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才·德 ——刘向《列女传》女性审美内涵解读

2010-02-17 12:37
中华女子学院学报 2010年4期

余 霞 余 燕

(湖南科技大学 人文学院,湖南 湘潭 411201)

《列女传》是西汉著名经学家、史学家、文学家刘向的传世名作,是我国最早的一部妇女专史。书中记录了先秦典籍、传说故事中共计110位女性的事迹①关于《列女传》传记女性数目,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卷七传记类“列女传”条解题认为《列女传》“篇十五人,为一百五人。”现代学者中,张慧禾认为是107位(见张慧禾:中国女性类传的发轫之作——刘向《列女传》的传记意义,浙江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1998年第5期)。王丽英也认为是105位(见王丽英:论刘向《列女传》的立传标准及其价值,广州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2年第2期)。笔者按:“有虞二妃”、“周室三母”、“卫宗二顺”、“珠崖二义”、“卫二乱女”均为合传 ,因此《列女传》七卷所记人数不等 ,依次为 17、15、15、16、16、15、16 人 ,凡 110 人。,不仅为人们了解上古至秦汉时期的女性生活和社会风貌打开了一扇历史的窗户,还为传统女性的教育事业提供了丰富的文化遗产,为女性传记文学创作留下了可贵的精神财富。《列女传》是中国文学史上第一部全面以女性为主角的文艺作品,因此它所表现出的对女性美的认识态度及方式无疑具有强大的审美影响力。

色、才、德,是古代文学作品对女性审视的三个维度,《列女传》也不例外,该书是古代女性审美观念一次集中而有序的表达。它继承传统又超越传统,来源于现实又游离现实,在历史环境中表现出女性审美的新因素。

一、对“色”的理念颠覆与淡化

女性的美貌,很早就进入了古人审美的视野。人们从各个侧面描写女性之美,表达对美女的喜爱之情,逐渐形成女性外貌审美的一系列标准。对女性的面貌描绘颇具经典意义的要属《诗经·卫风·硕人》的描写:“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1](P52)诗歌连用多个比喻,精细地描写了硕人的容貌、动态、气质,可谓是千秋美人之祖。

其后,在中国女性的描写史上,不能不提到宋玉,无论是《高唐赋》中“愿荐枕席”[2](P73)的浪漫神女、《神女赋》中“不可乎犯干”[2](P92)的贞节神女,还是《登徒子好色赋》中挑逗作者的东家之子及桑中女子都被描画得形神兼备、风神俱出、极具特色,不愧是文学史上“第一位全方位描写女性美的作家”[3](P73)。试看他对神女的描绘:“其象无双,其美无极。毛嫱鄣袂,不足程式;西施掩面,比之无色。”[2](P91)在他看来,古代名满天下的两大美女在神女面前都黯然失色,可谓对其美貌极尽夸张之能事。又如对东邻女子的描绘更有特点:“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 ,迷下蔡。”[2](P100)铺排纵横,比喻连类,从面色、眉毛、肌肤写到腰肢、牙齿、神韵,将女性之美表现得淋漓尽致。

此后,对美貌女子的倾情描绘不绝于笔,传达了人们对女性外貌的重视。而在历史实践中,人们对女性的评价亦多偏重于女性的美色。所谓“汉皇重色思倾国”(白居易《长恨歌》),坐拥天下的君王对女子色貌的关注表现得尤为明显。汉代李延年在武帝面前推荐自己的妹妹,正是抓住了汉武帝爱色的心理。“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 ,再顾倾人国。”[4](卷97·《外戚传》上)正是有了倾国倾城的美色,才有了历史上备受宠爱的李夫人。而在刘向生活的时期,汉成帝更是为赵氏姐妹的美色所迷惑,纵欲享乐,不能自拔。

