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 川
看了刘良华兄写的《肖川这个人》,特别是看到教育界那么多朋友的评论,首先是感动,再就是惭愧。感谢朋友们对我的厚爱,我觉得自己太平凡了,从来都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了不起。我说大学里百分之七八十的教授,都是草包,这其中也包括我。我这么说是想提醒人们注意:为什么我们如此平庸?我们整体上学术创新能力不强,对此,我们个人要负责,毕竟同样的社会里还有百分之一二十的人不是草包,当然更需要负责的是我们的社会和文化。
良华兄作此文,纯粹是一片良苦用心,就是告诉某些人:你不喜欢肖川,是你的权利,你离他远点就是了,不必恶语中伤、刁难打击,虽然肖川的确说过一些过头的话,容易引起人们的反感。对于良华兄的善意和盛情,我是感恩戴德的。
我认为,“骂”这个词传达的信息是不准确的,它容易模糊“恶意攻击”与“健康批评”之间的界限。一个好社会是应该有许多健康批评的社会——可以批评任何人,任何政党,任何机构和任何利益集团。批评自然是有立场的,也会是有情绪的,但不应是意气用事的、不负责任的“骂”,更不是恶意的人身攻击。
我清醒地认识到我们社会中存在的问题,我急切地希望社会变得更加美好,所以常有一些激愤之词。另外,也有传播学上的考量,一句不痛不痒、公允中和的话,经常说了等于没说。所以,有时激愤一点,尖锐一点,偏激一点,往往能收到让人警醒的效果。当然,面对那些内心狭小的人,偏激的话容易引起他们的反感甚至敌意。所以,我每一次在公众面前做讲座,都觉得是一种生命的历险,因为我不知道坐在下面的人是怎样的人。
我倡导健康心态的批判性。嬉笑怒骂、放浪形骸、不拘礼数、愤世嫉俗是传统文人的形象。而作为现代自由主义知识分子应该是以平和的心态,以科学的精神,对社会生活发表评论,这其中当然包括基于现代社会的伦理精神对社会中一些不良现象的批评。
良华兄在文中说我写的文章花里胡哨,我认为是有些失真的。我追求的是朴实的文风,非常平实与舒展。
……
所谓自由主义知识分子,是指这样一类人,他除了服从自由内心的法度,他不服从任何外在的目标。他自觉坚守和维护社会的核心价值,他自觉地摒弃来自于任何个人、任何利益集团和任何政党对他的意识与行为的支配与控制。
中国传统中有“无才不怪”的说法。“无才不怪”,这只是一个在专制社会中普遍存在的现象描述。何以会如此呢?原因就在于富有才情的人,内在冲动会比较丰富而强烈,而专制社会的种种制度以及礼俗大多是禁锢人性的,才子们丰富而强烈的生命冲动——这其中就蕴含着文化创造的冲动,难以找到“合法”的表达路径,总有一种被压抑的愤懑与不快。久而久之,就会表现出愤世嫉俗、放浪不羁,甚至偶或有一些惊世骇俗之举。
不过,许多人说“肖川这个人真怪”,我都一笑了之,毕竟庸常大众有庸常大众的生活逻辑。
许多和我私下里接触的人,都会说“肖川其实挺随和的”,我想他们一定是受了“肖川很狂妄”的误导。我本来就是一个极普通的人,我不想也不能装出卓尔不群的样子来。我只想做一个本本分分、中中正正、地地道道、实实在在、清清白白、干干净净、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人。
尽管我也渴望伟大,我也向往永恒,但我正如《小小鸟》那首歌中唱到的:“我想飞,却怎么也飞不高”。我生活在思想贫瘠的背景中,这是我的先天不足,注定成不了我所景仰的大家。我能有许多机会和教育界的同仁分享一些我对社会和教育的理解与感怀,并能获得许多的共鸣,我已经非常地心满意足了。我也是这个社会幸运的一类人,我一直觉得我获得的比付出的多,我对社会是充满感恩的,我对一些社会现象的针砭和批评,几乎都不是基于个人恩怨与私利。
我真诚地希望我们的社会变得更加美好,作为一个多少拥有一点话语权的人,我所能做的就是呐喊、呼吁,给人们一点建议和提醒。过去和现在我做得不够好,这是基于个人的局限,还是修炼不够,对此我也是自知的。
我高兴地看到,我们教师队伍中有许多心地和头脑都很清明与正直的人,这令我十分欣慰。有人喜欢我,我心存感激;有人不喜欢我,我也觉得十分正常。多元社会才可能是和谐社会。我感谢朋友,也感谢“对手”,有对我批评的声音,能使我变得清醒和理性。在专制病毒流播的社会,成功的人容易自我膨胀。所以,对他们基于健康心态的批评其实是对于他们的爱护。我在这里再一次感谢朋友们对我的爱护。
责任编辑 萧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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