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四先生理学化的文学观述论*

2010-02-17 01:55
关键词:风雅北山朱子

王 锟

(浙江师范大学法政学院,浙江金华 321004)

北山四先生理学化的文学观述论*

王 锟

(浙江师范大学法政学院,浙江金华 321004)

北山四先生是宋元之际朱子学的谛脉正传。受朱子文学观的影响,他们本着“道本文末”、“文以载道”的宗旨,以自然平实、条分缕析的文风,创作了大量理学化的诗文,这些诗文对元代的理学和文学都有着重要的影响。

北山四先生;文以载道;自然平实;理学化

北山四先生何基、王柏、金履祥和许谦,是宋元之际朱子学的谛脉正传,浙江朱学的重要代表。受朱子重视文学的影响,北山四先生相对于江西朱学和北方朱学,对文学有更多的关注。北山四先生的文学观,主要体现在其文缘、文论及理学化的文学创作中。

一、北山四先生的文缘

朱子《斋居感兴》二十首,是宋代理学诗的典范,在理学史和文学史上影响颇大。朱子门人黄干、陈淳等人,非常重视朱子《斋居感兴》二十首,希望通过它来把握朱子理学的真谛。何基曾对《斋居感兴》二十首作过详细而精彩的解释,在其文集的残篇里,《解释朱子斋居感兴诗二十首》保存得最完整。不仅如此,在对《斋居感兴》二十首的众多解释中,何基的解释也是保存得最完整的,至今仍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王柏早年曾学作文章。金履祥《鲁斋先生文集目后题》说:“(鲁斋)早孤,年长以壮,谓科举之学不足为也,而更为文章偶俪之文;又以偶俪之文不足为也,而从学于古文诗律之学。工力所到,随习辄精,今存于《长啸醉语》者,盖存而未尽去也。公意不谓然,因阅家书而得师友渊源之绪。间从撝堂先生刘公、船山先生杨公、克斋先生陈公,考问朱门传授之端,而于杨公得闻北山何子恭父之名,于是寻访盘溪之上,尽弃所学而学焉。”[1]可见,在三十岁见其师何基之前,王柏曾有一段专学诗文的时期,而且还有《长啸醉语》文集一部,可惜今已不存。虽然王柏后来究心于理学,但这段专学诗文的功夫,为他打下了坚实的文学基础。

王柏博学多识,于文学尤多用心。他的《诗十辨》是南宋《诗经》研究的重要成果,至今还有一定的影响。不仅如此,为了后学研习诗文的便利,他编著了许多文选、诗选,如《濂洛文统》、《诗可言》、《朱子诗选》、《正始之音》、《雅歌》、《勉斋北溪文粹》、《文章指南》、《文章复古》、《文章续古》、《发遣三昧》等,其中绝大部分虽已散佚,然在残存的序跋中还可窥见一斑。《濂洛文统》已经散佚,我们虽已不能窥其面目,但它无疑是周敦颐、二程至朱子一系理学家文章之选录。《诗可言》分前后两集,前集是对朱子《语类》和《文集》中有关《诗经》讨论的辑录,同时还兼及朱子对汉代以来诗人的评论;后集则是收录自周敦颐、张载以来许多理学家的诗。而《发遣三昧》文选,是为了满足青年后进学写书牍文章的需要,在李端叔《三昧集》原有基础上,又博采韩愈、欧阳修、苏轼、黄庭坚等诸大家的文章而成。该书分为十卷,选取的文章有浅有深,“浅者诱其入,深者冀其进”。[2]卷4《发遣三昧序》而《勉斋北溪文粹》则精选黄干文章三十篇、陈淳文章三十一篇及经说十五篇。王柏认为:“登考亭之门而亲传面授者,不知其几人矣。……但见端的,固守其师说而接引后进,敷畅演绎而不失其本意者,惟二先生之为可敬。勉斋先生辞严任重,充拓光明……北溪先生辞畅义密,剖晰精微……所以为后学之津梁,以达于紫阳之室者。”[2]卷11《跋勉斋北溪文粹》他编《勉斋北溪文粹》,就是希望后学能通过黄干、陈淳之文而上达朱子理学。王柏对朱子之诗尤其致力研究,其《朱子诗选》(即《紫阳诗选》)最能代表。在谈到朱子之诗时他说:

先生之诗,见于《文集》者止十巻,每病其比次失伦,裒定纷错,无以考其岁月之后先,因以验其进退之序,首卷虽先生手自删,取名《牧斋净稿》,然实少年之作也。今观《远游》一篇,已见其规庑之大,立志之坚,既有以开扩其问学之基矣。其次卷则自同安既归,受业于延平之后,时年二十有八。自是往返七年,豁然融会贯通,而寄兴于吟咏之际,亦往往推原本根,阐究微眇,一归于义理之正,尽洗诗人嘲弄轻浮之习。其挽延平,时年三十有四,诵其“本本存存”之句,亦可验其传河洛之心矣。南岳唱酬,实乾道丁亥,时年三十有七。《斋居感兴》二十篇,其壬辰、癸已之间乎;凡篇中所述,皆道之大原,事之大义,前人累千万言而不能彷佛者,今以五言约之。此又诗之最精者,真所谓自然之奇宝。与南康诸篇,则己亥之后,于是年五十矣。晩年诗不多见,末卷尤不可考。最后题写真绝句,去易箦才一月,其任重道远之意,凛然于十四字之间。呜呼至矣!先生道德学问,为百世宗师。平生所著述,以幸学者不为不多,而学道者不必求之诗可也。然道亦何往而不寓,今片言只字,虽出于试笔脱口之下,皆足以见其精微之蕴,正大之情。凡天道之备于上,人事之浃于下,古今之治乱,师友之渊源,至于忠君爱国之诚心,谨学修己之大要,莫不从容洒落,莹彻光明,以至山川草木、风云月露,虽一时之所寄,亦皆气韵疏越,趣味深永,而其变化阖辟,又皆古人尽力于诗者,莫能闯其户牖。[2]卷13《朱子诗选跋》在这里,王柏考证朱子诗歌创作的不同阶段,并选择不同时期的佳作编成《紫阳诗选》,让学者通过诗作来透视朱子理学。王柏认为,朱子的几十卷诗都是用来“羽翼六经、发挥圣道”的。[2]卷13《跋北山画朱子诗送韦轩》他对每首诗歌的写作时期及旨意都了然于胸,足见其对朱子诗歌的重视及用功之深。①

此外,王柏教人要读韩愈、欧阳修、曾巩诗文选集。如他为《昌黎文粹》写跋文说:“韩文三十有四篇,得于考亭门人,谓朱子所选,以惠后学。观其体致气韵,议论规模,可谓出乎其类,拔乎其萃者也。程夫子谓韩子之学‘华’,朱子谓其做闲杂文字多,故曰‘华’,然亦有些本领大节目处不错,有七八分见识,气象正大。又曰:韩文不用料段,直便说起,去至终篇,却自纯粹成体,无破绽。又曰:韩文虽千变万化,却无心变,只是不曾践履玩味,不见到精微细密。此学者不可不知,若以之资笔端发越义理可也,摹仿其所为,则非朱子教人之意云。”[2]卷11《跋昌黎文萃》又如他《跋欧曾文粹》说:“欧阳文忠公、南丰曾舍人《文粹》合上、下两集,六卷,凡四十有二篇,得于考亭门人,谓朱子之所选。观其择之之精,信非他人目力所能到。抑又尝闻朱子取文字之法:文胜而义理乖僻者不取,赞邪害正者文辞虽工不取,释老文字,须如欧阳公《登真观记》、曾南丰《仙都观记》、《莱园记》之属乃可入,此可以知其取舍之意矣。”[2]卷11《跋欧曾文萃》《昌黎文粹》和《欧曾文粹》是否为朱子选录,另当别论;但王柏重视韩愈、欧阳修、曾巩诗文及文论,显然是受到了朱子的影响。还有,王柏重视文学,也表现在他对已逝学者的信帖、真迹及时人文集所写的数量众多的序跋中。②

受其师王柏《濂洛文统》和《诗可言》的影响,金履祥编成了著名的《濂洛风雅》。③《濂洛风雅》就是金履祥晚年选录的《濂洛诗派图》,该著作起初没有体例,而只以师友渊源及道统谱系为顺序编排,后来经他的朋友唐良瑞以一定的体例编排而成。按唐良瑞的说法,“今之诗非风雅之体,而濂洛渊源诸公之诗则风雅之遗也”。[3]为此,他以“风雅之体”为标准,把《濂洛风雅》收录的诗作分为四种体例:一是风雅之正体,包括铭、箴、诫、赞、咏等四言诗;一是风雅之变体,包括楚词、歌、操、乐府、韵语等;一是风雅之再变,包括五言、七言古体诗;一是风雅之三变,包括绝句、律诗等。通过以上四种诗歌体例的编排,《濂洛风雅》成为了一部条理齐整的理学诗选。唐良瑞认为,金履祥《濂洛风雅》的编成,弥补了北方许衡之学轻视文统的不足,实有功于后学。

《濂洛风雅》一书,收录了周敦颐、二程、朱子至何基、王柏、王侃等四十八位理学家的诗作。其所收录之诗,中心都是表达理学思想、劝人为学修养的。正如唐良瑞所说:所选之诗“皆涵畅道德之中,歆动风雩之意。平者有淳厚之趣,而浩壮者有义理自然之勇。言言有教,篇篇有感,异乎平昔之所闻 (诗)”。[3]《濂洛风雅》,可以说是中国文学史上最早的理学诗集之一,它集中体现了北山学派对文学的重视。该诗集至今流传,影响深远,在文学史和理学史上都占有着重要的地位。

相对于王柏和金履祥,许谦没有编选文集诗选,也很少给他人的诗文之作写序跋,似乎与文学的姻缘不深。然而,他撰《诗集传名物钞》十卷,就是在朱子《诗集传》的基础上对《诗经》作进一步地补正解释。他还为唐代樊宗师的散文名篇《绛守居园池记》作补注,体现了他对文学的重视。另外,许谦非常重视研习《斋居感兴》二十首,还效仿它作了《秋夜杂兴诗》十二首,吴师道认为该诗作颇能得朱子感兴诗的遗意。

