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景行。
我原本没有资格写纪念吴坚同志的文章。
我尚未出生,吴坚同志已参加了革命,成为无产阶级革命家;我读高中(1959-1962)正为文学“发烧”,他已站在了全省文艺工作领导岗位的制高点上——他所领导的文艺(特别是戏剧)事业,正蒸蒸日上,屡立战功,屡获殊荣,取得了令全国瞩目并交口称赞的骄人成绩;我读大学中文系(1962-1966)并做着“文学梦”时,“文革”骤起,他成了全省最早被揪出来的“阮(迪民)、吴(坚)”黑帮,进了“牛棚”——在批判汪锋的十万人大会上,我第一次目睹了他的身影,之所以说是“身影”,因为以汪锋为首的一大排在台上的“走资派”都是低着头弯着腰,根本看不清他们的面目;之所以又能在众多“走资派”中区别身份,是因为他们胸前挂着姓名打着“红叉”的大牌子,比他们本人更清晰……
如果历史至此戛然而止,我同吴坚阅历的不同、年龄的差距、职务的悬殊、岗位的各异,我们的人生轨迹犹如两条平行线,此生很难有交会的一天。接触尚且不能,更遑论写纪念文章!
感谢粉碎了“四人帮”。“四人帮”恶贯满盈,他们的覆灭,也是历史的必然。感谢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拨乱返正,使我们国家这载着十几亿人口的列车,重新行驶在了正常的轨道上,从此开始了不可逆转的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伟大事业的航程……从此,吴坚同志又回到了他驾轻就熟并且具有高超领导艺术的岗位,而我也因几篇不成样子的论文在举目无亲的情况下被文艺界的“伯乐”错爱,将我调至正在筹办中的文艺理论刊物《当代文艺思潮》。彼时,吴坚同志兼任省文联主席,因此我们有了断断续续的接触与交往。
1983年春节前的一个下午,文联领导派我给吴坚同志送十几本杂志——《当代文艺思潮》(1988年并入《飞天》)1983年1期。这一期刊发的吉林大学中文系的毕业生徐敬亚的文章《崛起的诗群》惹了大祸,出刊不久,即被中央负责意识形态的胡乔木点了名。一时间上上下下都很紧张,编辑部先后在北京和兰州召开了两次研讨会,名为“研讨”实为批判。我猜想,吴坚要十多本杂志,可能是分送省上有关领导参阅。《当代文艺思潮》被胡乔木点名,在省上毕竟不是一件小事。
我来到吴坚同志在青年农场的寓所,开门的是吴坚的夫人王树美女士。我说明来意,放下杂志准备离去。王树美说,吴坚正在看文件,等会他还有话问你。说罢,她让我在沙发上坐下,给我泡了杯茶,转身离开了。
偌大的会客厅里,只有我一个人,显得十分空旷、安静。我有些忐忑。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面对面的接触,不知道他要问我什么问题……可能与徐敬亚的文章有关……我反复琢磨仍不得要领。
时间过得很漫长。实际上顶多二十分钟。吴坚从书房里踱了出来。我赶忙起身。他示意我坐下,他自己并不坐,而是在客厅里踱来踱去。
你是陈德宏?他突然问道。
我没有料到,我同吴坚的第一次见面以这样的问题开始。可能文联领导电话里已告诉了他,是一个叫陈德宏的去送杂志的。接下来的谈话更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他说——
你的《论<丝路花雨>》的文章我看过了,写得不错。毛主席在延安时就告诉我们,要树立理论联系实际的学风,要回答社会实践中的问题。你的文章好就好在理论联系实际,回答了社会上普遍关心的问题:《丝路花雨》文学剧本原发在《飞天》前身——《甘肃文艺》1979年8月号)为什么会成功?为什么只能产生在甘肃?你用马克斯、恩格斯关于物质生产与精神生产不平衡的理论,解释《丝路花雨》的创作,就很有说服力。不然的话老是有人怀疑。《丝路花雨》在北京、上海演出,大获成功,引起轰动,不断有记者问我:你们甘肃经济上比较落后,为什么会产生《丝路花雨》这样的舞剧精品呢?有的中央领导也不理解,对我们伴舞的女演员说,你们甘肃很奇怪,工业上不去,农业老欠收,吃返销粮,就是老出好戏。甚至我们的女演员长得漂亮,有的记者也表示怀疑:你们甘肃有那么多漂亮的女孩子吗?我说,三国时的貂婵漂亮不漂亮?引得吕布神魂颠倒。貂婵就是我们甘肃临洮人。
