交际和认知活动都受制于关联。所谓关联性就是产生语境效果的新信息与已有信息(即语境)的关系。关联的两个原则就是:(1)关联的认知原则:人类的认知常常与最大关联相吻合;(2)关联的交际原则:每一个明示的交际活动都应设想为它本身具备最佳关联性。
此外,关联理论认为语言的交际是一个涉及信息意图和交际意图的明示—推理过程。即说话人明示和听话人推理,说话人通过明示行为向听话人传达信息,并呈现自己的意图;听话人随即按照说话人的示意进行推理,得出结论。在这个过程中,推理时所付出的努力和语境效果是决定关联性强弱的两个重要因素。一般来说,关联性与语境效果成正比,与推理努力则成反比,即:语境效果好,关联性就强,推理时所付出的努力也就小;语境效果差,关联性就弱,推理时所付出的努力也就大。
关联理论中,还有一个动态的语境观。它将语境视为在交流过程中为了正确理解话语而形成和发展的心理建构体,也就是说语境是一系列存在于人们大脑中的假设。交际意图的实现并非取决于字面词语意义,而是更大程度上取决于语境意义。关联理论认为语境在交际中是不断变化、动态发展的。Sperber和Wilson认为认知语境这一变项一般会有3种变化情况:1.新信息与现存的语境假设相结合,产生新的语境暗含。2.新信息使现存的语境假设得到加强。3.新信息与现存的语境假设产生矛盾,并足以推翻现存的语境假设。
关联理论还认为,成功交际的关键是寻找最佳关联性,即在交际双方共知的认知环境寻找对方话语和语境之间的最佳关联,然后通过推理判断出语境的暗含意义,获取语境效果,从而达到交际的目的。[2][3]
(一)方言解读中的明示—推理过程1.语音层面上明示—推理过程
在方言中,有许多词语的发音与普通话发音具有相似性,即发音相似。因此人们在听到方言后,通常结合当时的话语语境,再在普通话中寻找发音相似的单词,从而推理出相对应的词语。过程如图:
例: 服务员:请问您要喝点什么?
顾客(武汉人):来杯流来(liu lai)服务员:好的。
例句中,顾客说的是流来(liu nai),这是地方方言,服务员在听到这个明示之后,根据话语语境知道这个单词是表示一种“饮料”,而且发音与普通话中饮料里面的“niu nai”相似,只是一个是边音,一个是鼻音,这种差别是由于武汉方言中是没有鼻音“n”的,于是服务员可以正确的推理出顾客所说的是“牛奶”。
2.认知语境层面上的明示—推理过程(趣难词)
关联理论中提出的认知语境是一个心理结构体,是一系列存在于人脑中的假设,它包括人类认知中的各种信息。人的认知语境包括以下三种信息:逻辑信息,百科信息和词汇信息。[2]
“趣难词”是方言当中特有的一种现象,它不单纯是语音上的相似,它是指在构词手段上谐音替代、隐实示虚,在词义理解上令人生难,在表达效果上富于奇巧知趣之词[4]。在方言中,很多时候需要我们通过认知语境来对这些趣难词进行推理,得出与普通话中相对应的话语单位。推理过程如图:
(1)逻辑信息
例:“喜头鱼”[5]
这里“喜”谐音“细”,也就是“细头鱼”,通过逻辑推理,头很细的鱼就是我们常见的鲫鱼。
(2)百科信息
例:“知了”[5]
在许多地方的方言中,都有“知了”这个单词,完整解析出来是指“知道了”,根据我们的认知语境中的百科信息,我们知道在夏天的时候有一种生物会不停的叫,发出的声音仿佛在说“知道了,知道了”,这种生物就是“蝉”,因此,我们由此推理出方言“知了”就是指的普通话中的“蝉”。
(3)词汇信息
例:“鱼鳖虾蟹”[4]
这是一个哈尔滨方言,词语中的单个词汇分别谐音“迂”,“蹩”,“瞎”,“邪”,通过这些词汇信息,我们得知这个方言的意思是指坏人,不好的人,不正经的人。
(二)从语境效果层面上分析方言的解读
语境效果就是指话语所提供的信息和语境之间的关系,语境效果与话语的关联成正比关系。新信息和现有语境假设之间有三种关系会产生语境效果,使话语具有关联性,从而帮助听者理解方言的含义。
1.新信息与现存的语境假设相结合,产生新的语境暗含
例:这个电脑不行,尽扯花布,看不清。
在这句话的前半部分“这个电脑不行,尽扯花布”,听者可能不是很清楚说话人的意思,只知道是电脑有问题,但具体是哪里有问题呢?听到“看不清”,再联想自己的认知概念,才知所以然,原来旧的信息即现存的语境假设“电脑不行,尽扯花布”再加上“看不清”这个新信息是说电脑屏幕发花,就像花布一样,视觉效果不是很清楚。这句方言体现了新信息和现有语境假设相结合,产生新的语境含义,加强了话语的关联性,从而帮助听者理解方言的真正含义。
2.新信息使现存的语境假设得到加强例:A:等我去了武汉你请我吃饭啊!
B:那,岔的!没问题!
