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生活·艺术一切皆非正途，一切都将在自然状态下得到和解

艾　先　宋　若

很多时候,我们大部分人都在夜晚或白天的其他时间里不停地打转、奔波，激情的追求逐渐被生活的琐碎打磨平淡，但多少还会保留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情结，环绕心底，那就是诗。它让你内心独立沉稳和纯粹，惟有如此，你才是完整的。在那个时候同夜晚一样，有时得经历睡眠，有时不。在正午感受到生命的泰然正是白昼的神秘所在，感受到灵魂的栖居正是诗意的升华涌现。

编完本期“颠覆”，深深吸了一下，凭窗眺望。在冬日的气味中，多少人与事，如同水光一片。我知道，生活照常进行。

艾先：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写诗的？

宋若：这个问题很高深啊，因为一直在不断地自我否定，但真正有意识到自己在写诗是在2006年底嘛，那时候毕业了找工作，加上失恋，就开始分行了。追溯一下的话，在学校也曾分行过一些抒情散文，那就是2005年了。

艾先：你说的是“真正”意识到什么是诗歌，我想问的是最初是怎么接触到诗歌这种艺术形式的？

宋若：这个问题以前也告诉过你嘛，就是在大二也就是2004年的时候阅览室没什么书看，诗歌刊物就一本诗刊，那时候心里想这也叫诗啊，我可以写得比它好，于是越玩越起劲了。

艾先：呵呵，看来是官刊的那些作品触发了一个诗人啊。

宋若：我最开始就是想着要超越，然后就上了网，读到一些视觉冲击比较强的东西，然后就找到了实际的对手，当然这都是秘密的，是自我的，很多人很快就不再是对手了。写作上一直是断断续续吧，尤其毕业后为了工作会停一段时间，通常有几个月我会写很多，然后好几个月都没一首了。你搞得这么严肃，我晕了。能不能换点轻松点的？

艾先：不算严肃吧，都是些有必要问一问的问题。

宋若：那好吧。味同嚼蜡。我又没整过访谈，头一回，就是你来整我，我不是说我还没什么想法嘛，以前本来有的，但是见了你们之后发现很多问题你们都想过了，虽然让我少走了弯路，但是也让我心里有落差嘛。

艾先：在你的写作中，会意识到自己的女性身份吗？

宋若：这个是时代和生命强加给我的东西嘛，不过我对这个是没什么概念的，我对同龄人是怎么写诗的了解也比较少，而且我在写的时候也没有那种女性意识，不过不自觉底也会透露出一点尖锐和小巧。

艾先：你觉得自己是个容易受影响的人吗？

宋若：哪方面的影响呢？阅读方面的话，最开始喜欢学习和模仿别人的技巧，那当然就容易了。但是后来是希望有自己的风格，因此这个影响也是可以克制的。

你问的问题好象都跟诗歌无关啊。

艾先：可以说说你刚开始上网接触的人和论坛以及心态吗？

宋若：恩，最开始上网当然是为了炫耀嘛，那时候一直跟陌关系比较好，也是一起成长的诗歌方面极少的朋友。那时候浏览的诗歌论坛都不多，在一个小地方的论坛做斑竹，几乎都没怎么接触诗人。那段时间就有很多人推荐我去这里去那里，我就都看看，那时候自己还是比较清醒，不喜欢那种互相吹捧的氛围，后来去了个论坛是诗先锋，因为那是个崇尚批评的地方，不过那里在一段时期对诗歌初学者还是很有用的，但是那种把简单的问题说复杂的氛围最开始我还蛮崇拜的，学会了之后就不喜欢这么装了。

艾先：诗先锋好像是你呆得比较长的地方，好像跟你同龄的人比较多吧？那段时间对你写作的影响是怎么样的？

宋若：也是断断续续地发诗，其实是不怎么喜欢把一组诗到处贴。在那里其实对我的影响也不是那么突出，因为我那时候浏览很多论坛，只是会发诗在那里而已。诗先锋呆了很久但是很多人都很陌生，不知道是不是大家刻意保持的疏离状态。它的影响只是在语言技巧方面的影响，完成了对语言的训练。

