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国外毛泽东民主思想研究综述①

2010-04-13 07:43高红艳
山东社会科学 2010年8期
关键词:民主思想学者民主

高红艳

(广西玉林师范学院社科部,广西玉林 537000)

近年来国外毛泽东民主思想研究综述①

高红艳

(广西玉林师范学院社科部,广西玉林 537000)

伴随着中国经济的崛起和全球经济危机带来的西方政治价值观念的变化,近年来,包括美国、英国和欧洲在内的很多国家的学者从不同的侧面展开了对毛泽东民主思想的研究,涌现出很多极有参考价值的科研成果。

国外;毛泽东;民主思想;流派

国外毛泽东民主思想研究的热潮是从 20世纪 60年代开始,至 70年代达到顶峰。①毛泽东民主思想的研究已经成为世界范围的重要课题。据统计,全球有数十个国家和地区的上百个研究机构和近万名学者正在从事毛泽东民主思想的研究,其中美国、日本、俄罗斯和我国的台湾在机构、人员、资料以及出版物的数量方面居领先地位,英国、法国、德国和香港特别行政区紧步其后。半个世纪以来,海外出版了 100多部研究毛泽东民主思想的著作,发表了 1000多篇研究毛泽东民主思想的论文,散见的各类报道文章有百篇之多。自 1971年 10月起,西方出现了“毛泽东热”。人们崇拜毛泽东,研究毛泽东,出版了一批有影响的研究毛泽东和毛泽东民主思想的著作。90年代以来,由于某种偏见,西方研究毛泽东及毛泽东民主思想的人渐少。21世纪以来,伴随着中国经济的崛起和全球经济危机带来的西方政治价值观念的变化,国外又出现了研究毛泽东民主思想的热潮。

一、国外毛泽东民主思想研究的主要流派

近年来,国外学者从不同的角度展开了对毛泽东民主思想的研究,主要形成了六大流派:

(一)哈佛大学派。以美国学者费正清、施瓦茨等人为代表,他们首先界定了“毛泽东民主思想”的概念,并将其同马克思列宁主义民主传统进行了比较研究。费正清的《美国与中国》、施瓦茨的《中国共产主义和毛的崛起》以及费正清、施瓦茨、布兰特合著的《中国共产主义文献史:1921年至 1951年》,都从不同的角度比较分析了毛泽东民主思想的形成和特点,成为西方研究“毛泽东民主思想”的奠基之作。他们认为,“毛泽东民主思想的实质是在一个农民群众的基础上推行一个按照列宁主义原则组织起来并因信奉马列主义某些基本原理而获得生命力的政党”。②转引自《美国和中国》(The United States and China),[美 ]费正清:张理京译,世界知识出版社 1999年版,第 88页。参见施瓦茨博士论文修订本《中国的共产主义和毛泽东的崛起》(Chinese Communism and the Rise ofMao),哈佛大学出版社 1951年第 2版,第 112-113页。在这部先驱性的著作中,施瓦茨敏锐地指出:“那种认为中国共产主义运动是由苏联所控制的流行假设不仅是不符合历史事实的,而且也严重低估了以毛泽东等为代表的中国党的民主理论创造因素。”其次,毛泽东民主思想本身具有鲜明的民族特色,促使国外研究者也常常将毛泽东的民主理论和实践同中国传统文化,包括先秦时期的老子、庄子、孔子思想、明清时期的王夫之、颜元等人的思想进行比较,以探究毛泽东民主思想的源流并取得成功。如施瓦茨认为:“毛泽东重视人的民主道德教育、关注民主道德实践的民主品格主要来自中国儒家教育民主的传统。”③[美 ]施瓦茨 (Benjamin I.Schwartz,1916-1999):《古代中国的思想世界》,世界知识出版社 1985年版,第 244页。[美 ]费正清:《美国和中国》(The United States and China),张理京译,世界知识出版社 1999年版,第 148页。哈佛大学派系统介绍了中国的地理、文化、历史和民主政治传统,认为“中国经历了数千年的政治文明演进之后,民主意识事实上已处于相对停滞的状态,而 19世纪西方的海上入侵则是对这个庞大文明体的有力冲击”。④通过对这种冲击的反应,一部中国近代争取民主自由的历史便成为世界民主历史的有机组成部分。费正清的“冲击—反应”( im-pact-response)范式,过于强调中国民主传统的停滞和被动性,刻意突出西方民主文明对中国的影响,带有较为明显的官方史的色彩。尽管哈佛大学派的民主思想遭到了后来学者如柯文等人的批判,但该派关于民主思想的深邃见解,值得国内学者借鉴。

