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我国女子大学的办学特色及其建设

郭冬生

(中华女子学院 女性教育研究中心,北京 100101)

《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指出,要“促进高校办出特色。建立高校分类体系,实行分类管理。发挥政策指导和资源配置的作用,引导高校合理定位,克服同质化倾向,形成各自的办学理念和风格,在不同层次和不同领域办出特色,争创一流”。认真贯彻落实《规划纲要》精神,积极培育女子大学的办学特色,更好地为妇女发展和经济社会发展服务,是摆在女子高校工作者面前的一个现实课题。如何理解大学办学特色?女子大学要办出怎样的特色?如何培育女子大学的办学特色?本文试对以上这几个问题作初步的探讨。

一、什么是大学的办学特色

特色是指事物所表现的独特的色彩、风格等。[1](P1335)何谓大学办学特色?人们的看法不尽相同,可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根据笔者的初步检索,主要有以下几种有代表性的观点:

厦门大学李泽博士认为,大学的办学特色是一所大学在发展历程中形成的比较持久稳定的发展方式,是一所大学赖以生存与发展的生命线,是一所大学的优势所在。[2]

北京大学、南开大学等联合课题组的研究报告认为,大学的办学特色是指一所大学在发展历程中形成的比较持久稳定的发展方式和被社会公认的、独特的、优良的办学特征;办学特色与大学办学规模无关,与学科齐全与否不为直接正相关,它在特定范围内不完全可比。[3]

教育部高等教育教学评估中心原主任刘凤泰认为,办学特色是学校在长期办学过程中积淀形成的、本校特有的、优于其他学校的独特优质风貌,它始终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学校的改革和发展,是外界认识学校的一个重要方面。[4]

还有学者认为,办学特色就是在人才培养、科学研究和社会服务等方面形成的本校所独有、别的学校不具有,或者在水平和能力上优于其他学校的一种状态,即“人无我有,人有我优”。[5]

综上所述,大学办学特色是指在历史过程中积淀而成并被社会认可的、体现一所大学区别于其他大学的个性特征,是一所大学办学理念、发展方式、管理风格、教育模式、校园文化等优良特性的总和。简言之,办学特色是大学存在的“符号”,是大学个性的表征。

大学中并非所有的东西都能成为办学特色,大学的特色不能等同于办学特色。要成为大学的办学特色,必须具有独特性、稳定性、社会性和发展性等基本特点。

所谓独特性是指一所大学在历史传统、教育理念、办学风格等方面明显有别于其他大学,与其他大学没有明显的区别就不能称为有特色,但区别本身并不等于特色。

所谓稳定性是指大学办学特色非广告宣传和媒体炒作的产物,非一朝一夕“自贴”或“被贴”的标签,它必须具有相对稳定的特征,能经得起时间和历史的考验。

所谓社会性是指大学办学特色要以服务社会发展为宗旨,在与社会的长期互动中形成,它以为社会发展实际做出的、并被社会广泛认同的贡献大小为评判标准。不被社会承认不能称为办学特色。

所谓发展性是指大学办学特色不仅是过去的历史总结,也是未来的发展愿景,它需要与时俱进,随着时代的发展和外部环境的变化而不断丰富和发展。

二、培育女子大学特色的重要意义

特色决定一所大学的生存和发展。国内一位大学校长曾深有感触地说,“特色”就像空气,看不见,摸不着,但离开它,大学就会窒息而死。由此可见,办学特色对于一所大学的重要意义。办学特色不仅是现代大学生存的策略,而且是各国大学发展的源泉。坚持以特色求发展是我国女子大学的必由之路。

1、培育办学特色是我国高等教育改革的客观要求

韩国梨花女子大学堪称为世界女子大学以特色求发展的成功典范。该校有120年历史,在韩国高校排名中一直居于前10位,其法律、公共管理、性别研究等学科在国际上始终名列前茅。梨花女子大学奉行“真、善、美”的教育理念,关注女性的全面发展,为女性提供了一个宽松的发展环境,为女生学习理工科以便成为高科技人才创造了条件,培养了一批妇女运动领导人、女政治家和女性学专家。[6]学习借鉴国外女子大学的成功经验,吸收融合中华民族的文化元素,不断丰富和发展自身特色,是我国女子高等教育繁荣和发展的必由之路。

