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故新知之二
吴稚晖
郁达夫曾记敬恒(稚晖)一件事,时间大概是民国十五年,地点是北京大学。吴稚晖和达夫等几个人正在高谈阔论,学校的一位门房(门口传达人员),有事要找吴稚晖,一进客厅,两手向吴一拱,口称“吴先生”,大家便停止谈话,谁知吴稚老却也站起来,拱手一揖,连说:“久仰!久仰!”
郁达夫在记下此事后说:“大约和吴稚老认得的人,都该晓得此老的‘久仰久仰,是他的无锡八股,凡遇见生人时,一辈子也不会去口的。”郁达夫写吴稚晖的怪癖,令人捧腹。
吴稚晖早年和黎锦熙一起提倡全国统一说国语,但他一辈子改不了无锡乡音。
他大便不喜欢坐在马桶上,只要有机会,就跑到野外去“出野恭”,他宣传“出野恭”的好处,说野外空气清新,可以欣赏大自然,何况又使土地增加肥力,对农作物有益。
吴稚老后来成为国民党元老,受到当局的尊重,可是他从来不肯当官,极少坐汽车,连规矩一点的长袍都不肯穿。他是早期的留法学生,却从来不穿西装。
有一个炎夏,他步行在街上,中暑晕倒,路人不知是谁。恰巧首任监察院副院长的丁维汾坐汽车经过,急忙扶送医院,医生忙着给他接盐水,灌氧气。等他醒过来,他记得在街上晕倒那回事,乘医院不备,便把盐水针、氧气管全都拔掉,溜之大吉。
医院走失了一位“要人”,这还了得!免不了半夜侦骑四出,等到警察找到他家时,老头已在家中呼呼大睡了。
(选自《人文琐屑》/黄苗子 著/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6年8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