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号学视阈下的花语

2010-08-15 00:48李美霞
黑龙江教育学院学报 2010年5期
关键词:索绪尔能指所指

李美霞,宋 丽

(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北京 100024)

符号学视阈下的花语

李美霞,宋 丽

(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北京 100024)

把符号作为一门独立的学科来研究,始于索绪尔符号学思想。后来其研究对象逐渐从语言符号扩展到了服装、电影、身势语等。能指的范围也不再局限于索绪尔的音响形象,而是扩展到了语言之外的各种实体。花卉在人类心目中总是被赋予一种象征意义,成为人们表情达意的工具。从符号学的角度分析,花卉及其象征意义分别是一种能指和所指,其组合具有符号的一般特征,因此花卉可以被视为一种符号,而花语也就是一个符号系统,有着它独特的意义潜势,花卉符号的价值也在横组合纵聚合关系中得以体现。

花卉;符号;能指;象征意义

引言

在人类心目中,花是美的象征。通常一个国家会选出一种蕴涵民族文化和传统的花种作为国花,象征民族特性。人们也常用花来表情达意,赋予各种花以不同的象征意义,于是花本身便成为了一种独特的语言,也就是花语。花语源于东方,自古便成为了一种会心约言的工具。比如在唐诗宋词中,“花”就是一种极为常见的景物意象之一。“杏花”、“桃花”、“梨花”、“梅花”等意象符号历来为词家所喜爱。它们的出现为唐宋诗词增添了许多韵味。而在日常生活中,送花也成为了一种世界性的极富传统而又具有现代意味的重要社交行为和礼仪举动。现从符号学的角度分析花语所具有的符号特性,解释花语系统的内在结构及其表意功能。

一、符号及其特性

符号学思想有着悠久的历史,索绪尔在讲授普通语言学课程时就对符号学有了总体构想:“我们建议保留用符号这个词表示整体,用所指和能指分别代替概念和音响形象。后两个术语的好处是既能表明它们彼此间的对立,又能表明它们和它们所从属的整体间的对立。”[1]102根据索绪尔的观点,符号学应该研究社会生活中符号的生命,研究社会所接受的、以集体习惯和约定俗成为基础的符号表达手段。根据我国学者乐眉山[2]5-10的总结,索绪尔对符号性质的认识可以归为五点:任意性、社会性、心理性、连续性和可变性,并认为这些性质属于包括语言符号在内的所有符号。

索绪尔是从符号内部结构来定义符号的。如果从符号整体着眼,国内学界大多主张把符号界定为“任何社会信息的物质载体”[3]19。作为一个符号应该满足三个方面:“a.符号必须是物质的,它具有物质性,如图像、颜色、声音等。只有物质的东西,才能作为信息的载体,从而能被人的感觉所接受。b.符号应该传递一种本质上不同于载体本身的信息,否则符号便失去了其存在的价值,不能成为符号。这种信息可能涉及其他具体事物、抽象的概念,甚至是复杂的现象。这样,符号就可以代替超出感知范围的、看不见听不着的食物与思想,使其摆脱时空的限制,并成为它们的具体依托。c.符号传递的必须是一种规约性的社会信息,而不是个人赋予的独特含义。”[3]19-20

二、符号能指的扩张

纵观符号学研究历史,其核心总是围绕着一对二元对立的概念,那就是能指和所指。但是自从符号观产生以来,人们重视的是“什么能指与什么所指结合,什么所指意指什么对象,而且重点在两项对立中的后者”,“也就是说,受语义因素驱动,大家重视所指,轻视能指。其实,能指才是所指(意义)存在的家园。”[4]24-26索绪尔在阐述其符号学思想时,着重强调的就是能指和所指的关系。在索绪尔的思想中,能指,也就是音响形象,和所指一样,都是心理实体;它不是物质声音,不是纯粹物理的东西,而是声音的心理印记,是我们借助感觉器官得到的关于物质声音的表象。

皮尔斯的符号观则是建立在思维和判断的关系上的,他认为,“人的所有思想和经验都借助于符号”,“符号与符号之间始终处于互动之中,使符号不断变化和更新。”[5]52与索绪尔不同,皮尔斯主张符号的三元论。他按照符号形式和对象之间的关系,把符号分成了图像符号、标志符号以及象征符号。由此,如果提高普适度,能指还应该具有可感知性和可识别性两个特点[4]24-26。要保证符号之间的相互对立,其能指应该可以识别或辨别,也就是与其他能指不同。要实现符号功能,能指应该具有其区别性特征。因此,从符号学角度着眼,重要的不是表达实体的所有特点,而仅仅是构成表达式的典型特点,他们同时构成该能指的“结构”。

