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卫东
摘要宋代是我国封建文化发展的巅峰时期,也是我国古典目录学发展的一个高潮期,其中专科目录在理论上和实践上都有了长足的进步。新的专科目录种类如金石学、子学目录相继出现,传统的专科目录如文学、佛学、书画等在体例和著录方法上都得到了进一步发展和创新。宋代专科目录学的成就极大丰富了我国传统专科目录学的内涵。
关键词宋代专科目录文化
陈寅恪先生曾曰:“华夏民族之文化,历数千载之演进,造极于赵宋之世。”邓广铭先生也曾这样评价宋代文化:“两宋时代的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所达到的高度,在整个封建社会历史时期之内,可以说是空前绝后的。”可以说,宋代的学术文化水平达到了我国封建社会的顶峰。在深厚的学术文化土壤滋养下,中国古典目录学在宋代也迎来了它发展史上的一个崭新时期,编目理论和实践有了长足进步,其中专科目录学有了飞跃式发展,新的目录种类相继出现,并在分类和著录方法上产生了众多创新,使得宋代成为我国专科目录发展史上的一个重要时期。但历史上,除了姚名达的《中国目录学史》和王重民的《中国目录学史论丛》对宋代专科目录有所论述外,学界对此领域的研究十分冷清,本文从新专科目录的产生和传统专科目录在体例上的创新两个方面概述宋代专科目录的发展成就。
1新的专科目录种类出现
在宋代之前,佛道、经史、文学、书画目录已经存在。宋代产生了新的目录种类:金石目录和子学目录。金石最早出现在三代之间,秦汉之前有金而无石,秦汉以后,石多而金少。自汉代以来,历代学者皆十分重视利用古代金石器物证经补史。但宋代之前金石图籍没有专门的书录,往往著录于综合书目的小学类或史学类中,如《汉志》在“六艺”类下“春秋”种中著录有“奏事二十篇”,其小注日:“秦时大臣奏事及刻石名山文也”。《隋志》在“经部”的“小学”类中著录有秦始皇刻石一种(《秦皇东巡会稽刻石文》一卷)、石经十一种(《一字石经周易》、《一字石经尚书》……《三字石经春秋》)。到了宋代,金石出土日多,且受到了学者的日益重视,被用来厘定礼制,考释史实。金石学家刘敞在《先秦古器图》中曾日:“终此意者,礼家明其制度,小学正其文字,谱牒次其世谥,乃为能尽之。”同时,宋代理学发达,疑古疑经的思潮及重新解经的学风很盛,陆游曾云:“唐及国初,学者不敢议孔安国、郑康成,况圣人乎?自庆历后,诸儒发明经旨,非前人所及,然排《系辞》,毁《周礼》,疑《孟子》,讥《书》之《胤征》、《顾命》,黜《诗》之序,不难于议经,况传注乎?”再者,宋代文人综合学养普遍深厚,富有收集研究金石的风雅爱好,同时他们拥有较高的政治经济地位,有条件和能力收集金石器物,所以搜罗研究金石器物在宋代成一时之风气,如欧阳修、苏轼、王安石等学问大家一直对金石收集、研究保持着浓厚兴趣,他们同气相求,互相协作,积累了大量金石拓片,其中一些人已开始有意识地整理编目,并用跋文形式考释文字、校补史籍。在这样的社会文化气氛中,金石目录开始萌生,其开山之作为欧阳修的《集古录跋尾》。
欧阳修《集古录跋尾》收集所见自上古至宋的金石碑刻铭文真迹拓本,并装裱成轴,卷轴上自作跋尾,拓本在前,跋尾在后,跋尾是随题随录,无一定次序。《集古录跋尾》共九百九十二卷,其数量为“四百二十篇。”《集古录跋尾》以朝代和金石碑名为标目,以年代和立碑铭时间为注,以跋文为提要。跋文内容十分丰富,有对撰人及刻碑者、碑主生平、碑刻现存面貌的介绍,有对碑文内容、碑刻出土过程的介绍,有对史籍、文字的校释,作用等于或者说超出了传统目录中提要、大小叙文的功用。《集古录跋尾》的出现使中国金石器物第一次有了一个大汇总,它上起西周下至唐,集古今金石大成。朱熹曾云:“集录金石,千古初无,盖自欧阳公始。”在欧阳修之后,金石研究者日多,呈一时之风气,蔡绦在《铁围山丛谈》中谓:“文忠公喜集往古石刻,遂又著书名《集古录》,咸载原父所得古器铭款,繇是学士大夫雅多好之,此风遂一煽也。”
