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一双眼睛看春天

丁保权　张玉红

一个河北唐山姑娘在即将作新娘的时候，无法承受突如其来的婚姻变故，每日借酒浇愁，结果因酒精中毒导致双目失明。就在她一度绝望时，一名身患绝症的海军中士，用真挚的情感演绎了一个令人扼腕的动人故事

同病相怜，海军中士邂逅绝望的失明姑娘

吴军，河北唐山人，１９岁应征入伍，一直在渤海湾某海军基地服役。他因在部队表现突出，从义务兵转为志愿兵，后来又被授予中士军衔。

２００３年８月，吴军在一次训练中左腿被摔成骨折，后被部队医院确诊为多发性骨髓瘤。

２００３年１０月的一天，吴军在住院部里听到一位女病人绝望的叫喊声。他向护士打听后得知，这个女病人叫张雪，因酒精中毒导致双目失明，她不愿做一个瞎子，整天闹着要自杀。

一天傍晚，吴军拄着拐杖来到张雪的病房，自我介绍说他也是唐山人。当张雪问他得的什么病时，他只是说左腿骨折了。

双方互作介绍后，又相互搀扶着到住院部的院子里散步。吴军滔滔不绝地给她讲述部队的趣事，把心情郁闷的张雪逗笑了。

经过几次交往，张雪觉得吴军是一位值得信赖的朋友，流着泪讲述了她的不幸遭遇——

２００１年１０月，张雪认识了在中学当老师的王文新，并保持着恋爱关系。

２００２年寒假，王文新带着张雪四处看房，最后选中了一套两室一厅的二手房。王文新从集体宿舍搬入新房的那天，张雪也来帮忙收拾。晚饭后，王文新说马上就要结婚了，要张雪留下来过夜。那一晚，张雪在男友甜言蜜语的乞求下，留了下来……事毕，王文新的态度突然生硬起来，他疑惑地对张雪说：“你怎么不是处女？”

张雪一听此话，气得直掉眼泪。此后，王文新对张雪的态度越来越冷淡，过了一段时间，他对张雪说不想结婚了！

不过，他们并没有断绝恋爱关系。一年后，张雪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就再次向王文新提出结婚要求。王文新竟说：“我爱上了别人，是不会同你结婚的。”

２００３年５月，张雪已有４个月的身孕了，王文新担心此事会影响自己的前程，便要求张雪把孩子打掉，被张雪拒绝。此计不成，他就向张雪所在单位告发张雪未婚先孕。单位领导找张雪谈话，让她在孩子和工作之间作出选择。张雪对单位的“最后通牒”置之不理，结果被单位除名。

工作弄丢了，名声给坏了，面对亲友的责难和躲避、王文新的威胁与纠缠，张雪身心交瘁，胎儿最后意外地死于腹中！

此后，张雪痛不欲生，整天把自己关在宿舍里，借酒浇愁。

２００３年９月，张雪的母亲从郊县赶来看望女儿。张雪告诉母亲，不知怎么的，她的眼睛看东西越来越模糊。在母亲的陪同下，张雪来到医院，经医生初步诊断：张雪系酒精性中毒失明。

２００３年１０月，张雪被转到天津某部队医院治疗。经过一段时间的住院观察，医生说张雪酒精中毒太深，加之眼部感染后没有立即治疗，已经转化成病毒性角膜炎，通过药物疗法已经无法让她恢复视力，只能控制病情，维持现有的“模糊视力”。如果进行眼角膜移植手术，也许还有一线希望。但是所需眼角膜供体稀缺，只有等合适的机会才能进行手术。

听了医生的介绍后，张雪的心情更加郁闷，她拒绝打针吃药，经常在病房里寻死觅活。

为了使张雪郁闷的心情变得开朗起来，吴军与她约定：两人每天早晚一起出去散步。

患难与共的时刻，两人擦出了爱的火花

２００３年１１月初的一天早上，吴军早早来到张雪的病房，两人相互搀扶着来到院子里散步。分手时，吴军递给张雪一张卡片说：“这上面有我写给你的悄悄话，等你治好了眼睛，就可以看到了。”

张雪回到病房后，立即将卡片拿出来，让妈妈念给她听。原来，这是吴军抄写的一首诗：“如果，你是湖水，我乐意是堤岸环绕；如果，你是山岭，我乐意是装点你姿容的青草……”

在后来的多次交谈中，吴军依然每次给张雪一张卡片，有时写“你的生命正值春光，凋零的是花而不是希望”；有时写“人，不一定能使自己伟大，但一定可以使自己崇高”……张雪在天津治疗的２０多天时间里，吴军用这样一种特别的方式，给予她鼓励和信心。

