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言与方言的界定

李竹妮

[摘要]语言与方言的关系是社会语言学研究领域一个颇为关注的话题。本文从“范围、相互理解性及地位”等角度对语言和方言概念上的差异作了深入的探讨。同时,文章还从语言本身与社会因素方面对地域方言和社会方言作了比较和分析。对语言学习者而言,无论是标准语言还是方言,都能达到交流的目的,其间不应有非常严格的界限。

[关键词]语言 方言 社会语言学 界定

一、引言

众所周知,中国有56个民族,那么我们是否可以说中国有相应数量的语言?这就涉及到语言的界定问题。在讨论语言种类的范畴时,必须引入“方言”一词。在社会语言学的研究中,“语言”和“方言”是两个普遍被认可的种类范畴,那么,如何界定语言与方言?而且,在某一种语言内,两种方言之间是否有非常明确的界限?我们能找到界定语言与方言的标准吗?下面的讨论中,我们将寻找这些问题的答案。

二、语言和方言的界定

在英语中,方言“dialect”一词历史并不是很长。根据Einar Haugen(1966)的说法,英语中“方言”一词是在文艺复兴时期作为学术领域词汇从希腊语中借来的。当时,希腊语中有许多具有明显区别的书面语,分别与某一特定的区域相联系,并用于某一特定的文学作品。“方言”一词被用来描述这些不同的语言种类。随着语言的不断变化和语言研究的发展,方言一词拥有了更丰富的内涵,并吸引着人们越来越多的关注。在社会语言学中,方言指任何因地域、社会或民族因素引起的语言变体。从表面上看,语言和方言的区别非常明显,即方言是语言的分支,或者说方言是语言的下义词。然而,当我们进行仔细分析时,语言和方言间的界限变得模糊起来。

一般而言,语言有书面形式而方言只有口头形式。除了这一显著的区别外,我们可以从范围、相互理解性和地位等方面对语言和方言进行区别。在某些情况下,语言的界定与一个国家的政治边界有关。首先,就范围而言,语言要大于方言,语言比方言包含更多的变体种类数量。例如,英语作为一种语言,包含其所有方言的所有说法。约克郡英语、伦敦英语或非洲英语只能被看作一种方言。同样,作为中国30多个省市所使用的汉语也是由许多方言组成的,包括陕西话、上海话、河南话和普通话等。汉语很显然大于其中任何一种方言。不过由于范围是一个相对的概念,这种界定方法本身存在不定因素。例如,美式英语比纽约英语和加州英语范围大,但却小于用于所有说英语国家的英语语言的总和。可见,范围只能是界定语言和方言的相对标准。

相互理解性是一普遍采用的标准。一般而言,如果对话双方能相互理解,那么他们各自所操的语言应属于同一种语言,否则不是。同样地,这个标准不能用于所有场合。例如,我们认为属于不同语种的斯堪的纳维亚地区所使用的语言在很大程度上是可以相互理解的。而广东话和上海话都属于汉语方言,但这两个地方的人说方言时几乎不能相互理解。可见,相互理解性作为界定标准并不严格,在应用中是有缺陷的(Simpson,1991)。一方面,相互理解性是从完全不理解到完全理解之间渐变的。不理解的反面意义并不一定是理解。另一方面,相互理解性直接与对话的人相关联。理解程度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使用语言的人们。当人的因素介入时,问题会变得更复杂。相互理解程度不仅取决于两种话语之间的相通量,更取决于说话人的素质,包括其动机和经验等。例如,与一个从未去过上海的广东人相比,一个在上海工作过一段时间的广东人与上海本地人之间有更高的相互理解性。该例中广东话和上海话之间的相互理解性很难评价。但这并不意味相互理解性完全不能成为界定标准。

另外,语言和方言间存在“地位”因素。对一般人而言,方言由较低的社会阶层使用,不正式并没有地位。从这种意义上说,标准语言,如伦敦英语、汉语普通话或巴黎法语就不能被视为方言。对多数人而言,根据一种语言所享有的地位判定其是否属于方言简单明了。不过,地位是一外在因素,是主观而非客观的。标准语言虽然在官方层面享有较高的地位,某些人群更看重一些非标准的表达方式。这些人群中的成员将非标准的词汇及表达方式看作团体凝聚力的标志。例如,在校男学生经常认为“说会话”能表达哥们义气和传递特殊情感。不过,标准语言还是在较大的群体中享有非常高的社会地位。

综上所述,每一种界定标准都有其局限性。可见,语言和方言之间的相同或不同只能是相对意义上的。语言和方言其实是两个比较模糊的概念,它们之间没有真正意义的界限。

三、方言之间的界定

上面我们从宏观的角度讨论了语言和方言之间的界定问题。那么,一种语言内,各方言之间有没有明确的界限呢?

