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宋词研究的文化学视野——评《唐宋词与唐宋文化》

洪 叶

(深圳大学文学院,广东深圳 518060)

唐宋词研究的文化学视野
——评《唐宋词与唐宋文化》

洪 叶

(深圳大学文学院,广东深圳 518060)

在如今学术界对“文化学”的研究方法已不再像上个世纪那样热衷的背景下,读到刘尊明和甘松两位先生合作撰写的新著《唐宋词与唐宋文化》(凤凰出版社 2009年版,以下简称“刘著”),既获益匪浅,也感触良多。早在十几年前,刘尊明先生就开始尝试词学研究的“文化观照”,如今我们欣喜地看到,他不仅在唐宋词文化学研究方法的探索上依然执著无悔,而且还带领弟子一起在唐宋词与唐宋文化相互关系的研究上做出了拓展与深化。

首先,刘著的一个突出特点是,对唐宋词与唐宋文化相互关系的研究并没有游离唐宋词研究的文学本位,而是对唐宋词史的研究做出了拓展与深化。

我们看到,刘著所从事的唐宋词的文化学研究,其逻辑起点虽然在于考察和描述唐宋词与唐宋文化的相互关系,但其终极目的则在于突破唐宋词的研究格局,创新唐宋词的研究领域,因此仍然显现出颇为鲜明突出的文学研究的本位特征。正因为如此,除了宏通的文化学的视野之外,刘著在对唐宋词研究的每一具体层面和专题中也颇有突破,新见迭出。如第二章论唐五代敦煌边塞词的文化意蕴,既补足和加强了词学界过去对边塞词研究多有忽略的这一薄弱环节,又从唐五代西部文化和军旅边塞文化的视角,对唐五代敦煌民间边塞词的审美特征和文化意蕴进行了考察与揭示,反映了唐五代词在西部边塞民间的创作和流传情况,给人耳目一新之感。又如第五章论唐五代词与唐五代儒家文化,这是前人很少论到的一个问题。刘著指出:“整个词史和词学的发展都表现出一条对儒家文化由悖立到回归的清晰轨迹,这在唐五代词中已有初步表现。唐五代词与儒家文化的关系,表现为一个既相悖立又相联系的矛盾统一体。……”(第 155页)这些认识和见解,发前人所未发,实属作者的独到心得。又如第三章、第七章,论唐宋宫廷词与宫廷文化的关系,也是著者用力较深的部分。书中用了大量详实的资料描述宫廷音乐文化繁荣发达的情景,阐释宫廷音乐文化娱乐生活对歌词创作的需求和促进,也以大量具体作品的分析来概括宫廷词所承载的唐宋宫廷文化的信息,反映唐宋宫廷文化的审美特征和思想意蕴。刘著对唐宋宫廷词与宫廷文化的研究,填补了唐宋词史研究上的一个空白。第九章论宋代祝寿词,既是对宋词题材研究的一大拓展,也是运用文化学的理论方法研究唐宋词的一个较好的范例。对宋词中的祝寿词,过去的词学研究也极为忽略。刘著在运用电脑检索手段统计宋代寿词创作数量的基础上提出问题,然后从礼仪文化和风俗文化的视角来全面考察和分析宋代寿词创作的历史渊源、发展兴盛的文化环境,尤其着重阐释了宋代寿词所表现的生命意识。这一章不仅加强了宋词题材研究上的一个薄弱环节,而且也为研究宋词功能特征的演变、宋词与宋代风俗礼仪文化的关系提供了启示。

