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丘尼传》中比丘尼禅修状况略论*

刘

(黄冈师范学院文学院,湖北黄冈438002)

《比丘尼传》中比丘尼禅修状况略论*

(黄冈师范学院文学院,湖北黄冈438002)

《比丘尼传》有许多习禅的比丘尼。她们习禅的方式主要有两种:一为修习禅观的路数,另一类为修习禅诵的法门。比丘尼通过禅定,在娑婆世界获得了心灵的平静和安宁。

比丘尼传;习禅;禅观;禅诵

禅,是禅那Dhyāna的略称,从前翻作“思惟修”,其后译作“静虑”。原本是色界的心地定的一种现象,所以色界天众的Dhyāna是“生得”的,是与生俱来的;今欲界众生因修而得,是“修得”的,是思惟而修得的,是靠寂静的心体成就的境界,所以名之为静虑。《大乘义章》十三:“禅定者别名不同,略有七种:一名为禅,二名为定,三名三昧,四名正受,五名三摩提,六名奢摩他,七名解脱、亦名背舍。禅者是中国之言,此翻名为思惟修习,亦云功德丛林。”但是,它和禅宗的“禅”不尽相同;禅宗固然是以禅那得定发慧,不过,禅宗是以涅妙心为其本体的。但是,禅的修持却又是佛教各宗各派所共通的。李世杰先生在其《印度哲学史讲义》第七章第三节里谈到“初期大乘经典的成立及其思想”的禅的系统时,说“:禅定的思想,可溯源于佛陀;佛陀成道,亦由禅定方法而遂行,而佛陀说法,亦须先入三昧,然后为之。部派佛教时代的各种修法,当然也不离定;就是智慧本身,亦须立在甚深的三昧,始有其深刻的发挥。至于般若经时代,乃显示‘教即观’的根本立场,一切教说,均须以禅定为根本基础。因此,禅是整个佛教的开始,同时是整个佛教的终局。”中国佛教的十宗(律宗、俱舍宗、成实宗、三论宗、天台宗、贤首宗、慈恩宗、禅宗、净土宗、密宗)的形成在隋唐时代就都已经完成了。在中国佛教宗派形成之前,尤其是中国禅宗形成之前,僧侣的禅修状况是怎样的呢?本文尝试以梁代释宝唱撰述的《比丘尼传》中记载的四个南方朝代(晋、宋、齐、梁)的比丘尼禅修的史料作为依据,来探讨中国古代早期的比丘尼禅修的基本面貌。

梁代释宝唱撰述的《比丘尼传》,虽然未像其所撰述的另一本僧侣传记《名僧传》一样为僧侣分科来记载他们的高尚行为,但是宝唱在《比丘尼传序》中还是对晋、宋、齐、梁四代比丘尼专修专习的主要方向作了一个简略的概述,他说“:像法东流,净捡为首,绵载数百,硕德系兴。善妙、净穷苦行之节,法辩、僧果尽禅观之妙。至若僧端、僧基之立志贞固,妙相、法全之弘震旷远,若此之流,往往间出。并渊深岳,金声玉振,实惟叔叶之贞干,季绪之四依也。”景福寺法辩尼、广陵僧果尼在禅修方面有所修持,在《比丘尼传》中,还有许多比丘尼“尽禅观之妙”。现在依据《比丘尼传》四卷的顺序,节略原文,录列如下:

卷一(晋)

《建福寺康明感尼传》专笃禅行,戒品无愆。

卷二(宋)

1.《吴县南寺法胜尼传》后游京师,进修禅律,该通定慧,探索幽隐。

2.《广陵中寺光静尼传》静少而励行,长而习禅思。……从学观行者常百许人。

3.《广陵僧果尼传》果戒行坚明,禅观清白。每至入定,辄移昏晓,绵神净境,形若枯木。浅识之徒,或生疑反。……时宴坐经日,维那故触,谓言已死,惊告寺官,寺官共视,见果身冷肉强,唯气息微转,始欲舁徙,便自开眼,语笑寻常。于是愚者骇服。”

