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向妮
(陕西理工学院大学外语部,陕西汉中723003)
英汉隐喻思维跨文化视角
何向妮
(陕西理工学院大学外语部,陕西汉中723003)
隐喻;思维;认知;文化
以认知语言学的隐喻理论为指导,对英语和汉语在语言层面体现出的隐喻思维进行了对比研究。发现隐喻式思维普遍存在于两种语言之中,而且在许多方面有相似之处,从一个侧面证明了隐喻是人类“语言无所不在的原理”。同时,通过对英汉隐喻思维差异的比较,说明了隐喻也是一种文化现象,带有民族烙印,对隐喻意义的诠释离不开文化背景。
在日常生活中,人们总是用具体的事物或浅显的道理来说明抽象、深奥的事物或概念,如借助对金钱的理解来说明时间,用战场的复杂多变来比喻情场,这就是隐喻性思维。隐喻性思维是人类普遍所具有的一种特殊能力。早在远古时代,我们的祖先就是通过自身构造来认识和理解自然界的,比如我们对许多日常生活用品组成部分的命名,像床头、表面、桌腿、椅背、针眼、瓶颈、扶手、车身等无不折射着这种痕迹。儿童习得词汇的过程也是一个有力的佐证。2-3岁的小孩在习得“妈妈”这一概念之后就会自然而然地将自己和母亲之间的关系映射到动物身上,所以他们的语言中就有了诸如“鸡妈妈”、“鸭宝宝”之类的词汇。因此,作为思想外衣的语言形式在本质上也是隐喻性的。理查兹指出,隐喻是人类“语言无所不在的原理(the omnipresent principle of language)”[1]。Lakoff& Johnson(1980:4)也认为,“隐喻在日常生活中是无处不在的,不但在语言中,而且在思想和行为中。我们赖以进行思考和行动的日常概念系统,在本质上也基本是隐喻性的”[2]。我们知道,语言是文化的载体,深深地根植于民族文化土壤之中,那么作为语言的隐喻必然与文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隐喻也一定是一种文化现象。自20世纪70年代西方兴起“隐喻热”以来,国内外的不少学者都对隐喻进行了多层次、跨学科的综合研究,取得了不少丰硕成果。目前,隐喻研究已形成了一个日趋完善的学科,但综观我国隐喻研究的历史和成果,从跨文化角度对比英汉隐喻思维方式的尚不多见,因此,本文拟取此层面,阐述自己的一些认识。
隐喻实际上是一个古老的话题。早在2000多年前的古希腊人们就开始了对隐喻的探索和研究,但古典隐喻主义将其界定于修辞范畴,抹杀了隐喻作为思维方式的认知本质。20世纪认知科学的突飞猛进使人们揭开了语言的层层面纱,看到了本质、渊源以及隐藏其后的隐喻思维机制。在这一过程中,不少学者迈出了大胆的一步,作出了重要贡献,如Richards早在20世纪30年代就为我们开启了隐喻认知研究的大门(他指出,日常生活中充满了隐喻,口头交际中平均每三句话中就会出现一个隐喻);Lakoff和Johnson于1980年合著出版《我们赖以生存的隐喻》,正式确立了隐喻在认知中的地位。具体来说,在认知语言学家看来,隐喻的本质和语言的本质及渊源有着割不断的联系,因此探讨隐喻的认知本质必须从语言的源头说起。认知语言学的哲学基础——体验哲学认为:语言不是直接反映客观世界,而是有人的认知介于其间,即遵循着“现实→认知→ 语言”(沈家煊,1993)[3]这一顺序。现实必须经过认知后才能和语言发生联系。简言之,概念、意义和语言主要是基于感知体验的,而感知体验又是基于人的身体构造(包括具有丰富想象力的大脑)和空间关系(包括地点、方向、运动)的,因而人类最基本的经历就是对自身和周围空间的理解,两者之间的互动是认知的基础。在这个基础上,再通过隐喻等认知方式建构出其他概念(包括抽象概念),从而逐渐形成了概念系统,再通过词汇化形成了语言中的词汇。所以不同语域之间的映射(即隐喻性思维的体现过程)是词义扩展和语言演变的主要方式。比如英语和汉语中的介词,原来都是指空间概念的,最后慢慢被影射到时间域和其他域。以下的例子就能说明这一点:①They sat down at a corner table.(表空间)②Work began at 8 o’clock.(表时间)③The children all laughed at his jokes.(表原因)④The two nations are at war.(表状态)
隐喻是“通过另一类事物来理解和经历某一类事物”(Lakoff&Johnson,1980:5),因此隐喻是基于身体经验的一种认知方式,但身体经验只能告诉我们有可能产生哪些隐喻,而这些待选隐喻是否真的为某个文化所选择则主要取决于该文化的各类模式。因此,隐喻也是一种文化现象,隐喻的使用反映了深藏其下的文化观念。下面以英语和汉语为例进行具体分析。
1 文化趋同在隐喻层面的体现
