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伟
(中共中央党校,北京 100091)
执政60年来中共发展观演进的历史轨迹探析
刘 伟
(中共中央党校,北京 100091)
执政60年来,在马克思主义发展理论的指导下,中国共产党在不同的历史时期,面对不同的历史任务,对如何解决中国的发展问题进行了不懈的探索,形成了一系列中国特色的发展观:传统发展观→改革发展观→执政发展观→科学发展观。这些发展观之间既一脉相承又与时俱进,其演进的轨迹清晰可见。考察党的发展观的历史演进及其时代意蕴,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发展的题中之义。
执政60年;发展观演进;发展战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
发展,是人类社会的永恒主题,是马克思主义的根本要义。恩格斯指出:“历史从哪里开始,思维进程也应当从哪里开始,而思维进程的进一步发展不过是历史过程在抽象的、理论上前后一贯的形式上的反映。”[1](p.43)任何思想和战略、策略的形成与演进都是跟当时那个社会所要解决的问题和条件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执政60年来,在马克思主义发展理论的指导下,以毛泽东、邓小平、江泽民、胡锦涛为核心的党中央领导集体,在不同的历史时期,面对不同的历史任务,对如何解决中国的发展问题进行了长期不懈的探索和实践,形成了一系列具有中国特色的发展观①。这些发展观之间既一脉相承又与时俱进,其演进的轨迹清晰可见。梳理党面对不同的历史任务和使命所形成的不同发展观,深刻思考其时代意蕴,不仅对于学习实践科学发展观有参考价值,而且对于继续丰富党的发展理论具有借鉴意义。
新中国成立初期,以毛泽东为代表的第一代领导集体在既无经验、又缺实践的背景下,对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进行了一系列积极而艰辛的探索,逐步形成了独特的发展观,对中国的民族复兴和社会发展起到了奠基作用。随着国民经济恢复的完成,中国所面对的最根本任务,是解决如何在一个贫穷落后的国度中,尽快建成社会主义的问题,这在当时具有压倒一切的意义。这一任务激励着举国上下的建设热情,催化了赶超战略②的加速推进。然而,物极必反,高速度、高指标等风气以及优先发展重工业的思路带来了一系列问题,人们开始反思超高速发展观的可行性与合理性,于是平衡观开始受到青睐。可惜好景不长,“左”的势头以“大批判”开道而一浪高过一浪。在“超英赶美”的狂飙下,在“继续革命”的怒吼中,“四大平衡”简直不堪一击。当“左”倾思潮以“跃进”的姿态风靡全国时,赶超的狂潮便一发不可收拾,挫折也就无可避免了。因这一时期的发展观与斯大林模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发展战略一直处于“均衡-赶超”的交替与互动之中,因而可称其为传统发展观。
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新民主主义革命,历经大革命、土地革命战争、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历时28年终于取得了彻底胜利。1949年,毛泽东庄严宣告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正式揭开了建设新中国的序幕。从此,中国共产党的历史任务发生了根本转变,即由领导中国革命转变为建设新中国,同时,中国共产党的历史方位也发生了历史性转折,即由一个为夺取政权而奋斗的革命党成为一个领导国家建设的执政党。机遇前所未有,挑战也史无前例。
建国初期,由于缺乏经验和国民经济正处于恢复阶段,党对新中国的发展仍处于摸索中,既强调优先发展重工业的重要性,也强调恢复发展农业和轻工业的重要性,对经济发展战略尚未形成明确一致的看法。
