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龙范
(延边大学 人文社会科学学院,吉林延吉 133002)
□书评
从“民族感情冲突论”、“历史认识冲突论”到“国家利益论”
——评安成日的《当代日韩关系研究(1945-1965)》
姜龙范
(延边大学 人文社会科学学院,吉林延吉 133002)
安成日教授新近出版的《当代日韩关系研究(1945-1965)》,以东亚区域国际关系史的视角,对1945年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到1965年日韩实现邦交正常化为止的日韩关系进行了系统研究,是国内第一部具有开拓性的有关当代日韩关系的研究论著,其独特价值表现为:在资料收集、发掘和使用方面有新的突破;在研究视角和理论上有所创新;在学术观点方面有重大的创见;在细节上给历史行动者以传神写照的刻画,凸显历史观念。对当代日韩关系的学习和研究具有十分重要的现实参考价值。
日韩关系;朝鲜半岛;民族情感;历史认识;国家利益
该著作以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日韩围绕战争赔款及财产请求权、渔业及李承晚线、在日韩国人的法律地位等两国之间悬案问题展开的7次会谈为主线,利用日、韩、美新近公布的第一手资料,跨越传统外交史的局限,从东亚区域国际关系史的视角,对1945年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到1965年日韩实现邦交正常化为止的日韩关系进行了系统的梳理和研究,是国内第一部具有开拓性的有关当代日韩关系的研究论著。该书一经出版,就引起国内外学术界的广泛关注,著作已销往日本、韩国、台湾、香港等国家和地区。
纵观全书,《当代日韩关系研究(1945-1965)》具有以下几方面的独特价值。
要想完成一部高水平的学术著作,对第一手资料和相关研究动态的把握程度往往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研究当代日韩关系史也不例外。仅用中国国内现有的资料和研究成果显然是不够的,要想在研究中有所突破,必须收集和翻阅大量相关国家的档案资料和相关人士的回忆录等大量的第一手资料,必须掌握有关国家学者的相关研究成果和最新研究动态。要想做到这一点,不迈出国门是很难想象的。不仅如此,研究者还至少要精通两个相关国家的语言,并具有出色的理解和翻译能力才能恰如其分地驾驭所掌握的材料。
安成日教授恰好具备了这些研究当代日韩关系所必备的客观条件。安成日教授曾在日本求学4年,多次访问韩国,精通日、韩两国语言,同日、韩两国的学术界也有广泛交往。从《当代日韩关系研究(1945-1965)》一书绪论中有关当代日韩关系问题的研究综述及书后的参考文献中即可看出,安成日教授在撰写该书时,对中、日、韩、美、朝等国的相关第一手资料和研究成果做到了几尽竭泽而渔,力求不错过一篇重要的相关文献。从《当代日韩关系研究(1945-1965)》所列参考文献来看:中文第一手资料有14种,研究著作有20部,研究论文有36篇;日本方面的第一手资料有130种,研究著作有62部,研究论文有60篇;韩国方面的第一手资料有84种,韩国、朝鲜方面的研究著作有30部,韩国方面的研究论文有40篇;英文文献有31种。特别值得关注的是,《当代日韩关系研究(1945-1965)》不仅在中国国内首次使用了韩国外务部曾经公开过的7次日韩会谈档案资料,还配合上述资料大量使用了日本外务省公开的档案资料、美国国务院公开的档案资料、日韩美相关人士回忆录等。
安成日教授不仅统揽了上述资料和研究成果,而且也承担了绝大多数资料的翻译工作,对于字词、语境反复斟酌,以期还原历史的真实。单从对于资料、研究成果的收集及使用而言,安成日教授对当代日韩关系研究已远远超过了当前国内学者的有关当代日韩关系研究的水准,甚至超过了众多海外学者现有的当代日韩关系研究水准。也正是上述对资料的充分掌握和对研究动态的深刻把握,为《当代日韩关系研究(1945-1965)》的研究和创新奠定了深厚的基础。