其次,刘著将唐宋词置放于唐宋文化的多元层面中,采用纵横交错的结构方法来进行考察和描述,这一研究模式也颇具创新性和独特性。

虽然唐宋词与唐宋文化这个论题要研究的内容相当广泛丰富,刘著并未能做到面面俱到,全面展开,但就其所选取和涉及的视角、层面和内容来看,却仍然具有一定的典型性、涵盖性、系统性和创新性。这与刘著所采用的研究模式是有关系的。首先,刘著将丰富复杂的唐宋文化划分成几个重要的层面或空间,即宫廷文化、城市文化、儒家文化、道教文化、佛教文化、礼俗文化、隐逸文化、休闲文化等,然后围绕唐宋词中的宫廷词、僧道词、祝寿词、闲逸词等几类重要题材,从共时态的层面来展开对唐宋词与唐宋文化相互关系的探讨。如第三至第六章,即对唐五代词与唐五代宫廷文化、城市文化、儒家文化、道教文化的关系进行了共时态的分层次的描述与探讨;又如第七至第十章,则对宋代宫廷词与宋代宫廷文化、宋代禅僧词与宋代佛教文化、宋代祝寿词与宋代礼俗文化、唐宋闲逸词与唐宋休闲文化和隐逸文化进行专题的分类考察,致力于探讨和描述以上各类唐宋词题材与其所对应的唐宋文化的关系及其文化特征。其次,刘著在致力于对唐宋词进行分层次的、共时态的考察的同时,也尝试对唐宋词与唐宋文化的关系做历时态的观照,如第一章,即对唐五代文人词的发展历程与唐五代文化嬗变的关系进行了宏观的历时态的考察与阐释,有力地论证了“唐宋词的发展史从总体上讲乃是一个文化演变与文化选择的历史进程”的核心观点。可以看出,刘著所建构的将唐宋词置放于不同文化层面加以考察和观照的研究模式,与其他同类的研究成果相比,既具有鲜明的个性特征,也具有较强的可操作性。

第三,刘著的唐宋词研究所采用的文化观照的学术视野,对于唐宋词研究的深化和拓展也具有一定的理论价值和方法论启示。

在对 20世纪中国古代文学研究进行回顾与总结的时候,有些学者对一度过热的“文化学”方法曾有过反思或质疑。刘著则让我们对文学文化学的研究方法有了进一步的认识。著者认为,对唐宋词做文化学研究的构想,乃是由研究对象本身的特殊性所决定的。在“前言”中,著者这样揭示说:“从整体上看,作为音乐文学或歌词艺术的唐宋词,也属于那种‘表演创作’的范围,它是一种融音乐、诗歌、舞蹈、歌唱表演为一体的综合艺术形态,具有了单纯的音乐或单纯的诗歌所不能达到的体现和折射文化整体特性的功能和容量。因此,由研究对象在对文化关系中的这种特殊品性所决定,也就必然提出对它做整体而系统的文化学的考察与研究的要求了。”(第 11页)这就是刘著进行唐宋词与唐宋文化相互关系研究的逻辑起点和理论依据。著者特别强调,词是一种特殊型态的音乐文学样式,它的发生状态很复杂,它的生态环境很特别,而它的传播和接受也涉及多种文化层面。因此,词在唐宋时代发展演变的整个历史进程及其艺术特性的形成,必然受到唐宋时代社会文化和艺术文化的规范和陶冶,唐宋词的发展史从总体上讲乃是一个文化演变与文化选择的历史进程。同时,著者也并不忽略唐宋词对唐宋文化的反映功能,作为文化的一种特殊载体,唐宋词也积淀了传统文化的丰富蕴含,映现出时代文化的五彩风姿。由著者在“前言”中的揭示以及贯穿全书的考察,我们得以较深切地获知,对唐宋词进行文化学的观照和考察,乃是由研究对象本身的特殊性及研究现状的薄弱性所提出和决定的,这是使唐宋词研究向深广度拓展的必然要求。同时,以唐宋词为观照的窗口来探寻唐宋文化的特色与内蕴,也具有独特的学术意义和理论价值。

总体而言,刘著运用文化学的理论方法来研究唐宋词,这既是著者十多年来词学研究学术实践的延续与深化,也是新旧世纪更替以来唐宋词研究需要开拓创新所提出的必然要求。刘著在对唐宋词进行文化学研究的过程中,注意将宏观考察与微观分析相结合,历时态描述与共时态观照相交错,既有理论阐释、审美观照,又有实证研究、定量分析。因此刘著不仅在研究内容上对新时期的词学研究做出了开拓创新,而且也在研究视角和理论方法上为新世纪的词学研究者提供了有益的启示与借鉴。

当然,刘著也有不足之处,这主要表现在对唐宋词与唐宋文化的贯通研究方面还未能全面展开,另外,对宋词的文化学研究也还留有继续开拓的空间。正如著者在“后记”中所言,唐宋词与唐宋文化关系的研究是个大课题,非一人之力所能完成,因此,我们期望刘著能推动词学界对这一课题的研究,以期取得更丰硕的成果。

责任编辑 高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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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3-8078(2010)05-056-02

2010-06-25

洪 叶(1986-),女,深圳大学文学院,文学硕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