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众文化语境下的文学走向及其文化透析

2010-09-09 04:07陈金凤
黄冈师范学院学报 2010年4期
关键词:文学图像

陈金凤

(湄洲湾职业技术学校,福建莆田 351254)

大众文化语境下的文学走向及其文化透析

陈金凤

(湄洲湾职业技术学校,福建莆田 351254)

大众文化语境下传播媒介的飞速发展,给文学带来前所未有的冲击,文学司职的功能和空间受到严重的挤压,文学的作用和生存环境受到极大的挑战,“文学终结”成为学界学人无助的呼喊。文学真的死了吗?诚然,文学的平民化,对传统古典高雅的艺术旨趣和文以载道的文学观渐行渐远,但文学的社会批判功能,文学自身的艺术审美属性功能并未退却。当下文学正在将社会的各个方面联合起来,重构成一个浑然有机的整体,孕育着勃发的生机。

大众文化;文学终结;文学消解;图像霸权;文学解构;文学重构

随着电子信息技术的迅猛发展,人们的生活逐渐被液晶高清电影、电视、网络等各种音像制品所充盈。继而,“3G时代”“手机看电影”“手机博客”等术语也层出不穷。身处电子媒介时代,它给人类带来更高层次物质享受的同时,却也给文学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挑战。随之而来的关于“文学死了吗?”“文学会消亡吗?”“文学终结论”等等一系列话题正成为文艺学界关注和讨论的热点。

最先发难者当数美国著名学者 J·希利斯·米勒教授,他于 2000年秋在北京参加“文学理论的未来:中国与世界”国际学术研讨会上作的一个长篇发言指出,电子媒介时代文学将要面临“终结”的命运。并以《全球化时代文学研究还会继续存在吗?》为题发表于《文学评论》上 (2001年第 1期)。关于此观点,他在其专著《文学死了吗?》中论述更为详尽。米勒认为:“文学就要终结了。文学的末日就要到了。不同媒体有各领风骚的时代……随着新媒体逐渐取代印刷书籍,这个意义上的文学现在行将终结……此外,技术变革以及随之而来的新媒体的发展,正使现代意义上的文学逐渐死亡。我们都知道这些新媒体是什么:广播、电影、电视、录像以及互联网,很快还要有普遍的无线录像。”[1](p21)由此,学界引发了轩然大波,童庆炳、杜书瀛、李衍柱、金惠敏等一大批学术界泰斗纷纷动笔,参与激烈讨论,成为新世纪文学领域一次重要的现象。纵观讨论的结果,学者们各有高见,且均有理有据。

杜书瀛教授认为,不管图像怎么冲击,电子媒介怎么冲击,文学还是会存在的,文学不死的一个最有力的依据是事实上它仍然健康地活着;童庆炳教授认为,文学经典本身那种“味外之旨”、“韵外之致”,那种丰富性和多重意义,那种独特的审美场域,依靠图像是永远无法接近的;李衍柱教授也认为,当今世界的确“成了一个图像世界”,人类社会也逐渐变成了德里达所说的“电信技术王国”,但这并不能得出文学消亡和文学终结的结论,因为在信息时代,图像的创制并未改变文学存在的前提——人,并且文学还是语言的艺术,它是一种以语言为媒介的审美意识形式,语言未消逝,文学怎消亡。

上述观点主要针对米勒教授的“文学终结”论阐释了学者们自己的看法,在否定文学消亡论的同时,还提出文学作为一门语言艺术有自己独特的内视审美属性,它的意蕴、它的味道、它发挥作用的方式是别的艺术形式难以替代的,进而指出文学不但不可能消亡,并且“比其他图像艺术优越的多”。[2](p24)此外,也有金惠敏等一批学者指出,米勒关于文学死亡的观点其实是受到中国学者的误解,米勒实际想说的是文学不是消亡了而是终结了,但文学还会继续存在,最多米勒是说文学“部分消亡”,而不是全部。

争论结果孰是孰非已无关紧要,争论的本身即表现了文学在当下大众传媒的背景下面临的困境与选择。至少也说明了文学所司职的范围正被或已经被取代,文学的黄金时代已成为过去。

文学真的就会在大众传媒的冲击下寿终正寝吗?文学这一古老而辉煌的艺术真的会迎合黑格尔所预言的“艺术终结”走向消亡吗?