上述文艺作品及历史史实无疑向我们昭示了一种时代趋向,即对女性之“色”的重视,这也是《列女传》创作之时的社会主导文化氛围。

无可否认,女性之“色”美,是传写女性的《列女传》需要面对的。刘向笔下也突出了几位古代美女的外貌。他们天生美艳、姿色过人,如“夏桀末喜”“美于色”[5](P254),“齐东郭姜”“美而有色”[5](P284),“陈女夏姬”“美好无匹”[5](P278)。但作者在其相貌上并没有多费笔墨,而是将美色与道德等量齐观,重点评价和描述了美女们在道德方面的缺陷。譬如写“夏桀末喜”:“美于色,薄于德,乱孽无道,女子行,丈夫心,佩剑带冠。”[5](P254)描述了一个不顾礼仪、喜欢女扮男装的后妃形象。在作者笔下,这些美女是各种悲剧的导火索,“色”使其成为“不祥之物”。“美而有色”的“齐东郭姜”本来成了寡妇,但因她的美色同时受到了齐庄公和崔杼君臣二人的垂涎,在许嫁给崔杼时又与庄公私通,在争夺东郭姜这个尤物的角力中,庄公被杀,其后崔氏家族在庆封的撺掇下陷入混乱,自相残杀,东郭姜也在变乱中身首异处。同样,玩弄权术的“赵悼倡后”(《孽嬖传》)也是作者鞭挞的对象,她本是邯郸城里的一个娼女,因为颇有姿色,被悼襄王看中,带到宫中。凭借君王的宠爱,倡后开始经营谋划废黜太子和王后的阴谋,最后竟取得了成功,自己被立为王后,儿子被立为太子。悼襄王死后,倡后更加肆无忌惮,与春平君淫乱,又杀害良将武安君。这一系列活动的结果是赵国都城被秦军攻破,赵国灭亡,倡后不得人心,最后被愤怒的臣子杀死灭家。

《列女传》美女形象的塑造,无疑颠覆了人们对美女形象的审美期待。作者采用反面人物的塑造模式,描绘了美女与“恶魔”合而为一的极端状态。

那么,对于缺乏“色相”的丑女,刘向又是持什么样的态度呢?《列女传》第一次集中展示“齐宿瘤女”、“齐孤逐女”、“齐钟离春”(《辩通传》)等几位丑女形象。《列女传》并不隐讳他们的相貌之陋。其中宿瘤女“项有大瘤,故号曰宿瘤”[5](P235),是一个有生理缺陷的女性。孤逐女则是一位因为丑而受到人们鄙弃的女子,“初,逐女孤无父母,状甚丑,三逐于乡,五逐于里,过时无所容。”[5](P240)读者从中可以想象她的形貌多么不悦于人!再看钟离春:

可以看出,钟离春既高且大,有喉结,具有男性特征,不仅如此,她还脖子粗、头发稀、弓腰、鸡胸、皮肤像漆一样黑,真可谓是一个“极丑无双”的女子!因此,年已四十,想要出嫁却没人敢娶。刘向采用了铺排的手法,极力刻画了一个丑到极致的女子,在对相貌描写惜墨如金的整个《列女传》中是十分罕见的。

但是,《列女传》在塑造这几位相貌不悦于人、甚至丑陋至极的女性时,态度却是严肃的。刘向充满钦佩地刻画了其出众的才华与胆识。孤逐女、无盐女踏进宫廷,向君王表明才能、自我推荐,并没有因为自己长相丑陋而自卑胆怯。孤逐女慧眼识人,连齐襄王也要向她请教。她用“燕用郭隗,而得乐毅”等典故深入挖掘重视“中人之才”的深刻意义。宿瘤女坚守礼仪,当闵王要载其入宫时,她坚持要有婚嫁之礼;当因自己的穿着和生理缺陷受到后妃耻笑时,她用一段“饰与不饰”的言谈论辩迅速扭转了自己的不利局面,还当上了王后。再看被作者泼墨描绘的无盐丑女钟离春,善用悬念吸引别人听取其意见。当吊足宣王的胃口之后,她一针见血地指出齐国的四大忧患,最后:

(宣王)拆渐台,罢女乐,退谄谀,去雕琢,选兵马,实府库,四辟公门,招进直言,延及侧陋。卜择吉日,立太子,进慈母,拜无盐君为后。[5](P232)

钟离春的一席进言,改变了自身命运,扭转了历史,使齐国进入一段太平安宁的时期。正如作者所感叹:“齐国大安者,丑女之力也。”[5](P232)

这些丑女形象的塑造无疑给世人的审美观以强大的冲击与反拨,他们虽然外貌天生陋质,却因才能、德行突出而改变了自己和他人。从塑造效果来看,他们是独特的、高尚的、“美”的形象。在某种层面上,其相貌的丑陋反而成为这种感受必不可少的“预设”,而非徒增厌恶的一种缺陷了。

总体而言,《列女传》110位女性的塑造中,清晰展露出或美或丑之面貌的就寥寥几位。可见刘向对女性面貌有点“熟视无睹”,而对“美色”亦抱着相当警惕的态度。因此可以判定,《列女传》在女性审美中,是有意识地淡化“色”的因素,与现实的审美观念异向而趋。

二、对“才”的全面认识

“才”是女性审美中的另一维度。传统男权社会对女性的才智并不看重。《诗经·小雅·斯干》云:“乃生女子……无非无仪,唯酒食是议,无父母诒罹。”[1](P182)认为女孩子没什么出息,生下来就不必像男孩子一样重视,长大嫁人后,准备饭菜,不要丢自己父母的脸就行了。诗句表明,古代社会对女性的期许,仅仅在于操持室内家务,尽量维持娘家的尊严。这也是传统女性观中影响最为深远的习见。

而刘向《列女传》表现出对女性才能的高度赞美之意,塑造了一批足智多谋、有胆有识的才女形象。他们能在错综复杂的社会矛盾中运用智慧保护自己和家人,甚至能振国家于将倾。

首先是一批具有超越俗常的识见、并拥有广博见闻的女性形象。如看破功名利禄的“楚接舆妻”、“楚老莱妻”(《贤明传》),识透天道盈亏的“楚武邓曼”(《仁智传》)等。此中,“齐管妾婧”(《辩通传》)是颇具特色的一位。在故事中,当才华满腹的管仲为宁戚的一句话而寝食难安、五天不朝时,婧“四两拨千斤”,把《诗·白水》的寓意娓娓道来,揭示了宁戚的言外之意,为管仲解决了一个大难题,足见其聪慧。她说:“毋老老,毋贱贱,毋少少,毋弱弱”[5](P203),认为女人地位虽低,但不一定就无知。从其对管仲俗见的有力批判,我们看到了一个聪慧、博闻、自信的女性形象,也可以看到作者在女性审美中平等意识的闪光。

《列女传》还把审美的视角转向民间,从而发掘出不少平民女子的才智之美。“齐女徐吾”(《辩通传》)深夜与邻居共烛纺绩,因家贫少烛,受到邻女的排斥。她据理力争,最终使邻居感动并接纳了她。文章仅列出徐吾短短数语,即勾勒出一个不卑不亢、自尊自信的民女形象。

这些智慧女性往往能在危急之时挺身而出,施展高超的口才艺术,救人于危难。“晋弓工妻”(《辩通传》)就是这样一位辩才出众又讲究策略的女性。晋平公因射箭“不穿一札”[5](P209),迁怒于弓匠 ,要将其处死。弓工妻勇敢地站出来,面对盛怒的晋平公,“晓之以理”,博引古代仁君的所作所为进行比照,又“动之以情”,历数丈夫选材造弓的艰辛:

今妾之夫治造此弓,其为之亦劳。其干生于太山之阿,一日三睹阴,三睹阳,傅以燕牛之角,缠以荆麋之筋,糊以河鱼之胶。此四者皆天下之妙选也。[5](P209)

语言排沓而下,富有气势,几乎不容他人致一词。随后她又耐心地告诉平公射箭之法。最终,晋平公不但没有惩罚弓工,还大大奖赏了弓工之妻。传记大篇幅记录了弓工之妻条理明晰、摇曳生姿的语言,展示了一位普通弓匠妻高超的说服技巧。