除了《集古录跋尾》之外,代表宋代金石目录成就的另一部金石书录为赵明诚的《金石录》。赵氏《金石录》在吸收和继承《集古录跋尾》内容和体例的基础上,将自己所藏三代彝器及汉唐至五代石刻拓片二千件,依次编目,成书三十卷。此书是一部集编目、考证与研究的金石专著,它著录金石刻辞一千卷,超过《集古录跋尾》一倍,仅以跋尾而言,就比《集古录跋尾》多出近百条,而且它克服了《集古录跋尾》按收到铭文的年代先后为序、排列较为杂乱的缺点,其目和跋均按照立碑刻石的时间先后排列,十分整齐,便于检索。同时,此目更具有以金石铭刻证史的特点,正如其序文所谓:“岁月、地理、官爵、世次,以金石考之,其抵牾十常三四。盖史牒出于后人之手,不能无失,而刻词当时所立,可信不疑。”此目进一步补充、校订了《集古录跋尾》在考释经史中所存在的一些缺漏、讹谬,学术质量比《集古录跋尾》有了明显进步。
欧、赵目录辑录了所见自上古至宋的金石碑刻铭文,一一拓片录之,录后撰有跋文记述其发掘流转过程、金石原貌状况及铭文大意,其中用铭文论证史籍缺漏讹误,兼考前代社会典章、政治、人事。两目为金石目录的奠基之作,在目录学上基本厘定了金石著录的体系和内容,后代的金石学目录大多依此为范本进行编纂,同时其跋文校补史籍、考证史实,赋予了中国金石目录一个优秀的编撰传统,开启了后世王国维“二重证据法”之先河。欧、赵金石目录不但是我国金石目录的开源之作,同时也催生了我国金石学的产生,它们的出现丰富了我国传统专科目录学的种类,也扩大了我国传统文化的内涵。
除金石目录外,宋代还出现了另一种新的专科目录,即子学目录。诸子百家出现于战国时期,长期以来,子学典籍一直著录在综合目录之中,《七略》、《汉志》在“诸子略”中著录子学书籍,《七志》列“诸子志”收录子学书目,《七录》把“诸子志”合并人“子兵录”收录子书,《隋书·经籍志》以至到《四库全书总目》在总目中设“子部”收录子书,直到宋代子学方有了自己的专科书目。宋人有着浓重的疑经探究精神,对经学和诸子思想有着广泛的研究,整理研究子学典籍为一时之风,在浓重的子学研究氛围下,子学专科目录开始萌芽,发轫之作为高似孙的《子略》。
《子略》包括正文四卷和《子略耳》一卷。《子略》正文四卷著录诸子书共三十八篇,其中《说苑》、《新序》合为一篇,而《八阵图》附于《握奇经》,实际上共三十六篇。三十六篇典籍以各家名字为标目,各篇之下均有叙录,叙录内容十分丰富,或叙述此家思想主旨、学术源流,或表述高氏自己的学术观点,同时还著录了以往学者对此家的评论资料。个别篇目著录时在叙录之前首先列出了有关此篇的各家注书、序文、题诗的资料名录,其中包括书籍之名、注家之名、卷数、题诗内容等。如阴符经篇下,首列36家注书、序文之名录(如太公等注十七家一卷;李荃注
一卷;阴符经序一卷;阴符经解题一卷等),次列2家题诗(陆龟蒙读阴符经诗;皮日休读阴符经诗),最后撰写叙录,叙述了阴符经主旨思想、版本流传等。《子略》正文四卷三十六家除阴符经、握奇经有原文著录外(此两书似乎为“后人删节之本,未必完书也”),其他都不录原文。
《子略目》一卷著录了《汉志》、《隋志》、《唐志》及庚仲容《子钞》、马总《意林》、郑樵《通志·艺文略》中的诸子书籍,当然并非照原书抄录,而是择要录之。著录时削其原属门类,存其书名,在书名下注撰人、篇数、存亡状况及撰人的简单小传,如果一书有诸家注者,则将注家用小字附列在后面,后世学者的一些考证亦择要附录其中。