关于中国经济和社会的发展问题,中国共产党提出,要通过发展实现从落后的农业国向先进的工业国转变。毛泽东认为:“中国人民革命的胜利和人民共和国的建立,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加上世界各国工人阶级的援助,其中主要地是苏联的援助,中国经济建设的速度将不是很慢而可能是相当地快的,中国的兴盛是可以计日成功的。对于中国经济复兴的悲观论点,没有任何的根据。”[2](pp.1433-1444)另一方面,他又认识到:“在今天,在今后一个相当长的时期内,我们的农业和手工业,就其基本形态说来,还是和还将是分散的和个体的,即是说,同古代近似的。谁要是忽视和轻视了这一点,谁就要犯‘左’倾机会主义的错误。”[2](pp.1430-1431)此时的毛泽东壮志满怀,但头脑清醒。
对此,刘少奇在1950年做了这样的分析:“首先,我们必须恢复一切有益于人民的经济事业,并使那些不能独立进行生产的已有的工厂尽可能独立地进行生产。其次,要以主要的力量来发展农业和轻工业,同时,建立一些必要的国防工业。再其次,要以更大的力量来建立我们重工业的基础,并发展重工业。最后,就要在已经建立和发展起来的重工业的基础上,大大发展轻工业,并使农业生产机器化。中国工业化的过程大体要循着这样的道路前进。”[3](pp.172-173)这些观点体现了制度变迁时期的过渡性。
总之,从1949年到1952年,中国共产党基本上是按照七届二中全会和“共同纲领”确定的发展观来进行经济体制建设和恢复发展国民经济的。但是,此时由于国民经济尚处于恢复阶段,大规模的经济建设尚未开始,因此个体经济、私营经济与国家在资源、剩余配置上的矛盾尚不突出。但是这种和谐却不能适应党为加速工业化而实现的高积累和集中资源配置的政策,因此当加速工业化成为压倒一切的任务时,这种发展观和政策就显得不适应了[4](p.48)。
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到社会主义改造基本完成,这是一个过渡时期。1953年8月,毛泽东对过渡时期总路线做了完整的表述:“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到社会主义改造基本完成,这是一个过渡时期。党在这个过渡时期的总路线和总任务,是要在一个相当长的时期内基本上实现国家工业化和对农业、手工业、资本主义工商业的社会主义改造。”至此,过渡时期总路线最终形成。随后,毛泽东主持编写了《为动员一切力量把我国建设成为一个伟大的社会主义国家而斗争——关于党在过渡时期总路线的学习和宣传提纲》,首次明确提出中国要实行“社会主义工业化”,中国的赶超战略开始浮出水面。
随着三大改造基本完成,社会主义制度在我国逐步确立,中国共产党开始探索符合国情的社会主义建设道路。毛泽东在《论十大关系》中即指出:“最近苏联方面暴露了他们在建设社会主义过程中的一些缺点和错误……过去我们就是鉴于他们的经验教训,少走了一些弯路,现在当然更要引以为戒。”[5](p.267)所谓“苏联方面”的“缺点和错误”,主要是指因片面发展重工业,而忽视农业、手工业;单纯注重积累,而轻视民生,以及由此导致国民经济比例失调和人民生活水平不高的现象。为此,陈云积极主张综合平衡。1954年陈云即指出:“按比例发展的法则是必须遵守的,但各生产部门之间的具体比例,在各个国家,甚至一个国家的各个时期,都不会是相同的。”“究竟几比几才是对的,很难说。唯一的办法只有看是否平衡。合比例就是平衡的;平衡了,大体上也会是合比例的。”[6](pp.241-242)1956年11月,陈云在商业部扩大部务会议上又指出:“经济建设和人民生活必须兼顾,必须平衡。”[7](p.29)周恩来也代表中央在中共八大提出既反保守又反冒进,在综合平衡中稳步前进的经济建设方针。
然而,毛泽东对此一直持保留态度,他对平衡问题有自己的看法。他认为,不平衡是普遍的客观规律;从不平衡到平衡,又从平衡到不平衡,循环不已,永远如此,但是每一循环都进到高的一级。不平衡是经常的,绝对的;平衡是暂时的,相对的。我国现在经济上的平衡和不平衡的变化,是在总的量变过程中许多部分的质变,若干年后,中国由农业国变成工业国,那时候将完成一个飞跃,然后再继续量变的过程。“不断地提高落后的指标和定额,使它适应于先进的指标,向先进的定额看齐,这是积极的平衡”;“总是企图压低先进的指标和定额,使它迁就落后的指标,向落后的定额看齐,这是消极的平衡”[8]。