一、文学:从权力走向消解

著名文论家米歇尔·福柯 (Michel Foucault)关于话语权力的理论指出,权力和知识的本质差别并不妨碍两者之间的相互预设和俘获,彼此的内在,没有一定的权利关系,人文科学不能形成,没有一定的权利关系,知识是难以跨越一定的认识论的域限而成为知识的。福柯还指出,一种体制必须具有两极或两种要素:配备和规则,也就是权力和知识,权力∕知识结构,这些权力∕知识关系并不是要从认识的主体相对于权力制度自由与否开始分析,而是相反,必须认为,认知主体,要认知的对象和认知的形态同样是权力∕知识的基本蕴涵及其历史变化的结果。[3](p163-165)

显然,在这里福柯所要论述的就是知识话语对于权力建构的巨大力量。而文学作为一门语言艺术,其充当权力运作方面的工具的职能是一个客观事实。

在古代,文学更多赋予的是超出文学艺术本身基本功能之外的“知识 -权力 -责任”的统一。文学最重要的功能表现为它超出了一般意义上的艺术,而是作为启蒙、教育、宣传、忧国忧民等社会政治权利功用的承载体,借以维护现存秩序的道德伦理和宗教意识形态的工具。

20世纪二、三十年代,新文学作家借助文学启蒙国民思想和号召人民奋起革命,因而出现了无产阶级革命文学这一经典文学样式。然而,随着电子媒介的发展,尤其是网络日趋大众化,不仅把文学从艺术场的中心挤向了边缘,使文学场内部发生了权力结构的分化重组,进而走向了裂变。而且曾经辉煌一时占据重要地位的文学所司职的功能更是逐渐淡化。文学从过去的“文以载道”逐渐退为“为艺术而艺术”,再退位为仅仅作为“游戏和娱乐的消遣”。

文学功能转换的这一过程正鲜明的体现了文学从高雅古典日趋走向低下庸俗的俗化过程,也是文学权力逐渐消解、话语霸权逐渐丧失的过程。

二、文学:受图像霸权冲击的限制

电子传媒将人类从过去的读书时代硬拉向了读图时代。传统文学样式也在网络、电影等的不断扩张中日趋走向裂变。文学曾经司职的领域逐渐被新闻、电视、电影、网络等不断渗入与切割,表现领域越来越狭窄。

杜书瀛教授指出:“从文字‘阅读’转向视像‘视读’,这是电子媒介时代、电信技术王国时代制造的一个严重后果。人们越来越清楚地看到,这个时代的显著特点之一是图像增值而文字减值,以至于出现了图像霸权。图像欺负文字,侵占文字的地盘,成为一种司空见惯的现象。图像在许多地方把文字挤兑得丢盔弃甲,落荒而逃。由此造成文学的当前危机。”[2](p49)杜教授的观点一针见血的点出了文学在图像面前的无奈与无措。在当今的市场经济条件下,作家为了适应时代的变迁,不得不正视电视、电影对读者的吸引,也不得不面对大部分读者宁愿看影视剧也不愿翻阅陈年老书的现实。这样,许多作家为了自己的作品有市场,传播影响快,提高知名度,在作品出版的同时,不得不与其它媒体联合,将作品改编成电视剧或影视剧。

学者金惠敏进一步认为,语言与图像的不相容性,影视对文学的整编、重组,本质上并非在语言与图像之间建立一种新的张力关系,而是图像反过来统治语言,文学在被榨取之后便不再是原先意义上的文学,只是影视中仅留下的文学残迹。这种观点是比较客观也容易让人信服的。的确,文学由于自身所具有的独特审美功能,而这种审美性只有通过读者亲身品味涵咏才能领悟,这与影视作品迥异其趣。因此,所谓的影视还原文学文本,只不过是编剧导演的一种主观愿望罢了。正是在这种直观图像的挤压下,加上市场经济的冲击,自 20世纪 90年代以来,文学生长的空间逐渐挤压缩小。为了生存,为了追求商业利益,为了能在大众传媒的四面围剿限制下找到出路,文坛出现了迎合市民味口的“身体写作”,一时间各种低俗作品充斥整个“地摊市场”,文学渐而失去其单纯性,一条由精英文学转向通俗文学的文学焦点位移已是无法阻止的现实。

