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打开的一扇窗

2009-03-20 04:15
诗潮 2009年3期
关键词:柏桦朦胧诗同情

黄 芳

在写这篇稿子前,我有过很久的犹豫。因为对我影响最大的诗有很多首。一定要在这么多首里选出“之最”,也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

在反复回忆那些在脑中占据着极其重要位置的诗歌之后,我最终把目光停在陆忆敏的《美国妇女杂志》。

最早看到这首诗,是在1994年或1995年。那时,我对现代诗的接触大多来自那份著名的《诗歌报》和一本《后朦胧诗全集》。《后朦胧诗全集》是从文联某位老师那里借得的。书中收入陆忆敏几首诗,《美国妇女杂志》是其中之一。

怎么来形容当时看到这首诗时的感受呢。似乎是突然地,一扇窗打开了。那种讥讽和决然的表达,从容、平静而又轻盈得让我莫名地喜欢。

1994年或1995年,我还是一个心智尚未成熟的世事未谙的女孩。对于女性写诗是要消除还是坚持“女性意识”的各种说辞正莫衷一是,陆忆敏的《美国妇女杂志》以淡定迷糊而又清晰的罕见方式,给我打开了一扇有无限可能的窗。

据诗人自称,“这首诗的灵感来自偶尔在手边的一本美国妇女杂志的封面。”在诗中,诗人突出的是一个无声无息的女性群体,而不是诗中的叙述者。叙述者的遭遇不幸也曾是无数女性在此之前遭遇过的,后来者仅仅是重复前面的人已经上演过的故事而已。因此,她的痛苦并不比别人更痛苦,她的叫喊也并不比旁人更让人听见。

自小,我生活于一个非常温情的家庭中,家中父母兄长对我的宠爱,让我从没有感觉到过社会上所谓的重男轻女。相反,我觉得身为一个女孩子,是多么的幸运。而对于诗歌,我一直认为,女性更具诗性与诗意,因为她们更敏感更细腻更易于陷入幻想之中。一个女诗人,能写出铿锵钢硬的“大诗”,当然是一种难得的品质。但是,柔软的小,难道不也是一种力量吗,甚至是更巨大的力量吗!

然而个人的体验并不能代表整体。我不是女权主义者,我却也非常清楚,女性在争取自身解放道路上,已经奋斗了几个世纪。这是一个多么漫长的,充满着观望、讥诮、嘲讽、咒骂和扼杀的过程。即使是今天,两性之间的对话迷惘,也并没有真正地消除。但是,如果说,平等是一种幸福,那么这幸福一定不会从天下掉下来。这种幸福,最大程度取决于自我尊严的意识上。如果你珍爱自身,那么很多自怨自艾便有了消弭的可能。很多被动的伤痛也便有了阻隔的可能。这种“自身的爱”不是小爱,而是宽怀宽谅普于万物的爱。

陆忆敏的《美国妇女杂志》以如此恰如其分的方式,暗合了这样的一种我向往我仰望的爱。

很多年后,我看到柏桦对此诗的评价:“她的诗是那么突然,又那么轻盈,又那么迅速,迅速中怀着柔情;又那么幸福,这幸福中含着泪水,又那么宽怀。是的,她所向往的同情,给予的同情是那么高贵,那是唯一的女性才具有的高贵。”

柏桦的寥寥数语,再次让我感觉到,眼前突然地,又开了一扇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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