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岛拜金女

2005-04-29 00:44
台港文学选刊 2005年9期
关键词:豪门有钱人大师

胡 黎

“嫁入豪门,是我毕生惟一的职志!”我郑重地对面前有点艺术家气质的算命大师说出我的人生大志。

“好吧,把他的名字和生日写给我。”他的语气不屑得超乎专业。

我点点头,写下了一串目前认识的阔少爷、小开的姓名。

“展继业、连统域、杨士懿……”他仔细地看着这些名字冷笑。“都是些命不错的世家子弟,对不对?”

“哇,你说得好准!”

他轻描淡写地继续:“这个姓展的嘛,祖上有德,光是分家产就够这辈子吃喝不尽。姓连的这个名字带着霸气,应该是长子,会在家族中掌权,可惜政治这东西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很难料得到。至于这个姓杨的,是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老幺,只是过几年怕会守不住……”

“等等,”我打断大师的话,“我只是想问跟哪一个会比较好。”

大师看看我,长叹一口气。“基本上,这几个人都和你没什么缘分。”

“什么?”我怀疑地看着他。

“用煮熟的豆子播种的结果是如何?”这位先知留下一句,“你自己回去想想。”

一个月内,我的遭遇果真如大师所预言的。首先呢,姓展的和我摊牌。“小。如果你要跟我回家见父母的话,就要答应我,往后别和你那些不三不四的姐妹淘联络。万一被我妈看见了她们这种狐狸精打扮,把你也归成一类,铁定气到心脏病发作。你真得把你的野马个性改一改。”

野马个性?我自认在他面前已经乖得像家畜一样了,所以忍不住反驳:“继业,为了你,我不敢去染头发、不能穿比较清凉的衣服、不能夜夜笙歌,下班还要学做菜插花记账。结果,现在你连我交朋友的自由都要管。你干脆说,以后我连娘家都不能回去。”

“嫁出去的女孩就是泼出去的水,你娘家我会每个月固定寄钱回去孝顺。”

“你什么意思?”

“小。其实我妈一直很在意门当户对的事,你爸是公务员,算是家世清白,这已经是她能容忍的媳妇最低限度了……”

“到今天,我才知道自己高攀不起你。”谢谢,再联络。

我的心高气傲在几天后遭到了青天霹雳。原来,展继业和我一样,手上有一把“新娘人选”。我自知不是婚后能在家里专心当“高级种猪”的女孩,所以伤心三十分钟后,专心把他忘掉。

失望之余,我投奔去问那个有个议长老爸的连统域,“你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

“我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仿佛早就准备好回答这个女人不在狗急跳墙时不轻易发问的大忌,“我哥姐们都是为了家族声势和其他派系大老的子女们联姻。将来会从政的我,自然也不会例外。”

“政治真现实。”我冷眼看着他这个爱情政客接下来的把戏。“好,如果你早知道会被你老爸送去派系匈奴那儿‘和番,那我们还有什么未来?”

“宝贝,我不是告诉过你,我爸有四个小老婆吗?”他的暗示暧昧,“她们相处得很融洽,还传为政坛佳话呢!”

我回送他一个迷人的笑,和一句政坛中的至理名言:“你去做你的大头梦!”

因为说了这句没教养的话,所以我立即从连大少爷的“四大姨太花名册”中蒸发。

?鄢?鄢?鄢

“最后一个姓杨的呢?”死党阿艳迫不及待地问着,“你现在情势危急已经二出局了!还好杨家可是有游艇,他自己还有好几辆非量产的F1级跑车,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大金龟!”

“唉!可惜杨士懿基本上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我慢条斯理地啜一口法国玫瑰花茶继续,“虽然杨大少一掷千金的败家能力,是不会输给任何一位石油王子的,但他连一家三流大学念了七年都还混不毕业,我能指望他有什么智商?”

“男人笨才好啊,以后钱都是你掌管。如果你不要,我倒是不介意当资源回收桶。”

“这我当然知道。可是我听说杨家的财产早成了空壳子,三年内迟早被他兄弟们一起败光。到时我还手牵手陪他一起去坐‘掏空上市公司的牢?”我把花茶一口喝下。

“哇,这么说真的应验了那句‘用煮熟的豆子播种。那命理大师算得真准,谁介绍你去的?”