总之,北山四先生与文学颇有姻缘,其间受朱子的影响很大。也许是受北山四先生的影响,其后学如柳贯、吴师道、黄溍、戴良、闻人梦吉、吴莱、王祎等人都以文章闻名于世,以至于全祖望说:“义乌诸公师之,遂成文章之士。”[4]他们与文学的不解之缘,还体现在文论及具体的诗文创作之中。

二、“道本文末”、“文以载道”的文论

虽然何基的著述绝大部分已散佚,其残存的文集中也未发现有关文论的章节,但这绝不是说他没有自己的文论。实际上,何基对文学与理学的观点,在其《解释朱子斋居感兴诗二十首》中得到了曲折隐晦的表达。

前面说过,何基非常推崇《斋居感兴》二十首,他本人对《斋居感兴》诗就作过详细的解释。而《斋居感兴》二十首写于朱子理学形成的关键时期,在这段时期里,朱子不仅完成了《太极图说解》、《西铭解》,草成了《资治通鉴纲目凡例》,刊行了《八朝名臣言行录》,而且还编成了《二程遗书》,刊行了《论孟精义》,草成了《大学章句》和《中庸章句》,作《尽心说》、《仁说》,编订《中和旧说》,并与吴楫、李宗思 (伯谏)辩论儒佛之异等等,这都是朱子理学基本完成的标志。按照何基的解释,《斋居感兴》一至四首,是说阴阳太极及心性气质,简明形象地表达了《太极图说解》和《西铭解》中的基本思想。而五至七首评论司马光《资治通鉴》之缺失,可以说是对《资治通鉴纲目》思想的概括。十至十四首说到伏羲、尧舜禹三圣、周公、孔子、颜回、曾子、子思、孟子的修养方法,以及二程、周敦颐的遗续,则是说“道统”,反映了《二程遗书》、《论孟精义》、《大学章句》及《中庸章句》等著述的基本思想。十五至十六首是对佛、道思想的辩驳,这是朱子与吴楫、李宗思(伯谏)辩论儒佛之异的回响。而八至九首及十七、十八至二十首说持敬养心之法,则是对《尽心说》、《仁说》、《中和说》的概括。也就是说,《斋居感兴》二十首是朱子理学涵养成熟后的产物,它是朱子理学精髓的诗化表达。这些诗篇,虽然字字句句贯穿着理学观念,但又不乏古体诗的风格;以诗歌来说理,而又没有一般理学的学究气及穿凿,可谓诗道合一,水乳交融。由何基解释《斋居感兴》二十首的行动可以推测,他一定欣赏和认可蕴含于《斋居感兴》诗中“文道合一”的文论思想。

北山四先生的文论,在王柏身上得到了开显。在文与道的关系上,王柏主张“文以载道”,反对“文以贯道”。他说:“李汉曰‘文者贯道之器’,以一句蔽三百年唐文之宗,而体用倒置不知也。必如周子曰‘文者所以载道也’而后精确不可易。”[2]卷11《题碧霞山人王公文集后》所谓“文者贯道之器 ”,即是“文以贯道”之意;而“文者所以载道也”,即是“文以载道”之意。“文以贯道”与“文以载道”,二者虽只一字之差,但涵义完全不同。“文以贯道”,是以文辞为主线;主张文以贯道者,专务辞章的雕刻与组合,其间或许有些义理,但这些义理只是散落点缀于语言之中。“文以贯道”意味着文是根本,道是枝叶末节;文是体,道是用。所以,王柏批评“文以贯道”的主张,认为这是“体用倒置”。相反,“文以载道”,是以道为根本,文是枝叶末节;主张文以载道者,专务讲明义理,躬行实践,其文章只是道心的自然流露,正如花木之根上生发出枝叶一样。有道者有言,王柏认为“文以载道”是精确不易的观点。

在文气问题上,王柏高唱正气论。他说:“文以气为主,古有是言也。文以理为主,近世儒者常言之。”[2]卷11《题碧霞山人王公文集后》这里的“气”是指辞章造句及辞章造句所蕴涵的灵动性和感发力;而“理”是指文章要表达的道理或思想。既然“以气为主”和“以理为主”是衡量文章的两种不同观点,那么,究竟是“文之气”重要还是“文之理“重要呢?王柏通过理气关系的讨论回答了这个问题:

夫道者,形而上者也;气者,形而下者也。

形而上者不可见,必有形而下者为之体焉,故气亦道也。如是之文,始有正气。[2]卷11《题碧霞山人王公文集后》

当然,这段讨论理气关系的句子有点简单,如果按照朱学理气关系的常识进一步补充,可以这样说:“夫道者,形而上者也,(气之主宰也);气者,形而下者也,(理之所寓也)。形而上者不可见,必有形而下者为之体焉,故气亦道也。如是之,文始有正气。”正如理主宰气而又寓于气一样,文之理主宰文之气而文之气含载体现着文之理。也就是说,文之理与文之气不可分离。在一篇文章中,当文之理贯穿、统驭着文之气,而文之气流畅地表达了文之理时,这样的文章才有“正气”。至于何为“正气”?王柏说:“文章有正气,所以载道而记事也。古人为学,本以躬行讲论,义理融会贯通,文章从胸中流出,自然典实光明,是之谓正气。”[2]卷4《发遣三昧序》也就是说,从道心自然流露,明确平实而又能表达道理的文辞,就是正气。与正气相对的,是邪气、虚气、客气。他说:“盖气不正,不足以传远。学者要当以知道为先,养气为助道,苟明矣。而气不充,不过失之弱耳;道苟不明,气虽壮,亦邪气而已,虚气而已,否则客气而已。不可谓载道之文也。”[2]卷11《题碧霞山人王公文集后》按照王柏的意思,邪气是气势过于豪壮但说理不正确的文辞;虚气是气势过于虚弱的文辞;而客气是过于雕饰华丽而与道理无关的文辞;这三种文气都不是“载道之文”。王柏赞赏朱子选文时的“三不取”(即文胜而义理乖僻者不取,赞邪害正者文辞虽工不取,释老文字不取),实质就是不取邪气、虚气、客气的文章。他认为,文章贵在气正,气不正则不能传远。因此,学者应当先养正气以作文,然后以文章来传播大道。

王柏的文论,其“文以载道、道本文末”的观点,与朱子标举的“道本文末、文道合一”的观点是一致的,所不同者是他的“气论”。王柏重视文章之气,他把文气分为正气、邪气、虚气、客气四种,认为只有道气合一的正气才是真正的载道之文,而邪气、虚气、客气则是道气相乖,不是载道之文。这些观点,有超越前人的地方,也是王柏对中国传统文论的创新和发展。

金履祥的文论,重点在诗论。金履祥论诗,推崇古代的“风雅”诗,形成了独特的“风雅”诗观。他在《送三苏君序》中说:

古之音希矣,传于世者惟康衢之诗,唐士大夫以为古诗也,寥寥乎不可作已。商周之诗,毛氏识之,其亦古矣乎。故愚于太古归也,为之歌古。佩韦,西门子之事也。西门子,魏之贤人也。初由魏而晋,其诗列于国风。雅亡而《春秋》作,历春秋之世,风未亡也。自晋而魏,至文侯之世,风几于亡而古乐犹存。则魏之风其犹未泯与!故吾于佩韦之归也,为之歌魏。会心,晋语也。晋之诗,自建安以来,皆五言之体也。雅尚清虚,风流自赏,是其晋风也欤,而不可以为劝。故吾于会心之归也,为之歌晋。古诗曰:古道之直,斯今斯曲,斯有君子兮,曰予复斯古风之淳。斯今斯漓,斯有君子兮,曰予维斯古书之简。[1]

这是金履祥为在金华为官的大文豪苏氏的后人苏太古、苏佩韦、苏会心三人所作的赠序,表达了他在文学上要“复古风之淳”、尤其是复商周之时的“风雅”诗的强烈愿望。而这种以“风雅”为正宗的诗观,具体体现于《濂洛风雅》一书中。前面说过,金履祥的《濂洛风雅》,以铭、箴、诫、赞、咏四言诗为风雅之正体;以楚词、歌、操、乐府、韵语为风雅之变体;以五言七言古体诗为风雅之再变;以绝句律诗为风雅之三变。他以濂洛诸理学家所写的铭、箴、诫、赞、咏为风雅之正体,不仅是因为其与商周之“风雅”一样是四言诗,而且还因其与商周之“风雅”一样可以正人心、厚风俗。以濂洛诸理学家所写的楚词、歌、操、乐府、五七言古体及绝句律诗为变体,是因为它们与“风雅”一样有正人心、厚风俗的功能。总之,正是以“风雅之体”为标准——确切地说,正是以正人心、厚风俗的古代诗教传统为标准,金履祥选录了濂洛以来尤其是周敦颐、二程、朱子、黄干及北山四先生一系理学家的诗歌,形成了一部名副其实的理学诗集。金履祥的“风雅”诗观,表面上看似乎未涉及到文与道的关系,但其选诗的标准实质隐含着文与道的观点。金履祥选诗,首先看重诗能否发挥“明义理、正人心、厚风俗”的功能,而不仅仅是诗歌文辞的审美标准。可以说,金履祥肯定了“文以载道、道本文末”的观点。

与王柏、金履祥不同,许谦似乎极少谈及文论问题。吴师道说:“君(许谦)平时罕作诗,以为不发于兴趣之真,不关于义理之微,不病而呻吟者,皆非也。”[5]卷18《许益之秋夜杂兴诗》然他又寄给吴师道《秋夜杂兴诗》十二首。吴师道曾师从于许谦、金履祥,是元代文学大家,他评价这些诗“文貌音节,上泝晋魏而寄兴高远,旨味渊泳,则有得于紫阳夫子《感兴 》之遗者也 ”。[5]卷18《许益之秋夜杂兴诗》可见,许谦虽以义理为学问的根本,但他又善于作古体诗来表达自己的思想,这显然符合北山学派“文以载道、道本文末”的一贯思想。

