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 昊
从高帅的遭遇说起
“我太想练了,我爱体操,除了体操,我不知道我还能干什么。”
“他让我走,我才不走呢,我知道他们练不过我,别看我比他们都小,要是教练像教他人一样教我,我早就超过他们了。”
“我看着别人进步,我退步,我可能就要完蛋了。”
“杨月杉(先农坛体操教练。编者注)你死定了,我一定要烧死你。”
——高帅日记摘录
“我想弄死他们。”12岁的全国少年体操冠军高帅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平静,不像先农坛体校的教练们一样无辜,也不像他妈妈韩冬梅那样气愤。“我要报复。”这样不温不火的语气,蕴藏着这样的潜台词:我不是在说气话。
第一次走访高帅家时,他还在河北的姥姥家,他妈妈想让他暂时离开这个环境。在姥姥家的几天,高帅研究的东西和在北京的家中没什么区别——人的命门在哪里,弱处穴在哪里,练什么拳能一击毙命。
每每听到高帅这些想法时,韩冬梅都背后冒凉气,她还偷偷把高帅的双截棍等武器都藏了起来。
在宣武区南半截胡同29号,我们见到了高帅。在整个采访过程中,高帅始终拿着一个塑料的双截棍,不停地敲打桌子和自己的胳膊……
一切得从十年前说起。
1999年的一天,西城区体校来到各个幼儿园挑选女体操运动员,但是一个叫高帅的3岁半小男孩让教练心动不已,被破格挑选走。这应该是个伟大运动员诞生的开头,不过,不是每个甜蜜的开始都会有好的结局。
高帅的体操梦想换来的是备受欺侮,精神抑郁,企图自杀,离队出走,将先农坛体校告上法庭。
我以为作为一个12岁的孩子,上法庭是种煎熬,但是只有提到上法庭,高帅脸上才露出一丝笑意:“我特喜欢开庭,我要让他们说真话。”
法庭上,双方就是否虐待、教练是否不让他训练、高帅在先农坛体校属于集训还是试训、高帅离队出走前是否留下遗书等诸多矛盾进行了激烈的辩论,态度都颇为强硬。
2008年12月18日,宣武法院终审宣判被告方先农坛体校赔偿高帅医疗费、就医交通费、看护费、精神抚慰金共计人民币56364元,同时驳回高帅其他诉讼请求。判决宣布后,高帅妈妈韩冬梅当场接到了先农坛体校的解约协议。
而7日期限过去后,韩冬梅表示,未拿到1分钱,她会请求法院强制执行,毕竟治疗高帅精神方面的病花费不菲,但不会再上诉:“我和孩子都太累了,不想再打官司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他的病治好,然后给他找个好学校,将来上大学。”
并且,绝不让高帅再沾体操这一行,哪怕是体育,也不能再涉足。
冠军是怎样炼成的?
奥运会期间一个广告大家应该都还记得,几位衣着鲜艳的体育明星站在万千灰色民众的肩膀和手掌上,去夺取奥运奖牌。无论广告创意是否单纯,其中蕴涵的可堪玩味之处却颇为深刻。
以刘翔为例,为备战奥运会,训练馆的工作人员提前更换了在2008年北京奥运会上才使用的环保型塑胶跑道,这项花费超过百万元;另一项超过百万元的投入是力量训练器械。为降低刘翔在训练中受伤的几率,花费几十万元重新购置了新式跨栏。国家体育总局还成立了针对刘翔的训练科研小组,拨发了专项经费,制订了“以赛带练”的训练方针。两年中,刘翔参加了国内外十几次田径大赛,每次比赛仅机票的费用就需要上万元。据统计,刘翔过去一年从训练到参赛的花费大约在300多万元人民币以上。
