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群雅》编者刘彬华生平考略

2009-03-17 03:27陈凯玲
关键词:刘彬道光岭南

陈凯玲

关键词:清代;刘彬华;越华书院;端溪书院;道光《广东通志》;《岭南群雅》;《岭南四家诗钞》

摘要:《岭南群雅》的编者刘彬华是广东著名诗人,生于乾隆三十六年(1771),卒于道光九年(1829)。乾隆五十一年(1786)中举,嘉庆六年(1801)中进士,选庶吉士;散馆后,授翰林院编修。旋即绝意仕进,先后讲席越华、端溪两书院凡二十余年。喜吟咏,常参与诗坛雅集,可惜其别集《玉壶山房诗文钞》早已亡佚。他还常以乡绅代表的身份热心操办各种善事,曾主持道光《广东通志》总纂及嘉庆《阳春县志》、道光《阳山县志》和《永安县志》等县志的补修纂辑工作,并主编了两部清中叶广东诗歌总集的代表之作《岭南群雅》、《岭南四家诗钞》,推动了广东诗歌的创作及传播。

中图分类号:I207.22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009—4474(2009)01—0001—04

清代乾隆、嘉庆年间,广东诗坛才人辈出,灿若繁星。刘彬华就是其中一位颇有声望的诗人兼学者。他对乾嘉广东诗坛尤为热心揄扬,所编《岭南群雅》被誉为“励学海内,称大手笔”。该书虽不以宏博见长,却以精审取胜,在当时普及流传之广,据说是到了“几于家有其书”的程度,可见其人其书都曾备受青睐。近年问世的《续修四库全书》曾据“浙江图书馆藏清嘉庆十八年(癸酉,1813)玉壶山房刻本”予以影印,将《岭南群雅》收入第1693册,使其不至于湮没无闻。然而,刘彬华本人却因别集《玉壶山房诗文钞》早已亡佚,也就更容易被人忽略了。例如在严明先生的《清代广东诗歌研究》和陈永正先生的《岭南文学史》等相关的文学史著作中,都不见有关刘彬华的介绍。因此,本文拟对其生平事迹略为评述,烛幽发微,以弥补目前广东文学史的一点空缺,并为目前中山大学主持的《全粤诗》清代部分的编纂提供一定参考。

刘彬华,字藻林,号朴石,广东番禺人。生于乾隆三十六年辛卯(1771),卒于道光九年己丑(1829)。有关其生平事迹,张维屏《国朝诗人征略》初编卷五十五、同治《番禺县志》卷四十五《列传·十四》、光绪《广州府志》卷一百三十《列传·十九》,以及梁廷楠《越华纪略》卷四《故事·第十四》等处均有记载。但有关他中举人的年龄和时间,则各书多有舛误或分歧,须作考辨。

先是中举年龄,目前有十三岁与十六岁之说。前者如道光《广东通志》卷八十一《选举表·十九》之《举人·四》,记其“乾隆五十一年丙午(1786)”“十三岁”中举;又凌扬藻《国朝岭海诗钞》卷十八刘彬华小传称其“年十三举孝廉”。后者见于张维屏《国朝诗人征略》初编卷五十五刘彬华小传:“于乾隆丙午[五十一年,1786],补博士弟子员,是科举于乡,……君年十六。”又梁廷楠《越华纪略》卷四《故事·第十四》亦称其“十六即举于乡”。两说姑且并存,而以十六岁较为可信,生年即据此推算。

