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 田
面对玫瑰
秋风阵阵来自内心的歌唱源于玫瑰
远处一只叫着麻蚬的蝴蝶犹如闪电
在我的梦里飞翔而眼前的这朵玫瑰啊
如同一束火焰让沉睡的泥土苏醒过来
谁来与我一道分担此刻的忧伤和幸福
在遍地升起暮色的时候我会用伤口和血
把自己的孤独演变成一座荒岛让那些
看不见的伤痛,转瞬之间变得刺骨
突如其来的痛只是灵魂出窍面对玫瑰
如同面对生命的根部在并不古典的斜阳中
方能欣赏它的真切它散落的花瓣
如同散落的记忆被秋风带走
而我所面对的玫瑰它一声不响地蛰伏于
我的灵魂深处那些隐约的光芒想告诉人们什么
一种无形的生命在血液里流动我沉默不语地
看着窗外的云朵渴望玫瑰的香味向我飘来
淡淡的诗句在内心低着头还原它的本色
百孔千疮的背影如厚厚的往事 那些被锈与朽
封锁的自由的呐喊怎样才能蚀入我们这个
废墟的时代一些模样模糊的人穿过街道时
天空上浮现着灰暗的云朵那肯定是被阳光
被黑暗挤压出的一种无声的呻吟面对玫瑰
我压制着所有的欲望是呵这世界无奇不有
一只黑豆大的苍蝇怎么会变成一朵巨大的乌云
它怎能挡住我的视线我的反抗不是沉默
还是这阵阵秋风吹来吹去我静静地想着
玫瑰一样的心事满足和向往都很幸福
正如此刻我幸福得一无所有而向往
却那么深刻说不清我为什么在黑夜里伸出手指
指着玫瑰生长的方向我低头无语地抛弃
死亡的恐惧人类的哲学也许就是这样
强者怕弱者因为许多强者还没有醒来
我必须刻意地记住我的周围正在发生着什么……
2004年10月23日于沈家村
盲人与阳光
没有优雅的倾诉我怎么也不相信这一切
升腾的烈焰颤抖着阳光多次裂变
让你抵达另一种光明我的灵魂正在变成碎片
所有思想者的眼光都无法和它相比也许
谁也不清楚阳光的一阵风里含有死亡的气息
我知道自己的命运谁也帮不了我但我不能
自己毁了自己阳光升起的时候我感到吃惊
失去双目的人怎能看透别人的内心
其实我并不知道死亡与我的距离仅在呼吸之间
而我又能埋怨什么呢只好甘愿在命运中沉沦
谁有那么大的胃口想吞掉我们想吞掉这个世界
真的没有谁来唤醒过我我是自己给自己
敲响丧钟的那个人我说过我的心是黄土做的
每时每刻都是玉米的颜色生命没有永恒
人生的价值和一颗干净的心才可能有独立的姿态
盲人与阳光是一棵永远无法分开的合欢树
阳光中有一种自由的声音滑过了盲人的眼睛
这种声音混杂着铜的欲望和血的气味
盲人的确看不见什么但他破译了太多不该破译的锈锁
他的灵魂深处有一条弯曲的生命之河在流淌
我真的老了不然胡须怎么会花白不然怎么经常
回想一些往事其实那些忘不掉的往事
偶尔也是我精神上纯粹的食粮我在那些
寒冷的往事里成长取暖同时也变得苍老
实际上我有足够的理由来创造一个新的上帝
在我的国家确实有许多睁开双眼不是盲人的人
他们在阳光下真的什么都没有看见吗
是没有看见什么还是不敢看见什么只有天知道
那么多眼睛不知为什么都要说谎只有盲人
能看清事物的本质而我的生命正走向死亡……
2004年3月26日·海子纪念日
自由与遗忘
就这样默默地走着在挤满死者的泥土中
无知盲目地寻找着自己以为是的灵魂
不可能遗忘的往事就如穿针的红线那么有力
正穿透我的肉体而我所做的一切
都是为了寻找一种真正的遗忘我知道
遗忘是一种虚脱一种痛苦但我还是要随着太阳
寻找遗忘我不能在世界末日到来之前沉落
我不为别的什么只想在挤满死者的土地上种植一棵树
让自由的鸟在那棵树上搭窝然后生蛋孵儿养女
因为自由这个词语现在只有鸟类们还在坚守它的尊严
不知为什么我在寻找遗忘时却发现一群又一群
表面是人的人在光天化日之下装神弄鬼
此刻我却反复问自己这些狗家伙还算是人吗
我仍然希望在寻找遗忘时看见真正的人
看起来在自己的国度确实有点难度我无法
选择地闭上了眼睛可我看清了魔鬼的面目
也许这就是我的本质也许这也是我人生的悲剧
我自由的精神也在寻找遗忘如同征服或挽救
一棵被蛀虫蛀空了的大树我那如注的热烈
正撕裂一道不可愈合的伤口然而我却一无所知
我淡淡的影子遗留在寒冷的状态之中梦境
和沉重的历史被埋没在腐烂的往事里谁与阴云
相同正追忆着残沫碎片和痛苦的根本
结识一个真正的女人比结识真理还难 因为流血
而不停在产生无奈的感觉我还能看清什么
我的模样如流落街头的乞丐谁见了谁烦
一无遮拦的语言尖锐如剑方向的力量始无穷尽
自由的飞鸟围绕着一棵枯树哭泣飞鸟的影子
流入地面我寻找遗忘的火种早就开始熄灭
而最终我知道自己是在遗忘中寻找孤独的自己
2004年6月4日于沈家村
皮肤上的雪
一个冬天的早晨我在郊区以北的山坡上
看见坚硬的雪在寒冷而又阴沉的风里旋转
像一群正在跳舞的天使露出本质我会
记住在这个早晨的背面比雪更美妙的东西
寒风吹不散我的记忆甚至是一种难以
领悟的颜色也无法让我产生幻觉
谁在这场雪中漂浮我粗糙的手有些凉意
但却触摸到妙不可言的深处所有的预感
并不重要我只知道一夜的幸福将终身难忘
问题是有时候我觉得自己仿佛正患着高烧
陷入幻觉我感到这个早晨就是一首诗
现在我像一个朝圣的孩子一路沉默
我仅仅开始感到黑暗与我拉长了距离之后
一个腐烂的名词深入事物的内部深处我
只能扛着忧伤在没有阳光的雪地追逐
迷人的雪呵有朝一日我会上升到你的高度
更大的茫然中语言的力量充满智慧
让我在冰冷的沉寂中饮尽美酒然后醉倒
我发现有些熟悉的面孔非常丑陋谁还会
在一座并不完整的城市倾注智力我是谁呵
每天都在漫无目的奔走或许这就是自己
为自己在不断地挖掘着葬身之地或许
这只是最后的选择我再一次重建与人为善的计划
但我更多的时间里是在思念和感伤我眼前
飞舞的雪片真实得像无数面镜子洁净而孤独
我彻底相信皮肤上的雪比天高而且
广大无边是雪让我更清楚人活着是一件
多么不容易的事情消失又意味着什么那些
与自然之心重重阻隔的东西深入空间另一种雪
不会在我的皮肤上消失我张开没有血色的手
从指缝间发现道路以惊人的狭窄和曲折出现
我的骨头在吱吱地响就像雪在暗示中呐喊
哦在一夜之间世界并没有陷入沉睡
那些物质中的物质从沉睡中醒来是谁在告诉我们
这是魔鬼与人打交道的世界皮肤上的雪在融化
我有一种感觉是海在消失人在死亡
1998年3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