不仅如此,1956年春提出“十大关系”时毛泽东就想,“苏联在1921年产钢400多万吨,1940年增加到1800万吨,20年中增加了1400多万吨”,“苏联和中国都是社会主义国家,我们是不是可以搞得快点多点,是不是可以用一种更多更快更好更省的办法建设社会主义”[9](pp.44-715)。赶超战略开始萌芽。1957年起毛泽东多次公开批评反冒进,并逐步提出了“超英赶美”的“跃进”式发展目标。1957年11月在莫斯科召开各国共产党和工人党代表会议上,毛泽东说:“十五年后,苏联可以超过美国。我也可以讲,十五年后我们可能赶上和超过英国。”“在十五年以后,在我们阵营中间,苏联超过美国,中国超过英国。”12月2日,刘少奇在中国工会第八次代表大会开幕式上正式公布了这个口号。1958年5月又提出:“七年赶上英国,再加八年或者十年赶上美国。”[10](p.696)后来时间不断缩短。中国逐渐由“以苏为鉴”走向“超英赶美”,发展战略随之改变。
一般说来,越是经济欠发达的国家,其所面临的内外压力也越大。国际上同帝国主义的斗争,国内为提高全体人民物质生活水准的努力,都迫使欠发达社会主义国家尽可能追求高速度,正如毛泽东所说:“你有那么多人,你有那么一大块地方,资源那么丰富,又听说搞了社会主义,据说是有优越性,结果你搞了五六十年还不能超过美国,你像个什么样子呢?那就要开除你的球籍!”[11](p.89)这个以高速度和优先发展重工业为特征的经济发展战略,除了苏联的榜样作用以及当时的国际环境所导致的国家安全考虑外,主要是受建国初期的经济发展水平和特点的影响。与大国地位极不相称的经济落后状况,是导致新中国选择优先发展重工业的赶超战略的根本原因。
不过,“大跃进”运动片面强调重工业而忽视农业和轻工业,导致了国民经济的畸形发展,这就提醒我们:在经济建设中,做好计划工作,必须注意综合平衡,恰当地安排农业、轻工业、重工业和运输业之间的比例关系,以及这些部门内部的比例关系。相反地,如果片面地“突击”某一个部门,从而使各部门之间必要的比例关系遭到破坏,不但这个部门将不能得到正常的发展,并且可能损害其他部门,因而是错误的[12](p.363)。可见,发展经济要有计划、按比例,做到综合平衡③,这是必须遵循的基本规律。
赶超战略不仅在经济比例关系上打破了必要的平衡,而且在社会发展阶段上突破了生产力的极限。从对社会主义的认识和定位来看,仅从生产关系方面来认识和界定社会主义,忽视了社会主义在生产力方面的基础。这种对社会主义的认识直接导致了发展过程中的急躁情绪,以致后来提出了大踏步进入共产主义社会的幻想。马克思早就指出:“无论哪一个社会形态,在它所能容纳的全部生产力发挥出来以前,是决不会灭亡的;而新的更高的生产关系,在它的物质存在条件在旧社会的胎胞里成熟以前,是决不会出现的。”[1](p.33)这阐明了一个真理:社会形态的发展可以超越,但生产力的发展不可超越。赶超理论由于忽视现代科学技术和生产力的革命,过分强调社会主义生产关系的变革,这种超越生产力发展阶段的传统发展观,必然会使建设事业受到影响。
然而,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胜利,社会主义基本制度的建立,为当代中国一切发展进步奠定了根本政治前提和制度基础,其中对社会主义建设规律的探索,为第二代领导人实行改革开放和形成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理论奠定了一定的基础,正如胡锦涛在党的十七大报告中所说:“改革开放伟大事业,是在以毛泽东同志为核心的党的第一代中央领导集体创立毛泽东思想,带领全党全国各族人民建立新中国、取得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伟大成就以及艰辛探索社会主义建设规律取得宝贵经验的基础上进行的。”[13](p.7)从某种意义上讲,从1949年起,我们这样一个人口众多、人均资源很少的大国是超常规发展起来的。这是传统发展观在“均衡-赶超”发展战略的互动中的独特历史贡献。
1976年毛泽东逝世以后,由于历史的惯性和其他原因,新的领导人没有突破传统发展观的框架,经济又陷入新一轮“跃进-失衡-调整”这个供给约束型波动中。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党确立了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同时邓小平也成为第二代领导集体的核心。在邓小平的领导下,党的经济发展观再次发生了巨大变化,传统发展观逐渐转变为改革发展观。