《当代日韩关系研究(1945-1965)》运用大量珍贵的第一手资料,真实、客观、准确地记述了当代日韩关系的发展演变,书中引用的资料绝大部分是作者前往韩国国会图书馆、韩国首尔大学图书馆、日本国会图书馆、日本外务省档案馆、日本各著名大学图书馆所查找到的国内鲜为人知的第一手资料。因此,本书具有相当的资料价值和收藏价值,它也必将成为研究东亚国际政治和当代日韩关系的学者们的案头必备书。
纵观目前国内外有关当代日韩关系的研究,多以双边关系的角度把握两国关系的发展演变,鲜有人以当代国际关系史和东亚区域国际关系史的纬度考察当代日韩双边关系的发展演变。《当代日韩关系研究(1945-1965)》则恰恰以国际关系史、东亚地区国际关系史的角度,把当代日韩关系置于东亚国际政治体系、格局中加以考察,强调多国档案资料的对比研究,将研究的范围由传统的外交史与双边关系史研究,并进一步拓展到了国际宏观背景、区域国际政治、经济、文化等多层次的互动研究,并深入到了外交决策的深层次内容,如决策者、决策背景、决策过程等各因素之间的互动关系研究。
《当代日韩关系研究(1945-1965)》认为:“冷战”体制是一个大系统,其内部存在“相互对立两大子系统”,并指出“日韩关系是西方子系统内部次元体之间的双边关系,属于国际关系学的研究范畴。”《当代日韩关系研究(1945-1965)》又进一步指出:“在‘冷战’格局下,日韩双边关系从大的方面,首先受东西‘冷战’格局变化的影响。其次,又直接受到朝鲜半岛南北力量对比关系的影响。另外,日韩关系还受到西方阵营内部力量对比关系的影响。即日韩关系又受到美韩关系、美日关系变化的影响和日韩两国国内政治、经济及安全保障上的相互利害关系变化的影响与制约。”[1](10)
《当代日韩关系研究(1945-1965)》还认为:“从地缘政治的角度来说,日韩关系是东亚地区邻国之间的关系;从经济发展层次的角度来说,日韩关系又是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之间的关系;从历史角度来说,日韩关系又是殖民国家与被殖民国家的关系”[1](10)。因此,“日韩关系既有西方阵营内部国与国之间双边关系的特点,又有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关系的特点”[1](10)。同时,又有“东亚邻国关系的特点和亚洲侵略国家和被侵略国家、殖民国家和被殖民国家关系的特点。这些构成了当代日韩关系的复杂性和特殊性。”[1](23)
日韩关系虽然是一种双边关系,但在东西方“冷战”的背景下,必然受到国际政治体系和国际格局的制约和影响。只有注意到多边关系,才能更好地认识日韩双边的关系。因此,《当代日韩关系研究(1945-1965)》不是孤立地讨论日韩关系,而是把日韩关系放在多边关系的背景中进行考察。比如,在谈到韩国欲参加对日媾和的问题时,《当代日韩关系研究(1945-1965)》不仅注意到了日韩在这个问题上的态度,而且也注意到了美英、美韩和美日关系对韩国参加对日媾和会议问题的影响和制约。
在所有影响日韩关系的第三国因素中,美国因素可以说是最为重要的因素。在研究当代日韩关系发展演变的过程中,《当代日韩关系研究(1945-1965)》对美国东亚政策变化及由此引发的美日、美韩关系的变化给予了特别的关注。在分析和探讨日韩之间举行的7次正式会谈过程中,《当代日韩关系研究(1945-1965)》对上述几个方面的因素都给予了较为充分的关注。如《当代日韩关系研究(1945-1965)》在第四章中谈到第一次日韩会谈背景时就指出:“大韩民国成立以后,美国试图使日本在某种程度上承认这个在南朝鲜地区诞生的新政权。