“有一阵子展继业天天带我去PURE喝咖啡,无意间,他指着那个人说他是‘算命师,每周三都会去那家咖啡馆。有一天,我被展继业放鸽子,等了半天,这位算命师一过来就说,‘小姐,你约的人不会来了。好准哦!后来他又分析了那几个人的姓名学给我听,神准耶!而且是免费的哦!”

“小。下次要算命别忘了顺便找我。”

“放心。”我是史上最热衷算命的女人,“我还要回去再问问他。”

为了嫁给有钱人,我所付出的呕心沥血的过程,实在精彩得可以出一本书。谁叫小时候我家比较穷?当然啰,聪明早熟如我,知道王子是不可能爱上一个笨蛋的。因为我也不希望他是笨蛋。所以十五岁时,我惟一的娱乐就是熟读图书馆里的中外名著。

高中时,更深入研究男人娱乐的种种:诸如东洋A片女星、NBA球队球星、帅劲的机汽车、新潮电影,还有那些和关于男人政治和日本泡沫经济下之危机……除了“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道理外,总不能一开口就犹如火星人遇到地球人的情节。

上大学后,舍弃热门的商学不念,跑去读观光系,差点没让老爸拿出S腰带勒死我。但我心里老神在在的打算是:“谁要帮有钱人算钱?幸福女人要的是男人捧钱回家,让之前嫌我家穷的人,流着口水看我风风光光嫁给有钱人,然后趴在我脚下替我数钱!”

寒暑假我一天当三天用,披星戴月地做家教打工,把自己打扮成校花级的人物。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嫁入豪门”这项伟大的希望工程在做准备。

“毕了业,我们就去考空姐,然后嫁给全世界最有钱的老公!”我和阿艳发誓,但谁也没想到,本公司的班机上,去大陆探亲观光的阿公阿嬷和有钱的阔少爷的比例,大约是一千比零点一。

阿艳说,她打算再守株待兔几年看看。但是我等不及了,当机立断改行去某公子哥儿代理的超级跑车公司,挂着“业务副理”的头衔卖跑车。

这里工作轻松抽成高,最重要的,还可以认识一堆挂着头衔没事干,只好来赏赏车打打屁的世家子。据我的观察,这群贪玩阔少不是被家里饲料营养品有计划灌大的冠军猪头男,就是开口闭口夹句英文的大草包假洋人。

阿艳没事还八卦地转述着——以前飞机上那群和我水火不容的蜘蛛精们,早就一个个结网捕食成功,纷纷嫁给什么科技新贵、“反攻大陆”有成的台商、归国学人。讲着讲着,她还是忍不住酸葡萄起来,“哼,等着看吧!若是我们的目标只是为了要嫁给那种平凡的男人,早就嫁出去八百次了,小∧闼刀圆欢裕俊

我百分之百赞成。为了配得上往后的悠闲富豪生活,我们必须懂得有钱人的术语。例如:我们不说“加州白酒”,要用CHARDONY代替;某些场合绝不能用暴发户的语气说“给我拿最好的香槟来。”,而要用可爱的小名呼唤它“请给我一杯DOM,谢谢!”去LV和香奈儿买提包,有气质的优雅仕女们该说:“我等会儿要去同路易和COCO打声招呼。”

为了和“想像中未来的有钱老公”出国度假谈生意,阿艳的高尔夫已经练得具有“偶尔”有一百杆内的实力。

为了陪阔少们去玩小型赛车,我还得陪她去学开车和缴罚单。为了让“想像中未来的有钱老公”在PARTY上有面子,我们苦练多时的探戈、狐步、社交舞,和几首可以拿出来唬唬人一副要开独奏会似的萧邦名曲。为了出口成章追住流行的口味,在蹲马桶时也要把握时间饱读中外杂志。