《子略》辑录众家书录而成,收录了大量珍贵史籍材料。《四库提要》卷八五《子略》提要曾云:“所见之本犹近古,终非焦竑经籍志之流辗转鬻构虚词者比,故录而存之,备考证焉。”又云:“马端临通考多引之(《子略》),亦颇有所考证发明。”马氏征引《子略》竟达25处,可见此目所存资料之丰。同时,《子略》在编撰中非常注重对学术源流的探讨,《子略序》曾云:“系以诸子之学,必有因其学而决其传,存其流而辨其术者,斯可以通名家,究指归矣。”《子略》叙录“辨章学术,考镜源流”,有很高的学术史意义,为以后子学目录的编撰树立了一个良好的传统。再者,高似孙学问渊博,有很深的考辨功力,《子略》中保存了一些重要的文献学成果,如《六韬》一书高似孙认为不伪,而自陈振孙后许多学者均认为是伪作,然1973年出土的银雀山汉简有《六韬》一书,证实了高氏之说。当然,《子略》也非完备之作,其《子略目》著录是按照《汉志》、《隋志》等顺序排序,大量书籍被重复著录,而且没有互见,眉目欠清晰,同时著录标准混乱,正文三十六家,著录时有的只有序录,有的则既有序录,又有各家注疏及版本介绍,且各家序录内容繁简不一。但无论如何,作为开新之作的《子略》,极大地丰富了我国专科目录的内容种类,也对我国古代思想史的研究做出了贡献。
2传统专科目录在体例和著录内容上有了进一步的发展和丰富
宋代除了开启金石、子学等新专科目录门类之外,文学、佛学、史学等传统的专科目录在体例和著录方法上都产生了新变化,取得了新成果。
魏晋之前没有文学书目,文学典籍著录于综合书目之中,如《七略》、《汉志》中有“诗赋略”、《晋中经簿》有“丁类”、《七志》中有“文翰志”、《七录》中有“文集录”著录文学书目。魏晋时期文学书目开始出现,最早的文学书目为曹植自编作品目录。曹植之子曹志在晋时为国子博士,晋武帝阅《六代论》时问志曰:“是卿先王所作邪?”志对曰:“先王有手所作目录,请归寻按。”还奏曰:“按录无此。”曹植所自编的个人著述目录现已佚,其内容体例已无从考知,但它是确实存在过的。之后有西晋苟勖的《文章叙录》、挚虞的《文章志》、宋明帝刘或的《晋江左文章志》、丘渊之的《晋义熙以来新集目录》、齐梁间沈约的《宋世文章志》等,这些书目收录著名文人作品的篇目,同时传记作者、批评文风。到了唐代,专门收录某种文学题材篇目的书目开始出现,如吴兢的《乐府古题要解》就是一本乐府诗书目。宋代专题文学书目有了较大发展,收录内容较之唐代有了大的增加,且出现了解题,著名的有沈建的《乐府诗目录》和郭茂倩的《乐府诗集·目录》,其中郭录是古今收录乐府诗最完备的一部总集目录,每一曲调前有解题以阐明该曲调的来龙去脉,保存了大量文学史料。同时宋代的文学书目中出现了新的子类,即作家年谱。吕大防的《杜工部年谱》为我国文学书目中第一个文人年谱,此谱将杜甫的事迹、作品按年排列、编制,虽非常简疏,仅四十余行,且诗详事略,但开启了作家诗文编年的先河。吕大防的另一部文人年谱《韩吏部文公集年谱》在体例上有新的开拓,《韩吏部文公集年谱》依照《杜工部年谱》而作,该谱中校正了旧版韩愈诗文编排的错讹,不但有目录之功用,亦具有学术考证的意义。文人年谱的出现厘清了作家创作轨迹,便于知人论世,更深入地理解作品思想风格,之后,为作家作谱成一时之风尚,成为文学目录的重要组成部分和文史研究中的重要依据。