吴坚同志说到这里,大概觉得很得意,自己便朗朗地笑了起来……
我很诧异,吴坚同志所说的我的《论“丝路花雨”》,是发表在《社会科学》1981年某期上的。时间过去快两年了,他居然还记得如此清晰。我当然很高兴,但因初次见面,拘谨自然难免,因此只有听的份。他所说的“有的中央领导”,我几次想问是谁,也没敢问。事隔多年,与程头(程士荣)谈起此事,程头操着浓浓的陕西话说:“对着哩!对着哩!是李先念同志在一次舞会上对我们一位伴舞的女演员说的。这话还是我传给他(吴坚)的。”
吴坚同志接着说——
你总结的第二条经验很重要:题材优势。敦煌在我们甘肃,这是我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题材宝库。我们的主要创作人员七下敦煌,在那儿深入生活累计四个多月,别的省能办得到吗?有那么多壁画可以观摩,有那么多敦煌学家讲解历史,分析人物,别的省能办得到吗?所以我反复讲,不能唯“京津沪穗”马头是瞻。人家那些洋玩意我们不能学,我们也学不来。我们还是要发挥我们的优势,搞我们的“土特产”。同样的道理,(舞剧)《小刀会》只能产生在上海,让我们搞,我们也搞不好。
我在吴坚同志的寓所待了一个多小时。在我即将离开时,吴坚同志才简单地谈了谈《崛起的诗群》。他说:《崛起的诗群》的发表,文联党组是给我汇报了的。不仅我知道,刊发还是贺敬之拍的板。去年年底,跟随贺敬之参加会议的一批文艺理论家陈涌、郑伯农、杨子敏审的稿。结论是“同意发稿,搞好讨论”。现在出事了,都不吭声。如果真有问题,挨板子,也有我的份……
听君一席谈,胜读十年书。
仅凭一个多小时的接触,我不敢说我了解了吴坚,更不敢妄言我理解了吴坚,但一个懂艺术实践、尊重艺术规律、深刻理解文艺理论,且敢于担当的领导干部形象,在我的心目中高大了起来……
我对吴坚同志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在以后的岁月中,我与吴坚同志的接触,更多地是在接待文艺界的领导——他的老朋友、好朋友的过程中。
1990年秋,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著名评论家冯牧陪同他台湾的朋友(名字忘记了,也许是亲戚,据说是国民党元老胡汉民的孙子,蒋经国的私人医生)和他的外甥女程晓玲(省话剧团著名女演员程晓丽的妹妹,冯牧无子女,晓玲从小在他身边生活,视如己出)等一行四人,前往敦煌。文联领导知道我因刊物的关系,与冯牧交往较多,故安排我参与接待并陪同前往敦煌,因此有幸参加了吴坚同志为冯牧一行举行的接风宴会。
吴坚与冯牧老朋友相聚,气氛格外热烈,谈天忆旧,欢声笑语不断。从他们的谈话内容判断,他们应该相识、相交、相熟于上世纪的五六十年代。那一时期,我称之为甘肃戏剧的第一个高潮期——话剧《康布尔草原上》、《滚滚的白龙江》、《远方青年》、《天山脚下》、《教育新篇》,歌剧《向阳川》,陇剧《枫洛池》,在全国连连获奖,引起轰动,有的还演进了中南海;毛、刘、周、朱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联袂观看甘肃的戏剧,周总理更是先后八次观看甘肃的戏剧。可谓盛况空前。何省何市曾享受如此殊荣?正是那一时期,冯牧离开西南军区文化部部长的职位,奉调进京,出任《文艺报》负责人,写了许多关于甘肃戏剧的评论。
饭后,吴坚送冯牧同志出来,他向程头问道:“你们怎么安排的?”
