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认知角度简析“红”与“red”的翻译

李 艳

（湖南人文科技学院，湖南 娄底 417000）

颜色词是语言文化词语的一部分。如何从文化角度分析颜色词的文化内涵，这是很值得探讨的问题。本文从认知角度，以“红色”和“red”为例，简析“红色”和“red”的语义及其翻译。

一、颜色词之认知分析

世界是由性质不同、形状各异、色彩有别的事物组成的。人们区别千差万

别的客观事物的方法就是分类。分类是人类语言的基本特性之一，分类的心理过程被称为“范畴化”，而范畴化的产物就是“认知范畴”（Ungerer，F.&H.J.Schmid 2003：1）。

原型范畴理论的基本观点是：一个范畴由一些极其类似的成员构成；原型是同一个概念范畴中能反映本范畴特征的最好、最典型的成员，而其他成员具有不同程度的典型性；隶属于同一范畴的各成员之间并不存在共同特征，具有互相重叠的属性组合，即所有成员享有部分共同属性，形成家族相似性；范畴的边界是模糊的，范畴内的成员地位不相等。范畴围绕原型这个认知参照点建构，其边界依照典型性程度向外扩展，形成了边界难以确定的更大范畴。

在传统隐喻理论中，隐喻仅仅被看作是一种语言现象，是一种修辞手段。而现代研究表明隐喻的本质是“人类理解周围世界的一种感知和形成概念的工具”（束定芳2001：30）。隐喻的结构是由“源域”和“目的域”两项构成，前者为人们较为熟悉、具体的概念，后者一般为人们不太熟悉、抽象的概念，其运作机制是把词语在“源域”的各个部分特征映射到“目的域”中，将谈论一种概念的词语用于谈论另一概念。这种投射是经验和理解的结果，也就是人们将新认知抽象概念与已知事物相联系，找到它们之间的关联点，从而用对已知事物的认知来表达新概念。转喻与隐喻密切相关，它也是人们认知事物的一种重要方式。转喻同样是基于人们的基本经验，是自发的、无意识的认知过程。与隐喻不同的是：隐喻是不同认知框架之间的投射；转喻是一个框架内的投射。

就颜色词而言，其基本意义通常是人们对颜色的认知，是原型意义。当我们用颜色的原型范畴去表达和解释其他认知域的范畴时，便形成了颜色隐喻认知。颜色词的原型意义在不同语言中大多是相同的，是有共性的。以原型意义为核心，词义经隐喻或转喻呈辐射状向外扩展，形成不同的意义。这些扩展出去的词义受不同语言、文化、历史、自然环境、生活方式、世界观等的影响，促使同一颜色词在不同语言中展现出差异性。

二、“红色“与“Red”的认知语义

（一）“红色”与“Red”认知语义的共性。笔者从以下三个方面简要讲述“红色“与“Red”的共性。

其一，根据我国最早的汉语辞源学词典《说文解字》，红是指“火或血”的颜色（许慎 2005：256）。根据《牛津高阶英汉双解字典》 （第四版），“red”为“the color of fresh blood or a similar color”。因此，红色在英汉两种语言中都是指某种具体物体的颜色，用认知语言学的术语讲，这是“红”和“red”的原型意义，属于颜色域。此时“红色“与“Red”的语义是基本对应的。例如：红十字会译为“Red Cross”。

其二，象征喜庆：“红色“与“Red”投射到社会风俗领域，象征喜庆，欢庆的活动。结婚时，新娘子要穿红衣裙，新郎胸前要戴红花，门上床头要贴“红双喜”，新生儿出生后，民间会给新生儿家送“红蛋”以示庆贺；单位开业剪彩以及一些重大的娱乐和政治活动也总是以红色来装点喜庆欢乐的气氛。

“red”也指喜庆，往往用来表示庆祝活动，如“redletter day”喜庆日子； “roll the red carpet for somebody”隆重欢迎某人。而且西方日历上的圣诞节或其他节日也都是用红色标明的，所以“red”可象征喜庆。