辩证法认为,作为发展环节和联系环节的辩证否定是扬弃,是对旧事物克服和保留的统一,正如黑格尔所说,扬弃“有双重意义,它既意谓保存、保持,又意谓停止、终结”[14](p.98)。邓小平在对传统发展观批判地继承基础上提出,中国解决所有问题的关键是要靠自己的发展,发展才是硬道理。如何实现发展呢?不改革就没有出路,旧的那一套经过几十年的实践证明是不成功的。不仅如此,关起门来搞建设是不能成功的,中国要谋求发展,摆脱贫穷和落后,就必须开放,坚持改革开放是决定中国命运的一招。可见,邓小平的改革发展观不仅包括对内改革还包括对外开放,是改革开放的统一体。
实现四个现代化,要求大幅度地提高生产力,也就必然要求多方面地改变同生产力发展不相适应的生产关系和上层建筑,改变一切不适应的管理方式、活动方式和思想方式,要在自力更生的基础上积极发展同世界各国平等互利的经济合作,努力采用世界先进技术和先进设备。这意味着在20世纪80年代,阻碍我国社会发展的矛盾、问题和障碍,主要是思想僵化、体制不合理和自我封闭。因此,实现发展的途径、方式和方法,主要就是进行改革和对外开放。由此,也就形成了以邓小平为核心的中央领导集体“以改革开放去推动发展的改革发展观”,这便构成新时期发展观历史演变的第一种理论形态[15]。
从十一届三中全会到党的十四大这一时期,我国社会发展最鲜明的特点就是改革开放。这意味着:就其发展过程来看,“改革开放从十一届三中全会起步,十二大以后全面展开。它经历了从农村改革到城市改革,从经济体制的改革到各方面的改革,从对内搞活到对外开放的波澜壮阔的历史进程”;就其地位和作用来讲,“十四年来,我们从事的事业,就是坚持党的基本路线,通过改革开放,解放和发展生产力,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16](p.214);而就其实质和目标而言,它“是要从根本上改变束缚我国生产力发展的经济体制,建立充满生机和活力的社会主义新经济体制,同时相应地改革政治体制和其他方面的体制,以实现中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16](pp.211)。显而易见,这里的根本目的是发展,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而实现这一目的的方式和方法,则是实行改革和对外开放。正是在此意义上,我们说以邓小平为核心的中央领导集体的发展观,本质上就是以改革开放去推动发展的改革发展观;这种改革发展观,实际是新时期最初所面临的思想僵化、体制不合理和自我封闭等矛盾和问题及其解决需要的产物和结果,是这一时期改革开放实践和社会发展要求的观念反映和理论表达。正是这种改革发展观开启了我国改革开放事业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道路。
客观地、辩证地、历史地看问题,不难发现,改革发展观加快了我国经济建设的步伐,提升了综合国力,提高了人民的生活水平。无可辩驳的事实说明,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改革发展观是十分正确的,“发展才是硬道理”的思想是中国经济社会发展的动力和行动指南。当然,改革发展观的实施在一定范围和一定程度上出现发展失衡,导致两极分化,是不可避免的。但是,这种发展差距如果超出了一定的幅度,就会导致区域经济发展严重失衡,社会公平严重缺失,这又是改革发展观的负面效应。
在改革发展观的指引下,经过全党和全国各族人民的共同努力,我国已经胜利地完成了现代化建设“三步走”战略的第一步和第二步目标,2000年人民生活总体上达到小康水平。然而,党清楚地看到,我们现在达到的小康还是低水平的、不全面的、发展很不平衡的小康。为此,江泽民说,21世纪头20年,对我国来说是一个必须紧紧抓住并且可以大有作为的重要战略机遇期。我们要在本世纪头20年,集中力量全面建设惠及十几亿人口的更高水平的小康社会,使经济更加发展、民主更加健全、科教更加进步、文化更加繁荣、社会更加和谐、人民生活更加殷实。
