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磊
(广西师范大学 政治与行政学院,广西 桂林 541004)
马克思哲学变革及其意义
王 磊
(广西师范大学 政治与行政学院,广西 桂林 541004)
西方传统哲学是一种本体论的思维方式,而马克思实践思维方式的确立,从根本上变革了本体论的思维方式,使哲学的历史发生了一个根本性的转向,就是由传统哲学那种对绝对化的本体的追求,转向对现实的人及有人参与的实践活动的探索,这是从传统哲学向现代哲学的转向,马克思因此成为现代哲学的奠基者之一。
哲学变革;本体论思维方式;实践思维方式
所谓思维方式是指一定时代人们的理性认识方式,是人们的各种思维要素及其组合按一定的方法和程序表现出来的相对稳定的定型化的思维样式,是主体观念的把握客体,是认识的发动、运行和转换的内在机制和过程。哲学的本体论往往决定了认识论、方法论。
被认为是古希腊第一个哲学家的米利都学派的泰勒斯宣称“水是万物的本原”。从泰勒斯开始人们就用哲学来思考:万事万物是由什么组成的?构成这大千世界的背后的基本元素是什么?所谓“本原”,亚里士多德解释为一切存在着的东西由它而存在,最初由它生成,毁灭后又复归于它,万物虽然多变,但实体却始终如一。“水是万物的本原”被认为是西方哲学第一个带有本体论思想的命题。西方哲学是从寻找缤纷复杂的世界背后的不变的因素开始的。在柏拉图的“理念论”中,将世界分为理念世界和事物世界,或可知世界和可感世界,在“洞喻”中,更是要人们“去关注众多、相对、变动、暂时的事物之外的那个单一、绝对、不动、永恒的理念世界,并且从中获得真正的认识[1]。随着近代哲学的认识论转向,思维与存在,精神与物质的关系问题被十分清楚地提了出来。到了19世纪的黑格尔哲学以概念自身的生成和外化去解释思维与存在、主观与客观的统一。黑格尔哲学认为感觉仅仅能感知个别事物和现象,只有思维才能正确把握事物的共性和本质。这样一来,共性和本质一定符合思维,思维因此也成了事物的共性和本质了。
形而上学的字面涵义是研究经验之上的存在的学问。传统哲学中,这种无法通过经验而认识的存在被预定为理性能够认识的超验存在。这样的存在成为在现象之先并产生现象的本质或者实体。所以形而上学是研究超验的存在的学问。
(1)独断性思维。传统哲学的本质特征在于总是力图获得一种绝对的、确定的、终极的、普遍的真理性认识,就是关于支配人类行为与思想的普遍性原则。这种本体论哲学以追求终极本体为职志,以达到对支配万物的本体的完全把握为目标,建立所谓绝对真理的封闭体系,最终就会走向独断论。西方传统哲学固执于对绝对之真的追求,执着于对至上之善的向往,坚持于对崇高之美的幻想。其实,这也与中国人所追求的“安身立命之本”有相似之处。这种思维方式就会把自己所认为的道理当做绝对真理。
(2)超验性思维。本体论哲学以追求超验的终极的绝对的本体为目的,努力想获得一种关于普遍的关于支配宇宙的普遍原则的知识,而对这种知识的寻求又以超验的方式来进行,而不是从人们的日常生活中去寻求,因此,必然只能以思辨的方式表现出来。这种所谓适用于一切事物的普遍概念、普遍本质和普遍必然性的知识,由于不能在经验世界中得到确证,只能被判为玄思。
(3)先验性思维。本体论哲学以追求到的某种超验的终极实体来解释说明一切,把一切都归结为本体的变相,用预设的本体去论证现存的世界。因此,亚里士多德把这种追求最初的根源和最高的原因为目的的形而上学视为对具有神性事物的研究。
(4)非此即彼的思维。传统哲学从对立的两极来看问题,是一种二元论的思维方式。主体与客体相对立、主观与客观相对立、思维与存在相对立。就如马克思哲学所解释的,旧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的共同特点是,分别从对立的两极去理解人与世界的关系。旧唯物主义认为“自然是人的法则”,用纯粹的自然来解释人与世界的关系,把物的尺度当作人的根据;唯心主义认为,“理性是宇宙的立法者”,用理性来解释人与世界的关系。由于旧唯物主义只是从被动的观点来理解人与世界的关系,因此是一种单纯的客体性原则;由于唯心主义只是从能动的观点理解人与世界的关系,抽象发展人的能动性,因此是一种单纯的自为性原则。这样就造成思维方式上的客体性原则与主体性原则的互不相容。