其三，象征情感：红色是一种较强的颜色，容易被人感知，可以刺激人的神经，产生某种情绪，引申至情感领域，可用以表示害羞和生气。英汉语言中都有用红色表示害羞和生气等情绪状态的用法。例如：面红耳赤是red—faced；英语中的“see red”指“火冒三丈”。

（二）汉语中“红色”认知语义的的个性。红色是汉族文化中的基本崇尚色。它的象征意义有相当强烈的政治色彩，红色被赋予了神圣的力量。红色通常与积极的意义相联系。

其一，象征生命和健康。中国人认为红色是生命之色。一个人的脸色“红”历来被认为是身体健康的表现，“红”投射至身体领域，形容一个人的身体健康状况，如红光满面，面色红润。

其二，象征兴旺，发达和成功。与“黑”相反，“红”在汉语中，是有朝气、象征吉利的颜色，投射至生意、事业领域，可表示事业的兴旺、发达、顺利、成功等含义。例如：生意好称为“生意红火”； 人的境遇很好被称为“走红”；得到上司宠爱的人叫“红人”；分到利润叫“分红”；给人发的奖金叫“红包”等等。

其三，象征革命和社会主义。“红”让人看起来心潮澎湃，往往含有 “好的，美好的；正确的，对的”的语义。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旗和中国共产党党旗都是红色，象征着“革命和无产阶级事业”，具有“忠贞和进步”的褒义联想；中共最初的政权叫“红色政权”，象征着“用鲜血从事革命活动的信仰”；最早的武装叫“红军”。红色文化在中华大地上生根发芽，衍生出“红色”经典、“红色”记忆等。

其四，象征美丽。中华民族认为“红”是一种漂亮的颜色，这也是中国红成功吸引全世界的一个因素，“红”投射到外表领域，表示“美丽”。如“红颜”指美丽的女子；女子盛装叫“红妆”或“红装”。

其五，象征忠勇。在中国的京剧中，“红脸”，是“正义”的表现，表示此人有忠诚、勇敢和坚强等美德，例如三国时期的关羽。这时“红”的语义由颜色域经隐喻认知而投射到京剧域，有了不同的语义特征。

（三）英语中“Red”隐喻认知的个性。西方人有着和中国人不同的“红色观”，其文化意义是贬义多于褒义。在基督教传说中，魔鬼撒旦通常都以“红色”出现，所以“red”一词常让西方人联想消极事物。

其一，西方文化中的“red”主要指鲜血（blood）颜色，而blood在西方人心目中是奔腾在人体内的“生命之液”。一旦鲜血流淌下来，生命之花也随之凋谢。所以red使西方人联想到“暴力”和“危险”，产生了一种颜色禁忌。“red”是报警色，美国政府公布的警戒最高级就是red alert，即红色预警。“red army”指“西方一个恐怖集团”。

其二，“red”在英语中还象征着放荡、淫秽、低级等。如“red light district”意为“红灯区”。

其三，“red”投射到经济领域，象征着亏损、负债等。如“be in the red”表示“负有债务”； “red figure”意为“赤字”。

三、“红”与“red”的翻译

（一）直译法：直译法是指“在不违背英语文化传统的前提下，在英译文中完全保留汉语词语的指称意义，求得内容与形式相符的方法”（陈宏薇 2004：88）。在英、汉颜色词互译时，有时可以在目标语中找到对应的颜色词来翻译，因此也可以采用直译法来进行翻译。

红色在汉语中有表示革命或政权方面的意思，译成英语时，部分词汇采用了直译法。例如：五星红旗-the Fivestarred Red Flag，红军-the Red Army，红卫兵-Red Guard，红色政权-red political power.