男高音多明戈六月要来开的音乐会必定要出席,什么jazzpub最劲,什么服装表演的资讯更是定期要更新;家里订的杂志单要包括世界级有钱人指标的“Dupoant report”。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投资——外表。即使像现在饿到连泡面都买不起的月底,眼睁睁看着窄小的衣橱里塞满了每过一季就要退流行的香奈儿、唐娜凯伦,PRADA,我还得光明正大地告诉自己,“再穷,也不能把灵魂卖给二手衣服饰店。”

像那些男人的跑车一样,这种虚荣的华服其实都是我给自己的不安全感找的理由和借口。

“我永远不懂为什么上门买跑车的这些男人,以为最新改款的车才会吸引美女,其实百分之九十五的女孩只认得双B标志。对不对?”对阿艳发牢骚。

“有钱人是一种奇怪的生物。”

阿艳修正我:“真假公主是用一颗小豌豆判断出来的。同理可证,会嫁入豪门或嫁给平凡人的学问,就在行家对那一颗豌豆细微的坚持上。”

“我已经饿得听不懂你的哲理了啦!”我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我宁可去问那个算命的,到底还要熬几年才嫁得到好男人?”

“你不要嫁好男人,”她再度订正我的语气,“你要嫁的是有钱人。”

“今天是星期三,如果你要跟我去算命,就请我去喝一杯七百块的咖啡。”

阿艳听出我的窘境,打开皮包拿点钱塞给我,“先支援你救急,但我今天下午还约了人。”

就这样,我一个人去找算命师。因为没什么其他非分之想,所以素着一张脸去了PURE做有钱人口中所谓的“另类灵魂心理治疗”。

下午,PURE里一样有许多有钱公子带着不同身份的美女出现。算命师一个人挺无聊地坐在角落看书。

“嘿——”我大剌剌地一屁股就坐在他面前。他抬起头瞄我的第一眼有点冷淡,似乎没认出我。

“你忘了我啊?”

“哦——”他认了出来,“那个立志要嫁有钱人的跑车美女又来啦?”

“咦,你怎么知道我在卖车?”

“你上次告诉我的。”

“我没化妆,很丑哦!”我猜这是他认不出我的原因。

“不会啊。你不必靠那些东西。”他语重心长地,“你要常告诉自己,你的存在,就是自己最大的安全感来源。不必靠有钱的男人给你金钱上的安全感。通常这些人来来去去,只会让你更没安全感。”

“不太懂耶,大师,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如果我不化妆的话,爱情运会比较好?”

“你的桃花运其实够好了吧?”他没好气地反问,“你上回不是才给了我一串小开的名字?”

“说到这个,”我忍不住夸奖他,“你算得好准耶,我和他们全散了耶!”

“这么快?”他的语气也很意外。

“是啊,自从你说我和他们三个都没缘之后,一切该发生的倒霉事就排山倒海而来。”

我一五一十把经过说完,又竖起大拇指对他说,“你实在是我遇过最准的命理大师。”

“因为你一次就给了我三个人的名字。”他平淡地说出原委,“这代表潜意识里,其实你连任何一个都没把握,也不见得有多爱对方。”

“是这样吗?那你帮我算一算,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嫁给梦中人?”我对他的心理分析很信任。

“下辈子吧!”

我有点生气,“为什么?我为了等着嫁给富豪的那一天,又运动又注重保养,还有什么十八般交际花必备的武艺学得样样精通。”我开始一古脑地将我学打高尔夫球,及无所不用其极要接近有钱人的理论辟哩啪啦地说给他听,当然也加油添醋地夸张了包括精通六国语言的九官鸟才能。

“没想到你这么优秀!”

“当然!”我没有必要在他面前隐瞒真相,“总之嘛,如果我不嫁给王子之类的豪门子弟,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真的?”他看着我认真的表情,忍不住笑出来。

“有什么好笑的。不然你以为我之前那三个男朋友都是白痴吗?如果我没有这么多优点,怎么打败其他的灰姑娘呢?”

“正因为他们不是白痴,所以最后都离开你。”他停止了笑声,替我下结论。

“?”我用疑惑的眼神问他。

“因为,你打算提供给他们的都只是表面上的条件。”他摇头,“如果你希望用美貌和完美生活技艺去交换对方的财富,这样的诚意,显然是不够的。”

“什么不够?”