图像霸权的冲击对文学的限制是多因素多方面的。首先,影视打破了传统文学文本语言与形象的二元对立状态,在传达语言信息的同时,给受众提供直接性的视觉冲击。其次,影视能表现出文学文本所不具备的拟声状物的音响、色彩效果。例如,茅盾笔下的《子夜》中所描写的上海,其中的灯红酒绿的都市夜生活、摩登女郎、十里洋场、闪电、雷鸣、雨吼、浓雾……这些不同层次不同基调的景象色彩和音响效果,如果单凭文本给予读者的想象空间,显然是难于取得召唤读者回归其时代语境的效果。而借助影视传媒,通过图像声音作为媒介,则能加以立体直观的映现。此外,随着经济的发展,大众消费观念和精神虚无主义的倾向,文学也不停地在接受时代潮流和读者的“自然选择”,其表现的领域和空间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冲击和限制。

文学面对图像话语如此强烈的挤压,部分作家为了生存不得不屈服于影视媒介,很多文艺理论家也纷纷摒弃传统文论而转向新兴时髦的大众传媒的研究。

即一方面出版纸媒著作,另一方面将作品再改编成影视剧,其所以如此,是因为后者的传播覆盖面和受众群是前者无法比拟的。这就是影视的魅力和力量,从中也能透射出大众传媒语境下,文学处境的无奈和艰难。

三、文学:会“终结”吗

早在一个半世纪前,德国大哲学家黑格尔在其巨著《美学》中就提到:“就它的最高的职能来说,艺术对于我们现代人已是过去了的事。因此,它也丧失了真正的真实和生命,已不复能维持它从前在现实中的必需和崇高地位。”[4]时至今日,面临电视、电影、网络等新的传媒技术的狂轰乱炸,文学的表现场域几乎被侵占,文学的话语霸权几乎丧失殆尽。鉴于此,黑格尔曾经所预言的“艺术终结论”似乎将成为现实。加上德里达、阿瑟·丹托、米勒等西方权威学人所秉持的“在特定的电信技术王国中,整个的所谓文学的时代将不复存在。哲学、精神分析学都在劫难逃,甚至连情书也不能幸免”(德里达《明信片》P43)、“文学的终结就在眼前。文学的时代几近尾声。该是时候了。这就是说,该是不同媒介的不同纪元了”(米勒《论文学》P45)等等诸如此类的言说,也看似加固并验证了黑格尔的“艺术终结论”。

其实,无论文学如何受大众传媒的冲击,文学作为一门语言审美艺术,由于其自身独具的无可替代的内审美属性,因此永远不可能消亡,也不可能被图像所取代。黑格尔所预言的文学终结也并非“死亡”之解,而仅仅是转变或变化。学者彭亚非就曾指出:“文学永存的理由和它不可抗拒的未来,事实上牢牢掌握在它自己手中,因为决定文学命运的终究是它固有的、特定的人之本性和人文价值……用作能指而没有所指的词语,能轻易创造出有内心世界的人、事物、地点、行动。诗歌、戏剧、小说的所有这些附件,都是熟练的读者所熟悉的。文学力量的最奇特之处在于创造这一虚拟现实何等容易。”[5](p144)对于当下文学的处境,我们不能不承认文学话语霸权时代的结束,文学过去那种独享天下的地位已经发生变化。在受到传媒冲击挤压后,其必然面临着分流与共享的艰难。文学分流,简言之,即文学在电子传媒时代,由过去担当多效应多领域的功能逐渐将其部分非特有功能退位给其它媒质。其实,在大众文化视阈下,各种媒体的独特功能更加凸显,而每种媒体又均有其自身独特的优势,因此,曾经一种媒体独霸天下的局面必将打破,而艺术在分流后,其特性才更被显现出来。如:

