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 原
我们的生活
我们上下,我们左右,我们
行动,前进或后退
我们即将获得
幸福或悲痛,失败或成功
我们的家,我们的身,我们的后代
我们停留与奔跑,我们上山与下海
这就是我们的生活
从盲动开始
我们放弃时间馈赠的礼物,去借一片天空
来洁净心灵
我们正在上路途中,我们的遭遇正当金属
胭粉的面容。这个时代
脸谱是我们的画像
我们从虚荣到虚无,从赢利到亏空
一切圈定的意义在继续损耗
我们途径商品走向阶级的高处,给资本主义带上
花环,这只是简单的角色转换,革命者在哭泣
那是一只极为可怕的乌鸦
拍着翅膀,在睡意中许诺明天,以延长
自己垂危的生命。从黑暗到水,零空间地
循环流响,回到白银的玻璃镜面
乌鸦飞不出自己的影子。这注定了
我们的命运
我们是梦想者
在梦想中坚守梦想
我们撞击墙壁,向石头示威,渴求
一种用自由的创造,去见证变化的时代
起来吧,躺下的疲倦者
这不是睡眠的早晨,阳光交换了夜晚,
我们从海边归来,放弃一身泥土
那是沐浴之后的感觉
我们曾过度轻视自己,把温柔
扛着大叫,企图用怜悯来求得宽容
我们就是我们自己的敌人。反击
是一种力量,因此我们怀念战争
我们是幸存者,我们刚从战场归来
我们每一步都踩着金属的细胞。
这是黑铁的时代。我们希望获得重生
自由或死亡
天空没有一只蝴蝶
2002年9月20日于成都
向阳公社
这是一座在纸上发黄的公社,背后是1979年的土地
某场运动在某颗稻谷上发起
某个行为者坚持行为者的立场
某个中午,放弃了在春天的食堂里进餐
其实,劳动者知道,他在饥饿
但他永远相信自己是市民的倡导者,怀想秋天
在水泥的每一层夹着粮食,即便腐烂
也是真实
从那年算起,镰刀成为十月的伤口
已经八年,公社周围还是荒凉
种植在第二年春天,农民搞起运动
努力掀翻土地的另一层黑质,手
与手之间只是挥动,他们带着粮食
去慰问思想者,并告诉
生产简单成这样
供销社是公社的某个主体,锄头和
犁耙,农药和口罩。粮食落入工人手里
妇女在房子侧面,通过手工劳动第一次看见
女人在男人手里拿取自由。又获得一次解放
自由中间只有灯光,夜晚也能看见
金钱带着睡意,钢铁公司生产废品
肚皮是啤酒的,酒精在妓女身上发酵
女人站在硬币的两面,过着新生活
2002年10月12日于成都
病房
5月27日,我从胸闷的早晨呼吸城市的空气
同样搬动昨天的身体。在劳动之后
我静寂的心灵出现恐慌,红的颜色
通过口的叙述点染白天。我惨白的脸
把酷热的盛夏反转成冬季,从一个词转向
另一个字,心跳凝重
两个人,是我的救命者,鼓励我逃离死亡
出租汽车。单行道。建筑的主体部分
医院。急诊科。304号病房是指定给我的
从白衣到墙是白色感染的环境,门之遥
是生死之遥,死亡与复活就在墙的两面
此时我在白色中间
五分钟过了,白衣护士在玻璃的刻度上,看我的温度,笔
落下
一段简单而温柔的曲线描述病情
我等待病理,去证伪死亡。我透过玻璃窗观察
天空依然倔强,一只鸟儿正奋力飞过,不留下声响
我目力所及之处,重新发现了生命的重量
一种生命的消亡是
一种精神的成长
我通过一条鱼失水的过程明白
2002年9月23日于成都
鱼的隐喻
这是前朝的鱼纹,大地的作品
暗波已经隐退,大海被银光包围
死,属于婚姻的晚期
第二次拥抱拒绝的来临
天空是鱼纹的尾部。云雀从鱼腹划过
这并不象征什么。鱼
在水里
在巅峰
在玻璃的深处
一件事正在发生
我对力的一种理解与阐述
一粒种子的内核,最终是旋动
世界的力。突破黑的中心,把这粒种子
抛向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能看见
或听见,它破裂成长的声音。某种
对种子逆反的力,使种子变得强大
正如我生命的内核被世界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