本体论思维方式符合人的形而上学本性的要求。人是地球上最奇特的存在者,是有自我意识的存在者。人这种存在者不仅能够追问自身存在的意义而且去追问其他存在者存在的意义和存在本身的意义。人这种存在者不是已经完成的存在者,而是“去存在”,即始终处于去存在的过程中。人从来不满足于自然给予的现成存在状况总是去追求超越当下从有形进入无形,超越时间从有限进入永恒。亚里士多德把第一哲学规定为研究“存在本身”或实体的学问,它与研究存在的某些具体部分和表现形态的经验学科是不同的,它的特点就在于超越经验,不能就事论事。其实,任何学科的系统性理论都具有一定的超验性,理论要超越日常生活才能更好地指导现实生活。亚里士多德所说的第一哲学其实就是形而上学,一般被认为是哲学的根基。形而上学作为研究存在的学问被现代哲学认为是一切本质主义或实体思想的根源。形而上学所执著的普遍、抽象的本质或超验的精神实体,是人类思维建构的,是反思的结果,是一种非经验性的存在。可是问题在于人天生就认为有这种终极存在,并且是人类的安身立命之本。“形而上学是人类主观思维的宿命,是精神的本性,人只要一开始抽象性的思维,就不能不超出当下的经验事实而进入形而上学的云端。其实,这也是人的思维活动根本不同于动物的经验直观的关键所在。”[2]动物从来不追问事物的本质,因为它缺乏抽象性的思维。动物也不追问自己从哪里来,会到那里去,人类则不同,人类若心中不清楚自己从哪里来,会到那里去,就会有一种不安,这就是人类精神的本性。
马克思哲学否定了传统本体论哲学的终极实体的思维方式,否定了绝对化的思维方式,否定了非此即彼的思维方式,使哲学的目光由抽象思辨世界转向人的社会实践活动。马克思的实践哲学不仅变革了传统本体论,而且也实现了认识论与方法论的变革。马克思的实践思维方式和辩证法的思维方式是相一致的,就是用实践来理解人与世界的关系,用变化的观点来思考人与世界的关系。实践思维方式就是要在对现存事物“肯定的理解”中包含对现存事物“否定的理解”,就是从它的暂时性方面去理解。思维肯定存在而又否定存在,从而使思维与存在的统一实现为动态的统一、历史发展中的统一。
马克思《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的第一条指出:“从前的一切唯物主义(包括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的主要缺点是:对对象、现实、感性,只是从客体或者直观的形式去理解,而不是把它们当作感性的人的活动,当作实践去理解,不是从主体方面去理解。因此,和唯物主义相反,能动的方面却被唯心主义抽象地发展了,当然,唯心主义是不知道现实的、感性的活动本身的”[3]39。所谓“从客体的或者直观的形式去理解”指的是把人的认识当作消极的照镜子式的反映,看不到主体在认识活动中的主观能动作用。其实是,费尔巴哈没有认识到实践在社会生活和历史发展中的巨大作用。由于费尔巴哈脱离了实践,所以对自然、现实社会只是从客体的直观的形式去理解,而不是从革命的实践的批判的方面去理解,与此相反,唯心主义看到了人的主观能动性,但过分地加以夸大。所以,马克思的实践活动是不同于费尔巴哈感性对象的感性活动。
从实践思维方式出发,认识论也发生了变革。马克思《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的第二条说道:“人的思维是否具有客观的真理性,这不是一个理论的问题,而是一个实践的问题。人应该在实践中证明自己思维的真理性,即自己思维的现实性和力量,自己思维的此岸性。”[3]40实践是人们能动地改造世界的对象性活动,在实践活动中人们把智力、体力对象化于客体,人们在实践活动中力求实现理想与现实转换。实践活动本身具有二极性,就是实践活动处于理想与现实、主观与客观、主体与客体、人的尺度与物的尺度、合目的性与合规律性、道德法则与自然法则的交错点上。在实践活动中思维与存在、人与世界是矛盾的统一,是否定的统一。实践活动可以分为生产实践、政治实践、科学实验、文化实践、道德实践等。实践有三个基本特征,即客观现实性、主观能动性和社会历史性。
在黑格尔哲学那里用抽象思辨世界取代了现实感性生活世界,马克思哲学却用感性生活世界取代了抽象思辨世界。马克思哲学认为,哲学要对世界发生作用,要有所作为,必须从那个高高在上的抽象思辨世界中走出来,回归到现实生活世界中。马克思认为现实的问题在思想层面得不到根本的解决,而只能在社会实践的层面得到解决,即只能在实际社会生活中被解决。