虽然到目前为止对于符号学的研究对象、方法等问题仍没有形成统一的认识,但是学界对能指的探索还是达成了一些共识,对于能指的范围认识呈现出从音响形象,到文字,再到语言符号之外的扩张轨迹[4]24-26。其实,能指超越音响形象,始于索绪尔本人:“事实上,一个社会所接受的任何表达手段,原则上都是以集体习惯,或者同样可以说,以约定俗成为基础的。例如那些往往带有某种自然表情的礼节符号也仍然是依照一种规矩给定下来的。”[1]103索绪尔讨论的是符号的任意性问题,但从中不难看出,他将表示理解的“三跪九叩”视为符号,因而相应动作自然被界定为能指。后来,罗兰·巴特[6]把汤水、薄片、筷子、空洞、汽车、家具、服饰等都视为能指。他认为:“符号学将以所有符号系统为研究对象,无论它们有着怎样的质料和界限。”[4]24-26

三、花语的符号特性

概览学界,符号的以下特点得到了较多的认同:(1)符号传递的信息应该具有规约性、社会性;(2)存在相互联系、相互对立的能指和所指;(3)符号与其所传递的信息必须不同;(4)符号必须是物质的,具有可被感知性;(5)符号的能指应具有区别性特征,具有可识别性。下面将结合花语的实例,分析花语的符号特性。

正如其他诸多象征符号一样,花卉本无意,只是人们根据花卉的自然特质、习性和传说典故等,赋予它各种不同的人性化象征意义,用花来表达自己的语言、感情或者某种愿望。因而花语是一种在一定历史文化条件下逐渐约定俗成的,被一定范围人群所公认的信息交流形式。比如大家都非常熟悉的象征爱情的红玫瑰花。它的寓意最早来自于希腊神话传说。后来逐渐被人们所接受,并流传下来。这些花语所传递的信息都是社会人约定俗成的一种规定,就像人类语言一样具有任意性和规约性。

很多植物花卉都有着其独特的象征意义。比如,牡丹花象征富贵;百合表示百年好合;并蒂莲代表夫妻恩爱;常春藤代表友情等等。既然花语所传递的信息具有任意性和规约性,由此也就决定了花语具有很强的文化差异性。比如欧美人用来表示挚爱的柠檬,在印度人的眼里则是拒婚的意思。在东方人心目中通常认为紫罗兰表示同情与慰问之情,而在中南美洲国家的人看来紫色的花是很不吉利的,等等。出于文化差异的原因,花语的形成也存在不同的根源,在不同的背景下花语也会有不同的所指。

依照索绪尔的观点,我们可以认为花卉是扩张后能指的一种,而它所暗含的象征意义则是对应的所指。两者依照约定俗成的规定紧密地结合在一起,成为一个符号整体。很显然,这里的能指是实实在在存在的物质,具有很强的可感知性,它本身具有可被人们感知的颜色、气味等。而且千万个花种各不相同,相互对立,也就是相互区别,具有显而易见的可识别性。即使是同一种花卉,不同的颜色也具有不同的象征意义,比如白色郁金香表示纯情和纯洁,黄色郁金香表示高贵和财富,紫色郁金香代表无尽的爱和最爱。

而按照皮尔斯的理论,只有能指和所指不足以构成一个符号整体。他认为要想成为符号,能指和所指之间还应该有一个阐释项。“这个阐释项表示符号在解释者头脑里唤起的心理反应,即符号的意义。”[7]由此,花卉符号不仅具有相互联系,相互对立的能指和所指,更重要的还有与人类主体相关的阐释项,花语的意义便是符号和主观阐释者相互作用的结果。由于花语的阐释者不断受到客观世界的影响,符号和阐释项之间的关系总处于变化的状态,所以一种花的象征意义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即使是在同一个社会群体意识中,它也会随着自然条件或时代背景的变化而变化。比如说,今天用来象征对母亲的爱与祝福和感激之情的花——康乃馨。最早,康乃馨在西方的花语中象征着真挚的友情。而到了1934年,美国首次发行母亲节邮票,油画中母亲正凝视着面前花瓶中鲜艳的康乃馨。后来随着这枚邮票在世界的流通,人们便广泛地把康乃馨誉为“母亲之花”。从此,康乃馨在表达温馨、爱戴、尊敬感情的同时,其花语中又增添了对母亲的感激之情。这种花语在中国也被广泛接受,人们甚至淡忘了自己民族传统中的母亲花——萱草花。由此看出,人们在周围环境的影响下会对花的象征意义作出动态的阐释,导致了花语的变化。

四、花卉符号系统

花卉通常被用来表情达意,但是每一种花卉都不是孤立存在的,因为“符号不会单独产生,而是成套地产生。符号学家称一组或一套符号为一个代码。……意义不会单独产生,甚至不是主要地由能指和所指之间的关系产生,而是由符号间的关系产生。”[5]34花语和语言以及罗兰·巴特分析的服装系统一样,都是符号系统,都是人们传递信息的工具,同样具有表意功能和交际功能。在语言系统中,人们从纵向语符系列中选择一些词,然后按照横向语符系列的基本结构 (主语—谓语—宾语)的模式结合成句子;在服装系统中,人们从记忆中选择一些喜爱的服装,然后按照服装的一般模式搭配,构成一套服装。既然同样是符号系统,那么人们使用花语时,也是从花语系统的意义潜势中,按照交际情景选择意义。而这个意义的体现是按照横组合和纵聚合的关系进行的。