《辩通传》中,同样拯救他人的还有“楚江乙母”、“齐伤槐女”、“齐太仓女”(著名的缇萦)等等。他们解救的或是自己儿子,或是自己父亲,却无一不是凭借敏捷的辩才说服人、打动人,最终挽救了骨肉血亲的生命。

综合而言,这些才女所谓的“才智”并非仅限于我们后世所认为的“文学才华”,而包括高明的识见、广博的知识、捷利的辩才、出众的胆量等等。《列女传》中这一系列的女性形象,彰显了女性不容忽视的生命内在魅力。《列女传》对女性之“才”的审视,传达出一种开阔的眼光与胸襟。正所谓“刘向传《列女》,取行事可为鉴戒,不存一操。”[6](卷301《列女》)他并非把“淑女”、“贤女”作为女性唯一的道德典范,而是多方位发掘女性美的闪光点。可以说,在一个贬抑女性的时代氛围中,刘向能较全面地认识到女性的优势和力量,认识到他们的“才智”所具备的审美价值,是难能可贵的。

三、对“德”的衷心礼赞

从全书的布局来看,《列女传》七卷中的《母仪传》《贤明传》《仁智传》《贞顺传》《节义传》都是对有关传主道德操守的故事等进行描述和申说。毋庸置疑,对女性之“德”的高度礼赞,是《列女传》女性审美的最强音,这是《列女传》女性审美的另一个特色。刘向在《列女传》中塑造了一大批德才兼备的贤女、恪守礼法的贞女、轻己重义的义女等理想形象。他们身上不仅体现了中国传统儒家文化所谓的优良品质,更寄寓了刘向对女性美的理想。

首先,作为“臣民”的女性,爱国是最美的品德。正如《节义传》“鲁义姑姊”中所谓“虽在匹妇,国犹赖之。”[5](P179)《列女传》中有一些女子身处乡野,地位卑贱,却关心国事,忧国忧民,表现出崇高的爱国情操。如“鲁漆室女”与“楚处庄侄”,一个盛年未嫁,一个犹未成年,却都对国家命运给予了深切的关注,后者还以实际行动阻止了国家悲剧的发生,令人叹为观止。

其次,作为“妻子”的女性,忠贞是最美的操守。刘向尤为重视夫妇关系,认为“夫妇之道,固人伦之始,王教之端”[5](P148)。《列女传》中塑造了为数众多的贤妻形象,从各个侧面说明了“贤妻”的理想特质。譬如“有虞二妃”(《母仪传》),作为天子的女儿,却能“以尊事卑,终能劳苦”[5](P4),深刻诠释了妻子的顺从温柔之义。又如“蔡人之妻”(《贞顺传》)与“黎庄夫人”(《贞顺传》),一个“夫有恶疾”[5](P137),一个“未尝得见”[5](P138),两人都有充分的理由离去,甚至后者的傅母还劝说:“夫妇之道,有义则合,无义则去。”[5](P139)但两人都对丈夫不离不弃,表现出忠贞不贰的优秀品质。

再次,作为“母亲”的女性,贤良是最美的德行。“邹孟轲母”(《母仪传》)多次迁家,为儿子德行的培养和健康成长费尽心力。“鲁季敬姜”(《母仪传》),劝诫儿子与贤于己者游,促进学问道德的增长。又如“齐田稷母”(《母仪传》),警诫儿子要廉洁公正,谨守忠孝。这些人物都是良母的典型代表,在培育子嗣的过程中体现出一种美的质素。

最后,作为“女儿”(包括“媳妇”),孝顺是最美的品质。《列女传》歌颂了富有孝心的女儿,如“齐伤槐女”、“赵津女娟”、“齐太仓女”(《辩通传》)等。他们在其父亲危难时刻,以自己的聪明机智出手相救,表现出“血浓于水”的深切情感。