（二）意译法：意译法是指“在受到译语社会文化差异的局限时，不得不舍弃原文的字面意义，以求译文与原文的内容相符和主要语言功能相似的方法”（陈宏薇2004：94）。源语中的颜色词有隐喻义，译者要在了解它所蕴含的文化文化背景和历史指示的前提下，用意思对等的词语进行翻译。

具有浓烈中国色彩的合成词或惯用法，在英语中难以找到匹配的对应词。有些带“红”字的词语译成英语的“red”并不能表达其原来的含义，只能通过意译的方法翻译。例如：“开门红”无法按字面用英语表达，只能释义为“to make a good start”；“红人”释义为“a popular man”或者 “a favorite with somebody in power/fair-haired boy”；“红颜”根据它的具体指称意义，译成“a pretty face”或“a beautiful woman”。

英语中的某些含有“red”的词组，也无法在汉语中找到对应词。如red cent是“一文不值”；red brick指“二流大学”（19世纪在伦敦以外之城市建立的英国大学）；red-haired person并非指“红头发的人”，而是“奸诈之徒”。尤其需注意的是“red flag”，它并不总是指象征革命或共产主义的红旗，有时它指引起警惕，表示危险的红色信号旗。

汉语形容人脸红时，在英语的表达是多样的，blush指因羞愧、狼狈等而引起的脸红；flush指因兴奋、喜悦、刺激、酒醉等而引起的脸红；还有redden，turn/become red，color up等。因此，在汉译英时，我们必须斟酌上下文的具体内容，来决定采用哪一个词。例如：坐在他身边的是穿了浴衣的少奶奶，对他微笑，吴荪甫忽然脸红了，赶快跳起身来。（茅盾：《子夜》）译文是：His wife was sitting on the edge of the bed in a dressing-gown.She was smiling at him.He colored guiltily and quickly sat up.

英语中的red常常是表示贬义的，所以在英语中成了政治激进的代词。red activitist用于指“左派激进分子”；red neck字面意思为“红脖子”，而实际上的意思却是“反动的”。

（三）中西方对颜色的感悟是有差异的，部分颜色词即使在概念上也是非对等的。在翻译过程中，有时需对颜色词做一些改换。译者可以根据译入语的表达习惯，用读者所熟悉的颜色词改变原文的颜色词。

红茶-black tea，红糖-brown sugar。汉语中的“红茶”译成英语是“black tea”，字面上意思为“黑茶”，这是因为汉语针对茶水的颜色而言，故称为“红”，而英语的着眼点则放在茶叶的颜色上，故称其为“黑”。红糖译成“brown sugar”，理由跟以上一样。

中文医学上的“红眼病”是指“眼睛发言而充血发红”，如果想当然地译成“have red eyes”那就大错特错了，因为英语中通常将“红眼病”译为“pink eyes”。汉语中有时用“红眼”表示羡慕别人有名或有利而心怀嫉妒，而英语中的red-eye却是指夜间航班或因使用闪光灯照相而在照片上出现的红眼，与汉语表示嫉妒含义相对应的表达应是green-eyed。

四、结语

综上所述，“红”与“red”都包含了大量的文化信息，含有鲜明的民族性。两者的隐喻认知有共性，但存在更多的是个性。在描述人的情绪及行为等诸多方面时颜色词存在很多隐喻，它所表达的意义在特定的文化中是根深蒂固的，不能以一种语言中对于某一颜色的理解去诠释另一种语言。本文仅以红色为例，而大自然的色彩是丰富斑斓的。各种颜色对于不同民族的人而言，在视觉上和心理上所引发的隐喻意义也不尽相同。所以，我们在翻译时应该仔细推敲，谨慎处理。

［1］Oxford Advanced Learner’s English-Chinese Dictionary（4th ed）[Z].Beijing：The Commercial Press，1997：1250.

［2］Ungerer，F.&H.J.Schmid.An Introduction to Cognitive Linguistics[M].Beijing：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2003.

［3］陈宏薇.汉英翻译基础 [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4.

［4］束定芳.隐喻学研究 [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1.

［5］许慎.说文解字（现代版）[Z].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