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洪合出口交货值仍然维持增长,但是金融危机对洪合这个外销达90%以上的毛衫集群来说,冲击是不可避免也不会轻松。即使如秋维特这样的骨干企业,订单曾经下降超过五成。而除了金融危机之困,洪合自身发展之困也亟待冲破。
洪合因毛衫之名而广为人知是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而这距离上海知青的在洪合建立第一间针织厂已经有十来年积累。1988年,洪合举办了第一期羊毛衫市场。所以,在毛衫集群中,洪合的始发性是毋庸置疑的。比别人先就是先机,当时的洪合可谓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而且没有竞争对手。即使现在如日中天的濮院当时也不过是洪合的小跟班。
那时的洪合着实疯狂了一阵。
笔者有个亲戚是屠甸人(隶属桐多),当时办了个毛衫加工厂,经常在洪合拿布料时与人争吵甚至打架,可以说是抢料。能抢到料就是抢到钱。那时候羊毛衫的畅销搁现在是难以想象。不说东北、北京甚至更远的苏联,就是本地人,对羊毛衫的热衷也达到疯狂的程度,好像不穿羊毛衫就不是人一样。不仅是成品羊毛衫一货难求,就是布料(当地称圆机布)也十分抢手。笔者的第一件毛衫是兔毛衫,还是靠那位亲戚才得到的布料,穿出去总有一种自豪感。而关于羊毛衫的致富传说,层出不穷,耸人听闻又往往被证实是真的。比如说谁谁谁去东北做生意两个月就挣了5万,后来了解赚的远不止这数。一件羊毛衫的利润就有几十上百元,在这种诱惑下,农民、教师、机关工作人员、学生、大妈大爷……都投身毛衫事业。笔者所在中学的校长就拿了公款去东北租赁卖羊毛衫的柜台获利7万——在那时候可以建一个规模并不小的乡村中学了。
这些都与洪合有关,大家都知道羊毛衫来自洪合。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北京雅宝露、乌鲁木齐、绥纷河这些对俄市场的全面繁荣,洪合羊毛衫业一飞冲天,那种盛况估计没有一个现在的纺织产业集群与之匹敌。
可是,疯狂只是一阵,也只能是一阵。
货就是钱,钱就是货,快速催生的是“假货也是真钱”的发散性思维。带着这种思维,人们像注了鸡血般的兴奋、躁动,陷入疯狂造假、掺假运动中。这一疯狂把一切都摧毁了。羊毛衫经常能抽出塑料绳;一洗就硬邦邦再也不能穿;羊毛衫上的颜色会跑到其他衣服和皮肤上;刚染完色还没烘干的毛衫就被打包发货,拿到北京零下几度的天气里一冻,都成了冰块;高比例兔毛做的手套,数量不够,全往里面塞粗棉纱手套;围巾从织片上下来之后,拿着剪刀,喀嚓一响就是一条,不做任何拷边、穿须的配套工作;明知道成衣有破洞,有的还没套口,还没缩绒,全打包发走……这一切都曾经发生在洪合。
名噪一时的洪合,不知何时开始就无声无息了。濮院、大朗这些毛衫集聚地的快速发展,快速的把洪合掩盖了。尤其是在邻居濮院的对比之下,洪合这个祖母级的产业集群显得非常衰弱,非常草根。很长的时间内,人们对洪合可能依稀带着点关于羊毛衫的印象,但是不知道洪合在干嘛。其实,洪合已经不可逆转的走了下坡路,并且一蹶不振、萎靡萧条。从发源地、发财地沦为低端市场,10元毛衫成了洪合的“特色”。
1994年后,洪合羊毛衫市场以及随后的丹红市场、大大城、新南等羊毛衫市场的开发,无一例外,全部遭遇滑铁轳。羊毛衫经营者普遍亏损,市场信誉一落千丈。恰恰在之后的几年时间里,隔壁的濮院镇,后来居上,迅速发展壮大,在保证质量的同时,赢得了市场的良好口碑,短短几年时间里,完成了对羊毛衫市场的彻底改造,抢占了大量市场份额,形成了资金盆地,网聚了全国各地的商人前来经商创业。
进入21世纪,濮院羊毛衫市场进入品牌大战。从投机取巧的傍名牌,违法乱纪的假名牌,坐电梯式的租赁品牌,到原创型的自有品牌……不管濮院毛衫企业品牌是否真的知名了,濮院都坐上了毛衫集群的头把交椅。经营、规模、质量、款式、品牌……洪合已经游离在这些之外,苦苦支撑下来的是外贸,但是价格、利润低之又低。“什么时候洪合能赶上濮院”——这成了很多洪合人的疑问。
即使没有金融危机,洪合产业集群的困境已经到了非解不可的地步。要生存,必须解围突困。所幸,这些意识都在化为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