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情怎能了却——谈徐奕玲的小说《余情》

2009-07-01 03:27程德培
西湖 2009年6期
关键词:小说母亲生活

程德培

《余情》的故事讲得是滕之曼心底封存的余情是如何再次被煽动,再次地燃烧和熄灭。三十多岁了,“孤零零的,什么也没有,就落得一个人,还不死心,还想要梦幻。所以,老天借着郝炎的手来打醒她。”原来余情也是一场梦,梦醒后是余情的了却。这是牵动小说布局的拐点。拐点是明确的,但作为寓意和余味呢?似乎不怎么明确。这是个有着“几分酸楚,几分自嘲”,几分烦恼,几多向往的故事。为得这份余情,大量的笔墨作为铺垫、哄托,景观、前提、气氛呼之欲出。

虚构的问题绝非真假性问题,而是我们如何寻找合适的阐释语境。所谓余情,无需多阐释,它古已有之,早已有之,当今的叙事更是不缺。问题是我们不仅需要真情的东西,同时也希望它是相当迂回间接的东西。小说在迂回方面颇费心机。离婚的怪脾气小姑子,颇有点寄人篱下的味道,幸好,还有同住一处的母亲和哥嫂,还有分出去住的二哥和二嫂,还有大嫂娘家的来往和纠缠(这种颇为复杂的多子女及其衍生的家庭社区生活,用不了多久也将消亡)。在工作单位,之曼也是个真正不谙世事之人,处处受无事生非、势利小人挤兑(实际上,这种舒适的机事的肿瘤之处也终将被切除)。主要人物身处家庭单位社区都有点像之曼在心里给母亲起的绰号——泥菩萨。说泥菩萨,那是因为母亲根子里是那种平常中带软弱的性情。她当年的精气神儿,完全是父亲给的。说实在,叙事者在叙说父亲活着时的三层小楼,母亲的“又娇又刁又昏”、志勇的嚣张、大哥志远和之曼的“蔫头耷脑不爽快”……可用得上“生动”两字。

在小说的迂回之处,不乏当代生活的闪耀之处。比如城市景观、成功人士的嘴脸、学院生活、出国深造、手机短信、电脑聊天、网上瞎逛、舞会卡拉OK等。在演绎当代城市生活背景时,发型设计中心、靓宝贝影楼、童装发布会、小模特儿培训、出国留学、志勇的医药销售健康咨询、营养代理公司等悉数登场。可谓充溢着当下的生活气息。这是一部情绪之书,故事的起伏波澜,启承转合都是和人的情绪有关。凡喜怒哀乐、焦躁不安、郁闷渴望都是叙事的推进器。融会了作者显而易见的用心良苦。问题是余情,所有这些努力的渲染和铺垫都是藤蔓枝叶,唯有余情是树干和根部。我们都可以在小说中读到故事,但我们能否在其中读到那些隐含在表面故事中的故事,或者伴随着这些故事的故事呢?我们想知晓的并不是余情如何了却,而是余情背后的余情,唯有这才是书写和阅读都同样需要的言外之意,一个没有说出的话让说出的话意义更加丰富的地方。

郝炎这个人物可能是个关键,他和之曼以前的情感纠葛叙述得非常热闹,落笔松紧有序,点拨余情重燃的过程也有勇有谋,勇的是几次争吵的合情合理,谋的是几次关键的现身恰到好处。令人疑惑的是郝炎那近乎漫画式的原形毕露。酒店开房那一幕不仅是指出了郝炎人品的拙劣,同时也是整个小说叙事的拙劣。余情总是和未了共存,而了却则是余情的克星。图穷匕现式的了却,美学上总有点味同嚼蜡,食之无味,余音已失何来缭绕。也许,那身后的乔治是又一次真情燃起的伏笔和暗示;也许原形毕露是对唯利是图的讽喻。但这些精心的设计和布局又多大程度上能帮助我们寻找到合适的阐释语境?虚构的叙事力量在于阅读的过程中对假设的不断推进、丰富、修改、重估和推翻。构思的有意着墨,到了阅读那里却走向了反面,这笔账还要落在文本的身上。

不管怎样,《余情》还是值得称道的,不止是作者花费了那么多的时间,还在于作者对眼前生活的留意,对世态炎凉的关注。不管世道如何,之曼的不合时宜,多少有点冷嘲热讽式的清高,即便是用逃避的态度也要保留那份“余情”,都是我们生活下去的希望和理由。(责编:钱益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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