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看第五频道的

骆宾路

星期天，林老头和老伴晨运完毕，突然心血来潮提议去探望儿子。自从儿子搬进私人公寓，老两口只在新居入伙时去过一次，算起来是半年前的事了。儿子的公寓装修得当然比他老两口住了二十几年的五房式组屋漂亮豪华得多。也因为过于豪华，老两口一进屋子，就觉得很不自在，生怕碰损了儿媳丁点儿东西，自讨没趣，所以只去过一次，就不想再去“叨光”。他们以为，屋子大小，装修如何，只要住得舒服就是上乘。

“瞧你说的，现在是什么年代？一套家什，用了三年就嫌没有新鲜感了，哪像你我，一张床睡了三十年也不想换。说真的，你不是有什么事要找儿子吧？”

“找他一定要有事吗？”

在楼下的对讲机上，按响了儿子的门铃，这才开了旁边的铁门，让他们进去。经过公寓保安的亭前，依手续填报来访者的身份资料。之后，乘升降机上楼，再次按响门铃。

儿子一脸惊讶望着两个老的：“有事吗？”

“没事。”

在宽敞的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儿子问：“吃过早餐吗？”

“吃了。”

“你们随便坐，我忙着一份计划。”

“爱玲呢？”

做母亲的问。

“她做礼拜去了。”儿子在书房回答。

出来和老人家作伴的是那只晚上和儿子睡在冷气房、不看门不守夜的斑点狗。

坐了一阵，林老头觉得有点冷落得无聊，顺手抓了放在茶几上的电视遥控器，开了电视。出现在电视荧屏上的是第五频道。林老头将电视台转到第八频道。谁知那只高头大马的斑点狗竟朝林老头狂吠。

“你发神经？自己人也吠。这畜生养不熟。”

儿子听老爸在骂他的斑点狗，在书房里回说：“它是看惯第五频道的。”

“它看惯第五频道？”林老头一时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那斑点狗还在一路吠下去。

“欧比，ｑｕｉｅｔ！”

斑点狗不吠了，跑回书房去。林老头像是明白了些什么。骂了那畜生一声：“混蛋！”

斑点狗听到林老头骂它“混蛋”，从书房里跑出来。

林老头对老伴说：“走啦。”随手关了第八频道。

一路上，林老头莫名其妙地喃喃自语：“它是看惯第五频道的！”

（选自新加坡《新华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