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成语的文化功能

谭坤

(常州工学院人文社科学院，江苏 常州 213002)

成语是汉语言的精华，是中华民族在长期的语言交际过程中形成和发展起来的，体现了汉语言的特色，蕴含着丰富的历史文化信息，承载着中华民族独特的价值观、思维方式和人生态度。成语在传承文化、人际交流以及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等诸多方面发挥着不可低估的作用。因此，挖掘成语的文化功能，对于大力繁荣社会主义文化事业具有重要的意义。有鉴于此，文章从成语的认知功能、教育功能、创新功能三个方面探讨成语的文化功能。

一

成语是人们在长期使用语言的过程中形成的约定俗成、形式简洁、内涵丰富的以四字格为主的固定短语。成语的“四字格”形式符合汉语的语音特征，符合汉语的语法规则，符合中华民族的审美情趣，平仄和谐，节奏鲜明，言简意赅，便于记诵，在长期使用过程中逐渐被固定化，是中华民族语言智慧的结晶。成语就是一个个文化符号，反映了中华民族传统文化发展的历史进程，蕴含着丰富深刻的人生哲理。因此，成语具有强大的认知功能。

成语是语言文化的“活化石”，蕴含丰富的文化内涵，涵盖传统文化的方方面面，举凡天文、历法、历史、地理、文学、艺术、科学、宗教、道德、伦理、教育、法律、政治、军事乃至礼仪风俗、衣食住行、典章制度等等，无不可以通过成语进行研究。成语词典就是一部浓缩的百科全书，是人们认识传统文化的窗口和平台。

在成语中出现的山水景物，往往带有鲜明的民族印记，反映了中华民族特有的价值观念和审美理想。如“泰山”在成语中出现的频率超过中国任何一座山，如“泰山北斗”、“稳如泰山”、“重于泰山”、“泰山梁木”、“泰山压顶”、“泰山压卵”、“泰山其颓”、“泰山磐石”、“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有眼不识泰山”等等。中国人习惯用“泰山”表达具有重大意义的人或事情，泰山已经不是一座仅仅表示地理概念的山，而是一座具有文化意义的山。古代帝王为了表示自己君临天下的权威，就到泰山举行封禅大典，以示坐拥天下的地位和尊严。唐代段成式《酉阳杂俎》记载：“(唐)明皇封禅泰山，张说为封禅使。说女婿郑镒，本九品官。旧例，封禅后自三公以下皆迁转一级，惟郑镒因说骤迁五品，兼赐绯服。因大酺次，玄宗见镒官位腾跃，怪而问之，镒无词以对。黄幡绰曰：‘此泰山之力也。’”因此，沿袭下来，古人称妻子的父亲为泰山，因泰山为东岳，又被称为岳父，泰山有丈人峰，岳父也称丈人。郑镒因岳父张说为封禅使，依靠岳父的权力得以骤迁，这就是“岳父”一词的典故出处。有关“龙凤”的成语也非常多，如“龙凤呈祥”、“龙飞凤舞”、“龙盘凤逸”、“龙跃凤鸣”、“龙眉凤目”、“龙肝凤髓”、“龙驹凤雏”、“龙章凤姿”、“龟龙麟凤”、“攀龙附凤”等。“龙凤”象征高贵吉祥、乐观进取、飘逸洒脱，代表自强不息的民族精神，“龙凤”成为中华民族的图腾，因此，中国人称为“龙的传人”。另外，如“梅兰松竹”、“春兰秋菊”、“兰心蕙质”、“暗香疏影”等成语，被赋予一种道德色彩，成为纯洁高尚、威武不屈、独立不迁人格精神的象征，这类成语包含了中华民族的价值观和审美观，是传统文化的典型代表。因此，通过成语，我们能够更加真实、深刻、全面地认知中国的传统文化。