２００３年１１月底，张雪的角膜溃疡和炎症已经治愈。离开天津的前夜，她再次搀扶着吴军去散步。吴军递给她一个大信封，说：“这里有我的一张照片，希望你将来能够用自己的眼睛看一看，就算是为了我，你也要振作起来，好吗？”

张雪流着泪对吴军说：“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会披上最美的婚纱，让你第一个看到……”说着，他们彼此搀扶得更紧了。

张雪离开医院后回唐山独立生活，等待医院给她做角膜移植手术。不久，张雪通过一个朋友的引荐，到唐山一家信息台做主持人。为了行动方便，她平时吃住都在单位里，由同事们轮流照料。与此同时，她和吴军也一直保持着电话联系，互诉思念之情。

２００４年元旦前的一天，张雪收到吴军寄来的贺年卡。卡上写道：“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我愿用万次回眸，换取与你相遇，再用我的心伴随你一生。”

张雪的朋友帮忙念完后，纳闷地说：“还蛮有诗情画意的，不过听起来怎么那样伤感啊？”

第二天，张雪委托朋友也给吴军寄去一张贺年卡：“你给了我太多情意，让我拿什么还你……”

可是，正处在爱恋之中的张雪哪里知道，吴军因病情恶化，他已经站不起来了。医生说只有截去双下肢，才可以多延长几年的生命。吴军权衡再三，既然截肢也难保命，与其拖累部队、拖累家人，不如壮烈地面对死亡！

２００４年１月３１日，张雪收到吴军写给她的最后一张卡片——“张雪：我有幸成了你的朋友，你就是我永远的牵挂。如果哪天你没有了我的信息，那并不代表我不再想你。在明天的明天，我会依然想你，依然牵挂你，依然祝福你！勿忘我，勿忘你！”

我在爱你的时候死去，梦幻着在另一个世界与你亲吻

２００４年２月１６日，张雪从老家回来，就收到了吴军寄的那张卡片。朋友帮忙看后感到事情不妙，为了不增加张雪的心理负担，她断章取义地念了几句祝福的话。之后，她背着张雪与医院联系，打听吴军的情况，这才知道吴军已经病危。朋友怕张雪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会影响视力恢复，对她隐瞒了真相。

２００４年３月１８日，张雪突然接到医院通知，说医院找到了可供移植的眼角膜供体，让她从速赶到深圳接受角膜移植手术。

次日，张雪在朋友的护送下来到深圳接受了手术。十几天后，当医生为她拆开蒙住眼睛的纱布时，张雪感到一道白光在眼前闪过。“我又能看见眼前的一切了！”张雪激动地惊叫起来。

回到唐山后，张雪走进家门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吴军的照片，仔细地看了又看。看着照片上英俊威武的帅小伙，思恋与幸福的暖流漫过她的身心。此时此刻，她多想和吴军在一起啊，可是她一直与吴军联系不上。

几天后，张雪到部队医院打听吴军的情况，才得知吴军身患骨癌，已经去世了！张雪满怀悲痛，辗转找到吴军的战友。见到张雪，战友拿出吴军生前的军功章、日记本、书信、照片等遗物说：“吴军生前交待，如果你有一天重见光明，一定会来找他，这些遗物就留给你作纪念。”他注视着张雪的眼睛，稍作停顿后又说：“张雪，你知道吗？你的眼角膜其实是吴军捐献的！为了帮助你重见光明，吴军在病重时作出了一个军人的无悔选择，他的壮举感动着我们每一个人！”

在这位战友的介绍下，张雪知道了整个事情的真相——

当吴军意识到自己生命的时日已经不多时，他让战友通过互联网查寻到深圳一家眼病专科医院，并主动提出在他死后把眼角膜捐献给张雪，同时希望医院为他保守秘密。

２００４年３月１６日，也就是张雪到深圳接受眼角膜移植手术的前两天，一个年轻的生命走到了人生的尽头。按照吴军的遗愿，医院取走了吴军的眼角膜，并及时通知张雪到深圳，顺利实施了手术。

在吴军留给张雪的遗书中，他这样写道：“如果有一天，当你能看到这封信时，希望你学会了坚强。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请原谅我隐瞒了真相。我这么做，只是希望你在绝望的时候，能够在我身上看到春天……”

看到这里，张雪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悲痛，抱着吴军生前的遗物恸哭。

为缅怀吴军，张雪把吴军的日记、信件、照片和卡片，按时间顺序整理成册，还配上了自己的感言，续写了他们从相识到相恋，从相知到分离的过程，并给这本“书”取名为《中士的爱》。她说，即使是自己掏钱，也要出版这本“书”。如果吴军在天有灵，他一定会为此感到欣慰的。

（中生、志松摘自《知音》 原标题为《中士最后的爱：给你一双眼睛看春天》本刊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