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阿龙
传播在20世纪经历了社会学、符号学、信息科学的反复论证,已经得到了较为成熟的界定。传播是一种社会性的信息传递行为。它是一种社会互动行为,人们通过传播保持着相互影响和相互作用的社会关系。从广义上讲,传播包括一切信息传递的过程。客观存在的一切事务都能构成传播的对象。从狭义上讲,传播学是指人类社会的信息传播。作为社会信息的人类传播,具有物质和精神的两重性。首先社会信息和物理信息、生物信息一样,是以质一能形式的波动形式表现出来的。也就是说,精神内容的载体,无论语言、图像,文字、行为都表现为一定的物质信号,这些信号直接作用于人的感觉系统,经过大脑的处理引起反馈,形成一个传播的过程。
影视是继文字印刷材料之后的本世纪最有影响力的信息传播工具之一。影视从原来的宣传功能、教育功能发展到现在的娱乐、文化、艺术、信息等多种功能的复合体,是一种大众传播。
在影视传播中,影视媒介究竟给社会传送什么内容,是决定于影视传播中人这个因素的。在影视传播的各个环节,有很多实体的人的参与。可能是策划者、摄影师、记者、编辑等,每个客观存在的人都有自己的思维,根据自己的思考对信息进行筛选、归纳、编码、向下一个环节传递。每个人的思维都是互不相同的,但是传播的过程完成中,信息的损耗却是有限的。因为虽然个体是千差万别的,但是个体存在的环境——社会却是统一的。这些实践主体在相同的背景和共同的社会文化背景中,必须遵守社会规定的,所有自然成员必须遵守的一种文化逻辑。影视的主要功能是叙事。电影诞生只有100年时间,电视诞生也只有几十年时间。但是影视艺术却借用了发展成熟的叙事艺术来作为自身的工具和目的。影视在自身的发展过程中形成了自己的语言系统。编导通过编码把自己的思想注入影视文本中,观众通过解码来了解编导的思想。这个过程就构成了一个传播的过程。在这个传播过程中,有一个关键的因素决定着传播是否成功,这个因素就是大众文化逻辑。
经典叙事在影视传播学中占有主导地位,经典叙事结构即传统的叙事结构,是作者实现和传递自己思想的一个外化通道,作者通过大众能普遍接受的语法规则赋予影视元素以特别的意义,来讲述一个故事,或者表现一个主题。经典叙事结构是指对故事的实际讲述,以及故事被组合在一起、合成、加工的方法。叙事内容的基本成分是故事,而内容的存在形态则是结构,叙事作品的结构是指作品中各个成分和单元之间关系的整体形态。叙事作品是一种话语系统,他的内部结构可以从两个向度来分析:首先是历时性向度,即根据叙述的顺序研究各个单元之间的关系。其次是共时性向度,研究内容各个要素在叙述背后的内在联系。前者我们称它为表层结构,后者我们称它为深层结构。麦茨作为经典叙事理论向后现代叙事理论的过渡人物试图用符号学对影视进行解释,但他的一些理论对传统叙事结构也不无借鉴意义,根据麦茨的理论,影片同时具有三种既重叠又独立的表达系统。首先是构成镜头内画面的基本影像成分,比如光线、色调、构图等,其次是这部影片的艺术性构成状态,即导演电影思维的一次具体的体现,正是这个“一次性”的构成使影片成为独特的作品。也就是故事内容,是前面所说的表层结构;再者影片是意指社会、历史、文化对象的视听记号,包括语言,这些记号传达着某种意识形态的内容,这就是影片所要反映的意识形态、特殊意义等麦茨分析:“在我看来,一些教养不足的观众不能理解这类影片,不是因为他们不理解系统1.而是不能理解系统2和系统3。”拿电影《公民凯恩》来说吧,观众首先看到的是投射在屏幕上的光线、色彩、色调等物理现象,在观众的脑海里这些元素整合成影像,形成假定的时空,这个过程是在无意识中完成的。其次观众接受了导演讲述的报业大亨凯恩的故事,观众和凯恩同喜共悲,并接受他的故事。而故事背后隐藏的美国的社会文化,人和人之间的复杂关系,玫瑰花蕾代表凯恩失去的童年就不一定是每个观众都能接受和理解的。这就是作品的深层结构。传统的叙事结构主要是实现这个过程的有效手段,使得作者的思想和意识得到物化表现,引起信息接收者的共鸣,成为信息接收者和作者之间沟通的一座桥梁。
大众文化逻辑始终伴随着传播的整个过程。大众文化逻辑是大众在文化产品的生产和审美过程中所遵循的一般思维规律。影视作品是文化产品,既然是文化产品就必须遵守大众文化逻辑,否则就不能被信息接收者接受。经典叙事结构不像后现代的叙事结构,不太关注信息接收者的感受,只是强调作者的思想情趣、主观意圈。对经典叙事结构中的大众文化逻辑可以从阿个方面来探讨:生产过程和消费过程。