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第八条中,马克思认为:“全部社会生活在本质上是实践的。”“人们自己的生活”是马克思哲学的根本视域,是其得以诞生与发展的历史起点与理论归宿。依照马克思的哲学逻辑,任何社会现象无不源自于人们的现实生活。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中把这一思想升华为自己进行理论研究的方法论。他说:“我所得到的、并且一经得到就用于指导我的研究工作的总的结果,可以简要地表述如下:人们在自己生活的社会生产中发生一定的、必然的、不以他们意志为转移的关系,即同他们的物质生产力的一定发展阶段相适应的生产关系。这些生产关系的总和构成社会的经济结构,即有法律的和政治的上层建筑竖立其上并有一定的社会意识形式与之相适应的现实基础。”[3]182马克思上述经典论断突出地强调了一切社会关系及其特性。这样,“人们的现实生活”这一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总体性视域,就从根本性上标示出马克思哲学与以往传统形而上学的根本分野。
马克思哲学之所以能够回归现实生活世界,本质上在于它的基本出发点立足于现实生活中的人,其最终目的是为了人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马克思所说的“现实的人”其实就是从事实践活动的,是在一定的物质的、不受他们任意支配的前提和条件下活动着的人。这种人不仅是自然人更是社会人,是与他人形成一定关系的人,属于一定社会形态的人。这种人是劳动的人,是从事实践活动的人。“现实的人”,就是从事实践活动并在实践活动中发展自己的人。“感性活动”就是这种“现实的人”从事的社会实践活动。“现实的世界”就是“现实的人”的“感性活动”的对象。所以马克思是从人的感性活动中研究人,对人的研究在历史中进行。
社会生活从本质上来讲是以人为主体、以包括人在内的生活世界为活动对像的,这种活动就是马克思哲学所说的实践活动。人与人交往过程中的经济关系、政治关系,包括文化、思想关系,是在实践活动中才能得以生成、展开,从而呈现其现实性。从这一意义看,马克思哲学的生活世界在本质上是实践的生活世界,是以实践为构成机制又不断生成和展开的现实的生活过程。
在实践活动中人们自我发展、自我完善。实践活动蕴涵着人对自然的否定的统一,蕴涵着人的尺度与物的尺度否定的统一,蕴涵着个体与类的否定的统一,蕴涵着客体与主体的否定的统一,蕴含着思维与存在的否定的统一。实践思维方式不是一种非此即彼的思维,是一种整体思维方式,是一种承认矛盾存在的思维方式,也是一种革命的思维方式。
人们常常把马克思在哲学史上的变革称为“实践转向”,这种“实践转向”以人的存在方式即实践活动为中介去理解近代哲学的主客二元对立的思维方式,更是从人的实践活动及其历史发展中去寻求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道路。理解了马克思的实践观点才能更好地理解马克思的辩证法。
以实践观点为首要观点的马克思哲学已经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追问世界万物的本源的体系哲学,而是辩证的方法论,是革命的哲学,是关于无产阶级解放的学说。马克思《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的第十一条指出:“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3]41实践思维方式是革命的,也是和辩证法一致的,它在对现存事物肯定理解的同时包含对它的否定的理解的,它对每一个事物都是在运动中来理解的,它的本质是批判的革命的思维方式。马克思也多次说过,他们的学说不是教条而是行动的指南,恩格斯也说过,它提供的不是现成的教条,而是进一步研究的出发点和供这种研究使用的方法。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指出,“理论的对立本身的解决,只有通过实践的方式,只有借助于人的实践的力量,才是可能的;因此,这种对立的解决绝对不只是认识的任务,而是现实生活的任务,而哲学未能解决这个任务,正是因为哲学把这仅仅看作理论的任务”[3]20。这些话阐明了马克思哲学的实践性,指出了马克思哲学与传统哲学在哲学功能上的区别。马克思哲学是关于无产阶级解放的学说,要求从根本上改变无产阶级的阶级地位,也就是消灭无产阶级本身。这就要求消灭一切压迫剥削制度、消灭一切特权阶级,使一切人都摆脱被异化的状态,使人成为自由发展的人。