按照国际惯例,一个运动员的培养大概需要10年的时间。国家体育总局体育科学研究所体育社会科学研究中心主任鲍明晓教授说:“运动员起步阶段一般是家长投入,到专业队以后,应该是省市一级的财政来支持,到国家队这个层面上,就是中央财政来支持。有些钱是登记在册的明确费用,很多投入是无法用数字来计算的。”这样算来,培养一个奥运冠军的费用要远远高于四五百万元。
北京奥运结束当天,第29届奥运会中国体育代表团团长、中国奥委会主席刘鹏在新闻发布会上首次透露,国家每年对体育的投资为8亿元。如果以此平均计算,本届奥运会中国共获51金,每枚金牌的投入近1570万元,以奖牌总数100枚计算,每枚奖牌投入为800万元。
其实还有一些支出,比钱更珍贵。
在中国,几乎每一位冠军身后,都有一群陪练,尤其对抗性项目。拿跆拳道来举例,参加北京奥运会跆拳道比赛的选手有4位,而跟他们一起备战的陪练有20人左右。与之相仿的还有拳击队、柔道队等等,而乒乓球、羽毛球项目状况也雷同。队伍管理人士透露,这是为了制造好的训练氛围:“如果就是那么几个要参加奥运会的人天天练,练几天就会觉得枯燥,没意思,训练质量就会降低。人多的话,会有更好的训练氛围,大家在一起多喊喊,互相鼓劲,会好很多。而且不同的陪练有不同的特点,可以模仿不同类型的选手,也有助于奥运选手的备战。”
可以说,如果没有这些陪练,也就没有那51个奥运冠军。金牌选手成名的背后,是这些人默默无闻的付出。奥运健儿们拿了金牌,拿了奖金,拿了荣誉,但是他们背后的人,就只有每个月几千块钱的工资。而能做陪练的,已然是荣幸,更多的人穷尽青春,也摸不到国家队的大门。就算不在金字塔尖,只是先农坛体校,陪太子读书也不是什么稀奇事。诚如高帅所说,他们这一拨的十几个孩子,都只是L的陪衬。而其他人,在完成绿叶的使命之后,也只能自谋生路,如同艾冬梅一样。
在采访艾冬梅等人状告王德显一案的过程中,艾冬梅们始终以“我们这些有成绩的”自居。当然,他们是有成绩的,每个人都获得过全国前三名和世界前八名的好成绩,最低也算金字塔中间那部分了。而他们所在的火车头体协,还有大量没有获得这些成绩的。他们比艾冬梅境遇还要差,至少,艾冬梅还有奖牌可以卖,她身上还有昔日国际马拉松冠军这个头衔来吸引媒体,她至少还有一纸大学文凭。在体育圈,有成绩,你就有一切,学历(先暂且不管是不是货真价实的)、名声、钱,将来你可以做官,做教练;没有成绩,你就只能拖着一身的伤病去看大门,去刷盘子。当然这成绩必须要显眼,没有人能统计出中国究竟多少人练过田径,也没人能统计出究竟多少人在全国、亚洲、世界大赛上拿过前三名。但如今我们能记住的也就只有刘翔,将来衣食无忧的也就只有刘翔。
北京奥运会上,举重队勇夺8金,让无数中国人为之骄傲,此外还诞生了张湘翔等偶像选手。这些人退役之后,会找到相对不错的工作。但是他们背后的人,跟他们同样举了十几年杠铃但没能参加奥运会的人,只能为生计奔波。比如2005年退役的黑龙江省女子举重队选手李双双,退役2年后都没能找到稳定的工作,只能帮人卖服装、搞促销。“我们这些举重
队员,长年光搞训练,学业耽误过多,连计算机等方面的文员工作都做不了。加上超负荷运动,体态不好,还都有腰伤颈伤,但没有医疗费只能忍着。许多队友退役后的生活都很苦。”这些人才是大多数运动员的真实写照,从小进入运动队,青春一过,退役后就是一张划痕累累的破纸。
此外,运动生涯短暂而残酷,多方利益的生死博弈,导致兴奋剂丑闻和黑教练、黑裁判事件等负面产物也生生不息,而其中最软弱的一环——运动员本身,又该作何选择?
没文化是谁造成的?
在通往两个极端的路上,每个人都必须舍弃一条。既然没有人苛求寒窗十年的博士、教授们去拿奥运冠军,又何必要求奥运选手们有很高的文化水平呢?