“爱。”他问,“你应该不够爱他们吧?”

我诚实地悄声说,“不瞒你说,我觉得那些有钱的少爷,其实个性上都有缺点,太自大又很猪头。”

他被我逗笑了,“我也不瞒你说,我交往过一些富家千金,个性也是很扭曲古怪的。”

“反正我嫁入豪门,也是单纯地想可以随意花钱过好日子而已,我穷怕了。”

“每个人都是这样想的。可是你这种心态,最多只能跟着富豪公子们享受当情妇的乐趣。”他眯起眼仔细看着我,“小姐,嫁入豪门后的生活,不光只是你想像的奢华少奶奶日子。你有没有想过,豪门里的恩恩怨怨和利益分配?其中牵涉有许多责任、牺牲和妥协,那是EQ很高的女子才能胜任的工作。所以,你那些优秀的男朋友,最后娶的可能是一位让你跌破眼镜的平凡女人。”

“为什么?”我想到这点就很不甘心。

他老神在在的,“因为男人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单纯,你以为他们只要一个花瓶美女做老婆?错了!其实他们心里头也会一遍又一遍地仔细计算,哪个女孩才是会专心替他们家族利益着想的伟大女人。而你呢?是不是一心只想要过最好的日子,然后什么都不肯迁就?”

他一言惊醒梦中人!

我反省了十秒钟。“我还以为认真让自己变成世上最出色的女人,就有资格要求命运让我麻雀变凤凰。”

“所以我说,意识到你自己的存在才是最重要的。”

“但大部分的男人,会是这样想吗?”

“至少,我就很喜欢有上进心的女孩。有野心的妈妈才会生出有野心的接班人。”

“不是什么野心啦!我只是希望我爱的王子能跪倒在我的石榴裙下对我求婚,奢求童话发生的梦想到了后来,就演变成想嫁入豪门。这种想法是不是真的很蠢?”

他安慰我,“想嫁给有钱人没什么不好。只是,你不能把爱情当成一桩充满利益的商机。即使你有心要当人家的贤内助,人家也会误会你的动机,白白让好机会溜走。”

我听着他颇有智慧的话语,“大师,谢谢你!”

“谢什么?”他笑,“你这么聪明不该听我胡说八道。”

“你不仅会算命,还会安慰人。”

“如果你有空的话,下星期三再来找我吧!我们还可以多聊聊。”

“我很穷,从今以后要认真上班了。”我悄悄对他说,“这里的咖啡太贵,以我现在的灰姑娘身份是不可能经常来这里消费的。”

“那我请客。”

“不用啦,来这里你也赚不到我的钱,还要多花咖啡钱。不然,大师你给我你的名片,等我发薪水,我再去你的命相馆找你解惑。”

“我在外面没有开业呢!”他坚持,“下星期三,我在这儿等你。”

“如果我不来呢?”

“我就每个星期三都在这里等你来。”听了这句话,我心里一阵甜意。又突然害怕自己会喜欢他。“你会来吗?”

“我考虑。”

“虽然我可能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种有钱人,但是请你喝一辈子的咖啡是绝对没问题。”

我听出了他的诚意,颇感动。“谢谢!不必了。”我开始替他的荷包着想。

“那,能不能给我你的电话号码?”

“不行。”

“为什么?”

“天机不能泄漏。”我语带玄机地调皮起来。

“那下星期三再见面,好不好?”

我很想拒绝他,但很奇妙的是,我对他的感觉又很对。“你不像想像中的那些算命师。”

“你也比我所遇过的拜金女郎可爱许多。”他笑的时候,可爱得让人想疼疼他。

?鄢?鄢?鄢

“怎么样,大师有没有给你指点迷津?”一回家,阿艳就迫不及待地打电话来关心。

“还是你命好。”我叹口气,“听他的语气,我这辈子大概是和有钱人无缘了。”

“有职业道德的算命师,怎么可以讲这种妨碍人求进步的丧气话?”她替我抱不平。“哼,下次我陪你踢馆去。”

“其实,他也是好意开导我吧。”

“开导什么?”

