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笔行文 意蕴无穷

李子铭

曲笔是一种常见的艺术手法，即运用形象思维，通过新颖独到的构思，把作者的思想感情含蓄、巧妙、曲折地表达出来，给人以无限的回味和遐想。

1.对写 指不直抒情感，而从对方着笔，展开联想和想象，表面上是写对方，实际是写自己，通过对方来反照自己。这是曲笔手法中最常见的一种表现形式。如 “邯郸驿里逢冬至，抱膝灯前影伴身。想得家中夜深坐，还应说着远行人”（白居易《邯郸冬至夜思家》）。三、四两句写想家，诗人没有直接写自己如何想念家人，而是把自己的思念转化成对方的思念，极写家里人如何想念自己，从而使自己思念家人之情加倍托出。“遥怜小儿女，未解忆长安”（杜甫《月夜》）、“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王维《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和这两句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2.反扑 指在表达情感时一反常人心理，故意从反面落笔。 如“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如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韦庄《菩萨蛮》）。“未老莫还乡”是正话反说，表面上是不要回乡，实际上蕴涵的却是一片思乡之情。说是没有老不要还乡，看似旷达，其实郁结着故乡欲归而不得的浓重的乡愁，可谓语尽而意不尽。

3.影射 指用一种事物暗示或说明另一种事物，即通常所说的借此说彼。如“梅以曲为美，直则无姿；以欹为美，正则无景；以疏为美，密则无态”（龚自珍《病梅馆记》）。表面说明一些人对梅的审美标准，实际上影射封建统治阶级选用人才的标准。扼杀有才能、有骨气的正直的人，专门选用邪佞、毫无生气的庸才。鲁迅的不少作品中都有影射，如《药》中用夏瑜来影射秋瑾，用华家和夏家两家的悲剧影射中华民族（华夏）的悲剧。

4.暗示 指通过语言、手势、表情、行动、符号等，用含蓄、间接的方式表明观点，或按所示意的方式进行活动。如《祝福》中对祥林嫂“灵魂有无”的回答，“那是，……实在，我说不清……其实，究竟有没有魂灵，我也说不清”，含混闪烁的话语隐约地将本意“没有魂灵”暗示了出来。《药》的结尾对“花环”的描写，也是一种暗示，指革命后继有人。

5.婉曲 不直截了当地表达本意，只用委婉曲折的方式暗示想要表达的本意，也叫讳饰。如恩格斯在《在马克思墓前的讲话》中，不言马克思的死，却说他永远地睡着了，以减弱人们的悲痛，表达怀念惋惜之情。《祝福》中短工用“老了”、《触龙说赵太后》中触龙用“填沟壑”“山陵崩”等讳称死都是同类用法。

6.侧写 指避开正面，用侧面来表达。“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杜牧《泊秦淮》）。三、四句运用曲笔，表面上是责备商女“不知亡国恨”，仍在唱“亡国之音”，实际上是侧写座中的欣赏者，真正“不知亡国恨”的是那些贵族统治者。“云母屏深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李商隐《嫦娥》)。表面写嫦娥孤栖无伴，寂寞凄凉，实际上侧写诗人不甘心从俗，又难以忍受孤寂煎熬的心理。

7.反语 指运用跟本意相反的词语来表达本意，多含有嘲弄、讽刺的意思。“中国军人的屠戮妇婴的伟绩，八国联军惩创学生的武功，不幸全被这几缕血痕抹煞了。”（鲁迅《记念刘和珍君》）“伟绩”“武功”是褒词贬用，讽刺了中外杀人者的卑劣凶残，同时也反衬了刘和珍等人从容、沉勇、友爱的伟大精神。反语还可以是贬词褒用：“几个女人有点失望，也有些伤心，各人在心里骂着自己的狠心贼。”（孙犁《荷花淀》）贬词“狠心贼”在文中表达了“几个女人”对丈夫忙于战斗、离家别妻的赞许，体现的是一种亲昵情感。

8.象征 指借助某种事物的外在特征，寄寓某种深邃的思想，或表达某种富有特殊意义的事理。如舒婷的《致橡树》，用橡树和木棉分别象征男性的阳刚美和女性的柔韧美。闻一多的《死水》，用死水象征黑暗腐朽的旧中国，用蚂蚁和青蛙分别象征旧中国的寄生者和鼓吹者。

9.假借 指用意义相关的词语来替换，如杜甫的《兵车行》，“武皇开边意未已”，“君不闻汉家山东二百州”，“武皇”原指汉武帝，诗中借指唐玄宗，“汉家”借指唐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