艾先：你怎么理解“功夫在诗外”这句话？

宋若：在我看来诗意就是一种感觉，它得益于一个人的生活体验和意识，最开始写诗喜欢搭漂亮的空架子，而功夫在诗外就是调动个人全部的感官细胞，深深呼吸，记得小引对我说过一句话我满认同的，他说诗其实早就在那里了，只等你去发现。说的就是一种本真自然的状态。简单一点说就是首先要介入到生活里去，然后再从生活里高出来。也是你说过的不入世就不可能出世。

艾先：看来你还是纠缠在“艺术”或者“诗歌”的概念里了，所以你才问我，怎么谈的跟诗歌无关。我觉得功夫在诗外，其实所有的艺术都包含了一个人的综合能力，包括文字，世界观，生活阅历和经验，所有的这些才能构成一个人他自己的“艺术感觉”和他的“诗歌”或者艺术。

宋若：不是“艺术”或者“诗歌”，是“诗歌”或者“生活”。我说的跟诗歌无关是你问的好像都是诗歌经历嘛，我承认它差不多可以构成一个人的写作倾向和根源，你说的那种功夫，是融会贯通，我觉得从生活到诗歌还是有一段距离的，诗歌与生活的关系是相互吸引又相互排斥的关系，所以“诗意的栖居”才变成人类的一大难题嘛。

艾先：你是怎么看待艺术跟生活的关系的？

宋若：刚算得上回答了，诗歌就是一门最高的艺术嘛。这么说吧，艺术高于生活在于它的提炼，生活高于艺术在于它的包容。

艾先：你有没有私下审视当下诗歌和朋友们的写作？

宋若：你这个问题很晕啊。什么是私下呢，哈哈。我看得不多，不过大致可以分两种，一种是从口语中寻找出路的，一种是从诗歌历史当中去寻找出路的，不过后一种大部分也只能当历史读，我觉得还是要从当下的语言环境去写作。

艾先：你近期的作品里有一种很自信的东西在里面，这种自信来源于哪里？你对自己的写作有什么自我期许？

宋若：自信？我自己没这么觉得啊。我一直以来觉得我都是比较惶恐的。因为自己的阅读量不大，许多人谈论某某国外的大师的名字我可能都没听过，即使读过他的诗也不记得人名的。不过你所言的自信可能是源于观念的改变，有段时间我比较喜欢“一切皆非正途，一切都将在自然状态下得到和解”，这句话是冒出来的，我甚至都不知道是不是抄袭了某个人，反正我自己也是似懂非懂的，后来也是知道自己的写作不是靠阅读来支撑的，有种“无知者无畏”的气概在里面吧。因此我的写作从来都不是四平八稳的，也对此比较厌倦，如果说有什么期许，主要还是在于我敢于否定和尝试的精神，就像我并不是能喝多少酒，但是我敢喝，这不就气魄出来了嘛。我觉得这对我来说，比写出一首好诗重要。

艾先：80后已经成了一个约定俗成的概念，你对80后的写作有什么看法？你觉得作为网络上成长的诗人，和“前辈”有什么不同？

宋若：我倒一直没怎么注意自己身上所贴的80后这个标签。而且我80后的朋友也不多，以我不大的视野，还是觉得80后的写作虽然很显示激情和才华，比较偏执，且容易模仿自己的“偶像”。有几次跟那几个朋友争论了半天，结果发现他们所认同的写法，就大致是他们自己的道路。后来我就放弃了这种争论。“前辈”主要还是阅读和阅历上的扎实，而网络上成长的诗人，大多的读一首觉得他很“天才”，但多读几首发现他们大多自我复制，而且基本上余味不长。相反，那些有着清醒的自我意识的“前辈”的东西，是耐品的，部分可以反复读。