运动员往高处走,如同普通人考大学一样,万人过独木桥,如果你高考一次结果不如意,还可以上补习班、重考,但奥运会4年就一次,错过了一次,就很难再有第二次,不容闪失。
在一般的运动队中,基本都是上午下午一天两练,如同在校学生上午、下午去上课。不同的是,运动员们晚上大多数时间都献给了按摩室、治疗房,这些伤病不解决,他们的运动之路将大大缩短。疗伤完毕后,放松一下,就该到点名、休息的时间了。他们需要早早上床,等待第二天一早的早操。他们一周基本只休息一天,运动员们会利用这一天睡个懒觉,把堆积一周的衣服洗了,逛街,陪陪家人和朋友。
退役之前,他们基本终日泡在训练场上,想方设法打败别人。有些运动员还要给自己加练。他们没有时间和精力躺在床上去读书,研究文学作品,研究正弦余弦,研究氢氦锂铍硼,研究牛顿定律。越是地方队,这样的情况越普遍。训练的不科学,加之想出成绩,经常会把队员练到“脑袋碰着枕头就睡着”,“累到吃不下饭”。
随着“运动员没文化”质疑声愈喊愈烈,不少国字号队伍增加了对队虽的文化培养。比如国家体操队,会在每周二、四,拿出半天时间来上文化课,但课程只有最基本的语文、数学、外语、政治,如果再多让孩子们背个元素周期表,可能就要晕到从鞍马上掉下来了。
更多的队伍,只是打着提高运动员文化水平教育的招牌,一如既往地专心搞体育事业。“我们没工夫读小说和高深的文学作品,就算别人推荐的特好的小说,一年都不见得能看完。”什刹海体校一位运动员开诚布公地说,“我们也有好多队友挂名在北京体育大学,平时也给我们安排课程,但基本上大家一过去上课就是集体睡觉去了。明明都是小学水平,怎么能听明白大学课程?只能睡觉。回头考试,根本就都不会,只能抄,但是这也比退役之后连个文凭都没有强多了。”
在中国,运动队最普遍的便是封闭式管理。别说找地方看书、学习,除了外出比赛,见见世面的机会都很少。艾冬梅曾对记者说:“我们不仅是没文化,还真是没见过世面。拿坐地铁来说吧,我上一次坐还是九几年呢,我记得那时候地铁只到西单。等我这次再来北京,好几条线了,我都不明白怎么坐了。”
没见过世面,也是没文化的一种体现。此外,还有业余生活的丰富程度,也从另外一个侧面反映了体育圈的“素质低”。体育界的人都知道,无论什么项目的运动员,酒量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今天晚上哪儿喝去啊?”这是每一场中超联赛后,队员们最关心的问题。“憋了一星期了,再不出去发泄一下就疯了。”足球将士们的说法不无道理。当然足球项目是中国运动队中管理最宽松的,很多运动队为了防止运动员偷偷溜出训练基地,便拉到譬如昆明海埂、青海、香河等荒僻的训练基地。就算放假,队员们都不知道该去哪儿放松。“基地附近最多也就有饭馆、KTV,只能去吃饭、喝酒。一般喝点儿酒就想起训练中不开心的事,一不开心就容易喝多了。都知道喝多了伤身体,但是不喝更郁闷。”与孙英杰昔日一位队友在海埂基地聊天时,他对记者说。
除了专业运动队,我国目前还有另外一种运动员培养模式,即清华模式——运动员需要有良好的文化基础,视运动成绩不同,给不同档次的加分,通过全国统一高考,进入清华体育班。因此在清华大学的运动员们,文化课上也一定要过关。比如眼镜飞人胡凯的高考成绩就是572分(当年山东的本科分数线为554分),但是这种模式培养出来的运动员,没有一人能在奥运会上夺取金牌。最多也就是刘青、李翔宇等人在全国比赛中称霸。所谓的清华金牌选手,也不过是已经拿到奥运冠军后,被吸纳到清华大学的。“在清华大学,我们每天上午要去上课,下午3点钟训练,晚上自己会去图书馆或者自习室学习,每天都累得不行。相比普通的运动员,我们将来的出路可能会好点,但是真的想拿世界冠军想在运动方面出成绩,我们肯定不占优势。如果有大的比赛,我们还必须中断学业,每天到国家队训练。”全国女子800米冠军刘青说道。
另一个极端:不搞体育就远离锻炼