“我们派的是文联最好的车日本面包;小陈(指笔者)陪同,他沿途及敦煌都熟悉。”程头答。
“你们那车不行,我给派辆巡洋舰,沿途及敦煌我来安排。”
吴坚同志发话,当然就这么定了。
出来以后,程头笑着说:“吴部长(吴坚同志职务屡有变动,但文艺界的老人仍称他“部长”)怕我们的车子不好,经费紧张,接待不好,委屈了他的老朋友冯牧。”
程头的话道出了吴坚同志的良苦用心及对老朋友的一片真诚。
数天后的一个晚上,我与我爱人正在搬家。住了七八年办公室,盼星星盼月亮盼来了一套新房子,朋友们也来帮忙。程头突然来到我家(实际上就是机关楼的那间办公室),神色凝重地说:“冯牧在敦煌发生了车祸,你马上到敦煌处理善后,并把冯牧接到兰州养伤。”看到我爱人一脸的不高兴,程头又补充了一句,“是吴部长点的将。”
我连夜赶往敦煌。所幸,冯牧同志伤势并不太重,并无大碍,头部仍扎着绷带,行动不方便,拄着拐杖尚能行走。此时我才知道,在冯牧发生车祸的同一天,全国政协一位姓邓的副主席率庞大代表团考察访问敦煌,也发生了车祸,二十多人受伤,陪同的市委书记杨利民断了七根肋骨……中央很重视,派专机来接伤员。冯牧是全国政协常委,虽不在一团,自然也在被接回的名单之中。冯牧考虑到程晓玲伤势严重,如果得不到及时治疗,可能终生瘫痪,所以提出让程晓玲乘专机抵京,自己留下。有关方面不同意,冯牧发了脾气,拒绝登机。几经周折,最终晓玲得以乘专机回到北京,得到了及时治疗。他的台湾朋友,伤势较轻,也已离开敦煌。
我在敦煌住了三四天,见冯牧身体日渐好转,于是订了机票准备返兰。行前,敦煌研究院院长,也是冯牧老朋友的段文杰,前来宾馆话别。见冯牧精神很好,于是开玩笑说:“你是有福之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到敦煌是来拜佛的,之所以有小灾无大难,全靠佛的保佑。佛保佑了你,你不拜佛就走,说明你心不诚,这样不好。”冯牧及在场的人都被段院长的幽默逗得笑了起来。
诚之所至,金石为开。于是段院长亲自讲解,服务员搬着一把椅子,冯牧坐着参观了四个洞子。
参观完了,段院长笑着说:“冯牧同志你知道吗?你是坐着参观莫高窟的第三人——第一人是小平同志,第二人是捐巨款保护莫高窟的日本某某(名字记不清了)实业家,第三人就是你冯牧。”
冯牧一边笑,一边连说:“谢谢!谢谢!”看得出,他为在甘肃在莫高窟受到老朋友的关爱及特殊礼遇而深深感动。
回到兰州正是中秋节前夕,吴坚设宴为冯牧压惊并欢度中秋。席间,吴坚除询问了冯牧的伤情及出事经过外,更多的是懊悔与自责。他说:“都怪我!教怪我!好心办了坏事——如果按士荣的意见办,由文联派车,小陈陪同,就不会出这事了。”
冯牧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此类事是人们都想尽力避免的,但又不可能完全避免。不能怪你。
吴坚说:我要严厉处分司机。临行前我再三交待要安全第一,他就是当做耳旁风,粗心大意,捅了这么大的漏子,出了这么大的问题。
冯牧说:这是我的问题,不能怪司机。在嘉峪关,原计划一个小时参观完城楼,九点出发;结果嘉峪关的同志太热情,参观讲解得特别详细;完了又题词写字,耽误到十一点才出发。在玉门镇吃的午饭,到桥湾故城又停了停,所以出了安西天就快黑了。我怕段院长等得着急,就催司机快一点,快一点,结果出了这事。不是司机的责任,千万不能处分司机……