这与美国作为其冷战政策的一环在亚洲推行的‘区域一体化’政策密切相关。”[1](105)又如在第六章中谈到第四次日韩会谈问题时,《当代日韩关系研究(1945-1965)》利用很大的篇幅探讨了20世纪50年代中后期“美国对第三世界‘自由国家’援助政策的变化”[1](p189)和“美国对韩援助政策的调整”[1](190~193)以及朝鲜半岛南北政权对峙中韩国所处的不利地位[1](210~213);在谈到第六次日韩会谈时,《当代日韩关系研究(1945-1965)》也对20世纪60年代朝鲜半岛南北战略态势的微妙变化[1](286)、美国对韩国军事政权的态度[1](279)等都给予了应有的关注。《当代日韩关系研究(1945-1965)》在第九章“第七次日韩会谈及日韩条约的签订”中还最后总结到:“从东亚国际战略角度看,‘日韩条约’的签订,把东亚两个亲美的国家连接在一起,并实现了日美在韩国‘援助’上的战略‘换肩’,加强了美日韩在东北亚的战略合作关系”[1](358)。《当代日韩关系研究(1945-1965)》以简练的语言总结和概括了日韩会谈在美国东亚战略中的地位,揭示了美国积极斡旋日韩会谈的根本原因以及日美的相互需求。此外,《当代日韩关系研究(1945-1965)》还用相当的篇幅分析和论述了“日韩条约”签订后东亚国际社会的反应。
《当代日韩关系研究(1945-1965)》对于每一个时期日韩关系发展变化的背景因素——美国对日韩两国的态度、美国东亚战略和政策的调整,朝鲜半岛南北力量对比的变化等都做了必要的交代。《当代日韩关系研究(1945-1965)》对于上述关键因素的处理拿捏得恰到好处,在逻辑上也没有任何缺失。《当代日韩关系研究(1945-1965)》无论从文章结构上看,还是文字量的分配上看,都做到了恰到好处、详略得当,表现出了作者深厚的写作功底。
在国内外,有关当代日韩关系的研究著作虽不能说“汗牛充栋”,但也已有多部著作问世。但这些著作多拘泥于“日韩民族情感冲突论”、“历史认识冲突论”或“日韩会谈美国导演论”,而未能深入解析制约或推动当代日韩关系发展的根本动因。如,美国学者李庭植、韩国学者李元德、日本学者高崎宗司等把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日韩关系长期处于不睦状态的原因归咎于“对朝鲜殖民统治的认识问题”和“日韩之间的民族感情冲突”。这些学者在有关著述中,多对日本对过去朝鲜殖民统治问题上的错误认识进行了深刻的揭露和批判。”[1](6)其学术研究角度,多以“认识(知)论”和民族主义为视角,注重决策者“认识(知)”对一国对外政策的影响,盯住日韩民族仇恨问题,其研究视角基本停留在20世纪初期的外交史纬度内。对此,《当代日韩关系研究(1945-1965)》则认为,“当代日韩关系中确实存在日本对过去朝鲜殖民统治的错误认识问题。日本对过去殖民统治的错误认识问题,也确实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当代日韩关系的正常发展,我们对此进行深刻的揭露和批判也是必要的。”[1](5)
但是,据《当代日韩关系研究(1945-1965)》对当代日韩关系的观察,直至日韩两国建立邦交关系,在日本对朝鲜殖民统治的认识问题上双方并没有达成任何共识,“从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的善后处理阶段开始到1965年日韩两国实现邦交正常化为止,日韩都未能消除两国在‘过去历史认识问题’上的分歧。日韩两国基本上各执一词,分歧和对立依然存在。日本对过去朝鲜殖民统治的认识和态度基本上是前后一贯的。”[1](5)“也就是说,日韩邦交正常化是在搁置日本对过去朝鲜殖民统治的认识问题的情况下实现的。”“这就说明,在一定的历史条件下,思想认识和意识形态上相互对立的国家,为了实现各自更加现实的、更加重要的国家利益,是有可能超越思想认识和意识形态上的对立,就某一问题达成妥协的。但是,这种妥协并不意味着思想认识和意识形态上的差距得以消除,只是更加切实的现实利益掩盖了思想认识和意识形态上的分歧。[1](6)