三、以理学为主题的诗文创作

秉持“文以载道”的理念,北山四先生的诗文创作主要是发挥义理,护翼圣道。我们可以对四先生的诗文篇目进行统计,以此来考察理学主题的文章所占的比重。

何基的文章绝大部分已散佚,现以《何北山遗集》所保存的文章来看。《何北山遗集》共四卷,其中前三卷是何基本人的作品。第一卷共有11篇散文和韵文 (其中序文 2篇,箴 1篇,铭 2篇,书牍 6篇),都是表达理学主题的。第二卷共有诗 17首,其中 15首都被《濂洛风雅》所收录。前面说过,《濂洛风雅》选诗完全以理学题材为标准,也就是说,何基的诗歌基本为理学诗。第三卷是何基对朱子《斋居感兴》二十首的解释;而《斋居感兴》二十首是朱子哲学创造高峰时期对他本人思想的诗化概括,通过对《斋居感兴》诗的解释,何基表达了自己所继承的理学思想。

下面列举几首何基的诗来分析它们是如何表达理学观念的。

暮春感兴

郊原春向深,幽居寡来往。

和风日披拂,淑其遍万象。

草木意欣荣,禽鸟声下上。

静中观物化,胸次得浩养。

缅怀浴沂人,从容侍函丈。

舍瑟自言志,宣圣独深赏。

一私尽消融,万理悉照朗。

其人不可见,其意尚可想。

我生千载后,恨不操几杖。

春服虽已成,童冠乏倜傥。

安得同心人,咏归嗣遗响。

这首诗表面上写春景,实际上前八句描写了春意周遍充满、万物生机勃勃的世界,这是理学家生机主义宇宙观的诗化表达。而后十四句则描写了“曾点气象”、“孔颜之乐”,这是理学家所追求的“仁者与天地万物一体”境界的诗化表达。

杂诗 (一)

一敬由来入道门,须臾不在便非仁。

直须认取惺惺法,莫作回头错应人。

杂诗 (二)

善恶分明虽两歧,念断差处只毫厘。

怕将私意为天理,所以先民贵致知。

这里的“一敬”、“惺惺法”,就是“居敬涵养”的意思。何基在肯定“居敬”的同时,也看重“致知”,表达了其“居敬涵养”与“格物致知”并用的修养工夫。

北山四先生中,王柏的诗文保存得最多,也最完整。现存的《鲁斋集》共有二十卷,其中“说”12篇,“考”1篇,“原”2篇,“论”11篇,“辨”10篇,“议”1篇,而说、考、原、论、辨、议等这些论辩体散文都是直接表述理学思想的;另外还有“箴”8篇,“铭”20篇,“颂”4篇,“赞”30篇,“辞”4篇,“歌”16篇,而箴、铭、颂、赞、辞、歌等韵文,大都是直接表达理学修养工夫和人格气象的;又有“书”14篇,“尺牍”21篇,书、尺牍这些书信体散文,绝大部分都是与师友弟子讨论理学问题的;再有“序”21篇,“题跋”110篇,这些散文,除少数篇目外,绝大部分是对宋代理学家及相关人物论著所作的介绍和评价;最后还有记录体散文 9篇,其中有 5篇与理学主题有关;墓志铭 5篇,表面上与理学无关,但是对人物行状的叙述及其功过的评价,又无不渗透着理学的价值标准。

至于诗赋,其中赋 4首,3首与理学题材相关;四言诗 2首,都是表达的理学思想;五言古诗34首,约 30首与理学题材相关;五律 51首,约 40首与理学题材相关;七律 62首,约 42首与理学题材相关;五言绝句 22首,约 18首与理学题材相关;七言绝句 51首,约 30首与理学题材相关;另外还有“挽诗”61首,有 20首与理学题材相关。

春归

春来春去果何心,静坐焚香细细评。

太极流行千古事,一元发育四时情。

黄堆稼穑谁勋业,绿到桑麻已老成。

舒惨荣枯人自异,此中生意本分明。

这里的“一元”,是指生生之气,生生之气舒散与凝聚的交替活动,就是阴阳之气;而阴阳之气的始、壮、究的生成过程,就形成春夏秋冬四时。这首诗通过春天的来去说明太极阴阳流行的天道论。一阴一阳的气化流行,是围绕“太极”这一本体展开的,太极是阴阳气化的生生之理,也是天地生生之意的体现。我们从春了又黄,黄了又春的草木生命变化中便可体认太极、体认天地生生之理。