就如同从小进运动队的孩子没时间学文化课一样,一直中规中矩读书考大学的孩子,也没有时间搞体育活动。在考学就业这个严酷的现实下,“全民健身”如同“共同富裕”一样,想着很美好,就是难以做到。
“你出去玩儿了1分钟,就浪费了1分钟,就在与人竞争的路上少了1分钟。”一位去年刚参加完高考的孩子家长对我说。对于望子成龙的父母们来说,孩子们只要离开书本,无疑都是在浪费时间。“我们也有自习课是可以选择的,你可以选择拿着篮球出去,也可以选择在班里自习。但出去的几个,无非就是成绩特别差,肯定考不上大学,或者家里已经给找好门路不用担心的。大多数同学,还是会老老实实在班里呆着做题。”这位孩子说。而如今他们能顺利进入大学,代价也都是牺牲一切体育运动,也就是俗称“玩儿”的时间。
两年前,南京水上运动学校进行的一场航模比赛现场,南京市体育科学研究所的工作人员对部分参赛的孩子进行了免费的体质测定,结果发现南京市青少年儿童的体质状况不容乐观。一个刚刚跑了50米的孩子,已经连着喘了好几分钟却依旧一脸的痛苦。体科所一位工作人员介绍说,青少年的体质测定包括最基本的形态、机能和素质的测试,其中形态方面测试后发现偏胖的孩子有不少,虽然个子普遍有所增长,但体重也随之超标;孩子们的肺活量水平与前两年相比也有所下降;在一些运动方面的数值上,同样也不理想。一位老师介绍说,相对于学习成绩的重视,家长们并不重视孩子的体质培养,很多孩子最大的锻炼就是一周几节体育课和上楼下楼的过程。南京市体科所提供的一份资料显示:现在由于休闲娱乐的活动比以前丰富得多,假期中孩子们的兴趣离体育运动越来越远。比如,有些地方初中学生有70%爱好篮球等球类运动,而到了高中则只有40%,更多的
孩子最终选择了上网和看电视。
无独有偶,2007年上海的一项调查显示,除了学校安排的体育课以外,上海一半以上的中学生完全不参加体育锻炼。其中65%是因为没有时间,三成以上则是因为场地等其他因素。由于缺乏适量的体育锻炼,上海青少年肥胖率是1.5%,高中毕业生视力不良率达87%。
同样的状况也发生在北京,很多学校为了保证学生不受意外伤害,以及有更多时间备战高考,取消了高三学生的体育课,不少家长更是明令禁止孩子进行打篮球、踢足球这种容易受伤的体育活动。
自1985年起,我国每5年对青少年进行一次全面的体质测试,至今已进行了5次。结果是:除身高等外观形态指标外,我国青少年体质指标持续下降。其中学生肺活量水平及体能素质持续下降;体能中速度和力量素质连续10年下降;耐力素质连续20年下降。超重及肥胖生激增,城市男生已达24%。视力不良小学生为31%,初中生为58%,高中生为67%,大学生高达82%。
另有调查显示,近年来,我国大中小学校的体育课以及晨间操、课间操等各类体育活动普遍减少。以最能磨练人的耐力和意志的长跑为例,大多数学生早已“敬而远之”。我一个在上高中的弟弟说,他们学校07年曾举行过长跑比赛,班里几十位同学仅两位男生报名,但赛前又都弃权了。
在我读大学期间(2003~2007年),大一大二的体育课是一周一节,到大三就没有体育课了,锻炼全凭个人兴趣。班上女生30多人,能经常主动锻炼的也就四五个人。国家倡导的“一小时”锻炼时间,全班同学真正参加锻炼的不过三成。而我在其他学校的朋友面临的状况亦如此。许多高校年度工作报告,对学科建设、学术交流、学生考研率等都用了大量篇幅,但学校体育工作仅是简单带过。
不只是学校,一些机关、企事业单位的群众体育活动也渐萎缩:坚持做广播体操的少了,年度体育比赛取消了,原有的体育场馆拆了盖了高楼。在一些城市,除了学校、驻军单位,找一个篮球场都很难。
近几年来,大学生在马拉松赛场上猝死的悲剧屡屡上演,青壮年知识分子患重病过早离世的新闻不绝于耳,工作狂倒毙在岗位上的事也时有耳闻。或许,我们应该警醒了。
出路,也可能是死路
“我的孩子就是第二个李宁。”采访高帅一案过程中,高帅妈妈韩冬梅不止一次这么说。和所有家长一样,韩冬梅也有颗望子成龙的心。
“高帅已经不可能再练体操了,您可以培养他的其他兴趣。”
“这孩子就喜欢体操,他只想练体操,成为第二个李宁。”
“他多大开始练体操的?”