另外,还有一些学者,如李钟元等力主“日韩会谈美国导演说”,把影响当代日本韩国关系发展的根本原因归结为“东西冷战”和美国的“冷战战略”,强调“美国因素”的作用,提出在处理日韩两国各项悬案以及实现两国邦交正常化的进程中,美国发挥了重要的作用。[1](6)对此类观点,安成日教授结合对日、韩、美等国的大量第一手资料的缜密分析和对其他学者的有关当代日韩关系研究成果的细致考察,提出了“国家利益”的冲突或接近才是当代日韩关系发展演变的根本动因的新观点。
《当代日韩关系研究(1945-1965)》指出:“美国自始至终参与日韩会谈,或充当会谈的司会者(首次日韩预备会谈),对会谈直接施加影响,或在背后进行斡旋,对日韩两国施加政治、经济压力等,美国几乎采取一切可能的方式撮合了日韩会谈。但是,尽管美国多方进行撮合,日韩双方依然为解决两国之间的各项悬案、建立邦交花费了十四年的时光。不可否认,美国的作用是影响当代日韩关系的重要因素,但是,如果认为美国对日韩会谈施加的影响是日韩会谈最终达成妥协、两国建立邦交的根本原因,那就不能很好地解释日韩会谈为何拖延十四年之久才获得解决的问题。”[1](6)
《当代日韩关系研究(1945-1965)》认为: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日韩两国之间各项悬案久拖不决的根本原因其实在于“日韩两国在财产请求权问题和渔业问题上的国家利益的根本对立”[1](11),同样,20世纪60年代中期日韩会谈之所以达成妥协,建立邦交,其根本原因也在于“两国在‘经济合作’和‘安全保障’方面的国家利益上的相互吸引。”[1](12~13)《当代日韩关系研究(1945-1965)》的这一结论对日韩关系持“认识(知)论”和“民族感情冲突论”观点的学者及持“美国导演论”观点的学者来说无疑是颠覆性的。《当代日韩关系研究(1945-1965)》的上述结论,不仅为我们研究当代日韩关系提供了新的研究视角,而且也实现了理论上的重大突破和学术观点上的重大创新。
国际关系史的研究,要求作者具有理性历史观念。从民族情感到国际关系史中的国家利益,需要突破民族情感的约束,不应该凸显民族仇恨。因此,不仅要资料真实,还要从历史规律的理性角度来认识人和社会,认识国际关系。这对于任何一位史学家都是一种挑战。在国外的日韩关系研究中,日、韩学者之所以演绎出“民族情感冲突说”和“美国导演说”,正是这样一种理性历史观念的缺失。《当代日韩关系研究(1945-1965)》奉献给我们的是一部历史理性的日韩关系研究著作。《当代日韩关系研究(1945-1965)》从国家利益入手,从东亚国际关系史的纬度,从日韩两国政治、经济、社会生活、国家实力、决策精英、官僚体制、企业集团、思想意识、群众心理、传播媒介、公众舆论、地理环境等不同的视角综合考察了当代日韩关系,从而实现了历史研究理念上的新突破。
作为国际关系史的研究,详细地列表并考据分析是必须的过程。这主要体现在对于资料的运用方面。《当代日韩关系研究(1945-1965)》大量运用了韩国和日本的各种统计资料,通过数据说话,列表分析,给人一目了然的直观。对于翔实的资料,《当代日韩关系研究(1945-1965)》仍审慎地核实。如对日文中的“瓦”,提出了自己的考证[1](28),对于现成的统计数据认真地核对计算等。《当代日韩关系研究(1945-1965)》在资料的运用方面,除对有价值的第一手的资料、档案、回忆录、论著、报刊等予以关注外,还对那些不直接相关但是反映了两国政治动态、社会风情、国际与国内背景的著作,同样予以了应有的关注。[1](6)
