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我们共有的遗产

2009-05-30 10:48
新民周刊 2009年26期
关键词:羌寨羌族项目组

杨 文

与地震带来的损失相比,外来文化的冲击和物质生活的影响给古老羌寨带来的变化更大。

汽车飞驶在刚刚竣工的都汶高速公路上。在四川汶川特大地震发生一周年后,这条重新修建的被称为通往汶川最重要、最快捷的一条生命通道,在无数人不懈努力下奇迹般提前贯通。

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是距汶川县城30公里的一个村庄。从汶川沿317国道往西,一条沿悬崖开凿的土路羊肠般陡然往北,横跨杂谷脑河,这条崎岖颠簸的道路把我们带向一个普通的羌族村寨——阿尔村。

一个古老的羌寨

阿尔村是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汶川县龙溪乡的9个行政村之一,时间对于阿尔村,几乎是静止的。在清代《汶志记略》中,称其为“壁立千仞、飞鸟绝迹、中通一线、路不容车”,直到上世纪90年代,它也几乎是与世隔绝的。有专家这样称赞阿尔村:“失落的天堂,遗失的美丽,万物皆有灵,世间之奇境。”

羌族的文化艺术形式丰富多彩,羊皮鼓舞、羌笛、羌绣等多项文化艺术形式被列入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阿尔村不仅是南部羌族的一个集中居住点,长期的“与世隔绝”也使这里成为古羌民风民俗、传承文化保留得较为原始与完善的“原汁原味”的羌寨。

但羌族本身无文字,传承人的口口相传是羌族文化保留继承的唯一方式。这样一个历经无数风雨的羌寨,在地震来袭时同样遭到重创。号称最坚固的羌族黄泥房倒塌了,矗立上百年的羌石雕损坏了,村里唯一通向外界的一条土路被崩裂的山石彻底堵死,难以计数的羌族文化遗产遭到毁损,抢救濒危的文化遗产刻不容缓。

就在地震过去一年后,幸运降临到这个古老羌寨。一群身背大包小包和专业器材的摄影师、摄像师、专家、学者来到了这里。他们的到来,让村民们惊喜。在国家文化部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心的指导下,由佳能(中国)有限公司组建的“羌族非物质文化遗产数字化保护”项目组(以下简称“项目组”)一行13人进驻阿尔村,分成三个小组,在地震灾区多个羌族聚居地同步进行采集。并且,他们将首次运用3D影像数字技术对羌族文化进行全方位采集和记录。

为了促成项目组顺利入川采集,佳能(中国)企业品牌沟通部副总经理、该项目负责人鲁杰和同事们付出了很多努力。鲁杰代表佳能(中国),多次与政府、专家及相关执行人员在北京、四川等地进行会晤、沟通,以确保项目能顺利开展。

鲁杰告诉记者,羌族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是羌族这一古老民族繁衍下去的有效手段。因此,作为此项目的负责人,她感到自己身上的责任重大。为保证项目进展的科学性和严谨性,佳能(中国)邀请各界专家,包括影视人类学、社会人类学、民族学、影像学等专家参与到该项目中来。并且,项目组会时时关注、汇报并指导项目的每一步进展。

一群特殊的村民

项目组驻扎在阿尔村的巴夺寨已经一个月了,经历了最初的好奇,村民们似乎已经习惯了他们的存在。全部来自城市的项目小组队员,最初对村寨生活也倍感新鲜,刚到的几天,他们很兴奋,每天早上很早起床,爬山看日出,还曾步行到山后的原始森林去采野菜和蘑菇。只是没法上网、电视也只有中央台,娱乐太少让他们有些不习惯。

项目组成员每天往返在各个村民家中,采集羌绣、羊皮鼓舞等羌族文化中特有的声音、文字、图片和影像资料,在拍摄制作期间,项目组尽可能不叨扰当地人的正常生活,还积极帮助当地居民度过种种难关,如搬家、救火、修复民宅等。而佳能公司提供的新款高清摄影机和EOS单反相机无疑是他们记录传承非遗最强大的工具,就连村里孩子们也适应了摄影机的存在,并对这些大家伙表现出浓厚兴趣,不少孩子放学后都会跟在队员们身后,除了从取景器里看到新鲜的影像,他们也有机会自己挎上相机,在队员们的指导下亲手按下快门,记录下自己熟悉的生活。

“最终我们会把一些易于操作的器材留给村民自己,教会他们从文化持有人的角度去主动记录自己艺术的表现形式及生活状态,打破口口相传的这种羌族文化继承的唯一方式。”鲁杰说,“我们能做的很有限,本民族文化的传承还得靠他们自己。”