“三岁半,练了快10年了。”
其实我们可以下这样一个定论,高帅还没有接触过其他兴趣爱好,就被早早送人体操队,又或者,高帅的妈妈没有发现他其他爱好。高帅上幼儿园时被认定有体操天赋,随即在各种全国少年比赛中得奖,之后高帅家倾其所有帮助这个“体操神童”走向“第二个李宁”。在高帅妈妈眼中,自己的儿子无疑是最优秀的。但在先农坛体校教练口中,高帅不过是“水平一般”。
这让我想起奥运会前期,一个朋友从国家奥运会足球队被淘汰之后,他的母亲对记者抱怨:“我特别不明白为什么把我儿子淘汰了,我儿子多优秀啊!”大部分家长,都认为自己孩子是最好的,这有时也会给孩子心理暗示。
这二位家长都只是支持孩子搞体育事业而已,两个孩子都是自愿走上体育道路。但有些家长,纯粹是为了自己的体育情结,说得高尚点是体育梦想,逼迫孩子走上这条道路。众所周知的海南“长跑神童”张慧敏就是如此。她的父亲热爱长跑,却没有成绩,逼儿子跑步,儿子吃不了苦作罢,又逼自己年幼乖巧的女儿,对专家的“超强度长跑可能会损害孩子身体”的提醒充耳不闻。现在看来,女儿似乎有成绩了,父亲也斩获了些名利,但张慧敏的未来如何,依然令人担忧。所谓理想,说俗了就是私欲,将自己的欲望强加在孩子身上,自然有失公允。可惜,这样的家长不在少数。
还有些孩子,练体育只因走投无路,因为家里穷。北京奥运会首金得主陈燮霞便是一例。
小时候由于力气大,她被选入当地体校的举重队。在举重队,尽管没有多少工资,但至少管吃管住,没有开销,挣的钱可以全部贴补家用。对于这项乏味枯燥的运动,没有多少人是出自喜爱而投入其中的,跟陈燮霞一起被选中的10多个人中,最后就只有她一个人坚持下来。有人吃不了苦回家了,有人练不出成绩被废了。陈燮霞无疑是幸运的,她走进奥运会场馆,并摘得奥运金牌,她的家庭也随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陈燮霞的故事,是很多农村人的梦想。如今的一枚奥运金牌,可以改变一个人甚至一个家庭。想走出农村,走出贫困,体育是一条捷径。在很小的时候,把孩子送到体校,可以免去孩子的学费,吃住花销。而一旦孩子将来取得好成绩,便可改变命运。
但这样的做法,实际上很不现实,毕竟像陈燮霞这样走到金字塔尖的人太少了。
在运动队中,由于大量的训练,运动员都浑身是伤。比如艾冬梅、郭萍等人,由于脚部畸形,退役回老家后根本无法下地劳作。本想以体育为出路,到最后却是事与愿违。
在很多国外运动员脸上,我们经常能发现灿烂的笑容。我在奥运会期间采访他们为何练习体育,为何从事目前所在的项目时,答案如出一辙:“喜欢。”比如捷克射击美女卡特莱娜,他的父亲是一位射击教练,在一次跟随父亲进射击场之后,她便爱上了射击运动,要求父亲教她打枪。正是这份源于内心的热情,让其从事了十多年射击事业,并在北京奥运会上射落首金。
但在中国,很多运动员的模式如同陈燮霞一般——被教练选中,开始练习,由于没有更好的出路,只能继续从事这个事业,直到退役。被迫走的路,不是自己选的路,走上去的时候很难热情无限,乐在其中。
我们相信,随着社会的关注和政府在全民体育事业上的加大投入,我们的体育之路会越走越宽。
编辑任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