从中国传统文化中的成语经典蕴涵丰富的道德智慧与人生哲理入手，可以挖掘汉语成语文化中对现代社会具有借鉴价值的道德智慧，研究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伦理思想资源对我们的生产和生活的影响及其现代应用。例如“天人合一”是中国古代哲学、伦理学的一个古老命题。传统文化认为人和人伦道德的根源在于天，人伦道德和宇宙万物是相通的。人类是自然界的一部分，人类的发展应与自然界相协调一致，走可持续发展的道路。这就是新的“天人合一”道德理念。这种新理念为“天人合一”这个古老命题赋予了新的内涵，注入了新的生命力，为我们正确处理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社会的关系，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提供了价值启示。

二

成语是现代汉语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人们进行语言交际的重要工具，蕴含着丰富的历史文化信息。成语的积累，不仅可以丰富知识，提高写作能力，也可以训练思维能力，增强人文素养。学用成语，是学生提高交际能力、了解历史文化和感受汉语修辞之美的重要途径，因此，教育功能是成语最为显著的功能之一。

许多成语蕴含着积极的教育意义，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在成语中得到生动的体现。如“自强不息”，凝聚着人们积极进取的坚韧意志；“厚德载物”，表现了中国人对道德修养的重视；“民胞物与”，包含着儒家淑世情怀；“天人合一”，体现了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这些成语在现代交际活动中被广泛使用，要充分挖掘这类成语积极的价值观念，实现其不可替代的教育意义。

成语也是开展综合教育教学活动的媒介，有利于全面提升学生的语文素养。在教育教学的过程中，要让学生理解成语本身的内涵，还原成语产生的历史背景以及启示意义，充分感受汉语修辞之美，提高思维能力和创新能力。

《语文课程标准》在阅读部分要求重视语言积累，将“积累自己喜欢的成语和格言警句”作为语文教学的一大阶段目标。1999年秋季，苏教版小学语文教材(修订本)从第二册起在每个单元的练习里安排了“熟记成语”，其目的是让小学生在记忆力强的时期多积累一些语言材料，为口头表达、写作和人际交流打下良好的语言基础。在语文教学中，运用成语进行教学越来越引起重视。莫彭龄先生在《汉语成语与汉文化》一书中提出“成语联想教学法”。所谓“成语联想教学法”，“是用‘成语’这种特殊的语言材料通过联想来进行语文教学的一种方法。它不是成语在语文教学中的简单运用，而是成语教育功能的系统开发和利用”①。“成语联想教学法”在语文教学实践中又形成切实可行的具体方法，如“以字联语”、“以语联文”、“以今联古”、“以文联理”、“以实联虚”等。例如“以字联语”，是通过成语中的字系联不同成语，让学生以此类推掌握相同或相近成语，触类旁通，积累更多的成语材料。“以语联文”就是运用成语通过联想进行写作训练，以成语为写作素材，通过叙述成语故事、揭示成语的内涵和启示意义，训练学生的形象思维和逻辑思维，达到提高学生写作能力的目的。因此，“成语联想教学法”的运用，可以开发学生的智力，训练学生的思维品质，极大地提高学生的语文素养。

在语文教学中应不断开发成语的教育功能，以成语为媒介，开展丰富多彩的教学活动。通过成语知识竞赛、成语故事演讲、成语故事表演、书画成语等多种教学形式，充分调动学生学习成语的兴趣，加深学生对成语的理解，提高学生写作水平，不断增强学生的语文素养。

因此，不仅成语自身蕴含丰富的教育意义，而且成语也是开展综合教育教学活动的一种媒介，两相结合，成语的教育功能就能得到充分发挥。

三

语言是社会人际交流的产物，社会生活的发展变化必然会引起语言的发展变化，成语也在不断发生变革。社会生活的发展使得一部分成语被淘汰，同时也催发新鲜成语的产生，这也显示成语具有无可比拟的创新功能。成语言简意赅，琅琅上口，容易为人所记诵，相沿成习，一个个成语自然也就诞生了。从历史来源来说，许多成语来自寓言、神话传说、历史故事以及古代作家诗文，似乎创造成语都是古代人的事情，现代人只要拿来运用就可以了。其实不然，每一个时代有每一个时代的成语，各个时代都在不断创造新的成语，这主要是因为社会生活日新月异，汉语在不断发展，成语自身包含巨大的创新空间。

