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艳君,刘 莹
(1.大连民族学院 外国语言文化学院,辽宁 大连 116600; 2.大连工业大学 艺术与信息工程学院,辽宁 大连 116100)
《蝇王》中野兽的定位和诠释
梁艳君1,刘 莹2
(1.大连民族学院 外国语言文化学院,辽宁 大连 116600; 2.大连工业大学 艺术与信息工程学院,辽宁 大连 116100)
威廉·戈尔丁在其代表作《蝇王》中以现实主义手法探讨了一个严肃而永恒的主题——人性善恶。他试图从人性的缺陷中探寻社会症结的所在,深刻而无情地揭露人性的阴暗面。通过对《蝇王》中频繁出现的野兽的定位和诠释,进一步深化对《蝇王》主题的理解。
《蝇王》;野兽;人性;恶;定位/诠释
1983年诺贝尔文学奖的获得者威廉·戈尔丁是英国最受欢迎和最具影响力的作家之一。他的处女作《蝇王》在20世纪获得广泛好评。1954年《蝇王》的发表,使威廉·戈尔丁在文学界获得了巨大的声誉,同时也奠定了他在英国文坛永久的地位。
《蝇王》这部作品描述的是在一场未来的核战争中,一架飞机带着一群孩子从本土飞到南方疏散。飞机被击落,孩子们乘坐的机舱落到一座荒无人烟的珊瑚岛上。远离了文明社会,起初孩子们齐心协力,后来由于害怕所谓的“野兽”分裂成两派,崇尚本能的专制派压倒了讲究理智的民主派。最后由于恶的本性的膨胀而互相残杀,发生悲剧性的结果。
《蝇王》不仅仅是一部荒岛冒险小说,更是对它所处的创作时代的真实反映。这部小说经典地代表了从那场旷古灾难中欧洲人引发的对人性的思考以及对永久和平的怀疑。因此不难发现,在《蝇王》中充满了一种悲观的情绪。正如戈尔丁在他的另一部作品《火热的关隘》中所提到的:“我天生是个乐观主义者,但是一种奇怪的逻辑使我变成悲观主义者。我并不是说每一个人都生性恶毒,但在二战前,我年轻时,对人确实持不切实际的想法,虽然我并不是马克思主义者。你会发现世界上只有马克思主义才持人尚可教化的观点。但是,我经历了战争,战争改变了我的看法。战争教给我和我的同辈许多人的完全是另一回事。”[1]86这部作品与以往的荒岛文学大不相同,戈尔丁将稚气未脱的主人公安排在远离人类文明的荒岛上进行这场野蛮的杀戮,其用意是很明显的:人的本质是邪恶的,并且人性中的恶具有极大的毁灭性,它与生俱来,人皆有之。一旦离开了文明的束缚,哪怕是在最纯洁最善良的孩子们的身上,这种本性的恶也会表现得淋漓尽致。
虽然可以从很多角度来研究《蝇王》,如心理学、社会学、人类学以及宗教学等,但《蝇王》一直以来都被认为是对人类文明的脆弱以及人性缺陷的最深刻的刻画。正如戈尔丁所说的:“我们的罪恶如同蜜蜂酿蜜那样,并非来自任何外在的动力,而完全是生存本身的需要。”[1]87因此这部作品的主题是“社会的弊端要归结为人性的缺陷,其寓意是:一个社会好与坏不是靠任何政治制度,不管它显得多么的符合逻辑,多么受尊敬,而是靠一个人的道德天性”[2]。
本文旨在与戈尔丁一起来探寻人性的本质以及更加深刻地了解人性中固有的缺陷。在《蝇王》这部作品中使这群孩子分裂成两派,最后互相残杀的直接导火索就是在岛上出现的“野兽”。孩子们对“野兽”的存在与否产生分歧,同时“野兽”也是《蝇王》中的主要象征意象,代表的是孩子们心中的邪恶。
首先“野兽”是贯穿这部作品的一个重要意象。正是“野兽”在荒岛树林中的幻影,使得孩子们产生了恐慌的情绪。在戈尔丁的笔下,这群孩子初到小岛时,是那么的天真无邪。他们把这个荒岛视为人间天堂,因为这里完全没有大人们对他们的约束和限制。他们根本不担心是否会有人来拯救他们。但是当这群遇难的孩子们得知荒岛上有“野兽”出现后,就渐渐产生分歧并且恐慌起来。在《蝇王》中,“野兽”最初是孩子们自己吓自己想象出来的产物。一个脸上有紫红色胎记的小孩声称自己晚上看见有蛇之类的东西在树林里爬,其实是这个孩子所做的梦。也正是这个梦在荒岛上引出了“野兽”这个话题,同时孩子们也从这时开始感受到荒岛的恐怖。这时的“野兽”其实并不存在,是由于孩子们离开了在文明社会里大人们的保护,因此内心开始产生对陌生环境的恐惧。最初的“野兽”被孩子们定位为蛇,这使人们联想到在《圣经·创世纪》中正是毒蛇的引诱,使得人类的始祖——亚当和夏娃走向原罪。在《蝇王》中正是这个孩子们自己想象出来的蛇,使得孩子们十分恐惧并且失去理智,因此逐渐暴露了他们性格中的残忍和野蛮,最终走向堕落。这个想象中的“野兽”可以诠释为人性中固有的并且普遍存在的对未知的恐惧。在《蝇王》中,这种恐惧被无限地放大,最后使孩子们走向堕落。