一场特别的祭祀

这是震后村里举行的首次祭祀,为了庆祝几日前刚刚重建的新祭祀塔。祭祀大礼平时只有在转山会、羌历年、婚嫁等时才会上演。这里的人们正是靠这些传统维持着大山里的秩序。

头戴猴皮帽、手持神杖的释比是祭祀中的主角,他是羌族村寨里的精神领袖,同时也扮演着法师、医生等重要角色。只见他念着神圣的经文走在队伍最前面,身后的羌族小伙子穿着羌族特有的羊皮袄一边跳着特色舞蹈,一边舞动敲打着羊皮鼓,清朗的羊皮鼓声在山谷间回荡,脚蹬云云鞋的妇女和小孩子则手牵着手走在队伍最后。当然,这次的祭祀队伍中还多了项目组成员的身影,他们手里的4台佳能便携高清摄影机和3台佳能EOS1D系列单反相机记录着整个祭祀过程。政府和村民都很支持他们的举动,为了配合尽早完成拍摄,村民们用平日打猪草的竹篓,背石砌塔,一周内就完成了这项拖延已久的工程。

拜神、杀牲祭山、诵经、击鼓、舞蹈、对歌,村民们虔诚地履行着自己在祭祀活动中的职责,老释比余世荣作为整个祭祀的主持,对每一个环节都谙熟于心,从自己的少年到老年,这些情节是那么的熟悉。以前,释比在羌族人的心目中地位很高,但现在羌族年轻人被外面的世界吸引,在他们眼里,释比“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释比的学习往往需要几十年时间,因为大量的经文需要懂得、记住,最终烂熟于心,并能学会运用。

余世荣上一代在阿尔村有10多位释比,父亲余明海因为上中下三坛经全部精通,是最有威望的释比。到了他这一代释比只有5位,而下一代只剩下2个人在学。而阿尔村还算是释比最多的村子。其他的羌族寨子,多的有一两个释比,有的村子甚至已经没有了。我们是幸运的,还能在现场体验到羌族人“原汁原味”的祭祀仪式,无法想象,也许多年以后在阿尔村,这样的祭祀场面再也看不到了。

一场与时间的赛跑

祭祀过后,人们纷纷返回各自家中,比起古老漫长的仪式,重建新房是大家目前更愿做的事情。因为除了政府按人头划分的不等物资之外,作为民间力量的香港红十字会,同意为每户村民资助2.5万元,但前提是必须符合他们的要求——在8月底之前,用钢筋水泥打好地基,这笔补助才能拨付。为了得到这笔善款,村民们修建房子的干劲热火朝天。从此,阿尔村的新建羌寨,黄泥裹着的不再是石块,而是钢筋混凝土。

面对建房的压力,作为释比传承人的余正国显得更加忙碌,因为他的父母和孩子,目前随着在北京工作的妹妹居住,另一个小妹妹也去了深圳上学,家里只剩他和妻子。虽然和邻近村子相比,巴夺寨外出打工的人并不多,但外来元素早已融入村民的日常生活。寨子中,只有那些上了年纪的妇女,依旧穿着主要为蓝绿底色的传统羌服;年轻一代,大都一身T恤衫牛仔裤的行头,已经不易辨识出是羌人,他们中的大多数已经不会说羌语,就连能听懂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余正国的家里,家用电器一应俱全,最抢眼的是一套新式家庭影院,摆在宽敞客厅的中央。橱柜上面,贴着流行艺人的大幅海报。

比起地震带来的损失,也许这样的变化是我们更加难以控制和弥补的。我们无法评估外来文化的冲击和物质生活的影响会给这个古老羌寨带来怎样的变化。

“在这里,我越发感受到保护羌族传统文化紧迫性。”鲁杰说,“好在我们已经开始行动了,我们发起国内首个‘影像公益联盟,希望能号召更多的力量参与进来,一起为非遗保护做点事情。”

深圳派爱公司是积极响应加入到“影像公益联盟”的企业之一,其总经理马占宇表示,他们加入佳能发起的“影像公益联盟”,就是为了能利用自身的3D技术优势为保护文化遗产做一些贡献。

采访结束时,鲁杰告诉我们一个好消息:借助该项目,佳能将在中国建立首个非遗数据库——羌族文化保护数据库,这个数据库将被捐赠给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心及其他从事非遗保护和科学研究的机构和组织。未来佳能(中国)也会对更多非遗项目开展记录和保护,不断丰富和完善非遗数据库。同时,力争帮助这次已经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的羌族文化列入世界级名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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