成语自身具有生成能力，成语大部分是在“四字格”词组的基础上形成的。吕叔湘先生指出：“四音节好像一直都是汉语使用者非常爱好的语音段落。最早的诗集《诗经》里诗以四言为主。启蒙的课本《千字文》、《百家姓》、《李氏蒙求》、《龙文鞭影》等等都是四言。亭台楼阁常常有四言的横额。品评诗文和人物也多用四个字(或八个字)的评语。流传最广的成语也是四言为主。”②“四字格”成语，言简意丰，平仄相间，音韵和谐，富有节奏感和音乐美。从成语产生的历史渊源来看，产生成语最多的时期是先秦，《诗经》、《论语》、《孟子》、《老子》、《庄子》、《左传》等古代典籍储存的大量成语，都是后代对古代汉语的活学活用，是古代汉语在新时代的具体运用，具有长久的生命力，也是成语创新功能的生动体现。从成语的结构类型来看，两个双音节词组搭配，可以生成多种语法结构，譬如主谓、述宾、联合、偏正等。从音韵角度看，“四字格”成语大都平仄相间，节奏明快。从内涵来看，成语言简意丰。从传播来看，成语为大多数人所喜闻乐见并广泛运用。因此，成语本身具有巨大创新空间，不同时代的人也在交际实践中不断创新成语，使得成语越发丰富多彩。

因此，从内部来说，汉语自身包含着无穷的发展空间，词语之间的和谐搭配可以造就一个又一个新鲜成语；从外部来说，社会生活发展变化，也为成语创新提供现实的土壤，提供一种可能性。苏轼是古代创新成语最多的一位文学家，《前赤壁赋》一文运用大量成语，如“清风徐来”、“水波不兴”、“白露横江”、“水光接天”、“凭虚御风”、“遗世独立”、“羽化登仙”、“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月明星稀”、“横槊赋诗”、“沧海一粟”、“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杯盘狼藉”、“东方既白”等。如果对苏轼创作的诗文进行统计，可以发现他创造了大量成语。现代社会创造成语最多者当属毛泽东，如“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古为今用，洋为中用”、“推陈出新”、“谁主沉浮”、“峥嵘岁月”、“风华正茂”、“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中流击水”、“浪遏飞舟”、“苍山如海”、“残阳如血”、“只争朝夕”等等。当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随心所欲地创造成语，新成语不仅根植于现实生活的需要，而且是对古代汉语的活学活用，具备创造力的语言大家才有可能创新成语。

除了成语自身具有创新功能外，现代社会对成语的运用也能体现成语的创新功能，主要体现为：挖掘成语自身包含的旅游价值，发挥成语的文化创新功能。例如贵州借“夜郎自大”这一成语开发了许多旅游景点，吸引游客前去探险旅游。四川广安经济开发区建设思源广场，取自成语“饮水思源”，突出致富思源主题，为邓小平百年诞辰的标志性工程。河北邯郸有以邯郸成语为主的文化广场，着力打造“成语典故之都”城市文化名片。江苏常州也在积极筹建“中华成语主题公园”。另外，成语中蕴含的服饰文化、饮食文化、风俗文化，都可成为旅游景点丰富的文化资源，从而发挥成语在经济文化建设中的创新功能。

总而言之，成语是汉语言的精华，是传统文化的瑰宝，是中华民族表达思想情感的特有方式。成语因其简洁凝练、意蕴丰厚、音韵和谐为中国人所喜闻乐见。随着社会生活的日益发展，成语创新必然成为可能，成语也必将日新月异，焕发出璀璨光彩。

注释：

①莫彭龄：《汉语成语与汉文化》，江苏教育出版社，2001年，第256页。

②吕叔湘：《现代汉语单双音节问题初探》，见胡裕树主编：《现代汉语参考资料》(上册)，上海教育出版社，1980年，第309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