如果说孩子们对蛇这种“野兽”的恐惧还只停留在想象当中,那么在荒岛上出现的另一个孩子们所谓的“野兽”——空战中跳伞员的尸体却使孩子们头脑中虚构的“野兽”此时变得具体化。在《蝇王》第六章“空中来的怪兽”中描述到,一天夜里,名叫萨姆和埃里克的双胞胎正在值班看火,突然发现降落在山顶上的“野兽”。这个“野兽”被双胞胎描述为:“毛茸茸的野兽。头的后面有东西飘来飘去——像是翅膀,有眼睛、牙齿、爪子。”[3]155其实这并不是孩子们所谓的野兽。这是在空战中遇难的跳伞员的尸体从空中降落到山顶。由于是黑夜,而且距离又远,因此双胞胎兄弟将其误认为野兽。在孩子们发现这个“野兽”后,恐惧进一步加深。孩子们连夜召开会议讨论如何对付这个可怕的“野兽”,在这个时候,所有的孩子都相信野兽的存在。这种对野兽的恐惧也正式在小岛上蔓延开来。有趣的是,在《蝇王》第五章的末尾,孩子们在东拉西扯地谈论着了不起的成人生活时还说道:“要是他们能给我们送一些大人的东西……一个信号或什么东西那该多好。”[3]148紧接着在第六章,这个孩子们期盼的大人的确来到他们身边,还被孩子们错误地认为是“野兽”。这个跳伞员的尸体可以说是人类文明的象征,但在荒岛上却成为孩子们恐惧的来源。孩子们在这个时候把空战中跳伞员的尸体定位为“野兽”,而这个“野兽”正是人类自身,又残忍地被同类所杀害。正如在巴维尔斯对戈尔丁的一次采访中,戈尔丁说道:“我觉得我在二战后写《蝇王》这部作品是很正确的选择。因为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感谢上帝,自己不是纳粹分子……而我对一群英国男孩说,‘看吧,你自己就可能成为纳粹。’”[4]可以看出,戈尔丁认为战争、灾难等一切被人们视为世界上邪恶的东西,其实正是人们争权夺势的后果。跳伞员的尸体正是战争的牺牲品,因此这个“野兽”可以理解为人们疯狂的权力欲。在《蝇王》中可以发现很多处对权力欲的描写:“有一些小生物在这最近一次上涨的海水中,随着海潮漫上烫人而干燥的沙滩,亨利被这一切所迷住。他全神贯注,此刻的心情不是单纯的快乐,他感到自己在行使着对许多活东西的控制权。”[3]66此外,在小岛上的权力之争最突出的莫过于拉尔夫与杰克对岛上控制权的争夺。这种争夺最后演变为杰克对拉尔夫的无情追杀,以及对拉尔夫同伙猪仔的残忍迫害。
以上对“野兽”的定位——想象中的蛇以及空战中跳伞员的尸体都是人性中固有的恶的外化,都是人们试图从外部世界寻找到真正的“野兽”,而作品中真正的“野兽”是“蝇王”。“蝇王”即苍蝇之王,源于希伯来语Baalzebub,出自《圣经·新约》中的“马太福音”第十章,即“Baal”,被当做“万恶之首”。在英语中,“蝇王”是污秽物之王,也是丑恶灵魂的同义词。在这部作品中戈尔丁用“蝇王”来象征人性中固有的邪恶。戈尔丁试图借助这个意象来使人们更好地认识自己,使人类领悟到内心的罪恶和黑暗,而不要将一切罪恶归咎于外因。在《蝇王》中,西门这个人物准确地洞察到人性中与生俱来的恶。正如在这部作品中他说的:“也许的确有野兽……也许这个野兽就是我们自己。”[3]97这里有必要提到西门与蝇王的“喉舌”——猪头的对话。“没有人能帮助你,除了我。我就是野兽。真奇怪,你们居然认为野兽是你们可以追捕到,可以杀死的?我就是你的一部分。”[3]158从以上“蝇王”的话中不难看到,孩子们一直寻找的野兽其实就存在于他们的内心世界,是人性中黑暗的一面,并且是与生俱来的,不可以把他当做人的身外之物轻而易举地消灭掉。这种“原罪”是永远根除不了的。在《蝇王》中,戈尔丁描写的西门被他的同伙杀害的场面,正是反映人性黑暗的最好的例子。“人群立刻紧紧追随着他,他们从岩石上涌下去,跳到‘野兽’身上,叫着、打着、咬着、撕着。没有话语、也没有动作,只有牙齿和爪子在撕扯。然后乌云分开了,像瀑布似的下起了倾盆大雨,雨水从山顶上溅下来,树上的青枝绿叶被雨水打落下来;雨水倾泻到沙滩上正在打闹的孩子们身上,就像是冷水淋浴。不一会儿那群孩子向四处逃去,一个个人影踉踉跄跄地跑开去。只有那‘野兽’离海边几码远,静静地躺在那儿。”[3]168以杰克为首的这群孩子,本来知道那个被他们攻击的是他们的伙伴西门,却故意把西门当做野兽并残忍地将其杀害,可见他们已经丧失理性,完全暴露出本性中邪恶的一面。这种固有的恶不仅是普遍存在的,也是人们对本性中的黑暗的无知。也许人们并未意识到在自己的身上有着本能的暴力倾向。这种倾向即使在孩子们的身上也是那么明显。戈尔丁曾经在他的散文集《火热的关隘》中说道:“我们人类经常犯的错误就是认为邪恶总是在别处,在别的国家。而《蝇王》要表现的是:你以为战争结束了,邪恶的东西被毁灭了,你就安全了,因为你自己性本善,但我知道在德国发生的事情,可以在任何国家发生,甚至可以在英国。”[1]89其实人类最大的敌人就住在自己的内心,是对自己人性黑暗的无知。即使在《蝇王》这部作品中,理性的捍卫者——拉尔夫也并未认识到自己天性中的邪恶。在最初提到野兽时,他还坚定地认为:“这个岛上不可能有那么大的野兽,这种野兽只有在非洲,或者印度才有的。”[3]39同时杰克在初到小岛时也自豪地声称:“我们在岛上要遵循规则。我们是英国人,英国人在各个方面都应该是最棒的!”[3]47由此可以看出这两位小领袖对自己的国家以及对自己的本性的惊人的无知。他们不知道,他们在岛上四处寻找的野兽,正是源于他们的内心的黑暗。