(二)牛津大学派。主要代表人物是英国牛津大学当代中国研究中心的一批专家和教授,牛津大学的迪克·威尔逊是这一学派的领军人物。该派侧重于从政治心理角度研究毛泽东的民主思想。威尔逊认为:“毛泽东像常人一样具有自己独特的性格、气质和情感,体验着人生的喜怒哀乐。这一切构成了毛泽东的民主人格。”①[英 ]迪克·威尔逊:《我的毛泽东观》,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国外研究毛泽东思想资料选辑》编辑组编译,2008年第 2版,第 377页 。威尔逊很注重分析毛泽东的性格结构,并试图用他早年形成的个性特征作为解释他的民主政治倾向和历史活动的重要因素。纵观这些研究,我们可以发现,牛津大学派对毛泽东民主思想考查的局限性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首先,由于过分强调毛泽东早年经历对其性格形成的影响,往往使毛泽东的民主革命生涯蒙上一层命定论的色彩;其次,对于“文化大革命”的错误,单纯从毛泽东的心理变化的角度去分析,难免会走向全盘否定毛泽东对中国民主革命贡献的极端。尽管如此,牛津大学派对毛泽东民主思想的研究成果还是非常丰富的,在民主意识的基本价值层面上,对该派学者的研究以及此研究在英国的影响应持肯定态度。比如,在英国牛津大学公园至今仍随处可见印在墙上的毛泽东画像,画像下面有一句“丢掉幻想,准备斗争 (Cast away illusions,Prepare for Revolution.)”的格言。这句话是毛泽东在遵义会议时期提出的一个著名口号,在当时不仅鼓舞了中国工农红军,而且挽救了频临危机的中国共产党。这句名言的价值在于:一是给中国人民指出了只有通过革命才能获得民主解放的正确道路;二是对当时中国共产党内部存在的民主理想主义思潮进行了坚决的反击。民主从来不是等来的,这不仅可以从英国资产阶级革命的历史中得到诠释,而且可以从中国民主主义革命的进程中得到验证。由此看来,毛泽东的民主思想在这一点上和牛津大学派的民主思想不谋而合。这也是英国牛津大学派对毛泽东民主思想大力研究的原因所在。

(三)东京大学派。1970年大冢有章在东京大学发起成立了毛泽东思想研究院,即日中友好学院。该学院的研究著作有:今堀诚二的《毛泽东研究序论》、西河毅的《毛泽东评传》、中西功的《中国革命和毛泽东思想》、高桥亨的《毛泽东思想的历史背景》、福本和夫的《毛泽东思想的出发点》、加地伸行的《中国人的逻辑学——从诸子百家到毛泽东》、松村一人的《毛泽东思想及其哲学意义》等。该派学者思想的主要特点是强调毛泽东民主理论学说的整体性,如新岛淳良在《毛泽东的哲学》一书中写道:“毛泽东民主思想并不是毛泽东个人的思想,而是以毛泽东为中心的中共领导人的共同的思想。”②新岛淳良:《毛泽东的哲学》,日本大和文化出版公司 1990年版,第 44页。宇野重昭也指出:“毛泽东民主思想与其说是毛泽东个人的东西,不如说是中国民众在革命实践中表现出来的集体智慧的结晶。”③宇野重昭:《毛泽东的民主》,日本昭和出版局 1993年版,第 56页。这些结论都先于《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的出版,因而对中国学者的研究有着很大的参考价值。东京大学派研究的局限性也很明显:一是在毛泽东民主思想的历史分期上存在机械划分的倾向。东京大学派一般以中共八大为分界线,认为毛泽东在“八大”前承续了民主主义的革命路线,使中国的革命得以实现和初期民主政治建设得以顺利进行。而“八大”后毛泽东仍套用民主革命的办法,以阶级斗争为纲,直至发生“文化大革命”,使得民主建设事业和人民生活水平落后于时代。柳田谦十郎在《毛泽东研究》一书中对其晚年民主思想作了分析,认为“毛泽东通过文化大革命对旧思想、旧文化采取了全盘否定的态度,而且有一种性急的民主急进倾向”,“毛泽东政治上的民主激进主义在他的晚年更加严重”,“在毛泽东晚年的民主思想中,辩证法的思想极为暧昧,可以认为,在许多方面妨碍了中国社会民主化的进程”。④柳田谦十郎:《毛泽东研究》,株式会社出版公司 1987年版,第 88页。很明显,这种划分方法存在机械主义的倾向,不符合中国民主建设的总体历程特点。二是在分析毛泽东的战争民主思想时,过分强调其“斗争性”,而忽视了毛泽东民主思想的精华部分——“同一性”。持田在《关于毛泽东的军事战略的一点研究》一文中评价说:毛泽东用“政治是不流血的战争,战争是流血的政治”这句名言,“把战争观发展到使战争和民主政治一体化的地步”,并认为“毛泽东以这些共产主义者 (马克思、列宁)的战争论为基础,吸收以《孙子兵法》为特点的东方古兵法的战争论,组合成毛泽东独特的战争民主观”。⑤持田:《关于毛泽东的军事战略的一点研究》,东京索尼出版集团 1988年版,第 10-13页。伊藤皓文的《毛泽东战争论》一文研究了毛泽东的战略防御思想,认为这是“弱者转化为强者的战争民主战略”。上述研究肯定了战争对于建立一个新民主主义国家的必要性和紧迫性,但过分强调了战争的“破”的作用,忽视了毛泽东“破中有立”的军事民主辩证法,因而难免走向极端。出现上述缺陷的原因与日本学者对中国传统文化的不求甚解有关。