为实现上述目标,从发展的战略地位看,江泽民认为中国解决所有问题的关键在于依靠自己的发展,并把发展的地位提高到党治国理政首要任务的战略高度。他说:“党要承担起推动中国社会进步的历史责任,必须始终紧紧抓住发展这个执政兴国的第一要务。”[17](p.538)他坚持用发展的办法解决前进中的问题,强调要正确处理改革、发展、稳定三者的关系,把改革的力度、发展的速度和社会可承受的程度统一起来。为此,领导社会主义发展的中国共产党要“始终代表中国先进社会生产力的发展要求”、“始终代表中国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始终代表中国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18](p.160)。而“不断发展先进生产力和先进文化,归根到底都是为了满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生活需要,不断实现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18](p.163)。于是,执政发展观逐步形成。理论创新是社会发展和变革的先导,执政发展观正是实践基础上的理论创新成果。
20世纪90年代中期时,我国经济规模已经很大,每年新增加的投入相当可观,但在生产、建设和流通等领域,经济效益低的问题十分突出。为此,中央于1996年指出,从计划经济体制向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转变,经济增长方式从粗放型向集约型转变,这是实现今后十五年奋斗目标的关键所在。经济增长方式转变,要处理好速度和效益的关系,提高经济整体素质和生产要素的配置效率,注重结构优化效益、规模经济效益和科技进步效益。必须通过深化改革,形成有利于节约资源、降低消耗、提高质量、增加效益的企业经营机制,有利于自主创新的技术进步机制,有利于市场公平竞争和资源优化配置的经济运行机制。转变经济增长方式归根到底要靠加快科技进步,提高劳动者素质。为了实现我国经济社会持续发展,要高度重视并切实解决经济增长方式转变问题,按照可持续发展的要求,正确处理经济发展同人口、资源、环境的关系,促进人和自然的协调与和谐,努力开创生产发展、生活富裕、生态良好的文明发展道路。
经过几年的探索,党的十六大明确提出了中国必须走新型工业化道路:“坚持以信息化带动工业化,以工业化促进信息化,走出一条科技含量高、经济效益好、资源消耗低、环境污染少、人力资源优势得到充分发挥的新型工业化路子。”[19]
新中国成立以来,虽然党始终强调社会主义的发展不同于资本主义的发展,应该是全体人民受益,应该是全面的发展,这体现在曾经长期作为奋斗目标的“四个现代化”上。但是,在实际工作中,为了实施赶超战略,我国的经济发展过于重视工业化,而忽视城市化和农民的利益;过于重视GDP的增长,而忽视环境、资源保护。这使得人们收入虽然提高了,但是滥用土地、环境污染的状况增加,社会治安有所恶化,工作和生活安全感下降,人民的生活质量不能同步增长。不仅如此,改革开放三十年来经济效益虽然有明显提高,却没有能够实现经济发展方式的根本性转变,单位GDP能耗仍然很高。
中国与世界部分发达国家单位GDP能耗比较[20](pp.158-160)
因此,经过几年的酝酿,以胡锦涛为总书记的党中央提出了“以人为本,全面、协调、可持续”的科学发展观。科学发展观,第一要义是发展,核心是以人为本,基本要求是全面协调可持续,根本方法是统筹兼顾。它是对党的三代中央领导集体关于发展的重要思想的继承和发展,是同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和“三个代表”重要思想既一脉相承又与时俱进的科学理论。科学发展与社会和谐是内在统一的,没有科学发展就没有社会和谐,没有社会和谐也难以实现科学发展。不言而喻,科学发展与社会和谐相辅相成、相互促进,它标志着中国社会发展战略渐趋成熟,在中国发展观演进过程中具有里程碑意义。正在完善的科学发展观具有两个显著的特点:
第一,在发展理念上实现了从手段论到目的论的革命性变迁。以往的发展观突出的都是以“什么”作为发展的手段,所关注的只是“如何发展得更快”的问题,而对“为什么发展”等一些目的论、价值论的问题缺乏应有的关心。科学发展观浓缩了马克思主义的价值追求,突出强调人的发展既是发展的出发点和落脚点,也是发展的目的和归宿。以人为本的发展本质和核心,深刻说明社会主义的发展就是使最广大人民群众从“人的依赖”和“物的依赖”走向“自由个性”,实现自由而全面发展,也深刻说明发展不仅要遵循自然界和社会发展的客观规律,而且要满足人发展的价值需要,努力实现规律性、目的性、价值性的统一。
第二,在发展实践上,开创了经济、政治、文化、社会四位一体的社会全面发展新格局。人的全面发展和社会的全面进步是以人为本的内在要求,人的全面发展和社会的全面进步又是相互促进、互为前提和基础的。如果我们把人的全面发展可以看作是一个理念、一个软指标,那么社会的全面进步则是一个现实的实践,是一个硬性的、看得见摸得着的过程和事实。所以,科学发展观在发展实践上必然从社会的全面发展入手,开辟发展的实践新格局,尤其是从传统的“三位一体”向“四位一体”的转变,凸显了新发展观对民生问题的强烈关注,体现了发展观在哲学取向上向生活世界的回归。事实证明,科学发展观是指引我们在新世纪新阶段夺取新胜利的正确发展观,是我们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继续推向前进的合理选择。
“所有的演变无论是宇宙的生命及其他产品的,还是社会及其形态的,都被视为从简单到复杂的过程。……一切进化都是渐成的,它导致结构变化,使之从同质转化为异质,因此既是增长也是发展。”[21](p.4)通过对执政60年来中国共产党关于发展观演进的历史考察,可以看出,党的发展观经历了一个不断克服前人局限和深化认识的过程。每一次发展观的演进,既与当时的国际环境、国内经济发展水平,以及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密切相关,也与党认识和把握问题的能力密切相关。因此,在认识问题和制定政策时,不仅不可能一劳永逸地解决发展问题,而且常常存在着“一种倾向掩盖着另一种倾向”的可能,即解决了这个问题可能同时激化了另一个问题,取得了这个成果可能同时埋下了那个隐患。既要看到中国经济发展的复杂性,也要看到我们认识的局限性,看到我国还有许多发展问题没有解决。要时刻保持谦虚谨慎的态度,注意吸收自己的和别人的历史经验和教训。这也许是执政60年来中国共产党发展观演进的一点启示吧。
注释:
①所谓发展观就是人们从哲学角度审视关于社会发展问题而形成的根本观点和看法。发展观是指导人们观察、思考、解决重大发展问题并自觉进行发展实践的基本原则。
②“赶超”是经济上的后进国追赶先进国并最终要超越先进国的一种经济发展过程。赶超战略是经济文化落后国家和地区在政府主导下的有意识的、以赶超先进国家为目标的一种宏观规划,其本质在于对赶超意识的强调和对目标的追赶,而不在于通过何种途径达到赶超现代化先行者,实现后来者居上的目的。参见郭根山:《论赶超战略的本质与中国实施赶超战略的经验教训》,《河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5年第1期。
③新中国成立初期的发展观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均衡发展战略,如毛泽东在《论十大关系》中提出要处理好重工业、轻工业与农业之间,沿海与内地之间,经济建设和国防建设之间等关系。实践中,以此为指导进行了体现区域均衡发展思路的“三线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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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2 < class="emphasis_bold">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
1008-7168(2010)02-0005-06
2009-10-12
刘伟(1981-),男,山东烟台人,中共中央党校中共党史教研部博士生。
岳 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