虽然世界上的花卉林林总总,数不胜数,但是花语的表意类型主要分为以下几大类:爱情花语、友谊花语、贺喜花语、祝福花语、悼念花语、和平花语以及圣诞花语等等[8]。因为花卉总体在人类心目当中还是美的化身,是人们特别喜爱的宠物,有益于怡情。但是也有少数花卉在一定的文化中具有拒绝(如印度的柠檬)、诅咒 (如法国的康乃馨)等含义。具有同一种象征意义的花卉具有相同功能,比如说万年青和常青藤等都可以用来象征友情常在;玫瑰和蔷薇等表示爱的表白;满天星、三色堇和三轮草等表示想念;豆蔻花、芍药花、百日草之类表示惜别之情;常春藤、菩提树、柠檬树花等象征白头偕老[9]……以上各组花卉成员象征意义相近,因此这些花卉之间处于垂直关系上,也就是可以相互替换的聚合关系。诚然,同一种表意功能的花卉各自也具有与众不同的象征,但正是这种对立统一的关系构成了我们根据交际需要进行选择的依据。

那么在运用中,除了进行系统的选择外,我们还需要对各种要素进行整合,正如语言系统中各个层次上的排列组合。花卉符号也有不同的组合方式,比如花束、花篮、花枝、花圈,以及插花、瓶花等形式。但是花卉符号系统与语言符号系统不同,其系统内部并不存在一套强制的规则来约束花卉的搭配。虽然不同的花卉组合方式可以传达不同的含义,同时各种花卉的价值也在花束中的配置方法中得以体现,但花卉的组合方式还是具有比语言符号更大的灵活性,而且不同搭配表达的含义具有很强的变动性。比如说不同玫瑰的数目所表达的特定寓意。最早,玫瑰的组合只有 1枝玫瑰表示我的心中只有你,2枝表示世界只有你和我,3枝代表我爱你,10枝代表十全十美,11枝代表一心一意,999枝代表天长地久。后来,玫瑰组合的花语不断扩大,从 1支玫瑰到 20枝玫瑰的不同组合都被赋予了独特的寓意,如 4支玫瑰象征誓言和承诺,6枝玫瑰祝愿顺利等等。另外,花语的灵活性最充分地体现在花束中不同花种的搭配上,比如,探望病人时,为了表达对朋友的关怀和祝福,人们通常会选择康乃馨、月季花、兰花等,配以文竹、满天星等以祝愿早日康复。这些搭配完全可以根据病人的喜好或者季节进行灵活选择。花卉符号的象征意义以及价值在运用中通过组合聚合关系充分地体现出来。

结语

花卉越来越多地被人们用来表情达意,一定的花卉在一定的文化背景中或者一定的场合下具有与众不同的象征意义。从符号学的视角看,本身并不具有含义的花卉作为能指,在人们的主观阐释下会产生一定的象征意义,也就是所指。渐渐地,花语就发展成为了一种约定俗成的符号体系。在这一体系下,各种不同花卉在配置组合也就是横组合纵聚合关系中体现自身价值。所以,人们在选择花种时都会格外注意。

[1]索绪尔.普通语言学教程[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9.

[2]乐眉山.索绪尔的符号学语言观[J].外国语,1994,(6): 5-10.

[3]华劭.语言经纬[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3.

[4]李凤琴.符号学视阈下的身势语 [J].外语学刊,2005, (2).

[5]郭鸿.现代西方符号学纲要[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 2008.

[6]罗兰·巴特.流行体系——符号学与服饰符码[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45.

[7]王微萍.从皮尔士的符号学看符号的意义[J].外语与外语教学,2007,(7):12-13.

[8]乐眉山.再论索绪尔的符号学语言观[J].外国语,1997, (4):300-305.

[9]宁基.行为语言学 [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 2003:35-37.

Abstract:Saussure launched a discipline focusing on the study of signs.The signifier in his theory refers to image concept,which was broadened later to costume,body signs,films,etc.In human society,there is a specialway to conveymeanings by flowers.From the semiotic perspective,the object flower is the signifierwhile themeaning it conveys is signified.Thus,the flower can be regarded as a sign,for itmeets all characteristics of a sign which are commonly accepted.The value of a sign is signified in the relationships of syntagmatic and paradigmatic.

Key words:flower;sign;signifier;symbolic meaning

(责任编辑:刘东旭)

Flower Language from the Sem iotic Perspective

L IMei-xia,SONGLi

(Beijing International StudiesUniversity,Beijing 100024,China)

H003

A

1001-7836(2010)05-0112-03

2010-01-16

李美霞 (1964-),女,陕西咸阳人,教授,硕士生导师,从事语篇语言学、功能语言学、认知语言学研究;宋丽(1983-),女,山东聊城人,2007级硕士研究生,从事语篇语言学、功能语言学、认知语言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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