我国经济体制已经从计划经济转向市场经济,高等教育已经从精英教育阶段步入大众化教育阶段,随着“市场化”和“大众化”程度越来越高,高等教育的资源配置方式更加市场化,高等教育的供需机制正在和即将发生重大变化,人们对高等教育的需求将从过去被动择校转为主动择校,社会用人部门对大学生素质提出了越来越高甚至苛刻的要求。大学将从卖方市场转向买方市场,社会人才结构将实现整体优化。在这种时代背景下,大学的办学特色和教育质量越来越重要,二者将成为一所大学能否生存与发展的决定因素。

对一所大学而言,教育资源的总需求与总供给是一对永恒的矛盾。在社会教育资源有限的情况下,采取“非均衡”发展战略乃是高等教育资源配置的有效方式。世界上那些顶尖的大学也不是每个学科、每个专业乃至每个方面都属于一流。大学的办学特色是学校办学实力、教育品牌和社会声誉的综合体现。女子大学必须明确自身优势和不足,树立特色发展意识,找准发展方向,彰显办学特色,以特色求生存,以特色求发展,以特色取胜于人。

2、培育办学特色是国外女子大学的基本经验

肩负推进男女平等的使命,积极打造自身的办学特色,是当今世界女子大学改革和发展的普遍趋势。这些女子大学的办学特色,或体现在培养具有性别平等意识、引领社会进步的各类女性人才,或体现在传播女性主义文化、促进社会性别主流化的科研成果,或体现在推动妇女解放、推进性别平等的社会实践,或表现为与众不同的办学理念、培养模式和研究范式,或表现为卓尔不凡的学科优势、文化氛围和校园风貌等。

3、培育办学特色是履行女子大学使命的根本保证

新中国成立以来,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党和各级政府十分重视妇女教育事业,如今已经建立了一个以高等职业教育为主、依托和独立设置相结合、全日制和业余教育并举的多功能、多层次的女子高等教育分支体系。女子大学的创建和发展是一个国家妇女进步与发展的标志。我国女子大学起源于近代外国传教士创办的教会学校,那时的女子大学主要是培养令男人满意的贵夫人,基本上是“太太学校”。但是,今天的女子大学与一个世纪前大不相同,它主要有两个目的:一是适应高等教育多样化的需求,根据女性的身心发展特点实施针对性教育,培养各类妇女人才,为其在社会生活中担任各种角色作准备;二是适应妇女事业发展的需要,根据女性主义价值观实施专门教育,培养具有领导能力的妇女人才,为其在社会上赢得与男性同等地位作贡献。

女子大学是高等教育多样化发展的一种形式。从这种意义上讲,女子大学是高等教育的特色。然而,我国的女子大学主要由各级妇联举办或由妇联与其他组织合办,服务妇女发展、促进男女平等是女子大学的特殊使命。因此,遵循党和国家的教育方针以及高等教育基本规律,针对不同时期妇女事业发展的要求,打造被社会广泛认同的、区别于一般大学的独特个性和优良特性,才是女子大学办学特色的真谛。唯有如此,方能增强女子大学的生机和魅力。

三、女子大学要着力培育哪些办学特色

特色是共性与个性的关系,共性寓于个性之中,千校一面难以形成办学特色。女子大学是我国高等教育体系中的一支生力军,女子大学的办学特色不能脱离高等教育的本质属性,它必然同其人才培养、科学研究、社会服务等基本职能联系在一起,同其办学理念、制度规范、校风校貌等基本要素联系在一起。笔者认为,女子大学应着力培育三个方面的特色:

1、人才培养特色

女子大学人才培养特色体现在学科布局、专业设置、课程建设、课堂教学、德育等方面。在学科和专业建设上,女子大学不能追求“大”和“全”,要充分考虑社会需求、女生特点和学校实际,本着“人无我有、人有我优、人优我特”的原则,重点发展与人和人生有关的领域,如法学、社会学、教育学、心理学、管理学、文学和应用理工等学科,开设有利于女生就业和成才的专业以及其他高校没有的专业,努力形成学科专业优势,积极引导女生学习理工科等传统上以男性为主导的专业。