东汉之后佛籍译本日多,为了综理存佚,研核异同,佛经目录开始产生。佛经目录最早是以专科目录的形式出现的,以晋朱士行的《汉录》为最早,此书仅一卷,专录汉代经书。之后综合目录开始著录佛经,苟勖《晋中经薄》正文十四卷,另附佛经两卷,王俭《七志》特立“佛经录”一门,收录佛籍,刘宋《秘阁目录》亦收佛经四百三十八卷。东晋时佛经专录趋于成熟,著名的有释道安的《综理众经目录》,齐梁间僧佑的《出三藏记集》等,其中《综理众经目录》最为重要,虽现已失传,但在《出三藏记集》中仍可见其概貌,它分经论录第一、古异经录第二、失译经录第三、凉土失译经录第四、关中失译经录第五、疑经录第六、注经及杂志录第七等七个部分,分类科学,体系精密,因书及人,因人及时代,奠定了佛经专目编纂的基本格式,赋予了佛经目录“辨章学术,考镜源流”的编目精神。四部法确立后,综合目录不再著录佛经,佛经专录开始增多,体系更加趋于完整。隋唐时佛经目录有了一个大的发展,产生了新的编撰体制,如费长房的《历代三宝纪》为最早的佛教年表,年号下记佛教的废兴、佛典的传译及史事。唐代智升的《开元释教录》拓展了佛经目录著录范围,在录目的同时兼对译人、译经渊源、宗派的师承、翻译的得失进行了考订。宋代译经事业在五代之停顿后继续发展,新译经典的不断增多催生了众多译经目录产生,且自开宝四年《开宝藏》雕刻之后,大藏屡次刊刻,内容亦不断扩充,对大藏书录的需求开始增加。在此背景下,佛教经录的编撰有了较大的发展,其中,在著录方法和体例上有较大创新的有《祥符法宝录》、《大藏经纲目指要录》和《大藏圣教法宝标目》。
《祥符法宝录》为北宋真宗时兵部侍郎、译经润文官赵安仁奉敕编修,此录共二十二卷,著录了太平兴国七年到祥符四年(982—1011)所出译经共222部、413卷,另收录东土佛学著撰11部、160卷。前2I卷为别录,最后一卷为总录,总录括聚群经,按照大乘经律论、小乘经律和圣贤集传翻译著撰,分类编录新收的入藏经。别录中的现存内容主要集中在卷三至卷十六的《藏乘区别年代指明》中和卷十七至卷二十的《圣贤集传翻译著撰》(包括《西方圣贤集传》和《东土圣贤著撰》)中。《藏乘区别年代指明》按照译出佛典各次进经的年月次序排列著录佛典,以“某何年何月译出佛经几卷”为标目,之后分部著录经名、卷数、此部经应入的乘藏及各卷经义大致内容,最后介绍此次译经的译人、正义、笔受、缀文、润文、监译者的姓名、经籍上进经过、赏赐情况及进表及诏论内容。《圣贤集传翻译著撰》中《西方圣贤集传》的收录经律论以外的颂赞,按卷有经义概述,之后有翻译年月,《东土圣贤著撰》著录宋初东
土所著佛论,每部后有内容介绍。
《祥符法宝录》是现存我国第一部佛经断代译经录,首创了佛录集目录与内容解题为一书的先例,同时它在题录中保存了大量宋代译经场院的情况,为我们研究佛经翻译史提供了第一手资料。
《大藏经纲目指要录》为北宋徽宗崇宁三年云门宗禅师惟白所撰,此目共8卷,收录佛典1050部,480函,五千余卷,卷首无题记,卷末有《大藏经纲目指要五利五报》叙述编纂始末。该目基本依《开元录》的内容、次序进行著录,在卷八《圣贤传记》中新收录有四部唐代及当代的佛学著作,为唐金陵沙门惠炬的《宝林传》十卷、道原《景德传灯录》三十卷、遵勖《天圣广灯录》三十卷、惟白《建中靖国续灯录》三十卷。该目著录顺序为:顺序号、经名、卷数,每十卷为一函,每函用“千字文”字标识,除内容重复者外,每一卷后均有解题,同本异译亦分别叙述大意,解题指出了该卷经文的内容要点、经义渊源,在大部佛典的末尾,有总括语句,说明该经的大意和重要性。
开宝四年(971)宋太祖诏敕在益州开雕大藏经,即《开宝藏》,此为第一部官刻大藏经,后屡次刻印,内容不断增多,仁宗天圣二年尊式撰《教藏随函录》叙大藏诸部著作大义,为第一部刻本大藏经目录,惜已佚,面貌不可见。《大藏经纲目指要录》即为现存最早的大藏经解题经录,此录提要十分详细,是佛录中解题最为详细的一部,是翻检、研习部帜浩繁的大藏经不可缺少的工具,同时此录卷八附有惟白所撰《禅教五派宗源述》,阐述了禅、贤首、南山、天台、慈恩五大流派的发展源流和禅教合一的宗教思想,对佛教史研究有较大的帮助。
