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磨”出来的精品

杨富臻

焕业老友送给我一本他的新闻作品集《豫南走笔》，我怀着赞赏的心情认真拜读。其中有不少过去散见于报刊的篇目都非常熟悉。现在重读倍感亲切，不禁产生了写点什么的冲动。

我常想，给读者留下深刻印象作品的记者，才能称得上一个成功的记者。焕业 30多年的新闻生涯，在读者中留下深刻印象的作品颇多，可谓硕果累累，光获省以上好新闻、全国地市级党报好新闻、省“五个一工程”桨的就有20多篇。一个由农民通讯员成长起来的高级记者，市级党报总编辑，他成功的奥秘是什么?读了这个集子后，我恍然大悟，是理性思维，理性思维使焕业的新闻作品闪光生辉。用焕业自己的话说：“这些大多是琢磨出来的。”

焕业所说的“琢磨”，我理解就是理性思维。对一个新闻记者来说，理性思维的功夫是不可或缺的。在体制转轨、社会转型时期，矛盾错综复杂，新闻记者唯有多些理性思维，才能增强透视社会问题的分析、判断能力，才能捕捉到最能反映事物本质的新闻事实；理性思维功力的高低，决定记者的成熟程度。

在党报的记者队伍中，焕业堪称“抓问题新闻”的高手。这里所说的“问题”，不是通常的那种“揭露式”的批评报道，而是针对现实生活中出现的新情况、新矛盾而提出问题并给予解答的报道。大千世界，矛盾无处不在，无时不有。记者针对一些新出现的带有倾向性的重大问题、热点问题，难点问题，进行深入的、全面的剖析和报道，引导人们正确认识和把握新事物、新问题，从而达到统一认识、振奋精神、团结一致干“四化”的目的。焕业这本集子中不少消息、通讯，都是带有这样那样“问题”的。《不敢要奖金其中有“弯弯”》和《漯河市兑现承包合同》这两篇消息，就是最有说服力的例子。1987年年初，漯河市第一轮企业承包已满一年，按照承包合同规定，应该给完成合同指标的厂长，经理兑现奖金，但是几乎所有的得奖者都不敢要。一时，应不应该奖励、该不该拿奖金，成为全市上下议论的热点问题。于是，焕业的《不敢要奖金其中有“弯弯”》在《河南日报》一版头题见报了；4天之后，《漯河市兑现承包合同》又在一版头题发表。这两篇报道针对当时国有企业实行经营承包后出现的新问题而写，表面上看写的是厂长、经理们不敢要奖金而政府坚决兑现奖罚问题，而实质上是如何对待改革的态度问题，包括观念问题、政府信誉问题，承包合同是否科学、经营者和生产之间的关系问题。两篇报道产生了巨大反响，引发了一场全省的大讨论，对全省人民解放思想，统一认识、推动改革深入发展，起到了极大的促进作用。

但是，最能表现焕业理性思维深厚功力的是深度报道。在这本集子里，《小麦减产的反思》、《为什么实行个人承包后濒临倒闭》、《壮志未酬亦当歌》，《企业承包启示录》、《说长道短话税收》，《临颍公有企业转机建制调查与思考》、《求解“乡”与“镇”的不等式》等等，篇篇反映的都是现实生活中具有普遍意义的问题，读起来仿佛是在享受一餐美味佳肴。这些深度报道不像一般报道那样，就事论事，一事一报，而是记者从微观到宏观，从个别到一般，由此及彼、由表及里，探讨事实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揭示事实的意义，发展趋势和规律，经过深思熟虑、反复琢磨形成的，因而充满了思辨性、辩证法，具有很强的感染力、渗透力、说服力和可读性，现实指导意义不言而喻。从下面两篇深度报道中，我们可以看到记者理性思维的脉络： 1987年至1989年，漯河市粮食生产连创历史最高水平之后，1990年夏粮却大幅度减产。面对这种局面，按常规可以不作报道，单写小麦减产的消息没有意义，于是，反面文章正面做，以小麦减产为由头，反思和总结农业生产深层次问题的《小麦减产的反思》，适时在《河南日报》一版头题发出。这篇稿件在河南引起了强烈反响，被全国五六家媒体转摘，获得省好新闻(通讯)一等奖；两年以后，漯河市小麦又创历史最高水平，记者没有满足于简单地报道丰收经验，而是又来了一篇《面对丰收的冷静思考》。两篇通讯相映成趣，反映了一个事物的两个方面：小麦减产不气馁，通过反思找出减产的主客观原因，以利再战；小麦丰收了，不骄傲，通过冷静思考，查找工作中的薄弱环节，争取再上新台阶。热也思考，冷也思考；成也思考“败”也思考，多么深邃的思想，多么睿智的理性!

在焕业这个集子里，附有33篇“釆访体会”，这是该书的又一个亮点。这些“树会”从不同侧面、不同角度告诉读者，每一篇新闻是怎么“琢磨”出来的，包括报道的时代背景、线索的发现、主题的提炼、不同的看法以及产生的反响，并从新闻理沦高度加以概括，总结出规律性。

理性思维的思想基础是实事求是，没有实事求是的精神便没有理性思维、正虹作者在他的一篇论文中写的：在改革大潮冲击下，新闻记者面对纷繁复杂的社会生活，各种各样的矛盾和问题纷至沓来，人们的价值观念产生了裂变和冲突，前进与倒退，正确与错误，成功与失败，改革与守旧，获得与丢失等，互相交织在—起。人们的看法和感受也不同，有的喜有的忧，有的赞扬有的诅咒；喜者未必合理，忧者未必不对；赞扬者未必全对，诅咒者未必无理。在错综复杂的矛盾交织中，许多事物并非那么是非分明，记者如果没有高度的社会责任感，缺乏实事求是的精神，不经过缜密的理性思考，是很难分清是非黑白、发现问题并予以正确报道的。

读完这个集子，我不禁也“琢磨”起来：凡是好书都是对社会有益的，那么这本书能给人一些什么有益启示呢?我想，至少有这么几点：一，有些党报不善于抓问题，报道简单化、绝对化、程式化，满足于报道当地的各种会议和领导人的活动，大量编发没有什么信息含量的纯表扬式的工作报道。这些媒体的负责人很有必要看看这本书，从中悟出点东丙来，须知抓问题报道是党报独特的优势，问题报道是党报思想性的体现，思想性不强的报纸舆沦引导的作用是大打折扣的。二，现如今，不少年轻记者不知道抓问题，在错综复杂的矛盾面前，要么单向思维，非白即黑，非黑即白；要么头脑发热，情绪浮躁，满足于跑会议、抄简报，热衷于采写官样文章、搞“政绩报道”，客观上成为某些人升官晋级的“枪手”，这些记者也应该好好练练“琢磨”功，否则永远也写不出精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