在生产过程中,生产者必须考虑信息接收者的接受能力问题。他在构思作品的时候,就要考虑叙事结构的问题。他不能把主题设计得很缥缈很主观,他必须有一个绝大部分观众都能接受的故事框架,因为影视作品的主要任务是讲述故事,大众是占社会主导地位的群体。这个主导地位不仅是从数量上说,更重要的是其从审美价值判断标准上都是趋向一致的。一个很感人的故事是符合大众的审美习惯的。其次,根据传统的叙事理论,这个故事必须曲折紧张、引人入胜。一个好的故事结构必须有一个很明晰的主线,便于大众很好地理解故事。一个优秀的故事结构应该是单线的,“它应该表现人物从顺达之境转入败逆之境,而不是相反,不是从败逆之境转入顺达之境,人物之所以遭受不幸,不是因为本身的邪恶,而是因为犯了某种后果严重的错误”。同时故事情节结构必须曲折复杂有感染力,只有满足突转、发现和苦难三个因素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突转指“行动的发展从一个方向转至相反方向,我们认为这种突转必须符合可然和必然的原则。例如在《俄地浦斯》一剧中,信使的到来本想使俄地浦斯高兴并打消他害怕娶母为妻的心理,不料在道出身世后却引发了相反的结果”。发现指“从不知到知的转变,即置身于顺达之境或败逆之境中的人物认识到对方原来是自己的亲人或仇敌”。苦难是指“毁灭性的或包含痛苦的行动,如人物在众目睽睽之下的死亡,遭受痛苦、受伤以及诸如此类的情况”。故事讲述的过程中,必须存在矛盾冲突,利用矛盾冲突推进故事的进程,这些紧张的矛盾冲突,体现了故事内部的张力。通过故事告诉信息接收者哪些是社会认可的行为,哪些是被排斥在正统社会之外的东西。最重要的一点是经典的叙事结构都有闭合性的而不是开放性的结尾,它必须给每个人安排出路,让所有的矛盾得以解决,“把当时社会上的各种幻想与电影的传统故事缝合到结局中去”。“该片的结局不仅仅是故事的简单结束,还把我们带回到已经被破坏了的、从前的和谐平稳的生活中去”。“这种和谐与平稳总是与电影制作者所信奉的、占支配地位的文化价值观相符合”。除此之外,生产者还必须考虑讲述故事的方式,镜头语言的组接原则,构图和用光等都必须符合大众的审美逻辑。不能超过大众的理解能力,只有这些情况都满足了,也就是说,编码的过程符合大众文化逻辑,这个传播的过程就成功了一半。另一半就是信息接收者的解码过程。
信息接收者在对影片进行审美消费的过程其实是一个解码的过程。信息接收者通过大众文化逻辑对影片进行解读,对生产者的想要传达的信息进行最大限度的还原。只有这个过程保持通畅,一个传播才能完成。信息接收者在理解影片的过程中,必须借助大众文化逻辑这个工具。信息接收者在自己的成长过程中,通过不停的学习、接受了占社会主导地位的大众文化逻辑,并用这个工具来接受外界的信息,进行是非判断。在影片的接受过程中,虽然生产者给信息接收者提供的只是一个由色彩和光线组成的虚假时空。但是信息接收者却利用大众文化逻辑对生产者提供的影片进行时空还原,接受这个假定的时空。因为生产者讲述故事利用的是镜头语言,镜头语言在长期的发展中已经形成了一系列的被大众默认的语言规范。这套语言规范属于大众文化逻辑的范畴,信息接收者也依靠这种语言规范对影片进行解读。例如,蒙太奇。当看到一个孩子在草丛中无忧无虑玩耍的镜头后面接上一个老虎在草丛中徜徉漫步的镜头。虽然这只是两个镜头而已,但是信息接收者的大众文化逻辑就要提醒信息接收者,这只老虎就在这个孩子附近,而且不禁要替这个孩子感到紧张不安。一般来说生产者的意图就是这样,那这个传播就是很成功的。同理,看到一个人出现在北京街头的镜头接上一个飞机的镜头再接上一个这个人出现在非洲草原的镜头。信息接收者就会接受这样一个信息,这个人乘坐飞机从北京到了非洲。虽然影片提供的只是三个零散的镜头,但信息接收者却在自己的思维体系内对这些镜头产生的联想进行整合,然后提取一个最具有普遍性、最合乎剧情发展的信息。依靠这个,影片的接受才能继续,也就是说才能完成解码过程。只有这些理解都合乎生产者的意图,那么这个传播就是成功的,传播的过程也才能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