人类生活在同一个世界,有着相同的身体构造和相似的生活空间,因此在许多方面思想可以“共鸣”,语言的“共核”部分体现隐喻思维、形象重叠的例子也不在少数。比如在英汉民族的心理中,消息都可以拟人化(即News is human being)。在形容消息、新闻传播速度快时,英语说“have legs”,汉语也有类似的说法“不胫而走”。其中的“legs”和“走”最初都是用来形容人的,一个突出人的“部位”,一个强调该“部位的功能”,具有异曲同工之妙。同理,其他表示人体部位的词也可以被映射到其他域,在英汉语言中获得等值的语用效果,如:He is head of our department.(他是我们系的头儿)Beijing is the heart of China.(北京是中国的心脏)She is an old hand/a new hand.(她是一位老手/新手)。在英语和汉语中,人都被看作是动物(即普遍存在“Man is animal”这一根隐喻),动物的某些特征也可以用在人身上,比如在形容某人工于心计、善耍手腕时,汉语说他“简直是只狐狸”。英语中也有类似的说法:old fox或play fox。形容某人不开窍、愚笨至极,汉语说“蠢驴”,英语也说“stupid ass”。时间概念在英汉文化中都是一个重要概念,同时也是一个抽象概念,因而英汉民族对时间的认识和理解都是借助于具体物体。比如在强调其重要性时,英语说“Time is money”,汉语也说“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基本类同。
2 文化差异对隐喻构建的影响
既然人类有相同的身体构造和相似的生存环境,那么基于此体验基础上的语言为什么会呈现多样性?认知语言学认为:隐喻源于我们的身体体验,但同时又受文化模式的制约。不同的民族、不同的地域对同一事物的感知有异或存在程度之别,即认知方式、认知结构因文化模式而变。如表示运送物体方式的词,汉语可以是搬、担、扛、挑、挈、抬、拿、提等,而英语统统称之为“carry”(有时也用其下义词“fetch”,视搭配和具体语境而定)[4]。再如在汉语饮食文化中,单表示做饭方式的词汇就远远胜过英语,常见的有煮、炖、煎、熬、炸、炒、烹、焖、蒸、烤、薰、爆、煨等,而英语中常用的只有cook,fry,stew和toast。究其原因,中国自古是一个农业大国,“民以食为天”的文化价值观念深入人心。英汉对“眼镜”(“glasses”或“spectacles”)这一物体的命名也体现了不同的认知视角和结果。汉语中“眼镜”(即架在眼睛前的一种镜子)这一词说明了中国人对其认识时主要抓住了“使用场所”这一特征。而英语民族对其认识方式有两种,一是“glasses”(指两块玻璃做成的物体),侧重其构成材料;一是“spectacles”(词根“spect”意为“看”),侧重其功能。因此,文化氛围不同,认识事物的视角各异,词的词汇化就不同。具体来说,英汉民族的隐喻思维差异主要体现在以下两方面。
(1)概念隐喻相同,隐喻表达不同
在英汉两民族的价值体系中,人们关于时间的认识还存在另一个重要隐喻概念,即“Time is a moving object(时间是运动的物体)”,但在具体表述上却有差异。在英语中,时间是流沙,如:Once the sands have run out of a person’s hourglass,they cannot be replaced.(《新视野大学英语》Book Two,Unit One)[5]。在汉语中,时间是流水,是梭子,如:子在川上日:逝者如斯夫;岁月如流;时光如梭。再以上文提到的“Man is animal”这一根隐喻为例,在汉语中,默默无闻、甘愿奉献的人是“牛”,比如鲁迅先生就有“俯首甘为孺子牛”的奉献精神,有人也“甘当革命的老黄牛”。而在英语中,勤奋肯干的人是“马”,因此英语中有“a willing horse”和“A good horse should be seldom spurred”的说法。究其原因,牛和马在中英人民的生活中扮演的角色不同。
颜色词的使用也能说明这一点。在两种语言中,颜色词都可以被映射到状态域来表示社会地位和人的情感(即Colors are social status;Colors are human feelings),但在具体使用时却大不相同,有时甚至完全相反。在中国古代,“富贵之人”住的是“朱门”(如杜甫著名的诗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穿的是“朱衣”,坐的是“朱轩”;而在英语中,紫色才尽显尊贵,因此有“be born to/in the purple”和“marry into the purple”之说。古罗马人当上皇帝是“raise to the purple”,而中国皇帝则要“黄袍加身”[6]。在表达情感方面,中国人“嫉妒”别人会害“红眼病”,而英国人却是“green-eyed”。在英语中,“blue”代表“郁郁不乐”、“悲伤”,因此有“blue Monday”之说,有一首歌名叫“Out of the Blue”。而在汉语中,没有类似的说法,要表达同样含义只能借助人的具体器官,如:听了这个消息,她的心都碎了/她肝肠寸断。
(2)概念隐喻不同,隐喻表达不同