在这段对话中,A的意思是询问B如果他去武汉,B是否愿意请A吃饭,B的回答是“那,岔的!没问题!”。在这句回答中,“那,岔的!”是旧信息,即现存语境,听者听后不明白B是愿意请他吃饭,还是不愿意请他吃饭。“没问题”是句中的新信息,这句话加强了旧信息的语境,它使得B明白A是愿意请他吃饭的。同时回答者话语中的两个感叹号可以推测出回答者的语气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笔者认为这种表示“肯定”的语气也是一种新的信息,只不过这种新的信息不是文字层面上的,而是在心理层面上产生效果,它给人心理上一种肯定的感觉,加强了旧信息的语境,同时加强了话语的关联性,使得B肯定了A是愿意请他吃饭的,同时也明白了方言“岔的”的意思,即随便吃,没问题的意思。
通过这个例子,我们可以大胆推测一下,在方言的解读过程中,我们不仅可以通过语言文字层面的相关语境进行推理,也可以通过语音,语调等非语言文字层面的相关语境进行解读,有时候甚至是两者的结合,从而加强话语的相关性,使得听者用最小的努力推测出方言的含义。
3.新信息与现存的语境假设产生矛盾,并足以推翻现存的语境假设
例:他呀,就像田克兢,岔巴子一个,讨人嫌得很。
在这句话中,不懂方言的人听到前半句“他呀,就像田克兢,岔巴子一个!”这一旧信息即现存语境时,会有所猜测,因为田克兢是一个单口相声艺术家,听者可能会猜测会不会是形容这个人善于表演相声呢?但在听到新信息“讨人嫌得很”后,就推翻了原有的语境假设,进而进行下一个猜想,找出真正与话语相关联的含义。听者就会想“田克兢”的另一个主要特征,即他扮演的大多都是话很多,喜欢在别人说话的时候插话的人,常常是被人讽刺、反感的小人物,于是由此推断出“岔巴子”就是指话多,喜欢在别人说话的时候插话的人。听者也就明白了方言词语“岔巴子”的含义。
(三)最佳关联与方言的解读
Sperber和Wilson认为,交际总是具有最大的关联取向。交际的目的是从认知语境中选择最相关的假设,以最小的努力对话语所建立的新假设加以处理,来获得最大的语境效果,从而找出话语的最佳相关性解释。也就是说说话者的每一个明示交际行为总是倾向于生成最关联的话语,听话人也会倾向于注意那些最关联的现象。听话人要在话语理解中达到这一目标,就要选择或重构最佳关联的语境。选择处理话语最佳语境的过程就是寻求话语最佳关联的过程。而在话语理解中,认知语境是不断选择的结果,听话人对认知语境的选择和利用的过程是有序的。在方言的解读过程中,说话人在向他人表达意图时,为了能更快传达他的思想,达到预期效果,他总是遵循最佳关联;而另一方而,听话人根据新旧信息之间的联系和相互作用,构建认知语境,借助演绎推理而获得说话人的话语意图。
具体而言,方言的解读只有具备下列两个条件时才是最佳关联:a.它取得足够的语境效果,达到值得受众注意的程度;b.在取得这些语境效果的过程中少耗费受众过多的精力。[6][7]
例:A:我觉得那家奶茶店的黑皮比较好吃,本来很苦的东西加了蜂蜜,变得很好吃,而且这个东西还降火,夏天吃正好。
B:哦,我知道了,你是说龟苓膏吧,我也很喜欢呢!
在这段对话当中,发话者A提到了一种吃的,用他们那里的方言说是“黑皮”,并对这个吃的东西进行了解释,给予了听话者一些信息,用最佳关联的方式表达了的自己的意图,给予了足够的语境效果,即:“黑皮”,味苦,一般喜欢加入蜂蜜去调味,其功效是清凉降火,适合夏天吃,而且一般是在奶茶店销售的。将这一食物的特性很好的描述了出来。听话者在听到这样的描述之后,通过当时的语境和自己的认知概念,以最小的努力推测出这个食物就是样子长得像“黑皮”的龟苓膏。这说明方言的解读过程不是任意的,它是以双方的认知语境为基础的。方言不是语言的特殊形式,也不要特殊的解释能力和程序,而是一般认知推理能力的自然发展。
作为解释人类交际的认知语用学理论,关联理论为方言的解读提供了理论框架和分析模式。运用关联理论可以有效地解释部分方言解读的认知过程。这对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们的交流是很有帮助的,因为即使我们在用普通话交流的时候,有时候因为习惯问题,还是会将一些具有地方特色的方言词汇说出来。这个时候就需要我们扩大我们的认知语境,用动态发展的眼光看待语境,形成语用推理的思维方式,以提高我们的语用交际能力,从而进行有效的交流。本文只是运用关联理论对方言的解读做了粗略的探讨,还有许多问题有待继续研究,比如还有许多方言词汇或话语不是单纯其中一个理论就可以解读出来的,它需要关联理论中几个理论的同时有效的运用才可能进行解读;还有像“岔的”的例子使得我们发现,在用关联理论对方言进行解读的过程中,还有许多诸如非语言文字层面上的语音、语调等这样的因素值得思考,这些情况就更加复杂,还有待探讨。
[1]何兆熊.新编语用学概论[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0:180-205.
[2]何自然,冉永平.语用与认知:关联理论研究[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1.
[3]Sperber, D, Wilson, D.Relevance:Communication and Cognition[M] .Beijing: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 Blackwell Publishers Ltd 2001.
[4]高云海,刘瑞明.例谈“趣难词”及其研究[J].河北师范大学学报,2005(11):113-117.
[5]刘瑞明.武汉方言的谐音隐实示虚趣难词[J].陇东学院学报,2006(6):8-14.
[6]朱正旗.从关联理论视角解读幽默言语的认知过程[J]. 安徽工业大学学报,2009(7):84-98.
[7]朱华,邱天河.关联理论的基本观点对英语委婉语的阐释[J].洛阳理工学院学报,2008(8):16-19.
责任编校 文方
H17
A
1003-2134(2010)06-0110-03
2010-09-20
刘艳(1986-),女,湖北武汉人,中南民族大学外语学院硕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