艾先：你认为艺术家有“特权”吗？艺术有什么用？

宋若：艺术家有特权？我只知道媒体有发言权。艺术不能当饭吃，但是在这个不缺饭吃的年代，它的作用当然是精神方面的抚慰。有时候我倒觉得它比饭更重要，我常常都在想，如果我都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了，有再多饭给我吃我也懒得吃。

艾先：回头看了下我们的问答，发现虽然你尽量在用比较日常的语气在说话，但是在回答一些问题时依然不自觉地采用了比较冠冕堂皇的“正规”方式，跟平时和你谈话时不太一样，是不是一说是访谈，就条件反射般地产生了这样的反应？就象有些人一想到自己在“写诗”就同样地端起了某种架子？

宋若：差不多是这样的。我回答得比较老实，是因为有压力，就像我本来心里把你当大哥，我不用谨小慎微，可在一定程度上，你已经是我的前辈，以前谈话大多是我有什么问题你们解答，而现在变成了你听我说，可能是图点表现吧，呵呵。

艾先：记得以前看过一个李亚伟的访谈，他说到他们年轻的时候层次低，所以一见面就总谈诗歌，好像是这个意思吧，看来我们也还没有提高层次啊。

宋若：那谈什么是层次高呢？谈恋爱？记得你说过一句，世界如此无聊，惟有恋爱使人高尚。呵呵，这话我还蛮喜欢的。

艾先：如果具体到要谈什么才能层次高，那么估计也高不到哪里去。我理解的这话的意思是把“功夫在诗外”具象化了，层次不那么高的时候必须有个进步过程，需要讨论些技术问题啊意识方向问题啊，等这些问题都差不多圆满了，就是生活了。

宋若：我倒是蛮佩服那些能谈诗的人，因为一直以来，我是没有人可以谈诗的。我倒是觉得你说的那些问题是不可能圆满的，只能说一段时期，不过过了一段时期人又会改变的，进步的过程差不多是自我否定的过程。如果谈到只剩下生活了，我倒想到一个有意思的问题了，诗人首先是一个常人，还是他先是一个诗人，然后才像常人一样生活的？

艾先：很多东西都是不可能圆满的，所以我才说差不多。关于你的问题，我一直认为这个主次关系是不能被颠倒的：首先是成为一个人，然后才能成为一个诗人。诗只是人前面的一个定语。

宋若：你说的这个是在取巧。看来大家还是认为诗人是跟常人不一样的，也或者，多数人认为诗人是具有特异功能的常人，我一直比较怀疑这样的说法，因为我的朋友大多不写诗，但是他们比敏感多了，相反我倒觉得我是一个反应比较迟钝的一个人。我从小走路吃饭都要比别人慢，完全是生理方面的原因，跟什么现代都市提倡的慢什么诗什么都不搭调。

艾先：所以我前面问了：你认为艺术家有特权吗？

宋若：你说的“特权”，这是谁给赋予他的呢？还是仅仅是一种自我意识？我说的这个特异功能，是一种感知吧。但我以为诗人是没有什么特异功能的，你能感知的其实别人也能感知，和任何做其他的事的人一样，不同的只是大家的分工，而艺术家比别人多了一窍就是能够把这种美感给传达出来，这就是惟一的“特权”了。

艾先：这个问题要谈开了，这个访谈是容纳不了了。刚才说到恋爱，别人对女诗人的感情生活是充满好奇心的，可以透露点你这方面的经历吗？

宋若：呵呵，这个嘛，我一向是个没有秘密的人，记得有人说我是敢于拿灵魂去写诗的人，而且我最开始写出了感人的“诗”也是因为失恋。2006年吧，现在再读那时候的诗还是觉得太空了，但是那时候的文字那种尖锐和疼痛在网上还是蛮受欢迎的，还好我很快就怀疑了那种搞法，否则你们也不会读到我后来的这样的诗了。至于爱情嘛，我现在就在谈恋爱吧，结果以后才知道呢。

艾先：那就先恭喜下你了。这个谈话我看也差不多了，下次有机会再聊吧。

宋若：这么快都结束了，我都觉得还没谈出啥名堂来，看来果然是境界不高。

2008.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