和立斋橘花韵

梅花已仙去,草木同莸薫。

万物竞妖冶,二气劳氤氲。

南服有橘隐,春风罔知闻。

浓露浥清晓,落月笼夜分。

玉圆太极判,蚌合开天真。

芬芳满宇宙,那肯媒东君。

前四句是说初春之后万物生机勃勃,是由于阴阳二气交感化合的结果。后面八句是说在春风拂动、月落晓露、芬芳扑鼻的橘花之中,隐隐已见有小橘果挂在树上。此处的“玉圆”、“蚌合”,就是指橘子已在落花中成形;而在刚刚成形的小橘果中,我们可清楚地体会到太极、天地生生之理(“天真”,即天地生生之理)所在。

题梅

万物正摇落,梅花独可人。

空中三五点,天地便精神。

这里的“精神”,是指“天地生物之心”。这首诗看上去是写梅,实际上却是要人从寒冬里点点开放的梅花中体认“天地生物之心”。该诗是“天地生物之心”理学命题的诗化表达。

金履祥的诗文大部分已散佚,现存《仁山集》残卷。以金华丛书本的《仁山集》来看,其中有“讲义”18篇,“议”2篇,“说”3篇,这些论辩体散文都直接表达了理学思想;另有“箴 1篇,“铭”5篇,“赞”2篇,“辞”1篇,“操”1篇,而箴、铭、赞、颂、辞、操等这些韵文都是表达理学修养工夫和人格理想的;还有“书”1篇,“传”3篇,“跋”4篇,也与理学讨论相关;另外,祭文 17篇,其中 12篇是对何基、王柏等北山学派理学家的纪念;至于诗赋,则有为何基、王柏贺寿的四言诗 2首;五言古诗 10首,5首与理学题材相关;七言古诗 3首,1首与理学题材相关;五言律诗 5首,3首与理学题材相关;金履祥善写七言律诗,保存 27首,23首与理学相关。

挽北山子何子

道自朱黄逝,人多名利趋。

独传真统绪,惟下实工夫。

粹徳两朝慕,清风四海孤。

斯文端未丧,千古起廉隅。

这首诗是说朱子、黄干去世后,惟有北山何基能传朱子理学的正统,并且终成一代名儒。该诗表达了“朱子—黄干—何基”一系的道统观。

奉和鲁斋先生涵古斋诗

圆融无际大无余,万象森然本不癯。

百圣渊源端有在,六经芳润几曾枯。

人于心上知涵处,古在书中非远图。

会到一源惟太极,包羲原不与今殊。

说的是穷理至极处,便是太极,其中万理俱在,万象森然。这是对太极观念的诗化表达。

许谦的诗文保存下来的不多,现存的《白云集》共四卷,有“讲义”3篇,“说”2篇,“论”3篇,这些论辩体散文都是讨论理学的;还有“箴”1篇,“赞”4篇,这些韵文表达了理学的人格修养问题;又有“启”6篇,“文”4篇,“书”8篇,“赠序”7篇,这些书信体散文(许谦的“赠序”在风格与内容上可归于书信体)共 25篇,其中 21篇是与师友弟子及官员讨论理学问题的;另外还有“行状”3篇,表面上虽与理学无关,但他对人物行状的叙述及其功过的评价,又折射着理学的标准。

至于诗赋,其中有赋 1首,四言诗 3首,均以自况理学家的人格和内心;五言古诗 49首,约 30首与理学题材相关;五言律诗 16首,约 9首与理学题材相关;七言古诗 19首,约 10首与理学题材相关;七言律诗 19首,约 9首与理学题材相关;七言绝句 12首,约 5首与理学相关。

上李照磨

道原出于天,合变无终穷。

群经载道器,言异理则同。

民生有物则,所要求厥中。

先几在知止,实践乃圣功。

心广体自胖,万象皆春融。宁为四寸学,坐想成玄空。

前一、二句讲天道流行、阴变阳合而化生万物不穷,是讲宇宙论。三、四句是讲不同的儒家经书,表达着相同的道理。五、六句讲天生万物,有物便有理,理讲究的就是恰好、正中。最后六句是讲在实践中必须履行中道。一个人如果处处执中、守中,便可与天地万物融为一体,这是对心性修养的诗化表达。

牧牛圃

木叶红欲落,野草青未枯。

健犊喜跳踉,脱梏行江隅。

牧人善防闲,为择牧与刍。

母牛徐掉尾,喣妪鸣相呼。

阿童得所托,静中乐华胥。

岂惟置蓑笠,乾坤一籧篨。

苟能物付物,拱黙堪如愚。

这首诗看上去是描写秋天的牧牛图,但在充满童真情趣的句子中,蕴含着诗人通过静观物化而达到人与天地万物一体的精神境界。

由以上的统计可以发现,四先生诗文绝大部分与理学主题有关,这些诗文主要是阐发理学的工具或媒介,并且以能否有效表达理学为依据,他们对文体的重要性有如下的排序:讲义、论辨、说/箴铭赞颂辞歌/书牍/序跋/诗。可以说,北山四先生的文学,可谓理学家的文学,它真正承载着“文以载道”的理念。

四、崇尚自然平实、条分缕析的文风

为表达理学的需要,四先生还推崇自然平实的文风。王柏年轻时就反对学习华丽的骈体文,认为文章贵在自然流露。他说:“文章从胸中流出,自然典实光明。”[2]卷4《发遣三昧序》他在给王栗山的信中说:

每谓后世文章之所以不古者,止不本诸经而已。苟能于《大学》以求其用,于《论语》以求其教,于《孟子》以求其通,于《中庸》以求其原,如是则义理沛然,此文章之元气也。此四书者,固非为文章设也,乃经天纬地之具,治世文教之书。潜心涵泳,有自然之文故也。近世之文,大坏于举业,浮而诞,凿而诬。其次坏于骈俪,弱而鄙,丽而谀。间有厌今而嗜古者,不过求于奇诡艰涩,以掩其浅陋空虚。固亦有出入史汉,根蒂韩柳者,终不免堕于博而寡要,劳而无功之中。此病沈痼,莫能药也。[2]卷8《答王栗山》

观该段文句,平实稳健,笔势自然流畅,笔力简严有力,直从心中汩汩流出,非知道者何以能此!

然而,看重心中流露,追求自然平实的文风不仅是王柏的追求,也是何基、金履祥和许谦的实践。

金履祥在《中国山水总说》中写道:

天地常形,固相为勾连贯通,然其条理亦各有脉络。自昆仑而东北言之,则自积石而北,为湟水、星海、青海以至浩亹,皆河源也。入匈奴以东为阴山,又东南自代北、云朔分而南趋为北岳,以至太行是为河北之脊;壶口、雷首、太岳、析城、王屋皆其群峰。河之析而南,汾晋诸水之所以西入河,涿、易、滱、漳、恒、卫之所以东入海也。[1]

此段文句,平实之中不失婉转,自然之中寓有活力,如果胸中无一幅活地图,又怎么能写出此段文字!

许谦在《八华讲义》中写道:

天之赋人以形,即命之以性,其类亦有五:曰仁、义、礼、智、信五者,天下之常道。举天下之理,枝派万殊,莫不毕在五性之中。《诗》曰:“天生蒸民,有物有则”。人伦,物之大者也;五常,物之则也。昔者圣人使契为司徒敎以人伦,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曰劳之、来之、匡之、直之、辅之、翼之,使自得之又从而振徳之。使敎者以是而敎,学者由是而学。盖人伦之外,无余事也;五常之外,无余理也。父子之所以亲,为人心本有此仁;君臣之所以合,为人心本有此义;心本具乎礼,长幼所以有序;心本具乎智,夫妇所以有别;朋友之所以交,非心本有此信乎!五常之理,原具于吾心而无少亏。人伦之事,日接于吾身而不能舍,此道之所以不可须臾离也。[6]

此段文句,平实自然,笔势圆融流畅,简淡中透着力量,非理明而身修者,不足以至此!

为了理学表达的需要,北山四先生崇尚条分缕析、说理透彻的文风。朱子的分析能力极强,其门人陈淳也非常善于分析。王柏曾以“辞畅义密,剖析精微”称赞陈淳的文风。北山四先生为文,十分重视分析。例如何基在解释张载《正蒙》“太虚即气”的命题时说:

张子所谓“虚”者,不是指气,乃是指理而言。盖谓理,形而上者,未涉形气,故为“虚”尔;以下面“合虚与气”证之,见得此“虚”字是自然之理。盖谓有此太虚自然之理,而因名之曰“天”。故曰“由太虚,有天之名”。然自然之理,初无声臭之可名也,必其阳动阴静、消息盈虚、万化生生、其变不穷而道因可得而见。盖虚底物事在实上见,无形底因有形而见。故曰“由气化,有道之名”。盖“天”以理之自然言,太虚之体也;“道”以理之运行言,太虚之用也。至就人身看,则必气聚而成人,而理因亦聚于此,方始有五常之名。故曰“合虚与气,有性之名”。所谓“合虚与气”者,非谓性中有理又有气,不过谓气聚而理方聚,方可指理为性尔。“合”字不过如周子“二五妙合”之意。太极二五,有则俱有,故非昔离今合,但两事分开看,则有以见其合尔。“合性与知觉,有心之名”。盖心统性情,性者,理也;情者,气也,气之所为也。故曰“合性与知觉,有心之名”。朱子常谓其说得甚精,但辛苦耳!证得孟子此章,却是分晓。[7]

这段文句,命词定义,精细入微,不留一丝含糊。

王柏在解释“理一分殊”的命题时说:

统体一太极者,即所谓“理一”也;事事物物上各有一太极者,即所谓“分殊”也。以《易》言之,《大传》曰“易有太极”,此易之理一也;及生两仪、四象、八卦,又从而分之为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每卦每爻各具一太极;四十九策之中,每揲每变各具一太极,所谓易之分殊也。……又以人之一身而言之,四肢百骸,疾痛疴痒,莫不相关,实一气感通,同为吾之体,犹理一也。然目视耳听,手持足行,口言心维,不可以通用,待头目必厚于手足,卫胸腹必重于四肢,足不可加于首,冠不可同于履,何者?分殊故也。[8]

此段文句,对“理一”、“分殊”的定义及其铺陈阐述都透彻分明,体现了王柏注重分析的文风。金履祥在《次农说》一文中说:

宗周班禄之制,自天子而下凡四等,国自诸侯而下凡六等,其下惟农。农田百亩,上农。夫食九人上,次食八人,中食七人,中次食六人,下食五人,亦凡五等。百亩,均也,而若是差,地有肥硗,力有强弱也。然古者以周尺为步,步百为亩,今以官尺五尺为步,二百四十步为亩。古者周尺,当今浙尺七寸四分,今之浙尺,当今官尺一尺一寸三分。绝长补短,则古者百亩,当今东田三十三亩有奇也。以今三十三亩有奇之田,一夫耕之,其屋基与其租税之入,古又出之公田,宜其力赡者食九人,而无不足弱者食五人,而亦有余也。[1]

此段文句层次分明,步步递进,朴实而从容,晓畅而有力,可谓说理文的精品。

许谦在分析“无极而太极”的命题时说:

周子探大道之精微而笔成此书,其所以包括大化,原始要终,不过二百余字,盖亦无长语矣。谓之去“无极”二字而无所损,则不可也。太极者,孔子名其道之辞;无极者,周子形容太极之妙。二陆先生适不烛乎此,乃以周子加“无极”字为非,盖以太极之上,不宜加无极一重,而不察无极即所以赞太极之语。周子虑夫读《易》者,不知太极之义而以太极为一物,故特着“无极”二字以明之。谓“无此形而有此理也”。以此防民,至今犹有以太极为一物者而谓可去之哉。朱子辨之精,而晓天下后世者亦至矣,此固非后学之所敢轻议也。此外则无可疑可辨者矣,非朱陆二子之思虑不及也。[5]卷4《答或人问》

此段文句,虽不及金履祥的《次农说》朴实分明,但分析曲折而精深,词义周延,很有说服力。

总之,北山四先生推崇自然平实、条分缕析、说理透彻的文风,就是为了表达理学思想的需要。而这种文风,很好地体现了“文以载道、道本文末”的文论。

注释:

①如他说朱子《送胡籍刘忠肃二诗》写于绍兴己卯时,当时他年方三十。《克己》一诗、《观书有感》二诗写于绍兴庚辰时,时年三十一。《挽延平先生二诗》写于隆兴,时年三十五。《酬南轩赠言》写于乾道丁亥,时年三十八。《斋居感兴》二十首及《分水岭絶句》写于壬辰,时年四十三。《题写真絶句》则写于庚申,时年七十,一月之后便去世,乃是绝笔。见王柏《跋北山画朱子诗送韦轩》,载《鲁斋集》卷十三,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②如王柏的“跋竹溪吴君诗集”、“题碧霞山人王公文集后”、“跋丽泽诸友帖”、“跋文公梅词真迹”、“郑文振帖跋”等,散见于《鲁斋集》卷十一、十二、十三。

③《濂洛风雅》所收录的四十八位理学家,有二十五位与王柏《诗可言》所收录者相同,而且《濂洛风雅》还直接引用了王柏对一些理学家的许多评论,可见王柏对金履祥的影响。

[1]金履祥.仁山集:卷 3[M].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2]王柏.鲁斋集[M].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3]金履祥.濂洛风雅:卷首《濂洛风雅序》[M].金华丛书本.

[4]黄宗羲,黄百家,全祖望,等.宋元学案:卷 82《宋文宪公像记》[M].《四部备要》本.中华书局 1986年影印.

[5]吴师道.礼部集[M].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6]许谦.白云集:卷 4《八华讲义》[M].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7]何基.何北山先生遗集:卷1《孟子集注考》[M].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8]王柏.金华王鲁斋先生正学编:上卷《理一分殊》[M].率祖堂丛书本.

(责任编辑 吴 波)

Neo-Confucianism in the Literary Theory and Practice of the FourNorth-Mountain Scholars in Jinhua

WANG Kun

(College of Law and Political Science,Zhejiang Nor mal University,Jinhua321004,China)

The fourNorth-Mountain scholars in Jinhua,i.e.,He Ji(1188-1268),WangBai(1197-1274),Jin Lüxiang(1232-1303)and Xu Qian(1269-1337),represent an orthodox school of the post-Zhu Xi(1130-1200)Neo-Confucianism during the late Song(960-1279)and early Yuan(1271-1368)dynasties.Influenced by Zhu’s literary theories,they adhered to the tenetsof“priority to the truth and moral values of literature over the mechanics ofwriting”and“literature as a vehicle of Confucian ideas,”and wrote a lot of poems and essays based thereupon,which,with their natural,plain and clearly analytical styles,exerted important influences on the idealist philosophy and literature in the Yuan dynasty.

the fourNorth-Mountain scholars in Jinhua;literature as a vehicle of Confucian ideas;natural and plain styles;Neo-Confucianism orientation

I206.2

A

1001-5035(2010)04-0040-09

2010-03-15

王 锟(1973-),男,甘肃天水人,浙江师范大学法政学院教授,史学博士。

浙江省社科规划重点项目“北山四先生研究”(07JDJN003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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