(四)莫斯科学派。1935年,苏联在《共产国际》杂志上刊出《毛泽东——中国穷苦大众的领导者》一文,文章对中国民主革命的胜利和中国民主建设的成就作了详细的介绍,对毛泽东为劳苦大众争取民主自由和生存权力的实践进行了空前的宣传,此文引起了全世界对毛泽东民主思想的关注,此后苏联乃至东欧国家掀起了一个研究毛泽东民主思想的热潮。在所有研究者中,莫斯科大学的一批专家和教授表现最为突出,他们把毛泽东及毛泽东民主思想的研究列入马列主义的研究范围,在《布尔什维克》杂志和《真理报》上发表了大量的研究论文。这一学术流派有着共同的研究兴趣、共同的研究方法、相近的研究背景、相同的价值目标,因而被称为“莫斯科学派”。此后因中苏关系恶化,为了迎合政治的需要,对毛泽东和毛泽东民主思想由肯定转为批判,出了不少攻击性论著,如弗拉基米洛夫的《毛泽东的政治传记》、鲁缅采夫的《毛泽东思想的根源和演变》、斯拉德科夫斯基等的《毛主义思想政治本质》等等,至 1979年还出版了《没有毛的毛主义》。这些著作存在以下几个特点:一是无视毛泽东领导中国民主革命所取得的巨大成就,肆意夸大毛泽东在追求民主政治道路上的“不足”和“缺陷”。指出:“毛泽东是中国人民的最高政治统帅和精神领袖,毛泽东的专制思想是在红军长征中就已形成的。”①鲁缅采夫:《毛泽东思想的根源和演变》,莫斯科大学出版社 1986年版,第 56页。显然,这是对毛泽东民主思想的极大误解和不尊重。二是研究方法上存在简单化倾向。以“莫斯科学派”为首的苏联共产党的理论家们甚至把毛泽东的民主思想说成是“伯恩施坦式”的修正主义,“是对共产主义远大民主理想的背叛”。②斯拉德科夫斯基:《毛主义思想政治本质》,莫斯科大学出版社 1989年版,第 99页。值得注意的是,自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以来,“莫斯科学派”的有些学者抛弃了主观主义的研究态度,转而实事求是地研究毛泽东的民主思想的历程。期间出现了许多有价值的研究成果,如“俄罗斯毛泽东思想党”③俄 罗斯毛泽东思想党于 2000年 6月 9日成立。该党是俄罗斯唯一一个坚持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的党派组织。该党的最高纲领是实现共产主义,建立一种在经济、社会、民族、文化、性别等方面都没有压迫的社会。该党认为赫鲁晓夫、勃烈日涅夫派的社会帝国主义是世界历史上最丑陋的极权主义社会制度之一,而它的直接逻辑源于叶利钦、普京领导下的苏联后期的俄罗斯。的学者曾认真讨论过毛泽东民主思想的历史分期问题,出现了三种有价值的观点:一是认为毛泽东民主思想形成于北伐战争后期,一是认为毛泽东民主思想形成于江西苏区,而大多数学者认为毛泽东民主思想的形成与共产国际的解散有关。