《列女传》女性形象的塑造反映了刘向女性审美中强烈的理想性。这些理想中的女性大都有明确的担当意识,“都能自觉并努力承担起与自己的身份相符的责任和义务,为国家、为家庭、为他人奉献自己的心力。”[7](P67)而这种责任意识是刘向深深赞许的。

四、余论

从审美形态学来看,中国传统中的女性审美理念具有东方儒家文化独有的特色。儒家对女色的警惕之心,是从孔子时代就开始了。在《论语·子罕》和《论语·卫灵公》中,孔子两次叹息“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透露出重视修身养德的儒家对女色的抵制倾向。其后,荀子走得更远,认为君子应该“耳不听淫声,目不视女色”(《荀子·乐论》),对女性的色相诱惑几乎是避之犹恐不及。在这一点上,《列女传》表现出比较明显的沿袭特征。但是,《列女传》的女性审美观还吸收了道家,尤其是黄老道家的思想理念。《老子》认为“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第六章)“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第四十三章),还说“弱之胜强,柔之胜刚,天下莫不知,莫能行。”(第七十八章)强调了雌性母德的伟大,从审美角度看,道家认为柔弱之美胜于刚强之美,是女性美学史上崇尚阴柔的开端。[8](P44-79)刘向对女性才智、德行的深刻认识,无疑体现了道家女性审美观超越性的眼光。

因此,《列女传》女性审美理念既根源于儒家,又融合了道家,最后将美的制高点安置在女性的精神道德层面,呈现出一种既远离肉体诱惑的审美传统性,又表现出不拘一格、多重角度的审美超越性与开放性。这种融合既是对儒家女性审美观的强化,又是对它的补充与完善,为传统女性审美注入了新的因素。

《列女传》在女性美学范畴史上作出了颠覆性的阐释。法国文学家雨果有一段著名的言论:“丑就在美的身边,畸形靠近着美,粗俗藏在崇高背后,恶与善并存。”[9](P183)而在中国文学史上,《列女传》以生动的形象揭示了女性审美中美丑转换的一个重要文艺命题:内心丑陋,美女也就是丑女;内心美好,丑女可变成美人。虽然此前传说中塑造了一些丑而有德的女性形象,如远古黄帝之妻嫫母①《吕氏春秋·孝行览》云:“若人之於色也,无不知说美者,而美者未必遇也。故嫫母执乎黄帝,黄帝曰:‘厉女德而弗忘,与女正而弗衰,虽恶奚伤?’”《淮南子·说山训》云:“嫫母有所美,西施有所丑。”古人认为嫫母外丑而内美,表明对女性之德行的重视。,但《列女传》对人们日常美丑观念的颠覆,无疑是第一次有意识的,并以众多女性形象为佐证的行为。这种貌似“极端”的做法无疑是希望扭转流俗的风气,从而突出女性审美中才与德的重要性。

《汉书》在介绍《列女传》时说:“向睹俗弥奢淫,而赵、卫之属起微贱,逾礼制。向以为王教由内及外,自近者始。故采取《诗》《书》所载贤妃贞妇,兴国显家可法则,及孽嬖乱亡者,序次为《列女传》,凡八篇 ,以戒天子。”[4](卷36《楚元王传》)可见《列女传》的写作,除了直接“戒天子”的政治意图,更有变易流俗的教化目的,《列女传》采取了一种迥异于现实社会的女性审美态度,“托古改制”,深刻寄寓了刘向的政治理想与诉求。因此,《列女传》女性美学呈现出一种游离于现实环境的理想性状态,书中所塑造的众多美好女性形象无疑也笼罩了一层理想圣洁的光辉。

需要说明的是,从现代女性审美观来看,《列女传》中将“女色”置于一种危险境地的极端做法,是应该予以批判的。虽然从国家政治经验来说,“女色误国”有一定的道理,但“女色”乃是一种客观的审美存在,赋予它太多的政治道德因素,无疑是湮灭了这种美的本质,因此也是违背合理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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