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点

邹　夏

提起许这个人，爸爸眼前一亮：“他还是那样的谦虚儒雅，这么多年一点也没变。记得大学期间，他敏而好学，谨慎刻苦，尤其是生物和化学，堪称一流。可是，他始终是第二。”

“为什么？”我的好奇心上来了。

“因为有人比他更棒！”

“谁这么牛啊，那他今天有没有来参加聚会呢？”

沉默，突如其来的沉默。长久的冷场令我不知所措，爸爸的反应很奇怪。

“他，再也来不了啦。”缓缓的语速与刚才明快的气氛形成强烈的反差。“他上个月已被处决了。”

“什么？怎么会！”我再也没有开玩笑的心情，紧紧盯着爸爸，等待下文。

“那是怎样的一个人啊，在我们系里可是个传奇人物。天资超常，我们学得焦头烂额的专业课本，他当床头读物；我们视若仇敌的实验操作，在他看来就是和泥过家家。”

“那么，他好战吗？我是说，这样的人应该是好多次PK的胜出者。”

爸爸轻笑一下，仿佛又回到了大学时代：“怎么不是呢？各式各样的竞赛，第一名和第二名斗得非常厉害。张和许，张也就是第一的那个，从初中到高中到大学一直是竞争对手。两人斗智斗才，赛文赛理，始终难决高下。真正使二人的命运之轮转向相反方向的是大学时代的最后一场化学竞赛。”

我刚想说什么，爸爸示意我专心听下去。

“张许二人在决赛中狭路相逢，胜者即可直接进入中国科学研究院。所有的理论测试两人均不相上下，就看最后的实验操作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张首先完成，但许匪夷所思地用苯甲酸枸椽酸盐二水合物作原料合成符合条件的药品，大大降低了成本。一时，老师和组织者们难以取舍，形势陷入僵局。最终，张夺冠胜出，理由是许的做法风险太大，这种做法的可行性还有待论证。”

“这不公平！”我激动地说。

“你的反应和许一样。就是这种急功近利的思想害了他。年少轻狂啊，受不了这样的‘羞辱，毅然退学，要发展自己的事业，闯出一番天地。大家认为他放弃大好的学习机会着实可惜，劝他稳扎稳打，另觅良机，急红了眼的他怒吼：‘你们谁的命运有我多舛！你们为学费煎熬过吗？你们有过三个月喝水吃硬馍的经历吗？好在我有天资，我就要用它与你们竞赛，与命运竞赛！大家无语，看着他渐行渐远。”

“难道，他走的是一条不归路？”

“诡才乎，鬼才矣！我为他惋惜不已。张进了科学院，而许则进了一家跨国公司。刚开始大家都不明白这个没文凭、没背景的小子是怎么进去的，我今天才明白原因。但我宁愿自己不曾知道这个消息——他因为合成冰毒而被处决了。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爸爸转身进了房间，偌大的客厅里只剩我一个。其实，许同周围的人竞赛，同自己的命运抗争，无非是想摆脱贫穷的阴影，证明自身的价值。可惜啊，他毁在赛点上，被他人也是被自己毁了。

花花绿绿的世界，形形色色的诱惑，纷纷扰扰的心境，林林总总的赛点。有人赢在这一点，有人输在这一点。最后，赢过，输过，湮灭了，消散了。又是新的轮回，新的赛点。

评析

本文的最大特点是善于蓄势，作者用了很大篇幅介绍比赛的对手，正是为赛点上情节的逆转制造出人意料的效果。在现行人才评估机制下，这样的比赛结果是完全在情理之中的，这也是本文主题思想的一个方面；当然，走上不归路的主要原因还在于自己心中的道德准则。由此我们可以看出赛点于人生之重要。此外，用“说故事”的方式展开情节，不仅使故事更有真实性，而且，便于设计悬念，引发议论，引导读者深化认识。

（邱冬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