以《当代日韩关系研究(1945-1965)》中对二战后的7次日韩会谈的记述为例,过去由于所掌握资料的限制,在很长一段时期时,国内学术界都未能对7次日韩会谈过程中正式会议上的会谈及各分委员会上的会谈内容、双方的主张、争论的焦点等进行详细的脉络梳理。因此,在分析评论方面也难免缺乏客观公正性,也缺乏历次会谈之间的相互比较。但《当代日韩关系研究(1945-1965)》根据所掌握的相对全面、详实的资料,对日韩双方举行的7次会谈及每次各分委员会上的会谈内容进行了相当清晰的脉络梳理,成功地勾画了历次日韩会谈的国际背景,会谈双方的对策、参与会谈的日韩双方成员的心理活动、会谈中所采取的双方的策略和手段等,精辟地分析了历次会谈或破裂、或成功的原因等。
如《当代日韩关系研究(1945-1965)》对有关第一次日韩会谈的记述就是如此。在通读第一手资料的基础上,《当代日韩关系研究(1945-1965)》分别对“正式会议”上的会谈、“基本关系委员会”上的会谈、“渔业问题委员会”上的会谈、“财产请求权委员会”上的会谈,以及“在日韩国(朝鲜)人法律地位及待遇问题委员会”上的会谈等进行了清晰而详细的叙述。
《当代日韩关系研究(1945-1965)》紧紧抓住会谈中日韩双方的基本立场、谈判对策、谈判底线、谈判策略和手段等对整个会谈进行了细致入微的分析,并最终精辟地分析了会谈破裂的原因。《当代日韩关系研究(1945-1965)》指出:“第一次日韩会谈举行的时间正是二战后日本的‘复兴与重建’时期”,“日本不可能在日韩会谈中接受韩国方面提出的庞大的财产请求权要求,把日本战后‘复兴与重建’中迫切需要的宝贵的外汇用于支付韩国的对日请求权。”而“对打算把从日本获得的‘赔偿金’或‘补偿金’用于独立后的韩国经济复兴及因朝鲜战争而变成废墟的国家之重建的韩国来说,对日请求权问题又是关系到韩国‘生死存亡的问题’。于是,日本方面提出缺乏法律依据的‘非理性的不合乎逻辑’的‘逆请求权’要求以后,遭到韩国方面强烈反弹,立刻中止了日韩会谈。”[1](139~140)日韩双方恰恰是因为国家利益相悖而未能达成任何共识。有了这样的分析交代,就能很好地理解为什么在美国积极斡旋下的第一次日韩会谈依然走向破裂。
对细节的注重是实证史学的一个很重要的特点,历史中的一个细节往往比一大堆空洞的评论更能说明问题。能否抓住关键性的细节,以小见大,关键在于作者是否具有丰富的知识积累和敏感的问题意识,即作者的“史识”。
《当代日韩关系研究(1945-1965)》中有很多细节都能体现出作者不凡的史识。如《当代日韩关系研究(1945-1965)》谈到“李承晚的下台”这一重大历史事件时,则用“李承晚是权欲极其强烈的男人”的寥寥数语,勾画出了李承晚的性格、品行,如见真人,也说明了事件的本质。[1](241)又如对朴正熙“脱了军装换西装”,还政于民的权力交接,以一句黑色幽默,揭穿了其触目惊心的军事独裁的本质,发人深思。[1](328)另外,对“久保田妄言”的记述[1](174~177),吉田茂鼓励池田勇人积极改善日韩关系的“勇往直前”的记述[1](283),这句话经作者注释方知实为一语双关,读罢释然一笑!);著书宣称“日本侵略战争是‘圣战’”的日本外相椎悦三郎,在韩国机场上临时加上“道歉语”的日本为政者的“灵活外交”的描述,[1](346);“大平正芳——金中泌备忘录”签署过程的记述[1](312~316);第七次日韩会谈首席代表“高杉晋一的美化殖民统治的百万吨级妄言”被揭露以后日韩双方态度和对应措施记述等[1](344),都对历史行为者在政治、外交舞台上的活动予以真实、传神的写照,而且从细节描述上真切地反映了日本殖民统治者的丑恶嘴脸、日韩“民族感情冲突”面前日本当政者的“灵活外交”、专制统治者的政治虚伪性和“国家利益”高于“民族感情”的客观事实等。这些传神的细节把握当然取决于作者精湛的日本语和韩国语的语言功底以及对历史事实的准确把握。