4《.山阳东乡竹林寺静称尼传》游心禅默,永绝尘劳。

5《.吴太玄台寺法相尼传》中提及的慧宿尼(慧宿尼)欲学禅定,又无师范。

6《.东青园寺业首尼传》深解大乘,善构妙理,弥好禅诵,造次无怠。……时又有净哀、宝英、法林,并以立身清洁,有声京县。哀久禅诵,任事清允。……又有弟子昙寅,兼通禅律。

8.《竹园寺慧浚尼传》深禅秘观,无不必入。……禅味之乐,老而不衰

9.《普贤寺宝贤尼传》操行精修,博通禅律

卷三(齐)

1.《禅基寺僧盖尼传》受业于隐、审二禅师,禅师皆叹其易悟。齐永明中,移止禅基寺,欲广弘观道。道俗咨访,更成纷动,乃别立禅房于寺之左,宴默其中。……时寺又有法延者,本姓许,高阳人也,精进有行业,亦以禅定显闻也。

2.《东青园寺法全尼传》端庄好静,雅勤定慧。初随宗、瑗,博综众经;后师审、隐,遍游禅观。昼则披文远思,夕则历观妙境。

3.《法音寺昙简尼传》禅思静默,通达三昧

4.《法音寺净圭尼传》三业禅秘,无不善达

5.《集善寺慧绪尼传》时有玄畅禅师,从蜀下荆,绪就受禅法,究极精妙,畅每称其宿习不浅。绪既善解禅行,兼菜蔬励节。

6.《法音寺昙勇尼传》常以禅律为务

7.《剡齐兴寺德乐尼传》乐咨请深禅,穷究妙境

卷四(梁)

1.《禅林寺净秀尼传》复闻空中语曰:‘诸尼避路,秀禅师归。’……秀麻衣藿食,躬执泥瓦,夙夜尽勤,制龛造像,无所不备。同住十余人,皆以禅定为业。泰始三年明帝敕以寺从其所集,宜名禅林。

2.《禅林寺僧念尼传》齐永明中,移住禅林寺,禅范大隆,咨学者众。

4《.梁闲居寺慧胜尼传》为净秀尼弟子,住禅林寺。具戒以后,讲《法华经》。随集善寺绪尼学五行禅。后从草堂寺思隐、灵根寺法颖,备修观行,奇相妙证,独得怀抱。

5《.东青园寺净贤尼传》有干局才能,而好修禅定。……复有惠高、宝,皆知名。惠高坐禅诵经,勤营众务。

6《.竹园寺净行尼传》晚节好禅观,菜食精苦

7《.闲居寺僧述尼传》从禅林寺净秀尼出家。节行清苦,法检不亏,游心经律,靡不遍览,后偏功《十诵》,文义优洽。复从隐、审二法师。咨受秘观,遍三昧门。移住禅林寺,为禅学所宗。……率其同志二十人,以禅寂为乐。名曰闲居。述动静守贞,不浮饰。宋齐之季,世道纷喧,且禅且寂,风尘不扰。

8《.乐安寺释惠晖尼传》讲说不休,禅诵无辍,标心正念,日夕忘寝。

9《.顶山寺释道贵尼传》观境入定,行坐不休。悔过发愿,言辞哀恳,听者震肃。齐竟陵文宣王萧子良善相推敬,为造顶山寺,以聚禅众。请贵为知事,固执不从;请为禅范,然后许之。

从禅修的角度对上述诸多的史料进行分类,我们大略可以分为两大类,一为修习禅观的路数,另一类为修习禅诵的法门。这上述两类修行的方式,目的都是为禅定的十种利益,即一、安住仪式,二、行慈境界,三、无烦恼,四、守护诸根,五、无食喜乐,六、远离爱欲,七、修禅不空,八、解脱魔,九、安住佛境,十、解脱成熟。下面尝试分析:

修习禅观的路数,有广陵僧果尼、景福寺法辩尼、竹园寺慧浚尼、禅基寺僧盖尼、东青园寺法全尼、成都长乐寺昙晖尼、梁闲居寺慧胜尼、东青园寺净贤尼、竹园寺净行尼、闲居寺僧述尼、顶山寺释道贵尼等比丘尼。其中禅基寺僧盖尼是从僧隐、僧审二位禅师修习禅观的,“禅师皆叹其易悟。”她还“南游京室,住妙相尼寺,博听经律,深究旨归,专修禅定,惟日不足。寒暑不变衣裳,四时无新饮食,但资一菜中饭而已。”这一种精勤的态度,实在令人钦佩并为之感动。东青园寺的法全尼,与僧盖尼是同一法系的,据《青园东寺法全尼传》记载“:法全,本姓戴,丹阳人也。端庄好静,雅勤定慧。初随宗、瑗博采众经,后师审、隐遍游禅观。”法全尼也是跟从审、隐二禅师学习禅观。跟从审、隐二禅师学习禅观的还有僧述尼《,闲居寺僧述尼传》说“:(僧述)八岁蔬食,及年十九,以宋元嘉二十四年,从禅林寺净秀尼出家,节行清苦,法检不亏,游行经律,靡不遍览;后偏功《十诵》,文义优洽。”虽说文义优洽,律学精审,毕竟师传的禅机不昧,于是“复从隐、审二师谘受秘观,遍三昧门。移住禅林寺,为禅学所宗,去来投集,更成嚣动。”僧审求禅法于昙摩蜜多(见《高僧传?习禅篇》中《僧审传》),僧隐学禅于玄高(见《高僧传?习禅篇》中《僧隐传》),昙摩蜜多与玄高二位禅师的禅学是承传了鸠摩罗什法师的禅观之学的。关于禅观的法门,鸠摩罗什法师译的《禅秘要法》云“:尔时佛告迦罗难陀:谛听、谛听,善思念之。汝于今日快问如来,灭乱心贼甘露正法,三世诸佛治烦恼药,关闭一切诸放逸门,普为人天开八正道。汝好谛观,莫令心乱。”这一种谛观,就是所谓的系心住,于是,从第一“白骨观”直到第三十“火大观”,都是“断生死种,度烦恼河,竭生死海,灭爱种子”的微妙法门“,此观功德,如须弥山流出众光,照四天下。行此观者,具沙门果,亦复如是。”景福寺法辩尼和成都长乐寺昙晖尼是直接依从外国禅师良耶舍学习禅观的并且传授良耶舍禅观方法的。良耶舍对于有习禅禀赋昙晖尼,倍加保护和提携。良耶舍对于中国古代比丘尼人才的培养和教育有一定的贡献。修习禅观所达到的境界,据《比丘尼传》记载为禅定之后,人如木石,几近如死。比如广陵僧果尼“宴坐经日,维那故触,谓言已死”,“身冷肉强,唯气息微转,始欲舁徙,便自开眼,语笑寻常。”景福寺法辩尼也出现这样的状况,她“每预众席,恒如睡寐。尝在斋堂,众散不起,维那惊触,如木石焉,驰以相告,皆来就视。须臾出定,言语寻常”。