在课程和教学上,必须把因材施教和因性施教结合起来,积极培育女子大学的特色。女子大学要开设女性学、妇女法、妇女运动史、性别社会学、女性心理学、女性礼仪、形体训练、形象设计、保健护理、食品营养卫生、女子防身术、现代家政、婚姻家庭学等必修或选修课程,培养学生具有高尚女性、独立女性、自强女性、智慧女性、能干女性、阳光女性、魅力女性、卓越女性的基本素养。课堂教学要注重运用性别分析方法,倡导参与式、启发式教学,着力培养学生的“四自”精神和性别平等意识。在德育和实践环节上,女子大学也要努力塑造品牌,体现特色。

2、科学研究特色

女子大学的科研特色应当体现在:积极整合研究力量,引导教师围绕促进男女平等等重大理论和实际问题,不断开展多学科、跨学科研究,产出高水准的研究成果,推动妇女/性别学科建设,扩大与妇女界、教育界和学术同行的交流,努力成为各级政府和妇联组织的智囊团、思想库,成为妇女教育研究的示范中心、妇女/性别理论的前沿阵地和女子院校学术交流的基础平台。

女子大学教师要深入农村、社区、厂矿企业等基层和第一线,开展宣传男女平等基本国策、推进性别平等的各项社会实践。女子大学可联合各级妇女组织、妇女研究机构,以创建“女性名人俱乐部”、举办“女性发展论坛”、“卓越女性高级研修班”等形式,吸引国内外女政治家、女企业家、女科学家等社会名流来校讲学,吸引企事业单位女性高管、女性知识分子和社会有为女性来校培训和学习,为师生与社会卓越女性人才近距离交流开辟一条畅通的渠道。

3、校园文化特色

有学者认为,大学的办学特色问题,实际上是一个大学文化问题。北京师范大学王英杰教授在谈到大学文化时说,牛津、剑桥的学生们在学校里不是被“教”出来的,而是被“熏”出来的。是怎么“熏”出来的?是在和导师不断的谈话当中熏陶出来的,是在本学院的各项活动中熏陶出来的,即在他们所处的那种环境中熏陶出来的。[4]王教授这里强调的正是大学文化特色的重要性。

一所大学文化的特色通常表现为其与众不同的校风、办学传统、办学理念、组织规范、社团文化、人际关系、校园环境等方面的特色。[7]无论是物质、制度还是精神层面的校园文化,女子大学都应当体现“大学文化”和“女性(或性别)文化”的双重属性。要借助蕴含女校理念、传统、精神的多样化的校园文化平台,扩大学生成长和成才的空间,培养其“自尊、自信、自立、自强”的品质和高雅气质;促进各界妇女相互交流、学习,拓宽素养提升和事业发展的平台;推动不同国家、不同民族间妇女对话与交流,架设扩大共识、增进互信的桥梁。

四、如何培育女子大学的办学特色

大学办学特色不是自然形成的,不是主观贴上的标签,也不是一蹴而就的,是历史积淀的结果。办学特色有意识地提炼,需要有意识地发扬光大。纵观世界高等教育发展史,著名大学成功的共同经验是:抓住机遇,发挥优势,与时俱进,在服务社会中形成并彰显办学特色。女子大学要深入实践科学发展观,认真贯彻《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围绕推进男女平等和妇女事业发展,着力打造自身的办学特色。为此,笔者认为尤其需要在以下几方面加大力度:

1、制定特色战略

女子大学的领导者必须有战略眼光、战略思维和战略管理意识,必须对国际、国内社会经济形势有一个准确的把握,对高等教育社会需求作出理性判断。同时,要对主客观条件作周密分析,发挥优良办学传统,将办学优势发挥到极致。例如,在同一地区和同一领域,有多少大学能提供类似的服务?有多少高校能够满足这种需求?跟这些学校相比,自己学校有什么优势?有什么劣势?在这种分析预测基础上确定不同于他校的重点发展领域,作出符合国情、区情和校情的战略抉择,并体现在学校中长期发展规划,以及各部门、各院系实施性计划和方案中。同时,要建立一套较完善的战略规划实施机制,学位点和专业设置、队伍建设、经费投入等都以规划为依据,加强对规划执行情况的监测,根据规划实施情况,适时调整和完善相关政策和措施。因此,制定特色发展战略是大学培育办学特色的起点。