当然,《当代日韩关系研究(1945-1965)》也非尽善尽美。如《当代日韩关系研究(1945-1965)》第九章《佐藤荣作内阁与朴正熙政权的第七次日韩会谈及日韩条约的签订》是目前对这一问题的最为深入和细致的论述。但是,该章关于“日韩条约”签订后国际社会的反应的叙述略显简单,只谈到了美国、中国和朝鲜三国的反应,并没有提到美国以外的其他西方阵营国家和亚洲其他国家的反应,以及苏联的态度等[1](359~360)。此外,对文中引用的众多图表,《当代日韩关系研究(1945-1965)》没有编出图表目录,查阅起来有诸多不便等等。
尽管如此,瑕不掩瑜,《当代日韩关系研究(1945-1965)》仍然是近些年我国东亚国际关系研究界出版的为数不多的扛鼎之作,是迄今国内唯一一部有关当代日韩关系的研究专著,填补了国内日韩关系研究领域的空白。《当代日韩关系研究(1945-1965)》不仅包含了丰富而珍贵的历史资料,精当而客观的叙述和解析,更是在方法论和学术观点有重大的创新。使人读时在直呼过瘾的同时,不得不敬佩作者扎实的学术功力,勇于创新探索的精神,严谨的治学态度和出色的词语运用能力以及还有作者那“十年磨一剑”的科学严谨的治学态度。
《当代日韩关系研究(1945-1965)》以国际关系史的研究视角,运用国际政治、国际关系中的“国家利益理论”,结合阅读大量相关国家的第一手资料和研究成果,重新审视当代日韩关系的发展演变的结果,最终摆脱国内外传统日韩关系研究中的“民族感情冲突论”、“历史认识冲突论”和“美国导演论”的认识窠臼,得出了“日韩国家利益冲突”的新观点,实现了研究视角、理论和观点上的重大突破。
“冷战”结束后,东亚地区国际关系的走向备受国际社会的瞩目,朝美对话、日朝会谈、朝核问题等令人目不暇接。通过对当代日韩关系的学习和研究,我们不仅可以更加准确地把握朝美、韩朝关系的走向,也可以预见日朝会谈的最终结局。从这一点来说,本书也具有十分重要的现实参考价值。
[1]安成日.当代日韩关系研究(1945—1965)[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9.
[责任编辑 明道]
D80
A
1002-2007(2010)03-0107-06
在冷战体制下,朝鲜半岛是东西方冷战的重要舞台,因此,日韩关系研究历来都是当代东亚区域史研究中的一大热点和难点。在冷战思维下,国内外诸多研究当代日韩关系的学者,多从日韩之间长期的侵略与被侵略、压迫与反抗的历史造成的民族间感情冲突以及对过去日本侵略和殖民统治历史认识冲突的角度把握当代日韩关系,但这似乎并不能理性地、正确地认知当代日韩关系的发展变化。我国的当代韩国研究虽然伴随着改革开放起步,但是真正较有分量的研究成果直到1992年中韩建交以后才得以问世。纵观其研究,由于主客观条件的限制,国内大多数学者的研究,均基于国外学者研究著作等第二手资料,鲜有利用韩、日、美等相关国家的第一手资料进行的研究。
黑龙江大学哲学与公共管理学院政治学系教授、国际问题研究所所长安成日新近出版的《当代日韩关系研究(1945-1965)》一书,恰恰弥补了国内韩国研究的这一不足,开辟了基于第一手资料研究当代日韩关系的先河。《当代日韩关系研究(1945-1965)》共10章,外加“前言”和“附录”、“参考文献”洋洋60余万言。该书的基础是安成日教授于2000年提交南开大学的世界史(日本政治·外交史研究专业)方向的博士学位论文,2005年,该博士论文又获得了国家社科基金后期资助,作为该项目结题报告,可以说,《当代日韩关系研究(1945-1965)》凝结了安成日教授10余年在当代日韩关系领域呕心沥血、辛勤耕耘的成果。
2010-03-20
姜龙范,男(朝鲜族),延边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院长,朝鲜韩国研究中心兼职研究员,教授,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为东北亚政治。
韩国韩国学中央研究院提供资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