1.地域方言

通常我们通过听某人说几句话就能判断他来自哪里,这是因为有不同的地域方言。地域方言赋予语言丰富的地方特色。地域方言之间的不同之处体现在语言的各个层面,包括发音、语法和词汇等。许多语言学家就某种语言特点的分布情况进行大量的研究,并将结果在地图上绘成曲线(isogloss)。一般而言,地域方言中发音上的差别比语法和词汇上的差别更引人注目。方言之间发音上的区别很多,但分布情况不尽相同。例如,在英国的北部,单词come中的元音和stood相同,而根据标准的发音规定,come应发开元音。另外,在该地单词farm中r不发音。语言学家就这两项语言差别点所绘的曲线是相互交叉的而并非重合的。除了发音上的差别之外,词汇使用上的差别也随处可见。例如,一些研究者在美国的中西部作了一项调查,发现在某一地方多数受访者用“paper bag”将超市所购买的东西带回家,而另一地方的多数人们则使用“paper sack”。其他同义词组如“pail和bucket”、“kerosene和 coal oil”、“slippery和slik”及“get sick和 take sick”具有相类似的分布情况。这样,在北Dakata和南Dakata之间就绘出了一条实在的线。语言差别分布线由于地域间差别不胜枚举而有许多条,其中一些分布线之间重合,多数分布线之间交叉。从宏观的角度而言,这些分布线在确定大致的地域方言分布时非常有用。不过,地域上的语言差别是渐变的而不是突变的。国与国之间的边境线周围就是如此。例如,在荷兰和德国之间的边境地区,荷兰语方言和德语方言之间没有明显的区别。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分布线并不能完全界定方言。

2.社会方言

当然,方言之间的差别不都是地域性的,社会方言即因阶层、受教育程度、年龄、性别和其他社会因素的不同而产生的。社会方言间的差别比地域方言间的差别复杂得多。在社会方言调查中,两个较为显著的因素是社会阶层和受教育程度。学历较高的人使用的语言具有更多的书面语特点。根据Lobav(1972)的著名研究,说英语的人群中,社会经济地位越高,语言中/r/音就越多,否则越少。即使同等社会阶层的人们,年龄和性别不同,使用的语言也不同。女性讲话者比男性使用更多的高档词汇。在男性的语言中会有更多的如“Idone it”和“ he aint”非正规的表达方式。女性使用反义疑问句(如isnt it? Dont you?)和表达模糊程度的词组(如sort of, kind of )的几率更高。除了上述社会因素之外,职业、收入、种族和宗教等因素都会对人们的说话方式产生影响。社会方言的分布取决于许多因素,比较复杂,不在这里作详细讨论。

四、结语

人们主观上认为,某个人群的所有成员会一成不变地使用一种方言,而其他人群的成员会使用另一种方言,这个观点有其社会语言学方面的含义。但社会中语言和方言分布的客观现实复杂多变。语言是动态而非静态的。语言间的交流随着社会的发展将越来越频繁。无论标准语言还是方言,都将发挥更重要的作用。作为语言教师,在鼓励学生学习标准语言的同时,应淡化纠错意识,允许学生接触多种语言形式。毕竟,各语言形式之间没有真正界限。语言只是为了交流。

参考文献:

[1]Donald A Sears.语言面面观.Harcourt Brace Jovanovich,1981.

[2]George Yule.语言研究.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剑桥大学出版社,2000.

[3]Florian Coulmas.社会语言学手册.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Backwell Publishers Ltd,2001.

[4]Haugen, E.方言, 语言, 国家.美国人类学家,1996.

[5] R.A Hudson .社会语言学.剑桥大学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