一对老朋友,一个懊悔、自责、歉疚,一个豁达、理解、宽容,这种心与心的交流,情与情的沟通,情景十分感人,在场者无不为之动容。
老朋友之间诚挚友情感人的另一幕,发生在1991年8月。中国作家访问团一行20余人,前往敦煌访问,德高望重的老诗人张光年(光未然)是吴坚的老朋友,亦在团中。吴坚同志特别重视,多次听取文联的汇报。当听说宾馆紧张住宿有困难时,他亲自给省委办公厅打电话,让他们出面协调。访问团抵兰,他会见了全体成员并设宴接风,出发时他又亲自前往宾馆送行,将访问团成员一一送上车。在汽车将开未开之际,他又来到窗口对我说:“小陈啊!我只给你交待三句话:安全第一!安全第一!安全第一!”其实,自他知道我陪同访问团前往敦煌起,“安全问题”他已交待过无数次了,用“千叮咛万嘱咐”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我也理解,一年前冯牧发生车祸的阴影,在他心中仍挥之不去。之后吴坚同志几乎每天都要打电话询问访问团的情况,特别对光年同志更是无微不至,吃饭怎样?休息得如何?……并交待,只安排他感兴趣的地方让他参观,一般的景点就让他在宾馆休息……
8月19日,按计划访问团从张掖返兰州,晚上李子奇同志(时任甘肃顾委主任)与吴坚同志在宁卧庄宾馆为光年同志及访问团洗尘。为此我们早上提前一个小时从张掖出发。由于当时的道路状况欠佳,加上为了安全不敢开快车,到兰州已是晚上七点多了,宴会一直到八点半才开始……
第二天(8月20日)晚上访问团才离开,所以全天未作统一安排,让大家自由活动——浏览市容,购物,会友……
这天上午,吴坚派车将光年同志及夫人黄叶绿(音乐家)接到家中话别。吴坚及夫人王树美摘下院中自产的芭梨(香蕉梨)、葡萄招待光年夫妇,并亲自将梨皮削掉递到手上。黄叶绿老师忙说:我吃!我吃!他(指光年)肠胃不好,不能吃。我知道内情,数年前光年同志做过直肠癌手术,术后情况很好,所以特别注意饮食,平常从不吃水果。在武威沙漠公园,主人用自产的西瓜招待作家,作家们连声称赞,说从未吃过这么好的西瓜。挡不住诱惑及热情,光年同志吃了两片,当晚就拉肚子,把我吓坏了。好在吃了点药,第二天就好了,并未影响行程。所以我也出来挡驾,说不能吃。吴坚同志说:这梨品质非常好,松软可口,好消化,非常适合老年人。缺点是保鲜期太短,不好储藏运输,所以外地人一般是吃不到的。你吃不了一个,尝两口也好。盛情难却。在吴坚夫妇的劝说下,黄老师不再坚持,光年同志先是尝了一口,连说味道好,接着竟将整个梨吃完了。
从吴坚家出来,临上车,吴坚把王树美事先准备好的两纸盒芭梨交给我说:这两盒梨你一定要给光年同志送到车上。葡萄我就不送了,哪儿都能吃到。
一年后为采写报告文学《张光年与黄河大合唱》(载《老人》1993年7期,《新华文摘》1993年10期全文转载),我来到光年在北京的寓所。光年与黄老师共同回忆往事,满怀深情地说:吴坚、王树美送我们的兰州芭梨,味道真好,是我们吃过的最好的梨……
其话殷殷,其情浓浓。在赞美兰州芭梨的背后,回味的不正是老朋友吴坚的诚挚、温馨与友谊吗?
我心中仍有“谜团”——吴坚与光年的友谊是何时建立起来的呢?