(五)孔子学院派。孔子学院派主要是指分布在全世界五大洲 (亚洲、欧洲、非洲、拉丁美洲、大洋洲)的280多所孔子学院的学生和留学生组成的研究毛泽东民主思想的流派。该学派的主要学术观点有:一是认为毛泽东的民主追求具有普世的意义;二是认为毛泽东和中华民族传统文化鼻祖的孔子在教育民主观上有着惊人的趋同性;三是强烈建议在国外孔子学院内部成立毛泽东民主思想研究中心;四是在全球宣传社会主义民主价值观。该学派认为,克服资本主义民主的弊端,促进全球的真正民主、和谐、共生、共荣,可以从中国毛泽东指引的民主道路上寻求答案。

(六)自由职业派。与上述正式的研究流派不同,在全球许多国家和地区还分布着这样一批学者,他们出于兴趣和爱好研究毛泽东民主思想。他们从不同的角度来理解毛泽东的民主思想,认为“毛泽东的一生,是为全人类的最终命运战斗和操心的一生。毛泽东不仅是公平正义的化身,也是不畏强权的民主斗士。他不仅处处维护中国劳苦大众的利益,也为全世界人民的民主解放事业呕心沥血。毛泽东个人出色的政治战略眼光,让那个时代其他政治领袖黯然失色”。④转 引自英国著名的学者约翰·列农在 1999年 9月的伦敦《新闻周刊》上的文章。列农曾撰文感慨:“世界上深受中国领袖毛泽东影响的人,数以几十亿计。很多国家的人民,在某种意义上把毛泽东作为他们的精神图腾。”这批学者以其思想的自由性、论述的灵活性、职业的多元性、分析的直接性深受中国政府和中国学者的欢迎。这批学者中有哲学家萨特、作家让·热内、后现代主义的杰出代表福柯、美国华裔设计师谭燕玉、委内瑞拉总统查韦斯和尼泊尔首任总理普拉昌达等。我们把这批出于至诚之心研究毛泽东民主思想的专家、学者、政要、商人、作家或哲学家称为自由职业派。自由职业派的毛泽东民主思想研究具有极大的平民化特点,具体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强调经济民主。如日本的自由职业派代表新岛淳良在《我的毛泽东研究》一书中指出:“只有毛泽东的民主思想,才能拯救日本于二战后的水深火热之中。”⑤新岛淳良:《我的毛泽东研究》,日本大和文化出版公司 1990年版,第 156页。日本人还把研究毛泽东的民主理论和民主学说作为最重大的课题之一,如以《如何消除贫富两极分化,怎样彻底实现共同富裕》为题就发表了很多文章,强调“经济平等是民主社会的主要目标,只有消除导致两极分化的财富分配机制,才能实现日本社会的民主主义理想。在这方面,中国毛泽东的民主体系将不失为一种借鉴”。①新岛淳良:《我的毛泽东研究》,日本大和文化出版公司 1990年版,第 87页。二是强调国际关系民主化。委内瑞拉总统查韦斯认为:“中国政府和人民始终奉行的‘不干涉他国内政’的原则,强调国与国之间平等往来的理念,是毛泽东和平民主外交智慧的集中体现。”毛泽东民主思想在委内瑞拉深入人心。他们觉得毛泽东的民主思想是非常革命的思想。“贯彻中国毛泽东民主思想可以帮助我们消除社会的不公。尤其是在我看来,毛泽东在中国倡导民主的社会主义道路与前苏联的官僚的、僵化的、狭隘的‘社会主义’不同,看起来更加生机勃勃、不教条和具有革命性和群众民主性。”查韦斯的口号是:“用毛泽东民主思想武装自己,力争早日实现伟大的社会主义!”②参见查韦斯:《总统就职宣言》,1989年 6月,原载《东南亚评论》2001年版,第 78页。尼泊尔共产党奉行缜密的“毛泽东民主主义思想”,他们“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击水三千里”。经过数十年卧薪尝胆,最终靠自己的力量赢得了尼泊尔民意,终结了国家君主制,建立了联邦民主共和国,这对尼泊尔具有重大的历史意义。尼泊尔首任总理普拉昌达是个典型的毛泽东崇拜者,更是毛泽东民主思想的坚定的追随者,他本人坦言:“没有毛泽东民主主义思想指导我们,便没有尼泊尔联邦民主共和国的今天。”③普拉昌达:《在建国 30周年大会上的讲话》,原载《东南亚评论》2001年版,第 79页。巴基斯坦总理贝娜齐尔·布托曾经说过:“毛泽东的名字将永远是穷人和被压迫者伟大的民主正义事业的同义语,是人类反对压迫和剥削的民主斗争的光辉象征,是对殖民主义和帝国主义的胜利的标志——我们巴基斯坦将永远怀着敬意纪念不朽的毛泽东民主思想。”④贝娜齐尔·布托:《总统记事》,原载《东南亚评论》2001年版,第 90页。“毛泽东热”之所以在超出国界、超脱意识形态后在全球光芒四射,主要应归功于毛泽东国际民主思想的伟大。毛泽东一生体察世界劳苦大众的利益,他在维护国际公平正义的民主秩序方面居功至伟。