“我觉得我该听他的话,修正非有钱人不嫁的思想。”

“你干嘛听信那个妖言惑众的家伙啊?”

“其实他还挺可爱的。老实说,我对他印象还不坏。”

“宝贝啊!”阿艳在那头大叫,“你会不会是喝了他下的什么符水中邪了吧?”

中邪?一定是。我也问自己,“我怎么可能会爱上一个帮人算命维生的家伙?”

这问题足足困扰了我一星期。

星期三。克制不住想念,也不知是什么奇妙的感觉驱使我下了决心,还是要跷一次班去找他说话。他果真守在吧台的角落东张西望。

一见到笑得灿烂如花的对方,我们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却又紧张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这是我车行的名片。”我把名片递给他,“你要不要算一算,现在我心里在想什么?”为了打破沉默,我自以为幽默地说。

“老实说,我不会算命。”他突然向我郑重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

“你不会算命?那你每星期三在这儿干嘛?”

“品尝咖啡。”

“拜托!”我才不相信,“第一次看到你,我朋友就指着你偷偷告诉我你是‘算命师。我第二次看见你,你就过来告诉我‘你约的人今天不会来,结果那个混账真的放我鸽子没来。”

“那是因为我认识他,他要我转告你的。”

“你认识展继业?”

“不只展继业,连统域、杨士懿我都认识。”

“不可能!”我脱口而出。

“真的,他们都常常来这里。你也知道这些公子哥儿们都常带着不同的女孩子来喝咖啡炫耀。”

“难怪!”我有股难受的被骗感,“你开始就能把他们的家世背景说得一清二楚。”

“对不起!”他拉住我的手。

“展继业明明告诉我,你是‘算命师,每个星期三都在这里出没。”我把他的手甩掉。

“那天你突然叫我‘算命师,要我帮你算命的时候,其实我也吓了一跳。”他解释,“其实我叫孙明治,可能你当时听错了,听成‘算命师。本来我只是将错就错想和你开个小玩笑,后来你竟认真得和我聊了那么久,愈听愈觉得其实你是个好可爱的女孩子,所以就不忍心把误会拆穿。”

天啦!我竟然可以莫名其妙地把“孙明治”三个字听成“算命师”,然后口无遮拦地将自己丑陋拜金的一面展现无遗。

“我可以请你喝咖啡消消气吗?”

“不必。”

“你可以原谅我吗?”

“现在很难。”

“其实,”他左右为难起来,“这几天我真的很想你,明知道说出实情一定会惹你生气,但是无论如何,我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伪装下去。我喜欢你,真的。”

面对他的表白,我又羞又恼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可是,我的自尊受伤了。”我拿起手提袋,丢下该付的钱,夺门而出。

他追了出来。

我躲进附近的巷子,打算让他永远找不到。然后,一路哭着回家。我猜这整出闹剧是老天给拜金女郎的惩罚。这个好不容易让我心动的男人,可能会一辈子嘲笑我的愚蠢。

阿艳张着嘴,不可思议地听完整件事的经过。“你咕噜噜就把自己祖宗三代的事全告诉他了?他还说他喜欢你?”

“嗯。”

“那你呢?”

“如果我对他没感觉的话,会哭成这样吗?”

“那我真的要恭喜你找到幸福了。”

“?”

她突然大笑起来,“宝贝,你知不知道你挖到大金矿了!孙明治他就是PURE的老板、海运大王的儿子、孙家的小开!”

“咦?真的?”我抹掉眼泪,“你怎么知道?”

“谁叫你不看专门介绍成功名人的商业杂志?那些某某大王、某某企业家的儿子女儿在干嘛,上头说得一清二楚,还登出照片呢!”

我真是打心里佩服阿艳。没想到,想嫁入豪门的拜金女郎该念的功课,竟然还包括人物专访呢!

一想到“还好,我给了他车行的名片。”就忍不住有劫后余生的万幸。

不知为何,我很有把握。他,明天一定会出现在车行。

(选自台湾《小说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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