这种无知不仅反映在孩子们的身上,在大人们的身上也体现得淋漓尽致。在戈尔丁的这部作品中,唯一出现的一次大人的形象(除了跳伞员的尸体)就是在作品的最后,出现了一位海军军官。他阻止了杰克对拉尔夫的追杀。当他看到这群孩子们时,他说道:“我本以为一群英国孩子——你们都是英国人吧,是不是?——应该比刚才那样玩得更好——我是说——”[3]206从他的这句话中可以看出英国人的自我优越感,他们的大国沙文主义。他们倾向于将一切罪恶实物化、外部化,因此忽视了自我本性中黑暗的一面。同时这位军官以为把孩子们带上他的巡航舰就安全了,却未意识到他的巡航舰并不能把孩子们带回到一个安全的世界。因为那个他所认为的安全的世界,也正在经历一场残酷的战争。这个战争的根源就是人性的黑暗。由此可以看出,当时的英国人对自身人性中的缺陷是多么的无知。相信作者戈尔丁也希望通过这部作品来唤醒人类对自身认识的不足。
本文讨论了《蝇王》这部作品中对怪兽的3次定位和3种不同的诠释。想象中的蛇象征着人类普遍存在的内心的恐惧,空难中跳伞员的尸体象征着人类对权力的追求所导致的罪恶,而最后提到的“蝇王”象征着人类本性中与生俱来的恶以及人类对这种人性黑暗的无知。对野兽的定位和诠释使人们更加深刻地了解了《蝇王》这部作品,也使人们更加清楚地认识了自己,使人们可以对灵魂作出更加深刻的剖析和检讨。虽然有些人认为在《蝇王》这部作品中,戈尔丁对人性的描写似乎过于黑暗,过于悲观。但不可否认的是,这部仅仅200多页的作品具有深远的文学价值。正如英国著名的评论家马尔科姆·布拉得曾经对《蝇王》的评价:“它有一种永恒的,不受时间限制的气派。”[5]
[1]GOLDING W. The hot gates[M]. New York: Harcourt, Brace & World, 1966.
[2]GOLDING W. Lord of the flies[M]. New York: Putman, 1964:277-278.
[3]GOLDING W. Lord of the flies[M]. London: Faber and Faber Ltd, 1954.
[4]BILES J I. Talk: conversation with William Golding[M]. New York: Harcourt Brace Javanovich, 1970:3-4.
[5]张中载.二十世纪英国文学[M].开封:河南大学出版社,2001:300.
IdentificationsandinterpretationsofbeastinLordoftheFlies
LIANG Yan-jun1, LIU Ying2
(1.Dept. of Foreign Language and Culture, Dalian Nationalities Univ., Dalian 116600, China;2.College of Arts and Information Engineering, Dalian Polytechnic Univ., Dalian 116100, China)
LordoftheFliesis the masterpiece of William Golding. In his work, Golding explored the serious and eternal theme-the good and evil in human nature with perspicuity of realistic narrative art. He tried to trace the defects of society back to the defects of human nature. Therefore he presented a grim view of the humanity and attacked fiercely the inherent illness of human nature. The paper focused its attention on the identifications and interpretations of the beast inLordoftheFliesaiming to have an incisive understanding of the theme of this classic.
LordoftheFlies; beast; human nature; evil; identification/interpretation
1671-7041(2010)01-0119-03
I106.4
A*
2009-09-29
梁艳君(1963-),女,吉林通榆人,副教授;E-mailliangyanjun-88@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