中国古代虽重视史学,但经史不分,史学书目的著录常揉杂在经部之中,《别录》、《七略》、《汉志》中均无史部。东汉之后,史书增多,需要分类调理,目录中单独的史部出现,《中经新簿》有“丙部”记史记、旧事、杂事等,《七志》列“经典志”收录史书、《七录》有“记传部”收录史部文献。刘宋时期史学专目出现,裴松之的《史目》为第一部史学专录,该目是裴松之注《三国志》时搜集所得史学篇目的汇集,相当于索引,但在列举篇目后有解题,对各篇内容进行解释,此体例影响较大,后世仿作和续作的《史目》很多。宋代是史学大盛时代,陈寅恪先生曾经说:“中国史学莫盛于宋。”不论是官修史书还是私人修史的数量都很大,《四库》中宋代学者编撰的史书占其总数的四分之一,史家有一百三十余人。同时宋代史籍体例空前丰富,新体裁先后创立,如断代的《通鉴》、纪事本末体、长编体等。同时宋代读史、研史风气浓厚,史论著作大量出现,在浓厚史学氛围下,史学专目的编撰有了新的进展,其中体例创新成就最大的为高似孙的《史略》。
《史略》六卷,分卷著录了唐以前六百多种史学著作,卷一为《史记》;卷二著录《汉书》及以后的纪传体正史,一直到《唐书》,其中《五代史》卷一、卷二每部史书后各附有关史注、杂传、史考、别史等著述;卷三著录《东观汉记》、《历代春秋》、《历代纪传》、实录、起居注、时政记等编年史,还附带有一些会要和玉牒,这些子目多为高似孙所首创;卷四著录史典、史表、史略、史钞和《资治通鉴》;卷五著录霸史、杂史、《七略》中的古史以及历代藏书情况和史官姓名以及刘勰《文心雕龙》里的《史传》篇;卷六著录《山海经》、《世本》等古籍。作为一部史籍专科目录,高目首先在分类上打破了《隋志》史部十三子目的分类体系,按照史书的时代先后和体例特点分类排序,开创了新的历史著录方法。其次,它首创史籍分类子目如史典、史类、史草、史略、史例、史评、史钞、史目等,并将它们与正史大目并列,其中一些分类小目被后世史家所用,如《宋史·艺文志》使用了史钞、史目类,《明史·艺文志》使用了史评、史赞类。第三,开创了史籍书录中的“辑录体”先河,在著录中除记录书名、卷数和撰人外,还辑录了众多史书的原文、前代学人的评论以及高氏自己的观点等,成为一部独特的汇考式解题目录,极大地丰富了传统史目的提要内容,保存了大量史籍材料。第四,该目非常注重对书籍版本的叙述考证,赋予了史学专目浓厚的学术研究特色。
3余论
除了上文所述金石、子学、文学、史学、佛籍目录外,宋代的书学、画学、经学、道家等专目在著录方法、分类体系和收录范围等方面也都有不同程度的创新。如《宣和画谱》专收宫廷藏画,每个画科均有叙论述其源流发展,并对每位画家生平、画艺进行详细记叙和客观批评,极大地赋予了画学专目的学术史意义和价值,同时该目以儒家经典为据阐明了绘画应有的社会地位,打破了中国传统中将书画定义为小道的偏见,提高了书画家和书画作品在社会中的地位;再者,它置墨竹专类,大大提高了文人画的价值。再如邓椿的《画继》,该目不但记录了大量宋代画家的生平、作品,还对当时画风、众画家的绘画实践、旨趣及绘画理论以及画家奇闻逸事作以记载,并开创了综合利用前人诗文、笔记等多方面资料编写画目的先例。
宋代新专目种类的出现和传统专目在编目体例上的创新大大推进了我国专科目录学的发展,也促进了一些新学科的萌生和传统学科的发展。各富特色的宋代专目不但保存了大量史料,成为我们研究宋代文化、经济的重要文本依据,也奠定了宋代专科目录学在传统目录学发展史上的重要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