再是中举时间,有乾隆五十年乙巳(1785)与乾隆五十一年丙午(1786)之说。后者已见上文所引道光《广东通志》。前者见于同治《番禺县志》卷四十五《列传·十四》刘彬华本传:“乾隆乙巳[五十年,1785]举人,年甫十六。”;又光绪《广州府志》卷一百三十《列传·十九》刘彬华本传亦取此说⑤。但是,同样是同治《番禺县志》,其卷十二《选举表·三》所记时间、年岁,却又与上引道光《广东通志》无异,而其本身则自相矛盾。检《清秘述闻》卷八《乡会考官类·八》,记载有乾隆五十一年丙午(1786)科乡试,而乾隆五十年乙巳(1785)并无乡试。因此,同治《番禺县志》及光绪《广州府志》均明显记载有误,应以乾隆五十一年丙午(1786)为准。

总之,刘彬华无论在十三岁或十六岁中举人,都可谓少年得志。饶有趣味的是,当年一位九十四岁老翁亦在中举之列,老少同登一榜,一时被传为佳话。稍后的嘉庆六年辛酉(1801)会试,刘彬华以二甲第六十八名中进士,选庶吉士;散馆后,授翰林院编修。而就在这预示未来光明前途的起点上,他却放弃仕进的机会,以“恨父先卒不及见”及“母老多病”为由,“请假归省”。类似这样绝意仕进的现象,在乾嘉之际尤为常见。典型的例子有乾隆年间著名诗人袁枚三十四岁便退出官场;广东人效此例者亦有不少,如陈廷选、劳潼、潘有为、谢兰生等,他们大都以侍亲或丁忧为辞,考取功名后立即中止仕进。这种与当局消极对抗的态度,个中原因非常复杂,但不排除他们已经清醒认识到清王朝的政治腐败,故以回避的姿态来疏远朝政,独善其身。

刘彬华回乡后,足不出粤,毕生以授徒讲学为业。从嘉庆九年甲子(1804)起,先后讲席越华、端溪两书院凡二十余年,尤以前者最久,被誉为“教泽之长者,惟先生一人而已”。为了提高当地教育水平、增加受教机会,他扩大越华书院生童入学人数,从“五十余名”“增额至一百五十余名”。他还亲自传道授业,对学生督教不倦,“每年届大比。必先于夏月例课外,别以经策题,自增数课”,又“所奖书籍笔砚等件,皆修脯所余,不取于官也”;另外,他又特别强调“教人先品质后文艺”,注重言传身教,深得学生的敬重。正如其门生方绳武《奉怀刘朴石先生,藉示胡玉山、刘三山、黄香石》一诗所云:

古贤今何人?吾师子刘子。质如金玉精,品复岱华峙。早达人所钦,华望卓南纪。岂知四壁立,落落故穷士。重以棘人痛,一贫乃至此。守贫固优为,其如缺甘旨。生年未三十,华发到两耳。忧本能伤人,撑拄况劳止。兀兀几一年,独抱干谒耻。挥豪遣穷愁,跌宕造妙理。检书累长夜,襟期淡流水。吁嗟乎!先生教我良多矣。小子不成章,狂简绝知己。自从先生游,闻见日增美。乃知师友益,万金价无比。……

其固穷守志如此,犹有“复圣”颜渊之遗风。此外,他常给人们的印象是“和易近人,无疾言遽色,尤不喜臧否人物”;还被誉为“粹然儒者”,即如“任事不辞劳,亦不与人争”、“虽横逆之来,不校也”,又“友爱两弟。弟殁,抚从子如所生”等等,都无不为人所称道,堪称师表风范。

刘彬华还经常以乡绅代表的身份热心操办各种善事。《越华纪略》卷四《故事-第十四》叙述其事迹甚详:

[先生]主席既久,缙绅持节至者,皆深相推重。然每见不过论文讲艺,从不相干以私。至于地方利病,则委婉详陈;其有裨益士习文风者,言之尤剀切。……当仪征相国之来制两粤也,扩充贡院号舍,以先生董其事,始终经画,心力俱瘁,士人至今便之。城中雨多水壅,请疏六脉渠、玉带河,于是水不为害。又创设恤嫠局,凡士人死而妻守志者,岁给赀赡养之;以越华为总局,而粮道总其成,借帑生息,故事可经久。逮先生殁,而后别遴绅士为之经理。