国外毛泽东民主思想的研究在方法上有一个鲜明的特点,就是他们“在发掘新的分析模式和方法这一点是富于进取的”。⑤国分良成:《美国的现代中国研究》,《国外中共党史研究动态》1991年第 2期。这种状况使得国外毛泽东民主思想的研究呈现多样化态势。概括起来,国外学者研究毛泽东民主思想主要有以下两种方法:

二、国外学者研究毛泽东民主思想的方法论特色

(一)历史比较法。比较研究法是国外学者在毛泽东民主思想研究中最普遍使用的方法。由于比较研究方法有助于研究者开拓视野,概括人物思想的异同,把握重要人物的特质,因此,在国外毛泽东民主思想的研究中占有重要地位。国外学者研究毛泽东民主思想,其范围相当广泛,思想理论、历史地位、领导风格、人物个性等诸多方面都有所涉及,既有纵向比较,也有横向比较,如把毛泽东民主思想和同时代的斯大林、布哈林、托洛茨基、马尔库塞等人的民主思想比较,论证毛泽东民主思想和邓小平民主理论之间的连续和非连续性问题等。他们认为,毛泽东和邓小平两人在一些根本问题上有一致性,主要表现在两人在民主思想方法上的一致性。毛泽东思想与邓小平理论之间有着密切的联系,最基本的共同点就是“为寻找一条民主现代化的道路而向西方学习,特别是向马克思主义学习,同时又保留中国特色,他们都以此为目标。毛泽东谈到过制订一条‘走向社会主义民主的中国道路’”。⑥斯图尔特·施拉姆:《毛泽东的思想》,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央文献出版社 1990年版,第 256页。美国威斯康辛大学教授戴维·W·张认为,毛泽东和邓小平都有一个坚定的在中国进行社会主义民主建设的目标,他们都相信社会主义民主比资本主义民主优越。国外学者也承认他们之间存在着差异性,认为主要是在运用马克思主义的民主方法上的差别。戴维·W·张认为:“如果说毛泽东是一个富于想象的民主理想主义者,那么邓小平则是一个富有勇气的民主理论和民主实践的改革家。”⑦戴维·w·张:《邓小平领导下的中国》,喻晓译,法律出版社 1991年版,第 23页。

(二)马克思主义话语研究法。20世纪 90年代中期以来,马克思主义话语研究法使“马克思主义的术语变成了正式的学术用语”。⑧张广信、马启民:《国外毛泽东思想研究评析》,陕西人民教育出版社 1993年版,第 244页。运用这一方法的学者并不都是马克思主义者,并不都能准确掌握马克思主义的精髓,但是他们的客观态度和尊重历史的精神使他们自觉或不自觉地受到马克思主义民主理论的影响,其中美国的莫里斯·梅斯纳是这一研究方法的代表,他在《毛泽东的中国及其发展》一书的序言中,比较明确地谈到自己试图从马克思主义的角度来研究毛泽东的民主思想,他说:“我的目的并不是把这段历史作为对‘民主现代化’进程的个案研究来加以讨论,因为中华人民共和国缔造者毛泽东的目标是使中国既成为现代国家又成为民主国家。在所写的各章中,我宁愿按照中国共产党人自己关于马克思主义民主目标和标准的观点来论述毛泽东民主思想。把中国共产党人简单地看作‘民主主义者’或‘推进现代化的人物’,既不能公正评价他们的目标和努力,也不能让我们有一个足够高而强有力的判断标准去评估他们的成败。”①莫里斯·梅斯纳:《毛泽东的中国及其发展》,张瑛译,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1992年版,第 3页。另外,耶鲁大学的戴维·阿帕特 (David Apter)教授,与托尼·赛奇 (Tony Saich)教授合作出版的《毛泽东中国的革命话语》也成功地运用了这一研究方法,在美国汉学界很有影响。