文学文本是读者通过语言中介而供想象感受的载体,如下图:

文学只有通过阅读才能被感受。文学的特殊性就栖居在人物“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语言“妙就妙在妙不可言”的涵咏品味之上的。这些只有让读者通过亲身玩味文字,才能感悟出来,而文学的这种特性是其它媒介所不能代替的。因此,文学是不可能终结的,只是从过去多种职能中 (如政治、教化、道德伦理等)将其包袱卸下,被更加专业化,在分流中与其它媒体共享,而独司职于其“专长”。在某种意义上说,受大众传媒的冲击,文学已经终结,但文学由于其自身特性的无可取代性,其并未真正死亡,反而会重获新生,凤凰涅槃。

四、文学:变革解构后的重构

学者周海波认为:“现代传媒虽然对古代文化传统进行了一次大破坏,但也继承并发扬了古代文化的传统,现代传媒作为一种文化载体,也作为一种文化呈现,它既是对一种价值尺度的否定,同时也是对一种新的价值尺度的肯定。”[6](p101)的确,我国当下的文学已经出现断裂,走向危机,文学更多的是作者主体的自我宣泄,自我消遣和反叛。由此,作品也由过去的载道启蒙逐渐向娱乐、消费的位移中求得生存。当代的作家也非传统意义上的作家,他不仅包括职业作家,还是学生、学者、编辑、社会青年中的文学爱好者等共同构成的联盟。他们或著书成作,或以网络为平台,发表各种网络小说,有的还被冠以“网络写手”的称号。有的人干脆以图代字,用系列的图片组构成所谓的“图片文学”。这些作品,或是宣泄日常工作中的压抑欲求解脱,或是表达对世事人情的愤懑与不满,或是勾勒社会青年男女的婚姻爱情,如此等等,而尽管题材内容繁杂,究其目的,便仅仅是吸引大众的眼球,求得点击率和消费市场而已。

在传播媒体和方式的不断演变和冲击下,当下的文学与文学研究,势必需要引发新的概念性变革。文学在自身的发展中,受时代发展的碰撞与影响,已完成对过去经典、史诗传统的解构,而逐渐向社会市民读者阶层靠拢。文学不再仅仅是满足士大夫文人、政治家、社会学家自享的需求,而是在消费市场的土壤之上,建立起的艺术创作与消费社会的夹缝中求得生存的现代文化学意义。因此,有学者认为现代文学在逐步趋向平民化的过程中,根本上改变了古典文学的运行轨迹,改变了文学的功能特征。其实,就鄙人认为,说文学的平民化过程根本上改变了文学的功能特征是有待商榷的。诚然,文学的平民化,对传统古典高雅的艺术旨趣和文以载道的文学观渐行渐远,但文学的社会批判功能,文学自身的艺术审美属性功能并未退却。

当下的文学,在对传统经典解构后,已逐渐趋向多元整合、多极并生的文学重构。众所周知,眼下的文学已非一般的纯文学,而是在现代传播媒体大格局语境下的整体文学。在创作主体上,已非纯粹文学意义上的作家,而是各行各业的写作爱好者;在阅读群体上,现代网络传媒培养的以市民为主体的读者群体逐渐成行;在传播媒介上,已由过去的单一报籍书刊向覆盖面极广的电影、电视、网络发展,由此形成一股新的多极多维的文学场。可以说,当下文学正在将社会的各个方面联合起来,重构成一个浑然有机的整体,孕育着勃发的生机。

[1]【美】J·希利斯·米勒.文学死了吗[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7.

[2]杜书瀛.文学会消亡吗——学术前沿沉思录[M].广州:中山大学出版社,2006.

[3]王岳川.后结构主义文论 [M].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1999.

[4]【德】黑格尔.美学[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2.

[5]彭亚非.图像社会与文学的未来 [J].文学评论, 2003,(5).

[6]周海波.传媒时代的文学 [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7.

责任编辑 张吉兵

I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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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3-8078(2010)04-059-04

2010-04-19

陈金凤 (1963-),男,福建省湄洲湾职业技术学校讲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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