2、打造优势学科

大学办学特色集中体现在某些学科领域形成独有的优势,并以此确立学校的地位和影响,带动学校整体可持续发展。英国的牛津大学、剑桥大学,美国的哈佛大学、麻省理工学院,我国的北京大学、清华大学等名校,并不是开设的所有学科都居于世界一流。他们往往是在优势学科领域为社会发展作出了卓越贡献,产生了广泛的社会影响,从而提升和确立了学校的社会地位和知名度;在此基础上,不断扩大优势学科群和优势学科的覆盖面。女子大学要坚持“有所为,有所不为”的发展方针,根据各校的优势确定重点学科,加大投入和激励力度,使之成为优势学科,这是女子大学形成办学特色的切入点。

3、加强队伍建设

牛津大学被人们所称道的,主要不是它的悠久历史,而是其世界一流的教师队伍,以及由这支队伍培养出来的一流学生。例如,《英国名人录》中有四分之一(即5000多人)是牛津毕业的,现有教师队伍中大部分都是学术前沿的世界一流学者。哈佛大学的教师中有35名获得了诺贝尔奖。我国女子大学一般规模不大,办普通高等教育的历史不长。因此,不妨借鉴香港科技大学的成功经验,坚持“人才兴校”的战略,切实推进“队伍建设工程”,营造人尽其才、才尽其用的良好环境,努力汇集一批知名专家和学者,培养一批中青年学术骨干,建设一支结构合理、数量充足、水平较高的教师队伍,唯其如此,才能为建成特色鲜明的一流女子大学提供人才和智力保证。[8]

4、提高教育质量

办学特色与教育质量是相互依存的。一方面,办学特色是优质的一种表现,是相对于同行竞争者的优势;另一方面,优质是形成办学特色的一种动力,办学特色必然要体现在优秀毕业生身上。哈佛大学造就了6位美国总统和为数众多的国会议员,还有数不胜数的大公司总裁和司法界领导人物,因此哈佛特色为世人称道。[9]牛津大学培养了46位诺贝尔奖获得者和30位英国首相,剑桥大学培育了31位诺贝尔奖获得者和十几位首相,故牛津大学与剑桥大学被称为不列颠夜空耀眼的“双子星”。[10]巴黎高等师范学校诞生了一批享誉世界的作家、哲学家、社会学家、历史学家和众多诺贝尔奖得主,还有一大批法国总统、总理等政界要人,故其办学特色历久弥新。[11]女子大学要走特色发展道路,必须注重内涵发展,强化质量意识,不断推进质量工程建设,不断探索有利于女生成才的教育和管理模式,在培养大批具有“四自”精神和高雅气质的应用型女性人才的同时,着力培养一批推进性别平等、促进社会和谐的各行各业女性精英人才。

当然,女子大学办学特色的形成,还需要政府科学的管理机制和评估机制来引导。尤其要发挥政策指导和资源配置的作用,建立科学的高校分类体系,实行分类管理、分类评估,引导各级各类高校合理定位,在不同层次、不同领域办出各自的特色,形成各自的风格,从而把我国尽快由高等教育大国建成高等教育强国。

[1]现代汉语词典(第5版)[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6.

[3]储召生.办学特色:大学的必然选择[N].中国教育报,2003-07-27.

[4]朱振国.大学,你的特色在哪里?[N].光明日报(教育版),2006-09-13.

[5]杨忠.办学特色是大学的生命[DB/OL].http://www.14edu.com/jiaoxue/jiaoyu/jiaoxue/gdjy/06054RV2010.html,2010-06-05.

[6]周春燕.韩国梨花女子大学的女性教育及其对我国的启示[J].文教资料,2006,(4).

[7]莫文秀.论女子高校和谐校园建设[J].中华女子学院学报,2007,(3).

[8]张李玺.打造办学特色,争创一流女子高校[J].中华女子学院学报,2008,(1).

[9]游宇明.哈佛的“绝招”[J].雨花 ,2005,(1).

[10]刘志伟.耀眼的双子星——牛津与剑桥[J].21世纪,2007,(6).

[11]法国巴黎高等师范学校[J].甘肃教育,2007,(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