三、国外学者研究毛泽东民主思想存在的缺陷和不足

(一)由于语言翻译上的障碍,国外学者对毛泽东民主思想的研究仍然处于初级阶段。西语和汉语是当今世界最大的两种语言系统。在解释学上,这两种语言存在相互翻译的困难:一是两种语言转化的形式语义学上的困境,二是两种语言相互转化的实体语义学 (real semantics)上的难题。由于受翻译者传统文化修养和知识水平的制约,国外学者对从中国流传到国外的资料的理解与中国国内学者对国外研究毛泽东民主思想的资料的理解之间存在很大的偏差。这种认识上的差异使得国外学者的研究资料难免落后于国内研究形势发展的需要。另外语言翻译的时间性和空间性转移的落差,也使得国外学者很难在第一时间接触到中国最新的研究毛泽东民主思想的资料,因而对毛泽东民主思想的研究在短时间内很难有大的突破和进展,导致大多数研究成果只是限于叙述文本,几乎没有专门论述毛泽东民主思想的专著。有的著作虽然以毛泽东的政治思想为大的背景,但对毛泽东民主思想的阐释大多还处于资料的罗列和事件的陈述中。

(二)由于语言交流的困境,使得国外学者对毛泽东民主思想的研究的深度和广度都远远落后于国内学者。这主要表现在中国古汉语与英语对话交流的困难上。比如在国内研究毛泽东民主思想的 457篇信件中,有 361篇是毛泽东用晦涩难懂的古汉语写成的,对这些资料的理解,不仅需要研究者有很深的中国传统文化功底,而且需要研究者有很深厚的现代文化素养。而这些基本的要求对任何一个外国学者来说,几乎是一个难以逾越的障碍。国外学者在使用中国文字进行语言表达的过程中,往往存在着不求甚解的现象。当然,国外学者用独特的视角研究的毛泽东民主思想,不仅可以使我们在更加开阔的视野中观察毛泽东的民主观,而且有助于我们深化对毛泽东民主思想认识的深度和广度。同时我们也应该看到,国外学者的研究往往缺乏科学的理论分析,存在着极端化的倾向。这是国内学者在借鉴国外研究成果时应注意的问题。

(三)由于意识形态和历史的局限性,国外学者对毛泽东民主思想的研究在政治上存在许多偏颇之处。例如日本的宇野重昭在《中国共产党史》绪论中就说:“共产国际的解散,使毛泽东的‘创造性的马克思主义’的民主道路变成决定性的了。这样,中国共产党便独立于共产国际之外,已经没有必要在形式上和意识形态上与共产国际保持一致了,因为中国共产党首先要考虑的本国无产阶级的利益。”②宇野重昭:《中国共产党史》,商务印书馆 1996年版,第 66页。这种把毛泽东的民主追求看成是寻求中国自身利益的片面认识实际上是站在资本主义立场上说话的。另外法国的鲍克在《毛泽东思想指南》一书中指出:“毛泽东有些中国古代民主思想的东西,但这个事实不能解释成毛泽东基本上是中国传统的继承者,也不能解释成他是追求民主和自由的马克思主义者,他更多的是中国人。”③[法 ]鲍克:《毛泽东思想指南》,明泽译,中国社会出版社 1987年版,第 98页。剑桥大学的大多数学者对毛泽东民主思想也持相同的看法。这种从阶级和意识形态差异性作出的对毛泽东民主思想的解释实际上是“西方中心主义”思维方式的结果。这也提醒所有研究毛泽东民主思想的学者们,要想公正客观地评价历史人物及其思想,首先必须摈除意识形态和阶级立场的干扰。

(四)国外学者对毛泽东民主思想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特定的范围和视角,缺乏对毛泽东民主思想的系统而全面的认识和把握。如斯塔尔在《继续革命:毛的政治思想》一文中说:毛“理论遗产”的精髓中包括了—个简单的方程式,“即政治发展等于民主秩序的非制度化(也可称之为鼓励一种创造性的无秩序),加上经常同资产阶级固有的半无政府主义方面作斗争,概括起来就是继续民主革命。”④[英 ]斯塔尔:《继续革命:毛的政治思想》,梁维星译,北京出版社 2002年版,第 12页。这种认为毛泽东的民主思想就是“不断革命”的思想,显然有悖于和平时期中国社会主义民主建设的事实,体现了其研究方法上的主观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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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3—4145[2010]08—0126—05

2010-07-25

高红艳,玉林师范学院社会科学部副教授、社会学博士。研究方向:意识形态与社会发展、高校思想政治教育。

(责任编辑:周文升 wszhou66@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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