从以上分析可以看出,英汉隐喻思维的差异主要体现在语言的具体运用方面,即“隐喻表达”这一浅层面,在较深层次(即概念隐喻或根隐喻的运用方面)基本是一致的,比如上文提到的关于时间的表达、颜色词在状态域的映射和“人是动物”这一隐喻体系,但也有例外,来看下面的例子:His theory does not hold water(他的观点站不住脚)。在表达同样意义时,英语和汉语显然体现了不同的思维视角。在英语中,他的观点被视为“容器”,“does not hold water”(原义为“盛不住水”);在汉语中,他的观点被视为“人”,“站不住脚”(原是用来形容人的)。因此我们可以看出,在表达相同意义时,英汉使用了不同的概念隐喻,即容器隐喻和人体隐喻。再如:She is the apple of her parents’eye(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英语中将她看作“apple”(最初的意义是指水果),而汉语却将她比作“明珠”,可见一个体现的是“Human are fruits”这一根隐喻,一个体现的是“Human are objects”这一概念隐喻。形容某事繁琐、难懂时,汉语说“摸不着头脑、头绪”、“搞不清眉目”,把事比喻成了人,是人体隐喻,而英语却说“can’t make head nor tail of it”,这里“head”和“tail”显然是指动物身体部位。
本文从认知角度出发,对英语和汉语在语言层面体现出的隐喻式思维进行了比较和分析。通过研究,我们发现:在整个隐喻概念系统的构建中,英语和汉语存在许多相似之处(即大多语言现象所体现的概念隐喻或根隐喻是一致的),这是基于人类共同的身体构造、生活空间和表达情感的方式;隐喻概念体系中的差异只是少数,这是源于各民族不同的文化经验和认知方式。一致性和差异性的存在同时也说明了隐喻本身就是一种文化现象,是基于人类共同的身体体验又受民族文化影响而形成的,因此对一些隐喻的理解必须借助文化背景。
[1] 束定芳.隐喻学研究[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0,2-219.
[2] Lakoff,G.& Johnson,M.Metaphors We Live by[M].Chicago: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80.
[3] 何自然,等.认知语用学——言语交际的认知研究[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6,43-85.
[4] 王寅.语义理论与语言教学[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1,64-326.
[5] 郑树棠.新视野大学英语[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1,2.
[6] 丁树德.翻译技法详论[M].天津:天津大学出版社,2005,134-220.
[7] 何向妮,魏晓斌.隐喻的认知视角与语境解读[J].西南政法大学学报,2009(1),122-125.
Study on English and Chinese Metaphorical Thinking from Cross-Cultural Perspective
HE Xiang-ni
(College English Teaching Department,Shaanxi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Hanzhong Shaanxi 723003,China)
metaphor;way of thinking;cognition;culture
Under the guidance of the metaphor theory in the cognitive field,this article makes a comparison and contrast between English and Chinese metaphorical thinking,as reflected in both languages.The conclusion is that metaphor is a common language phenomenon and English and Chinese ways of using it are more or less similar,so Richards was right in his saying“Metaphor is the omnipresent principle of language”.But at the same time,attention should also be paid to the differences of metaphorical thinking in both languages,which indicates it is also closely associated with culture and should always be understood within a given culture.
H 030
A
1673-2804(2010)06-0135-03
2009-12-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