自由是人类理想的生存状态,追求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也是马克思哲学的魅力所在。马克思哲学的出发点是现实的人的现实生活,马克思哲学把对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追求诉诸于人对自己异化的生存状态的扬弃,诉诸于对生产关系的变革。马克思哲学认为,自由在于根据对自然界的规律的认识来支配我们自己和外部自然,自由是对必然的认识,是旧哲学的命题,马克思哲学的不同在于,认为自由是以对必然性的认识为基础去支配我们自己和外部世界。就是在实践中认识必然规律,再由认识指导实践,利用规律为人类的自由发展服务。但是人类只能认识规律、利用规律而不可能改变必然规律,否则将会导致自然的惩罚。从实践思维方式理解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就是在物质生产的实践中发展生产力,在政治实践中建设自由、公平、正义的社会制度,在道德实践中实现人际关系的和谐。人的自由全面发展需要生产力的高度发达,也需要人与自然之间、人与人之间、个体和类之间的和谐相处。
马克思哲学的理论归宿是每个人的自由全面发展,而人的自由与政治制度密切相关,与政府的权力范围密切相关。自由的主体是现实的个人,而在现实生活中,最容易侵犯个人自由与权利的是公权力,这就要求限制公权力来保障个人的自由与权利。马克思在《共产党宣言》中写道:“代替那存在着阶级和阶级对立的资产阶级旧社会的,将是这样一个联合体,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3]129追求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既要注重发展生产力,又要注重生产关系对生产力的反作用,上层建筑对经济基础的反作用。生产关系与上层建筑都属于制度的层面。我们的和谐社会的建设就是一种制度建设,就是要消灭特权阶级实现平等,就是要追求公平正义、诚信友爱、人与自然和谐相处。我们建设的法治国家就是要保障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制度。其实,法治的核心是对权利的保障,对法治国家的基本要求就是,对政府公权力“法无授权即禁止”,对公民的私权利“法不禁止即自由”。要更好的保障公民的权利,就需要限制政府的公权力。
[1] 张志伟.西方哲学史[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7:92.
[2] 赵林.西方哲学的形而上学根基[J].学习与探索,2005(5):69-73.
[3] 谭培文.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选编与导读[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6.
Transformation of Marx’s Philosophy and Its Significance
WAN G Lei
(Institute of Politics and Administration,Guangxi Normal University,Guilin 541004,China)
The traditional western philosophy is a kind of ontological thinking mode.The establishment of Marx’s practical thinking mode fundamentally changed the ontological thinking mode and leaded the history of philosophy to have a fundamental turning,from the simple pursuit of ontology to the exploration of people and the practical activities that people involved.This is the turning from the traditional philosophy to modern philosophy and therefore Marx became one of the founders of modern philosophy.
transformation of philosophy;ontological thinking mode;practical thinking mode
B 0-0
A
1008-9225(2010)06-0013-04
2010-08-23
王 磊(1987-),男,河南浚县人,广西师范大学硕士研究生。
【责任编辑 张耀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