一天(应在1997年以后)程头拉我一起到吴坚处说什么事。正事说完,吴坚突然对我说:你的报告文学写的那个大气田(指长篇报告文学《跨世纪的辉煌——长庆大气田勘探开发大纪实》,载《十月》1997年6期)所在地“三边”(靖边、定边、安边)正是当年我工作的地方。从1943年起,我担任陕甘宁边区“三边”分区文艺工作团编导、副团长、团长,直到解放。1949年9月我到北京——当时叫北平,参加全国第一次文代会,就是从“三边”出发的。当时没有汽车,我骑马,从佳县过黄河,经山西、河北到的北平。在这次文代会上,我认识了光年……
噢,近半个世纪了。友谊犹如陈年老窖,时间愈久便愈是醇厚芬芳……
我有些奇怪!出来后我问程头,在《十月》上发表的作品吴坚同志也能看到?程头说:我给他推荐的。然后又补充道:他人离休了,心并没有离休,经常问我有没有好作品,有就让我拿给他看。
程头说得多好啊!吴坚同志“人离休了,心并没有离休”。他的心永远与甘肃的文学艺术事业紧紧地联系在一起!甘肃的文学艺术事业已融入了他的血液,化做了他的灵魂与生命!
程头长期在吴坚同志领导下工作,他既是甘肃戏剧第一个高潮(上世纪五十年代中至“文革”前)的具体领导者(任甘肃话剧团团长)、参与者、见证者,也是甘肃戏剧第二个高潮期(七十年代末至八十年代初,以舞剧《丝路花雨》、话剧《西安事变》、京剧《南天柱》为标志)的领导者(任文化厅副厅长),还为甘肃戏剧第三个高潮期(九十年代末至新世纪中,以《大梦敦煌》为标志)贡献自己的经验与才智(时任文联主席、《大梦敦煌》顾问)。就是这样一个为甘肃的文艺事业贡献了自己毕业心血与才智的老同志,谈起吴坚,敬佩之情溢于言表。
一次聊天,程头说,吴坚同志既精通文艺理论,尊重艺术规律,更有实践经验。特别是戏剧创作,善于抓主要矛盾。吴坚同志常说,剧本剧本,一剧之本。没有自己创作的本子,老演别人的东西,亦步亦趋跟在别人后头,永远搞不出名堂,永远没有出头之日。如何抓好剧本呢?关键是编剧。所以吴坚同志非常重视剧作家队伍的培养与建设。
1965年歌剧《向阳川》在北京一炮打响,受到中央领导的表扬与嘉奖,周总理亲自出席座谈会,并率领大家高唱《向阳川》主题歌《陇原儿女心向党》。省委很高兴,为《向阳川》庆功,吴坚同志趁机向省委建议,从兰大、师大中文系挑选具有创作潜力的应届毕业生,充实编剧队伍,获省委批准。1966年初,这一计划得到落实,兰大中文系的孙一峰、平岳、李保元、肖智业,师大中文系的白耀明、穆长青六位青年学子集中起来,师傅带徒弟,由一批老剧作家带领,深入农村,见证由生活而剧本的创作过程。
可惜,“文革”风暴将这支组建仅几个月的“未来剧作家”队伍给吹散了。
时隔二十二年后的1988年,我在嘉峪关见到孙一峰,他已是一市之长。谈起这段往事,我开玩笑说:“文革”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包括你孙一峰;中国从此多了一个市长,少了一位诗人、编剧……
这话颇有一些沧桑感,也有一些世事难料、人生无常的感慨。
此事本该程头回忆的,可惜他先于吴坚同志走了。我坚信,如果程头健在,他一定会写出更深刻更全面更感人的怀念吴坚同志的文章。毕竟他们志趣相投、目标一致,是相知、相交、相尊、相爱、相敬半个世纪的老战友啊……
记不清哪位大诗人留下了如下不朽诗句——
有的人死了,
他还活着;
有的人活着,
他已经死了……
吴坚同志为甘肃文学艺术事业建树的辉煌,作为甘肃文化的软实力,将载入史册,彪炳千秋!
斯人已逝,风范长存!
2008·中秋·兰州
责任编辑 子 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