除禅观之外,禅诵是中国古代早期比丘尼禅修的另一个法门。《比丘尼传》记载法音寺的昙简尼“禅思静默,通达三昧”“,禅思静默”就是一种禅诵修习的法门。其实,禅并不是靠思想的;更彻底地说,禅是排除一切理论、概念的。所以,禅思大概即数息、相随、止、观、还、净等的一种持诵,也就是念安般的一念而已。为昙简尼所钦迟而至于为之舍寺的慧明法师,也是修习禅诵一法的。据慧皎的《高僧传》卷十二《齐始丰赤城山释慧明传》说“:释慧明,姓康,康居人,祖世避地于东吴。明少出家,止章安东寺;齐建元中,与沙门共登赤城山石室……于是栖心禅诵……齐竟陵文宣王闻风礻氏挹。”昙简尼舍寺于比丘慧明,与他们同习同一法门也有关系。修持禅诵此法的,在《比丘尼传》中还有:东青园寺的业首尼“,业首,本姓张,彭城人也。风仪峻整,戒行清白。深解大乘,善构妙理,弥好禅诵,造次无怠。”此外,与业首尼同时,并且同在东青园寺比丘尼如净哀、宝英、法林、昙寅等,都是修持此一法门的。《东青园寺的业首尼传》还特别说明:净哀“久习禅诵”、昙寅“兼通禅律”。惠晖尼也是“讲说不休,禅诵无辍”。不只如此《,比丘尼传》中净贤尼、慧高尼、宝尼等,也是这一路子的。《东青园寺净贤尼传》说到她们的修法,是“:好修禅定、博穷经律……慧高坐禅诵经,勤营众务;宝讲《法华经》,明于观行。”再者,禅林寺净秀尼创建了禅林寺,而她修行的功夫却是传自业首尼的。《禅林寺净秀尼传》曰“:(净秀)年十二便求出家,父母禁之……如此推迁,至十九方得听许,为青园寺首尼弟子。事师竭诚,犹惧弗及”大约净秀尼也是修习禅诵一法。禅林寺受学于东青园寺,而奠立了禅风,所以从太后寺法护尼出家的僧念尼,当她移居禅林寺以后,竟然也以禅学著称。《禅林寺僧念尼传》记载“:齐永明中移住禅林寺,禅范大隆,谘学者众。”不过,净秀的两位高足:慧胜尼与僧述尼,走的却是禅观的法门;但是不管是修习禅观还是修习禅诵,都是“习禅”。《高僧传》中将晋京师(今陕西西安)道场寺称之为“比丘禅学窟”“,比丘尼的禅学窟”那就是东青园寺(今江苏南京附近)了。由以上推论可知,其时比丘尼的禅学修行是以东青园寺为主,而推扩于禅林寺,因之蔓延于天下的。

《比丘尼传》中也出现了禅净双修的比丘尼。比如顶山寺释道贵尼《,顶山寺释道贵尼传》云“:道贵,本姓寿,长安人也。幼清夷冲素,善研机理,志干勤整,精苦过人。誓弘大化,荤鲜不食,济物为怀,弊衣自足。诵《胜》《、无量寿经》,不舍昼夜。父母爱念,使其为道。……观境入定,行坐不休。悔过发愿,言辞哀恳,听者震肃。齐竟陵文宣王萧子良善相推敬,为造顶山寺,以聚禅众。请贵为知事,固执不从;请为禅范。然后许之。”

以上对《比丘尼传》中比丘尼禅修的状况作了一个整理。无论是禅观、禅诵还是修禅修净等哪一种修行的方法,这些中国古代的比丘尼都是信仰坚定,心怀虔诚,最终也都从禅修之中为自己的心灵找到了一块平静而安宁的乐土。

[1][梁]释宝唱撰.比丘尼传,大正藏[Z].佛陀教育基金会出版部,1990.

[2][梁]释宝唱撰.比丘尼传>校注[M].北京:中华书局,2006.

[3][梁]释慧皎撰.汤用彤校注《高僧传》[M].北京:中华书局,1992(10).

[4]李世杰撰.印度哲学史讲义.[M].台北:新文丰出版公司,1979.

The discussion of Bhikshuni practising Zen in Bhikshuni Biographies

LIU Yao
(Huanggang Normal College,Huanggang438002Hubei)

Bhikshuni Biographies is the first book in the history of Chinese Buddhism which deals exclusively with chinese women who practiced Buddhism.In this book Bhikshuni practised Zen by two ways:one is meditation,the other is Buddhist chant.Results is that Bhikshuni enjoyed quiet and peaceful.

Bhikshuni Biographies;Practise Zen;Meditation;Buddhist chan

B949.9

A

1672-1047(2010)05-0073-03

10.3969/j.issn.1672-1047.2010.05.22

[责任审校:郭杏芳]

2010-07-14

2009年度湖北省教育厅人文社科青年项目“湖北古代佛教女众修行考论”(2009q156)阶段性研究成果。

刘,男,文学博士。E-mail:liuyaocj@yahoo.com.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