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功夫，更是境界

何　捷

闻贾志敏老师来福州讲学，心中激动不已。但凡热爱作文教学的，无不学习过贾老师的经典案例，也均曾从中受益，如今能亲眼见到大师，怎不让人企盼。更重要的是，这正是揭开留存于心15年未解之谜的机会，究竟贾老师敏锐的语言洞察力是怎样修炼而成?要知道，语感的锤炼是每一个有志于作文教学教师的必修课和必过关。

让我更为意外的是，中午12点，接到友人胡本光来电，说是贾老师约我到宾馆小坐。这是何等的荣幸，我赶忙丢下碗筷，欣喜赴约。匆忙赶到宾馆房间门口，一边按捺住怦怦直跳的心，一边轻敲房门，开门的居然是贾老师。慈祥，温厚，就像是接待老友来访般平静。这反倒使我把准备好的开场白给忘了，一时语塞。贾老师主动伸手相握，关切地问：“你就是何捷吧。”原来，贾老师在阅读国内外各家教育教学报纸杂志中读到过我的文章，特别是我的百字作文和游戏作文两个小课题更是引起他的关注。于是一到福州，立刻想起约见。既然前辈对我已是知根知底，不妨开门见山吧。要知道，下午2点，贾老师还要面对千余名老师示范教学呢。

于是，我抛出了疑问：为什么您在课堂上能如此精准、敏锐地发现学生语言表达上的误差，这语感是如何锤炼的呢?贾老师赞我问到点子上了。他说这是一门功夫，而且是每个语文教师都要修炼的硬功夫。贾老师回忆道：“毛主席曾说过，语言一要准确，二要生动，准确应当放在第一位；温总理在北京某小学听课后勉励学生不但要学好课本里的知识，更要学会表达，一语中的地指明了语文教学的实质就是言语表达。可见，这功夫是不练不行的。”他说，修炼此门功夫应该先有个基础，那就是对语文的热爱。“有了爱就有了一切。”贾老师举了两个例子。其一，姚明在接受记者提问——“你何时回美国打球”时，纠正记者说应该问“你何时去美国打球”，因为他知道自己是中国人；其二，夏衍先生临终前纠正护士将“叫医生”改为“请医生”，这语言的敏感都源于爱。每个教师都要怀着热爱语文之心，心根正，才不会在课改大潮中被各种烟雾所迷惑，才能坚持上出真正的语文课。贾老师的这番话，真让我感慨万分。

贾老师接着还介绍了修炼功夫的第二点。他说在生活中，要有意识地开放自己的眼、耳、口、手，以一个观察者的细腻心思和严谨态度主动去捕捉生活中的语言误差。例如体育频道播音员说“把球打出了界外”，电视剧中的台词“我从小看着你长大”，生活中常听见的“妈妈在冰箱里找东西”等，只要你留心就会有发现，有发现时自己尝试在心里改一改，功夫慢慢就练出来了。所谓语文即生活，也就是这个意思。听了贾老师的话，我不禁惭愧起来，已过古稀之年的前辈尚且能如此用心，这怎能不让我们这些晚辈汗颜呢?

贾老师还说他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有个特别的办法——背课文。背完了，也就好睡啦。更何况这样胸有成竹地进入课堂后，90％的精力都在关注学生的一言一行。由于关注的对象是学生，因此他们言语中的误差就好像被放大了一样，很容易就能捕捉到了。此时，你结合平时的修炼和自己日益提升的学养，及时纠正、辅导、点拨，不是难事，课堂也就有了浓浓的语文味了。况且你的这份关注也会传递给孩子，使得他们在课堂上也注重自己的言语表达，学生言语表达的质量高了，课堂教学效果也就好起来了，这就是教学相长的道理。

至此，贾老师笑说他的“秘诀”已经倾囊相授了。我恍然大悟，原来，大师是这样教语文的。时间过得很快，贾老师起身准备去会场了。他整理了西装，调整了领带，再一次检查了随身携带的教具。我能感受到，这些细节的背后，是他对学生的尊重，对神圣课堂的尊重，对语文教育的尊重。贾老师已经把这份尊重和他对语文教育的热爱与执著，融入血液，转变为春风化雨、润物无声的课堂言语中。猛然间想到叶圣陶先生曾在60年代莅临福建指导教学工作时，对语文教学做了如下阐释：何以为教，贵穷本然；化为践履，左右逢源。贾老师不正是这追求语文本真的实践者吗?我想，他睿智的眼神，平和的心态，端正的学风，口吐莲花的课堂教学语言必定沁入每一个享受其课堂教学艺术的师生心中，让听者得到滋养。因为，这是真功夫，更是高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