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 宇
摘要:儒学在形成之初,就诞生了丰富的历史哲学思想。孔子、孟子、董仲舒、二程、王夫之等建构了传统儒家的历史哲学。到了近代,由于社会的变迁以及西方现代研究方法的引入,儒家历史哲学出现了转型。其结果,儒家历史哲学的本体论、认识论、方法论体系更为完备。这对于中西历史哲学的互鉴。对于中国哲学整体体系的建构,无疑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
关键词:儒家;历史哲学;历史观
中图分类号:B22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3-1502(2009)03-0043-05
历史哲学,是人们从整体上对历史本质和规律的反思,以及对社会演变过程总的看法。作为一门哲学,它有着自己的本体论、认识论和方法论。长期以来,人们都或多或少地存在着儒家缺少历史哲学的认识。实际上,儒家非常重视历史的传统,强调对历史经验的总结,并对历史进行了深刻的哲学思辨。儒家历史哲学思想随着时代的变迁,在社会生活中的作用日益彰显。
一、儒家历史哲学的产生与发展
一般认为,儒家历史哲学起源于孔子的思想。孔子虽然自称“述而不作,信而好古”(《论语·述而》),但他一生都在积极地搜寻、整理和编辑各种类型的历史文献,从中总结历史发展的规律和经验教训。孔子对春秋时期政治生活和社会生活中的巨大变动,以及夏、商、周三代之礼的相因与损益,进行了系统的梳理,进而提出了解释性的理解。孔子以变易作为天地万物的基本规定,创立了系统的、变易的世界观。他认为,王政衰微后,五霸继起而能使国家有所统属,是得其时而行,这也就是说从王道到霸道是适应了历史发展的趋势。孔子在研究三代之礼时,明确地表达出“时措从宜”的观点。所谓“时措从宜”,即“时措,言得其时而用”(《礼记·中庸》)。
随之,孔子建立了历史评价的道德标准。孔子首先以周礼作为褒贬春秋时期历史事件的准绳,例如,他对季氏的“八佾舞于庭”提出了严厉的批评,因为八佾是天子所用的舞蹈;他对齐、鲁等国的“礼乐征伐自诸侯出”,以至“自大夫出”,加以反对,因为按周初的遗制“礼乐征伐自天子出”,等等。不过,在孔子的历史观中,周礼只是一个朝代的道德规范,是对殷礼的相因与损益,而且其后继周者,必将对周礼做出损益。于是,他又提出了另一个历史评价的道德标准—“君子”的道德理想。在孔子看来,成为“君子”是人的道德实践的目的,而“仁”是塑造“君子”品格的必要条件。由“仁”出发,孔子高度颂扬了子产的政治活动。虽然这些活动是有些违背周礼的,但孔子认为子产的行事完全不同于“诸侯专征,大夫擅政”的权力斗争,而是为了郑国的安宁和人民的福利而进行的社会改革。
孔子之后的孟子将社会历史发展变化的原因归结于人类本身,他说:“保民而王,莫之能御也。”(《孟子·粱惠王上》)同时,他又指出,“天下之生久矣,一治一乱”(《孟子·公孙丑下》),“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孟子·滕文公下》)。虽然上述的说法含有典型的英雄史观成分,但孟子去除天命成分,从人类自身揭示历史发展的过程和规律,在当时是具有较强的进步意义的。战国后期的荀子,主张“明天人之分”,认为天是一种客观存在,天没有意志,也没有目的,因而他反对从天意来解释人类社会的历史演变。他认为,社会制度总是处于不断的变化之中,但在这种变化中,却存在着连贯性和继承性。荀子批评言必称“三代”(夏、商、周),盲目崇拜“先王”的历史观。他大讲“法后王”,所谓“后王”是指近代之王,即周的文王、武王,他根据新兴地主阶级的政治需要改造了文王、武王的面貌。他强调,从今天的社会现实出发,去考察过去的历史,“天地始者,今日是也;百王之道,后王是也。君子审后王之道。而论于百王之前。”(《荀子·不苟》)同时,荀子从历史经验的总结中,也在一定程度上看到了下层人民的作用。
汉代的董仲舒创立了儒家三统循环论的历史哲学体系。在《春秋繁露·三代改制质文》中,董仲舒较为集中地表述了他的三统说。他以一姓王朝为历史描述的一个单位,认为历史是“易姓”而变的,王者的政权“受之于天”,因而,受命之王要以“改正朔、易服色、制礼作乐”的方式来应变顺天。于是,便有了以正朔、服色、礼乐为标志的黑、白、赤三统说。三统说又称三正说,因为它以岁首的正月为建统的标志。三统分别选取一年中万物始动的所谓三微之月为岁首,即寅月(农历正月)、丑月(农历十二月)、子月(农历十一月),来显示该统政权不同于其他,又依据此三月的物候之色,定三统为黑、白、赤。董仲舒将历史上政权的序列上至为五帝、九皇,大大拉长了历史的时限,使其三统循环适用于更久远的历史。而且,他还以三统与“四法”(即商、夏、质、文)相交错,在长长的历史序列中,形成了“再而复”(文质))、“三而复”(正朔)、“四而复”(一商一夏,一质一文)、“五而复”(五帝)、“九而复”(九皇)等多重大小不等的循环。
董仲舒的三统说强调“顺天改制”,王者“受命于天,易姓而王,非继前王而王也。……故必徙居处、更称号、改正朔、易服色者,无他焉,不敢不顺天志而明自显也。”(《春秋繁露·楚庄王》)他以禹夏为界标将历史分成了两种情况或前后接续的两大阶段:前者是治世相连,没有失道的情况;后者呈退化的趋向,是失道过程。董仲舒认为,一姓王朝的兴起与退化都不是陡然发生的,往往有一个“渐”、“积”、“累”的过程,是一种历史的量变。但在循环、退化、改制、兴亡的历史变动中,也存在着不变的“道”,“夫乐而不乱复而不厌者谓之道;道得万世无弊,弊者道之失也。”(《春秋繁露·举贤良对策三》)“道”的根本依据是天,“道之大原出于天,天不变,道亦不变。”(《春秋繁露·举贤良对策三》)所以,董仲舒虽然承认历史的变动,但又坚持道永远不变的观点。此外,董仲舒指出,社会历史及其变动是天人共同作用的结果。从表面上看,天绝对支配人间的一切,但实际上,天是人的能力和力量的集聚与化身。在天给定的活动范围内,人能充分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天对人间社会的支配形式主要通过圣人为人间立道,以及天子按照天意推行政治来实现的。当天把统治权交给人间后,它只是以祥瑞灾异这种没有实际约束力的东西影响人,倒是天建立的道对人间的事务支配较多,而道本质上是人类自己的法则。“人法天”本质是遵道,而在遵道中个体的活动是有差别的,于是有了历史的各种变动。由此可见,天并不神秘,其建立的人间法则本质上还是人类认识自身的结晶。只不过董仲舒把立法权交给了天。天实际上是一个完美的人的化身。
到了宋代,儒家被改造为“理学”。理学奠基人程颢、程颐即从天理的角度对历史重新进行了思考,他们把历史学作为“格物致知”求理的一条途径。通过对历史事实的审视去寻求支配天下万物的“理”;他们将道德价值置于一切人类价值之上,把一切历史活动都以“道义”标准进行重新考察,目的就是要通过对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