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契合 无戏不趋新

2009-06-02 09:23李惠康
上海戏剧 2009年4期
关键词:红娘唱腔戏曲

李惠康

Lvruiyings Yue opera performing art

谈吕瑞英的越剧流派艺术

戏剧是为了观众而存在的。演员创造角色,功在台上,成在台下,一切均须以观众的理解和认同为前提。唯其如此,演员的表演才能诱导观众的鉴赏反应,沟通舞台上下的情感交流,由此产生社会艺术审美效果。

《九斤姑娘》是越剧发展初期的一出老戏,是用男班的[呤吓调]演唱的。严格地说,由山歌体演变而来的[呤吓调]尚未完全形成戏曲体,不仅在刻划人物、表现情感上有较大的局限性,且对现代观众已经形成的越剧审美定势有着很大的距离。上世纪50年代初,吕瑞英在主演此剧时,为解决这些问题,唤起现代观众对越剧艺术的审美感情,巧妙地融入了当时观众所熟悉的[四工调]和[尺调]的音乐唱腔元素,成功地塑造了一个既不失原有本色、又富有现代情味的九斤姑娘形象,赢得了观众的喜爱和赞赏。那时的吕瑞英尚在少女时代,就已经开始致力于艺随世变、“望今制奇”(刘勰《文心雕龙》)的尝试并取得成功,使《九斤姑娘》成为吕派艺术的一个发端。

越剧是以抒情为主的艺术,而“情以独至为真”(陈子龙《佩月堂诗稿序》),即演员只有对角色产生独到的感悟之情后,才能上升到艺术的至真之情。吕瑞英的杰作《打金枝》历经半个多世纪的考验,久演不衰。这出戏是50年代由山西晋剧传统剧目移植而来的。吕瑞英不仅赋予该剧浓浓的越剧情味,且把君蕊公主的形象提到了“情以独至为真”的境界,通过传神写照的演唱给予观众亲切的观感和耐人寻味的情趣,演出了一个皇家女儿特有的灵性之美,显得格外清纯亮丽,化可笑为可爱,直至可爱至极。

艺术流派的境界是“自出机杼,成一家风骨”(《魏书?祖莹传》)。吕瑞英在《西厢记》中对于红娘的塑造,不仅与《打金枝》中的君蕊公主一样达到了“情以独至为真”的艺术境界,还由此产生了诸如“夜坐时停了针绣”等脍炙人口、传唱广远的唱腔,在各剧种的“红娘戏”中生动而有力地显示出自出机杼,自成一家的艺术之光。她所照亮的,何止是越剧一个剧种所达到的辉煌?

流派艺术的产生,均有着继往开来、独树一帜的发展过程。吕派艺术之所以与众不同,不仅是因其别出心裁的唱腔突破了越剧由历史既定的“哀怨”基调,创立了清新明朗、昂扬向上的风格;且还在于吕瑞英每次创造一个角色,每次都会给人以清新明朗、昂扬向上的时代感。她饰演的九斤姑娘、君蕊公主、红娘,以及在《三看御妹》中饰演的刘金定、《桃李梅》中饰演的玉梅等抒情喜剧角色,都令现代观众感到可亲可爱;她在《凄凉辽宫月》中饰演的萧皇后、在《花中君子》中饰演的陈三两等抒情悲剧形象,又都能使观众从悲情中生发出崇高之感;她在《穆桂英挂帅》中饰演的穆桂英、在《三夫人》中饰演的岳夫人等正剧人物,同样以刚柔并济的状貌韵味给人以强烈的精神感召。这一切,是吕瑞英善于用现代眼光看待剧中的、古代的人事沧桑,站在古今交汇的契合点上感悟角色之情,“因情立体,即体成势”(《文心雕龙》)地塑造形象的成果。这样的形象,既互不雷同,又超越时空,生发出鲜活的时代感。

继往开来,独树一帜,古今契合,无戏不趋新,是吕瑞英表演艺术的特质。宋代诗人陆游说:“文章最忌百家衣。”演绎社会人生、堪称时代之镜的戏曲当不例外。遗憾的是,长时期以来戏曲舞台上最为常见的,正是“百家同穿一件衣”的因袭现象,且越来越明显地显示出“一代不如一代”的退化走向。如何改因袭摹仿为继承创新,是当前戏曲谋求新的发展的瓶颈。吕瑞英的舞台实践,吕派艺术的创始和发展过程,以一种“可持续发展”的活力和经验,给当代戏曲艺术的发扬光大、开拓创新,提供了一个鲜活的实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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