按:“仪征相国”即当时的两广总督阮元,他对刘彬华尤为器重,每有惠民之议,“皆商于君”。刘彬华在执掌越华书院期间,为造福百姓兴利除害,使越华书院超出了一般书院的职能范围,诚属难能可贵。然而,对于个人的功名利禄,他的态度却非

常冷淡,上引《越华纪略》又记载了这样一件事:

先生主讲已阅六年,生童援“掌教六年期满卓有成效者奏请义叙”例,集讲堂,议联名呈请。先生出。语之日:“吾本寒士,忝馆选,归为人师,亦惟尽生平之学,以了分内之事,何功之有?而可妄邀敘典乎?”坚止之。越华十又二年,诸生又率初议,集谋,而虑先生之必仍固执谦逊也,则公诣城绅,请先言于制府。制府来院,而告以诸生诚恳意,且劝以必从,亦再三婉谢而止。

他不仅生前淡泊名利,而且不欲留名后世,在遗嘱中特别交待“毋刻行状,毋撰墓志,毋刻诗文集”云云。其高风亮节如此,堪为后人垂范。

讲席余暇,刘彬华亦喜吟咏,常与诗坛名流时贤切磋诗艺。他于《岭南群雅》自序中曾提及:“予少从先君子始学为诗,即获与数公游处,饫闻其说而信好之。”可知其从小在浓厚的文学氛围中耳濡目染,早已涉足文苑。有关他所参加的诗酒文会,据谢兰生《刘朴石前辈置酒花埭翠园,邀同酉山、龙渊、南山、子羽、文园、云谷》、谭敬昭《九日游粤秀山,遇吴雁山、黄香石、梁柱臣、冯子坦、子远诸子,出北郊,登西得胜山寺,既夕冯鱼山先生招同刘朴石先生,集宴粤秀院,作诗并呈》、张维屏《戊寅夏日,制府阮云台先生招同许青士(乃济)、刘朴石(彬华)、谢澧浦(兰生)三太史,集节署之东斋》、曾燠《与伊(秉绶)、邱(先德)、刘(彬华)、谢(兰生)、叶(兰成)、张(维屏)、江(之纪)、陈(昙)集光孝寺,谢(兰生)枉赠长句,赋答并简诸君》、伊秉绶《白云之游与谢理甫、刘朴石(彬华)两太史、叶云谷户部、子羽山人,并坐蒲涧石上,山人作图纪之》等诗歌题目来看,这些大大小小的雅集可谓名流云集:其中既有诗坛领袖冯敏昌,“粤东三子”谭敬昭、黄培芳、张维屏等土著诗人,亦不乏两广总督阮元、布政使曾燠、按察使许乃济等寓贤名公。若刘彬华没有一定的社会声望和地位,恐怕不能厕身其间。

作为一名热心教育、文化事业的学者,刘彬华的主要贡献是参与乡邦文献的搜集整理。在修志方面,他曾任道光《广东通志》总纂并承担了嘉庆《阳春县志》、道光《阳山县志》和《永安县志》等县志的补修纂辑工作,其意义之深远,不言而喻。在总集编纂方面,他主编了《岭南群雅》、《岭南四家诗钞》这两部清中叶广东诗歌总集的代表之作,使“近人著作多借以传”,对于推动广东诗歌的创作及传播,功不可没。至于《岭南群雅》其书,笔者将另文探讨,兹不赘述。

猜你喜欢
刘彬道光岭南
忆岭南
Strong near-field couplings of anapole modes and formation of higher-order electromagnetic modes in stacked all-dielectric nanodisks
一道光
雨岭南
情怀:照亮忧伤的一道光
龙猫,你爱的那道光是爱情
刘彬濠创作最新歌曲《星》正式上线
不辞长作岭南人
我的爱情乌鸦懂
白成一道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